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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意外

收到来自师门的传书时,明非与纪柔正在同游杭州。

西湖之秀美,钱塘江之壮阔,淬剑清谷,雷峰夕照……这段时日以来,他们把杭州内外有名的景色都走了个遍。

二人结伴而游,互称友人,举止之间却是默契与日俱增。有时无需言语,只一个眼神便能读懂对方的心思。

两心相知,情愫渐起。双方却又都不曾挑破那层窗户纸,仿佛在期待着对方先说些什么,做些什么。心思虽只在朦胧之间,却觉万般美好。

这天傍晚,清天楼中人头攒动,明非刚回到客栈不久,店小二定时定点地送了饭菜到房间里,却顺道还带了一封信上来。

这左下角的徽记,竟然是来自太白的加急信!

明非有些意外,连忙打开浏览了一遍。

信中寥寥几行字,只是越看下去,眉头便皱得越深。他屈指敲着木桌,不由陷入了沉思。

近几年来,以公子羽为首的青龙会在江湖上是如何兴风作浪,做下无数血案,已是成了八荒人人尽晓之事。

当年明月心为夺大悲赋攻上秦川之事至今仍是历历在目,明非虽近年不曾下山,却也曾经参与目睹过那一战,与师兄弟们同进同退。

玉泉院的道士,江婉儿的性命……青龙会与太白之间,实则是隔着不止一层血仇。

他此前从纪柔那里得知了嘲天宫一战的事情,仅仅只言片语,明非也不难想象出,当初八荒为了铲除公子羽,做了多少努力和牺牲。

而现下……师父却来信说,那本应死在嘲天宫下的公子羽竟然在襄州再现。各地的青龙残部好似有所异动,也恰巧证明了这一点。

明非不由紧锁眉头。

信上后续还道,要他时刻提防,警惕后续的一系列变故,毕竟公子羽重现江湖,疑似入魔,势必心怀报复。此事已经不单单是一个门派的麻烦,而是整个江湖的浩劫。

他的两位师兄——太白双秀日前已经下山,相信不久之后便要赶到开封,去赴一场四盟的密会,与八荒众人共同商议如何应对公子羽。

按理来说,他身为门派中的一员,也当尽早动身,与他们汇合。

明非看过之后把信收了起来,心下纷乱难言。

这等大事,唐门也该传信给纪柔了吧?却不知她有何打算,不如先行问问……

他这样想着,于是三下五除二吃完了饭,拿着剑步出了房门。

此刻落日西沉,天已经黑了下来。走廊的灯笼昏黄且暗淡,随风摇摇曳曳,似乎下一刻便要熄灭。

明非刚出门,不经意地抬眼,却见走廊的窗口旁倚着纪柔娇小的身影。

满头青丝散开,柔顺地披在肩上,只随意搭了件淡紫色暗花披风,隐隐露出一双白皙修长的手,未带防护,宛如大家闺秀。

她立在窗边,一声哨声响起,片刻一只白鸽便缓缓地落在了窗前,轻啄着她的指尖。

纪柔抚了抚鸽子身上油亮的羽毛,而后从身侧拿出一张印着唐门暗花的纸笺,细细地卷成长条状,随即小心地塞入了鸽子腿部的小信筒里。

“纪柔?你在做什么?”

明非的声音忽然自背后响起,如惊雷一般,震得纪柔浑身一颤,失手放飞了白鸽,回身看他的眼神里还带着讶异与慌张。

明非没有再说话,这位太白青年此刻表情也显得有些慌乱。

他并不知道会把纪柔吓成这个样子,刚想上前说些什么,却欲言又止。千般情绪的目光落在纪柔的身上,最后明非也只是伸手为她系了系披风。

“没事吧?”

“没事。”纪柔这口气很快便顺了过来,摇摇头无奈笑道,“本来没做什么,只是方才青容师姐给我来了信,我急着回复她,不知不觉忘记了左右。”

她的手抓住披风,而明非在她身侧,为她挡着窗边晚来的凉风。两人皆不觉得这样亲密的姿态有何不对,却是相处之间自然而然的默契。

纪柔明眸望向明非时不禁携着笑意,言语带着连她自己都难以察觉的熟悉和信任,“倒是你,你来找我有什么事吗?”

青容师姐……唐青容?唐青枫的胞姐,唐门那位掌权的大小姐?

忆起方才所思,明非斟酌着开口:“唐门来信,可是……关于公子羽之事?”

“正是,看来你也收到了。”纪柔点点头,显然来自唐门的消息也并不乐观,以至于提及此事时她眉间不由带了些忧虑。

“唐门与青龙会之间素有旧案,多因公子羽明月心二人而起。此前唐翔师叔惨死,唐……青枫师兄为公子羽一剑重伤,就连……那个女人最后也死在了地宫之下。”

“我原以为嘲天宫的那一战已是终结,可万万没想到……”

虽然提起唐青枫时,纪柔眼底仍是有些不自然,却比先前好了许多。她最后只轻轻叹了一口气,满是愁眉不展:“唉,如今血案重启,不知如何是好。”

明非把纪柔的表情尽收眼底,却无端冒出了一个想法。

她是在担心公子羽的事情,担心师门变故,还是单纯在担心……唐青枫这个人?

明非忽然回过神来。

他这是怎么了?为什么这样介意唐青枫的事?介意纪柔对唐青枫的态度?

他们本就是同门师兄妹,担忧也是理所应当的事情。就是其中有何瓜葛,又与他何干?

说到底,他才是那个外人……

“……明非?你怎么了?”

纪柔见他神色不大好,不禁轻皱蛾眉。和先前同样甚至更甚的忧虑出现在了她眼眸中,关切地望着他。

那双眸子中映着的人……是他啊。

明非定了定神,随即笑道:“没什么。总之公子羽现世此事非同小可,这段时日,一切小心。”

他顿了顿,此刻却是难得的欲言又止,手不由摸了摸剑鞘,最终还是将来意尽数告知:“师门传讯,要我前往开封……或许接下来,不能与你一道了。”

纪柔闻言愣了愣。

她的目光移到了窗边那盆白牡丹上,指尖不由轻轻揉捏了一下上面的青青叶片。

“那你打算……何时出发?”

“明日一早。”

纪柔揪了揪衣角,仰起头望着他,“青容师姐倒是不曾与我说过此事……但既然是四盟的共议,那唐门自然也不可缺席……”

纪柔在门中不过一外门弟子,修习也不以武学见长。无论是出于何等考虑,或是单纯为她安全着想,唐青容自然不会要她一并前往,只是问了几句近况,叮嘱了她在杭州小心安全。

倒是明非师从风无痕,乃是太白门下佼佼者,若遇大事,自该首当其冲,于情于理也绝不会有推脱之理。

她不由抿了抿唇,而后虽勉强笑了笑,眸中流露出的几分忧心终是难以掩盖:“若你不嫌弃我武学低微,我便随你同行,一路也好有个照应。”

明非静静地望着她,心中忽然流淌过一阵暖意。

“好。”

“若是……你担忧唐盟主的话,临行前我可以陪你去看看他。”

此言一出,纪柔脸上便有些喜色。

她也很意外明非会主动说出来。其实唐门给她的信倒是没有特别交代,只是提了一句最好要她看着唐青枫的状况,若有不测立马回信。

“谢谢你,明非。”纪柔很诚恳地道了谢,只是心里却有些不安。

明非虽是主动提及这个话题,此刻却是点点头什么也没有多说,只是径自下了楼,招呼着小二上酒。

纪柔自楼上望下去,见他晃着酒盏,饮了几口,眉头紧锁,神色好似有些不快的样子,连带着自己的胸口也是滞闷。

不知他是为了太白,还是为了公子羽而烦心?

只是女儿家心思由来敏感,纪柔多少察觉到了几分方才明非的心绪起伏。

他……好像很介意方才她说的话?是因为唐青枫?

可是他什么也没问,就这样下了楼……

那一刻纪柔竟盼着明非能多问问,哪怕是一句也好。或许那样她才会觉着,自己是被明非在意着的。

可自己是不是也该澄清一下……她又看了一眼明非的脸色。

罢了,还是之后再说吧。

这样想着,纪柔叹了口气,回身进房,关上了房门。

夕阳西下,徐海的景色总是带着粗旷的美感,神刀堂的建筑奢华而带有异域风情,与远处的雪山相呼应,在落日下更是瑰丽得令人惊心动魄。

“祈……祈师姐……”

一处木桩旁,明久此刻却无心欣赏这幅美景。他抖着腿,满头大汗,咬着牙开口:“还有多久啊?”

自从开始了跟着祈浣峤训练的日子,明久发觉自己过的日子和太白山上根本是两回事。

现在的他总算明白为什么师父要把自己扔到神刀堂来,分明是要治一治自己的懒怠。

虽说在太白山上也要勤加练剑,可明久天资聪颖,顶头三个师兄也几乎不会太苛责他,有时耍耍性子蒙混过关并不会被责罚,最多就听听独孤师兄的说教。

自从来了神刀堂,受到了祈浣峤的魔鬼特训,这跟从前在太白山练剑的强度根本不是一个水平的。

这不,一扎马步就扎了两个时辰,偏生到这日落时分还没歇。

“不急。”祈浣峤抬手挡了挡西沉的光,微微眯起了眼睛。

她在心里估摸了一下时间也快到晚膳了,有心准备让他休息,嘴上补充了一句:“还有一刻钟。若不然再给你加半个时辰?我看你似乎还有力气说话。”

明久默默地闭上嘴。

自打和这神刀堂大师姐相遇以来,祈浣峤总是喜欢同他拌嘴,说出的话能气得他跳脚,虽说明久每次都不愿屈服于她,可又有什么办法呢。

打是打不过,说也说不过,只得乖乖听话。

这一刻钟像是过了一个月。

“可以了,休息吧。”这六个字是明久从祈浣峤口中听到的最悦耳的话。

明久席地而坐,也不在乎地面上是否干净,伸手揉了揉酸软的大腿。

祈浣峤看他一脸的如释重负也是忍不住笑了笑,同样不拘小节地盘腿坐下,从怀里掏出两封信递给他。

“喏,这是你的信,一封是你哥哥寄的,还有一封是太白那边送来的。”

“太白来信?”明久有些意外。

这段时间除却一直和兄长明非通信,他还真没有收到来自师门的消息。也不知道师尊、两位师兄,还有剑神前辈他们怎么样了。

想到这里,明久顿时精神了些许,连忙拆开了手里的信,然后眼见着他本来还有些高兴的神色逐渐变得凝重了起来,看到最后竟是叹了口气。

“怎么了?”祈浣峤不禁挑挑眉。

明久摇摇头,有些沮丧地放下信:“也没什么,只是师尊告诉我,前段时日襄州传出了公子羽未死的消息,我的两个师兄现在已经出门了。为防万一,最好让我在神刀堂待着,哪里也别去。”

而明非的来信更是简单干脆,就四个字概括:不要添乱!

明久气得差点跳脚,即使知道这是出于关心,他也依旧愤愤不平:“明明我武功也不差好不好!”兄长只会把他当小孩子!

只是公子羽未死这件事令他有些意外,也不由牵挂着起了太白的亲友。

心里不由想着,能不能跟祈浣峤请个假,好让他……

祈浣峤手中擦拭着刀柄,听见明久前头的话面色还微微凝重,只是听到最后这一句后,却堪堪忍住笑意。

她目光带些狡黠,抱着手笑着对他说:“嗯,是该好好待着了,这几天给你放假。不过你啊,最好哪儿也不许去,乖乖留在神刀堂吧。”

虽然说是给明久放假,实则是祈浣峤手头也有不少的事情要解决,这段时间腾不出时间监督明久。

公子羽现世一事,祈浣峤比明久早两天知道,毕竟她领着神刀堂大师姐的职,除了日常督促弟子修习,还要时刻警惕外来的敌人,徐海一带的任何风吹草动都瞒不过她的眼睛。

此事神刀早有安排,她早亦有决断,或许不日便要出门一趟,只是这些却不能告诉明久。

于公,明久身为太白弟子,神刀堂的内务总不好把他这个外派之人扯进来;于私,祈浣峤与他交情不错,自是不愿意把这个开朗健气的少年卷入风波里。

太白想保护明久故而想让他留在神刀堂,而祈浣峤又何尝不想保护他。

毕竟她从路小佳那里得知,襄州发生的诸事,实则背后藏匿着辽人的影子。

辽人吗……当日知道此事时,她的心里就有了一个猜测。

或许掺合进里面的不仅仅是辽人,还有……她的血亲。

想到这里她的心底蓦然一疼,过会儿各种纷杂的情绪皆向她涌来,一向杀伐果断的神刀大师姐也不由垂下了眸,不着痕迹地轻轻叹了口气。

生恩养恩,何者为重?

明久忍不住眨了眨眼,讶异地看着面前的祈浣峤,将手覆上了她的额头:“祈师姐,你没事吧?”

天下红雨了吗?练刀狂魔居然给他放假了。

一把拨开明久的手,祈浣峤很快收敛起了那些不需要的情绪,瞥了他一眼,挑眉道:“怎么,不乐意?那行,晚上继续吧。”说罢握上自己的刀起身,作势要离开。

“唉唉唉!别啊……”明久一把拉住祈浣峤的衣袖。

祈浣峤正是满腹心事,被他突兀地一拽竟是一时不察踉跄了一下,险些摔倒在地。

好在她反应及时,将刀抵在明久的头旁边,另一只手撑在明久肩上,竟是一下子跨坐在了明久身上。

明久怕摔着祈浣峤,下意识地手臂一伸揽住她的腰:“别别别祈大师姐,我明久还是比较喜欢放假,我哪儿也不去,不去啊。”

那语气要多恭敬有多恭敬。

当然嘴上说什么,心里想的又是什么,可就不一定了。

祈浣峤冷冷哼了一声,瞪了他一眼:“你还要抱着我多久?”

明久这才反应过来,现下他们俩的姿势好似耳鬓厮磨,要多暧昧有多暧昧。他脸一热,连忙放开了祈浣峤,歉疚地开口:“祈师姐抱歉!”

完了完了,这下唐突了人家,指不定要日后被她怎样修理。

许是看明久一脸歉意,祈浣峤瞥了他一眼,却也未多说什么,只是拍了拍衣襟,示意他跟上自己去吃饭后,便自顾自地走在前头,一言未发。

明久自知理亏,也不知用怎样的方法能哄一哄她,心里七上八下的,只敢跟在她身后“祈师姐”、“祈师姐”地叫喊,也不知说了多少好话软话,她却仍是不愿理会自己的样子。

只有祈浣峤自己明白,那藏在发间的耳垂一眼便能看出的通红可不愿让这家伙看到。

……不然,还不知道要怎么揶揄她呢。

“我先回房间换身衣服,然后再去吃饭。”不等明久反应过来,祈浣峤抬脚径自回了房,也不管外头的明久是否目瞪口呆。

房门外的明久回忆了一下他刚刚看到的,确认了一下应该不是幻觉……

祈浣峤……害羞了?!

用过晚膳,日头已经下山了,祈浣峤和明久一道来到凤羽殿外的一处阶梯坐下。

孟夏的晚风不似白日里的闷热,带来了一丝凉爽。凤羽殿在平日里本就不太多人来往,两人的影子被月光和一旁的路灯拉得很长,在这空旷的殿里映衬得很是萧瑟。

时不时一两片叶子被狂风吹走,晃晃悠悠几圈后落在他们身旁,更添了几分凄清。

“真安静啊……”

祈浣峤仰起头,望着天边的明月。

明久从未见过这样安静还略带着怀念神色的祈浣峤,相处中的她都是风风火火的性子,做事干脆利落,在神刀堂里做足了大师姐的模范。

他正斟酌着要如何说请辞动身折返秦川的事,却闻她先开口,似带着几分感叹的追念:“你知道吗?我出生的地方是天山,那里的明月也是这样美,每逢月圆时……”

明久细耳聆听她难得的倾诉,却突然听见一声巨大的爆炸声响。

祈浣峤顿时止住话语,当即站起来,下意识将手搭在刀柄上,望向远处的目光满是戒备。

“怎么回事!”明久随祈浣峤起身,目光朝着她所望的方向看去,只见不远处滚滚浓烟升起,不禁瞳孔一缩,“那是……”

祈浣峤不由拧紧了眉,明久从来没见过她的神色如此严肃过。

“那边是……归刀殿!”

“归刀殿?发生什么了?”

“走!过去看看!”来不及多言,拿上自己的刀,祈浣峤招呼着他一同跟上。

两人来到归刀殿时,却发现大半弟子都已到达。

归刀殿被袭之事可大可小,最重要的是此事象征的意义。它表明了神刀堂内部已经不再安全,敌人甚至已经摸到了家里来,以如此手段公然挑衅。

神刀堂立于徐海边界,近十几年因琉璃而发家,积攒财富无数,实在惹人眼热。且作风高调,自上一代堂主白天羽起,朋友多,树立的仇家也是不少。

不仅如此,还要时刻提防着边境的辽国。

而归刀殿又是神刀堂存放的重要机密之处,亦是高层人物所在之地,层层防护之下,寻常宵小是绝无可能摸到这里来的。

路小佳已安抚好慌乱的人群,清点损失,殿中铸刀材料大多已然损毁不说,还有几名弟子在爆炸中重伤,好在没有人死亡。

就像是……被人为控制了一样。

路小佳偏头复杂地看了一眼祈浣峤。

祈浣峤觉察到他的视线,好似明白了什么,瞳孔骤然紧缩了一下,却抿着唇,一言不发。

众人随着路小佳的眼神看向祈浣峤。

气氛一瞬间仿佛冷凝了下来。

明久皱了皱眉,迈了一步将祈浣峤挡在身后,率先开口吸引了注意:“不知发生了何事,路掌门和大家都到了。”

无人说话,似是在等着路小佳发话,或是祈浣峤自己坦白什么。

两人对视着,似有微妙的气氛正在流动。

路小佳首先开口:“浣峤,今日晚膳前你在哪儿?”

“今天大师姐一直与我在一起……”明久正要替她回答,却见祈浣峤一把抓住了明久的手腕。

她冷声回道:“刚结束明久的训练,与他分道扬镳后,便一个人在房间休息。”

“所以无人知晓你是否在与明久再次见面前一直待在房里,对吧?”

祈浣峤浑身震了一下,抬起头死死盯住台阶上的路小佳。

她一字一顿地说:“你说得没错!”

“那段时间,你还去了哪里?”

“我想我作为神刀堂的大师姐,又不是犯人,行踪自然也无需事事向他人报备!”

明久终于听出了不对劲,偏头看了看祈浣峤,那青丝被风吹得凌乱,双唇紧抿,眼眸里是他全然不懂的愤恨和撕裂。

路小佳见过这样的眼神,那是初入神刀堂的祈浣峤。

正如此刻她盯着自己的刀,手握着刀柄,连带着刀身都在微微颤抖,眼神满是阴郁,仿佛无时无刻不在压抑着愤怒。

那时的祈浣峤虽年幼,却有着属于天魔教的狠戾,像极了不服管教的狼崽子。

当初路小佳花了很多时间将她带在身边,亲自教习刀法,才将她的戾气渐渐消磨去,成为了今天的神刀堂大师姐。

“一个时辰前,有人说很像你的背影从归刀殿而过。”

路小佳顿了顿,终是开了这口。

他说:“很多人都说,点燃炸药、行迹败露之后打伤归刀殿众多弟子而逃的那个人,长得与你很像……你有什么要解释的吗?”

一旁明非终于有些回过味来。

他环顾四望,竟从周围的神刀堂弟子眼中都寻到了一丝猜疑不定。

这是在怀疑……怀疑祈浣峤?他下意识脱口而出:“不可能!这怎么可能?祈师姐她不是这样的人!”

明久站了出来,挡在祈浣峤面前,丝毫未因着路小佳的身份而怯畏,也丝毫不为众人的猜疑而退却,大声为她极力辩护。

“她身为神刀堂的大师姐,你们了解她必定了解的比我多,扪心自问,她对神刀堂每位弟子都坦诚相待尽心尽力!”

“对啊,他说得对,大师姐怎么会做出这种事……”

“她可是我们大师姐啊……”

“可我们那么多人都看见了……”

“够了!”祈浣峤一拧眉一扬手打断对话。

她望着路小佳动了动唇,似是想要脱口而出什么,下一刻却是失了力,“你怀疑了我多久?十天?半个月?还是三年?”

祈浣峤看向四周,顿了好久,才将目光收了回来。

“如果我说我没有,不是我做的……你会信吗?”

“这里是神刀堂,而你是神刀堂的大师姐。我说过了,神刀堂里只有朋友,没有敌人。”路小佳望着她的眼睛,难得认真道,“你说没有,我就信。”

祈浣峤的眼神里忽然带上了少见的彷徨和迷茫。

十几年相处,路小佳何尝不了解这个妹妹。

她自记事起就知晓了自己的身份,路小佳用整个神刀堂作为她的羁绊,明眼人也看得出,她也日复一日地适应了在神刀堂的生活。

每次阿暖自外头回神刀堂时,总是会拉上冷君怡和祈浣峤前去叨扰叶开和傅红雪,陪着他们谈天说地,祈浣峤也不似刚到神刀堂那样冷漠,渐渐开朗了许多。

可现下……有弟子看见酷似祈浣峤的身影在一个时辰前经过归刀殿,很可能是那人放置的硫磺等物品,而那时所有弟子都在用晚膳,只有祈浣峤未到。

这种种迹象,似乎都在指向对祈浣峤不利的方向。

她忽然笑了一声:“对,你说得对,那个人是我,一开始就该是我……”

“够了!”路小佳终于忍不住拧紧眉头出声打断。

他叹了口气,似是有些恼火,又似是无奈,最终揉了揉眉心。

“是今天发生的事情太多,搞得我头绪有点乱。好了,大家都散了吧。”

路小佳目光环视过众人各异的脸色,最后定格在祈浣峤身上。“至于浣峤,你这段时日就在房间里休息一下,好好想想吧。”

这话一出,也就是变相的禁足了。

祈浣峤只是冷笑了一声,什么也没说,算作默认了。

“你!你们……哎呀!”一旁赶来的阿暖再也看不过去了,跺了跺脚。

她先是要去拉祈浣峤,后来又急得扯了扯路小佳的衣角:“路叔叔!怎么可能是师姐,她人这么好又这么喜欢神刀堂,我不相信是她!”

路小佳摇了摇头,一把带走了阿暖,只留下一句“都散了”,随即消失在众人面前。

眼见着神刀堂众人纷纷散去,只留祈浣峤站在原地,望着自己掌心,突然苦笑出来。

祈浣峤正想提醒明久这段时间让他好好练功时,却发现他的脸色异常发白,“为什么不告诉我?”

“……什么?”祈浣峤有些不明白。

“为什么不告诉我,关于你的一切。”

祈浣峤不由拧紧眉头,反问一句:“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被这样一问,明久张口刚想说一句“因为我们是朋友啊。”

却又不禁想起……是了,他苦笑了一声,她为什么要告诉他?朋友之间也该有秘密,何况他们不过就是普通朋友而已。

他……为什么要这样问?

“我送你回房。”明久最终只是生硬地丟下五个字,就绷紧了唇一言不发,不理会她是否跟上,抬脚径自朝祈浣峤房间走去。

祈浣峤愣了愣。

她不是第一次见到明久生气,但却是第一次见到平日里性情开朗的明久生起闷气来会是这么一副吓人的样子。

只是她从没想过要将一切和盘托出。

那些往事封在心底已经多年,不愿让任何人知晓。就算是神刀堂中与她亲近的阿暖和冷君怡等人,也不过是从路小佳那里知道了大概的故事。

祈浣峤,是天山魔教的遗孤……

神刀堂重建之初,因魔教公主花白凤的缘故,曾经的天魔教族人纷纷前来投奔,至今门下仍有很大部分人出自天魔教的分支。

直到今日,他们已与神刀堂中的一员毫无区别。

可祈浣峤却和其他人不一样。

她是前任天魔女之女,而她的母亲……当年死于花白凤之手,乃是血海深仇。

她记得这个身份,从来没有一天忘记过。可她也同样爱着神刀堂,爱着脚下的这片土地,发自真心地保护这里。

从前她并不觉着这身世有多么卑贱或高贵,可在武林人眼中这会否就是与正义相对。

明久是太白弟子,他不知道自然最好,祈浣峤也从不想让他干预这些过往,可不知为何,她竟有些前所未有的抵触。

没有很远,祈浣峤的房间便到了。

明久停在她的面前,久久未回过身看她一眼。

月已中天,祈浣峤舔舔发干的唇,刚想说些什么打破这尴尬的缄默,明久先她一步开口。

“浣峤,你会告诉我吗?”这是他第一次叫她的名字。

“什么?”祈浣峤有些发愣。

转过身,明久不再是之前面色冷峻的样子。

他看向祈浣峤,眼中还带着期盼祈求:“我也不知你会被禁足多久,等你出来,会告诉我关于你的事情吗?”

祈浣峤只愣了一瞬,随即笑了笑,却避而不谈:“这段时日你好好练功,按时吃饭,别是我不在你便偷懒了。”

只是禁足而已,哪个门派弟子犯错没被禁过足?这惩罚根本不痛不痒。

祈浣峤心知路小佳只是怕流言众口铄金,事情真相未明之前,为了给神刀堂众人一个交代,其实这也未尝不是保护她的措施。

只要她当真安分守己,待事情真相大白之后自会还她清白。她什么也不用做,届时,她仍是神刀堂的那个大师姐。

但祈浣峤心里明白,这场风波不过才开头,而后还会席卷更多的人。

她比谁都更清楚这场爆炸因何而起,也没有人比她更适合去阻止一切。可是这些她都不能与神刀堂的任何人说,也不能寻求任何人的帮忙。

明久没有说话,祈浣峤刚想抬头看他一眼,便被拥入一个带着风露却温暖的怀抱。

只听他闷着声道:“你放心,我会调查清楚这件事,早些还你清白……你也要好好保重自己,说不定没有你在,我真的会偷懒不练功的。”

祈浣峤抬手拧了他腰间一把,自他怀里抬眼瞧着他,“你要是敢偷懒,以后我便天天盯着你出剑出招,还和你对打。”

明久一动不动:“只要你能平安,清清白白的,就算给你打一百次我也无所谓。”

不知怎的,这一晚上的折腾都没让祈浣峤的情绪有卸防的冲动。

可明久的这句话,却蓦然令祈浣峤感受到了不同于神刀堂诸人关心她的温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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