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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于归

此时天香谷张灯结彩,红妆铺满了地,到处一派喜气洋洋。

“这边这边……把灯笼挂远一点,别挨着树,小心点着了。”

“嫁妆都清点好了吗?从燕云送来的礼金呢?收拾好了放一起,届时一并给沈师妹当添妆……”

“哎呀,怎么笨手笨脚的……小师妹,把绸子给我,我来挂上!”

于天香谷中的弟子而言,今日的确是一个大喜的日子,足以冲去不少战后的低迷气氛。

不仅是因为襄州一战后元气大伤,不得不闭关修养了许久的师尊梁知音如今气色大好,终于可以出来主持事宜,还因为一个最令人开心的理由。

她们最小的师妹沈清清,将要出嫁了。

对象是神威堡的韩弋霄。

那是一个年少英俊、踏实稳重的年轻人,这几年他常来天香谷,说来也算是她们看着长大的,知根知底,没有不良嗜好。何况还有先前从天香谷嫁去神威堡的孟青鸾孟老夫人保媒,更平添了几分安心。

更重要的是,两人本就是有情人,之前早有婚约,如今修成正果,互结鸳盟,谷里的姐妹们都为此感到高兴。

当初公子羽一事毕后韩弋霄领军先回了神威堡,沈清清则与一众师姐妹护送师尊梁知音回了天香谷,两人就此分开了一段时间。

说不想念是假的,只是沈清清理解韩弋霄的责任,她也有属于自己的事情要做,不能追随他而去,因此他们并不能像寻常爱侣一样时时刻刻在一起。

不过这不是他们的第一次离别,也绝不会是最后一次。

梁知音耗费半生功力后元气大伤,在谷中修养了数月,出关后也觉身体大不如前,谷中大部分杂务早已由众人公认的少掌门林弃霜接手。

她已有预感寿命将尽,心中对此平静接受并无太多伤感。唯一惦念着的便是这谷中女孩们的归宿,心忧自己走后她们会过得不好,哪怕知道她们中大多都已经有了照顾好自己的能力。

林弃霜或许对师尊的心结有所察觉,斟酌一番后,便主动去找她提起了沈清清的婚事。

梁知音果然打起了精神,她先唤来沈清清,含笑问过了她的意思,得到确切的回应了之后又去给神威堡的孟青鸾写信,一来二去,整个人精气神竟如焕然一新了般。

韩弋霄的下一封信附上了礼金,以及一对他亲手打的木质大雁,精致温润得宛如工艺品,一看便知早有准备,是为求亲之意。

沈清清自收到信,嘴边的笑意便没消下去过,被师姐妹们善意打趣还会羞红了脸。

日子就这样一日一日如水过去,原本婚期商定在来年开春,只等韩弋霄届时自神威堡请了假,便可亲自来天香谷迎亲。只是今年入秋之后,又起了变数。

秋风乍起之时,辽国便在徐海、燕云两地的边境生了些许异动,近日更是有探子来报,在边陲小镇发现了辽人的踪迹,并且还有不明身份的接头人,不似辽也不似中原人,瞳色罕见,棱角也异常深邃。

比以往更早出现的辽人踪迹与不明身份的接头人,种种异常让神威堡怀疑辽**队到入冬至开春这段时间便会来抢劫粮草,以及掠走屠杀边民。

再往深处想想,他们甚至在酝酿着某种不为人知的阴谋。

这并非先例,同时也意味着战事一起,无论个人性命还是儿女私情在家国黎民之间都是无法顾及。

韩弋霄对此未发一词。他沉默地接受了,白日里在地鞘营整军,厉兵秣马做好了打仗的准备。只是当晚却一宿未眠,若那时有外人路过窗边,就会发现他的房中彻夜点着灯。

等到第二日早上鸡鸣破晓时,他亲手写了一封信,向沈清清及天香谷解释此事,请求延迟婚期。

他在写下这封信之时望着将要燃尽的灯芯发了好一会儿呆,心里已做好了天香谷会因此大怒甚至取消婚约的准备。

那一刻他也的确觉得自己并非沈清清的良配。

礼金是韩弋霄近几年来积攒下来的所有积蓄,悉数交给了沈清清。而木雁,他亲手打磨了三个月,闲来无事便捧在手心中,反复确认,连一丝毛刺也没有。

他此刻坐着的地方是他们原本的婚房,这是韩弋霄从孟老夫人那里得知婚期起便自己动手收拾出来一间房间,里面的一应摆设虽简单,却都是按了沈清清的喜好。

前段时间韩弋霄每次训练完了之后,都会在这个房间坐一小会儿。他精心维护这里的环境,也是在畅想他们未来的生活,并且每次都会情不自禁地露出微笑。

神威堡一直流传着传闻,说沈清清是小时候迷路风沙,被韩弋霄所救,因此对他一见钟情,所以在十三岁之后向她师尊请求待在神威堡,做了军医。

可韩弋霄却知道不是那么回事。

因为他同样爱慕着这个被自己捧在手下中呵护着长大的天香姑娘,不是视作妹妹一般,而是真心想娶她作为自己的妻子。

他们对彼此的感情并没有谁多谁少的分别。韩弋霄确信两人之间的情意,也相信他们在一起能创造更好的生活。

可如今韩弋霄却发现有一事他可能永远无法保证。

那便是,不知在某一次出战之后,待在家中的沈清清最终等来的会不会是他的尸体。

身为堡主韩学信的族亲,也是神威堡中的一员,韩弋霄很早便有了为守护家国而死战的觉悟,如果可以,他会觉得死在一场战役中会是一个很好的归宿。

只是他却不希望沈清清嫁给他以后,受到这种煎熬和痛楚。或许,取消婚礼也是一件好事。

写完信并寄向天香谷之后,韩弋霄深吸了一口气,提过放在墙角边的长枪,便抿着唇黑着脸上校场操练底下的神威堡弟子们去了。

往后的半个月里,至少在等待天香谷的回信的过程中,他都保持着这个不苟言笑的状态,对手下弟兄们的训练更是高标准高要求,手段雷厉风行,以便应对接下来可能的战役。

尽管以往不是没有出现过这样的训练状况,但是个人都知道他心情极其不好。

在天香谷收到信的时候,沈清清沉默了好一阵子。

辽国异动兹事体大,沈清清并非不理解的人,可这婚若是延,又要延到什么日子去呢。

天香谷上下得知婚期可能延后的消息,纷纷炸开了锅,可家国之事的确要紧,她们最担心的反而是沈清清的感受。

她能有什么感受呢?

沈清清将韩弋霄寄来的信收好,便再也坐不住,旋即找到梁知音与林弃霜,请求她们将婚期提前。

之后她回屋简单收拾好了行李,竟是直奔燕云而去,便如她十四岁那年初至神威堡一般。

孤注一掷的勇气,她同样不匮乏。

沈清清抵达燕云已是三日后。

她心里惦记着韩弋霄,于是赶路速度极快,一路好景也无心赏看,只想快些到达神威堡。

夜晚完全降临的神威堡前,有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了。

韩弋霄本如同往常一般,拿着长枪对将士们进行夜训,无心一瞥,却看着那身影一步一步走向自己,甚至连神威堡弟子唤他,他也没回过神,只死死地盯着那个身影。

众人顺着韩弋霄的方向望去,皆惊讶不已。

韩弋霄匆匆丢下“解散”二字,连忙朝她奔去,直至她明晃晃地在自己面前站着,韩弋霄才敢相信,是沈清清。

是她不惧危险,无怨无悔,奔向了自己。

“你……你来做什么?”许久之后,他才听见自己的声音,有些沙哑。

“我若是不来,你是不是打算就此将婚约取消?”沈清清红着眼睛瞪他。

韩弋霄有些手足无措:“清清,我……”

他一句话也没来得及说出口,日思夜想的佳人便投入了他的怀抱。

燕云的夜晚温差极大,韩弋霄刚刚训练完毕,身上的盔甲沾了露水,有些冰冷,并不是一个拥抱的好选择。沈清清却不管不顾,她踮起脚尖,攀着他的脖子给了他一个吻。

在某个角落里,看热闹不嫌事大的神威弟子们非常兴奋。

弟子甲:真的是清清姐哎!

弟子乙:卧槽你别说话了要听不清了!

弟子丙:啊啊啊啊亲了!

弟子甲:你小声点啊!想被韩统领听到又罚十圈吗!

弟子丁:哎呀不是我说,韩统领不行啊!还没清清姐刚!

弟子丙:你这话如果让韩统领听见他得和你去练兵场从早切磋到晚。

……

韩弋霄最终还是发现了这群看热闹的。

“绕神威堡,十圈。”

“……是!”

婚礼就这样紧锣密鼓地准备了起来,虽时间紧迫仓促了些,热闹却是一点不差的。

天香谷的师姐们闻询也不废话,当即拆了谷中装饰,个个向师尊请辞说是要为沈清清撑腰,一路千里迢迢奔赴燕云,私下逮着她就是好一顿教训。

沈清清当然是缩着脖子,举起手来乖乖听训。

与她一同被训的还有韩弋霄,或者说他承受的火力更大一点。

“师姐……是我跑过来的,对不起……”

“……”面前两位训话的柳师姐沉默了下来。

韩弋霄非常审度实事地转移了两位师姐的攻击对象:“二位师姐,不怪清清,事情都是因我而起。”

“对,说的就是你。”与沈清清最交好的师姐柳烟灵顺口就接上了话,“没轻没重的,她跑过来你也真的让她跑吗?!”

“万一遇到危险怎么办!”柳扶风也皱着眉,看似恶狠狠地插了句话。

“……”

韩弋霄有口难言,不过到底还是乖乖认了错。

鉴于二人认错态度良好,两位柳师姐也不再为难,沈清清这才松了口气。

成亲那日,天还没亮,天香姐妹们纷纷挤进屋子里为沈清清上妆打扮。

连天香谷的少掌门林弃霜也来了,说是左右也没什么要事,她将谷中一应俗务暂时交托于卢文锦与宇文竹等人,带着师姐妹们一道来了燕云。

此刻沈清清出嫁前所住的宅子,便是她托人买下的。虽说神威堡的孟青鸾老夫人也是天香谷出身,梁知音的亲传弟子。但即便如此,也总不好让沈清清直接在神威堡出嫁,这像什么话!

林弃霜是打定了主意将此地房产赠予师妹一并当嫁妆。好在她有先见之明,眼下宅子够大,也好供天香谷来送嫁的那么多师姐妹们落脚。

大家挤在一个房间里,叽叽喳喳地说着祝福的话,或是一些叮咛。好叫旁人知道,沈清清虽无父母也无亲兄弟,可她还有一群师姐妹忙前忙后帮她张罗着,还有天香谷作为她的后盾。

尽管再如何热闹,沈清清脸上笑容,却仍然是忧心留在天香谷的梁知音,“师尊她……”

“师尊本想赶来燕云,亲自为你主持婚礼。只是她老人家到底八十九岁高龄,实在不好奔波,只好令孟师姐代为主持。”

沈清清听后簌然落泪:“是我对不住师尊,不能为她分忧,反要劳她为我操心。”

林弃霜故意板起脸说:“你好好的就行。新娘子出嫁是喜事,莫要哭,哭红了眼睛不好看。”

她手上却轻柔地抚过沈清清的长发,为自己师妹一点一点梳起婚礼上的发式。只是好像许久没为别人梳过头了,手法有些生疏。

林挽阳在一边吐了吐舌头,说姐姐你把发髻弄歪了。

林弃霜瞪了她一眼,林挽阳跑跳着出门与唐青铃一块发喜糖去了。白鹭洲噗嗤一声笑,上前接过这工作,“师姐,还是我来吧。”

“我去一旁再清点一下嫁妆。”

有两位师姐在门口窃窃私语。

一个说:“奇怪,烟灵师妹到哪去了?平日不是她与清清最为要好?”

另一个笑道:“早到了,她说要蹲个角落哭去。这从小看着长大的师妹转眼就要是别家的,做姐姐的可不得哭一场?”

“确定不是要把未来妹夫揍一顿?”

“哎,那可说不准……对了,扶风师姐呢?”

“早过去了,喏,演武场上不就是?”

毕竟要嫁出去的师妹是心尖宝当然舍不得训,这未来的姑爷总是可挑剔挑剔的吧。

寻常人家择婿尚且要鸡蛋里挑骨头,何况天香谷乃是武林门派,位列八荒之一,当年柳永求娶东方玉的事迹至今仍为人津津乐道。

到了韩弋霄这里,也不讲虚的,直接省略了文斗,上了演武场上一见真章。

韩弋霄待人处事向来认真,尽管现在面对的是柳扶风,他也不敢有丝毫懈怠。

不过柳扶风到底是沈清清的娘家人,韩弋霄也是沈清清心仪之人,二人打得再如何激烈也不会动上真格生死相搏。

一众人就在演武场四周围观这一场切磋。

天香武学柔美,神威武学刚猛。韩弋霄偶有反击之时,但更多时候仍是守在前方,不会退怯一步。

好似在无言地在柳扶风面前许下诺言,他会始终守在沈清清身前,永不后退。

最后一击,柳扶风握紧伞中剑突进到韩弋霄面前,而韩弋霄迅速反应过来,以长枪抵住这剑,双方平手。

片刻后,二人都收了武器。

柳扶风将剑放入伞柄中,凝视着韩弋霄,道:“希望你在任何时刻,都会履行自己的诺言。”

长枪点地,韩弋霄颔首,郑重道:“我会的。”

哪怕被为难,他心中也并无任何不满,反是一想到便不自禁地生出欢喜之意。

他的心上人,即将要成为他的妻子了。

为难韩弋霄的天香弟子们到底还是没有误了吉时,现在神威堡上下都是一派喜气洋洋的景象。

因为战事将近,婚礼一切从简,也不许饮酒。来到现场的宾客大多只有韩弋霄在军中的好友,以及同样驻扎在此的万里杀过来商议正事,也命人送上了一份贺礼。

连在外的韩莹莹都折返了回来,韩弋霄算来是她的族兄,她自然是一定要赶上这趟热闹。而她身边的万里杀盟主离玉堂,自然是同她一道。

虽说不能喝酒,戎甲在身,但是神威堡的大家还是很积极的,不仅是出于与韩弋霄的同袍情谊,同时与天香谷这个娘家人也是相处得十分其乐融融,不少年轻小伙还主动去帮她们收拾箱匣。

当然背后有没有什么其他的小算盘就不知道了。

“先预演一遍,看看人家天香谷怎么做。以后咱们二小姐出嫁,说不准也是这样。”

“嘘——闭嘴!二小姐在看你啊,小心挨打!”

韩莹莹一个眼刀刮过来,比那瀚海戈壁的朔风还凌冽,众人顿时噤若寒蝉,不敢八卦。

“哼!”她握紧杯子重重哼了一声,却不好在婚礼上发作,转开视线不再言语。

众人继续在私下议论,都不怕她,说二小姐这是害羞了啊。

怎么能这么大声说话,没见我们神威堡的未来姑爷也在席上坐着吗?

离玉堂相当尴尬。

韩思思端来一杯麦酒,颇为清淡,眸光流转问一旁自己的同胞姐妹韩莹莹:“堂兄今日都已大婚,你准备何时与姑爷成亲?”

韩莹莹扭头道:“怎么连你也来问我!”

“便是我才来问你,你看阿爹都不敢开口了。”

“你就跟他说……弋霄哥多少岁才成亲,我就多少岁成亲。急什么,哼!”

虽说从简,但婚礼该有的一样也没落下。

跨过马鞍、拜过高堂、看着礼官撒帐、结发合卺,胆子大了的神威弟子们纷纷摩拳擦掌想闹一闹洞房,不过瞧了瞧韩弋霄“和善”的眼神,立刻改了风头,将准备好事的人都赶了出去。

一时间,房间里就剩下了韩弋霄与沈清清这一对新人。

韩弋霄像是变戏法似的拿出了一碟糕点递给沈清清,“来吃点东西,天没亮就起来准备,定是饿了。”

几乎大半日粒米未进,沈清清眼下的确是有些饿了,她拈起一块细细尝了后,不由打量了一番屋子。

二人一直以来都被神威堡众人打趣老夫老妻,他们之间也的确很有默契。只是到了这大喜的时候,沈清清还是没由来的紧张。

直至她乖乖地把视线收回来的时候,发现韩弋霄正一动不动地盯着自己。

沈清清忽然脸红了起来,以为自己嘴角沾了糕点屑,正要起身准备照着铜镜看个究竟时,韩弋霄却语带沉重地叫了她一声:“清清。”

“怎么了?”沈清清歪头,又向他的方向靠近了几分,握住了他的手。

韩弋霄也反握住她的手,隔了好半晌,才再次开口:“你……真的想好了吗?”

愣了片刻,沈清清这才意识到他说的“想好了”指的是什么。

她依旧如往常一般温柔笑道:“怎么好端端地问这个了?今天……我们都成亲了呀。”

在沈清清面前,韩弋霄几乎藏不住心事,并未过多犹疑,他就说出了他心头的担忧:“我是神威堡之人,打仗上战场早已成为家常便饭,可……若是哪日,你在家中等来的是我战死的消息……”

剩下的话韩弋霄没有说完,但他知晓,沈清清明白他的意思。

若是哪日,沈清清在家中等来的是他战死的消息,那该怎么办?

困扰韩弋霄多时的问题,于沈清清而言,并不算一个太大的问题。

她轻笑一声,捧着韩弋霄的头,令他能看清她眼底的坚定。

这个问题,早在她喜欢上他的那一日,就已经有了答案。

“天涯海角,生死相随。”

此刻帐中暖玉**,远胜过燕云塞外的风霜刀剑。

或许未来会发生什么皆不可期,但是所有人都应该好好珍惜眼下把握在手中的幸福。

沈清清和韩弋霄如是,神威堡与万里杀的人同样如是。

展子期手里捧着一束花,那花儿是他依着单伶的指点从云滇郊外迷音坡采的,洁白的花沾着露水,花瓣似有些晶莹剔透。

他看起来有些紧张,前所未有的紧张,便是当初围攻公子羽时也不过如此。毕竟他是下定了决心,要去做一件很重要、甚至关乎他未来一生的事情。

自那日去寻百里祭师之后,展子期和叶姝他们又在云滇停留了一段时间。

云滇风光与中原不同,却是难能的宁静惬意,远离了那些江湖恩怨与打打杀杀,叶姝的脸上也多了笑容。

她今早就出了门,去教五毒教民里的几个小孩子汉字与一些中原的文化。展子期已经在他们暂时落脚的地方徘徊了好几圈,把屋子里的东西都收拾了好几遍,再三确认没什么计划以外的纰漏。

他将手里的花儿轻轻插在窗台的陶瓶上,给这个房间增添了一抹亮色。

叶姝还没有回来。

展子期想来想去,又沉不住气地出门去找她。刚踏出房门,便和准备回房的叶姝撞了个正着。

叶姝见了他时一愣:“师兄?”

“跟我来一个地方,我有话要对你说。”他拉着她的手就走。

身后五毒教的师兄师姐们发出了善意的笑声,有的人还吹了一声口哨。

叶姝的脸有些发烫。

在五毒停留了这么些时日,虽有些不适应,到底也没有初来乍到时的慌张与羞怯,于是赶忙循着展子期的步伐向前而去,抿唇笑了笑。

一路走走停停,一刻钟后,展子期带叶姝来到了陨星湖。

第一次见到一直开到岩浆边的彼岸花,岩浆与血红的花相互映衬着,叶姝几乎是找不到言语来形容这样的美。

“这里是陨星湖的万劫花海……姝儿,你喜欢吗?”

叶姝点点头,面上是欣喜的笑容,“喜欢,我听五毒教的人说起过万劫花海的传说,没想到亲眼看见竟是这样壮观。”

她转过头,看着展子期,疑惑道:“师兄要带我到这里来做什么啊?”

展子期忽然拉着叶姝跪了下来,对着远方极其郑重地磕了一个头。

他道:“师父在上,弟子展子期欲娶师妹叶姝为妻。自此岁月漫长,必护得她周全。不离不弃,相许相从,一心一命,以心为证。”

“如若未尽承诺,则天人共弃!”

瞪大了眼,叶姝猛然看向展子期,有些不信自己究竟是听到了什么。

她喜欢展子期,毋庸置疑。

展子期是否喜欢她,亦或是待她如师父一般的亲人,她却从来没有看透过。直到那日在襄州,大驱影阵之后,他们二人终于表白心意。

可叶姝未曾想到,展子期会在眼前的场合,向着山河湖海跪下,向师父求亲。

似乎是看穿了叶姝所想,展子期又扬起了嘴角:“别怀疑我对你的感情。我喜欢你是真的,想要护着你也是真的,至于你所听到的这些,同样是真的。”

眼前似乎浮现出和同门师妹交手的画面,她对着自己怒吼“凭什么展师兄只对你这样好”。

原来不止是她一人在初见的那一面种下了心缘。

展子期也是。

“为……为什么是我?如果我不是你师妹,如果换了其他人成了你的师妹,你也会喜欢上她是吗?”

听得这话,又见叶姝脸上不安的神情,展子期忽然笑出了声。

自己师妹还真是傻。

“那要换作旁人才是你的师兄,姝儿也会喜欢上别人吗?”

叶姝顿时慌乱了起来:“我没有,我不会!”

他一边说着一边把她揽入了自己怀中:“所以我也不会的。就算你没有被师父带回来,我一定会在另外的一个时候遇见你,然后喜欢上你。”

“就算师父带回来的是别人,也不会是我的姝儿。”

叶姝即是叶姝。

笑起来的样子和襄州的云海一般令人心生好感,和自己奔走在真武山上的步子是如此轻松。

自她来到真武的这些日子,展子期看得出,叶姝与真武之间隔着一层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她又异常依赖自己。

若是因为幼年的颠沛流离令她太过不安,那他就给她一个家。

只因她是叶姝,而其他人不是叶姝。

便如在叶姝心头,其他人也不会是展子期。

谢和光盘膝在岩石上打坐,这是例行的晚课,无论在不在真武,他一向都很认真地完成。

夜间的凉风轻轻吹拂着他的发梢,还有衣袂。

单伶玩累了就凑过来,将头温顺地枕在谢和光的膝盖边,过了一会儿抬起头来说:“我刚才看见你的师兄师姐了。”

“嗯……”谢和光习惯性地伸手,为她细细梳理着刚才因打闹而变乱的秀发。

单伶歪了歪头:“叶姝姐姐,看起来好像和之前有一点点不一样了。”

她还伸出左手,拇指和食指搓了搓,好似有点犹豫:“虽然只有一点点。”

“可能是因为经历了许多事情吧。”谢和光想了想,笑着说,“就像我们,在江湖走了一趟,也会和以前不一样。”

江湖啊……

单伶在他的膝盖上打了个滚,闷闷地抱怨道:“江湖一点也不好玩。”

谢和光摸摸她的头:“那下回我们去好玩一点的地方好不好?”

“大人们好麻烦啊,要是不用长大就好了。”

“可是你昨晚在篝火晚会上还说想要快点长大。”谢和光笑她。

单伶转过脸,吐了吐舌头:“那是昨晚嘛!”

为什么她一个小孩子就不能喝酒?明明他们五毒人人都能喝酒的。

再说她已经不是小孩子了,她今年十三岁了,十三!

单伶悒悒不乐地将腮帮子鼓起来,继续有一搭没一搭地和谢和光聊天,没一会儿将话题又转回来:“对了小谢哥哥,叶姐姐他们方才在与你说什么呀?”

“展师兄和叶师姐,他们打算成亲了。”

想起展子期和叶姝这一对,谢和光的嘴角忍不住微微扬起。

他在为自己的同门师兄师姐由衷感到高兴。

单伶有些惊讶:“成亲?”

“是啊。”谢和光忽然想起五毒似乎没有婚嫁习俗,又习惯性地跟她解释起来,“成亲就是两个互相喜欢的人住在一起……”

“我知道,我知道!这个蓝铮哥哥以前与我说过了。”单伶的眼睛眨了眨,兴致勃勃的样子,“所以成亲,就是你们中原的大喜事了吧!”

“的确是大喜事,你先别动……”谢和光将拈在单伶发梢的一枚落叶随意摘去,笑道,“等到婚礼那天,我们一起去讨喜糖吧。”

单伶的眼睛一亮,摇晃着他追问:“婚礼上会有糖葫芦吗?”

其实谢和光也不知道,但是他会哄单伶,于是状似思考了一会儿,很肯定地点了点头:“会吧。”

单伶果然欢呼一声扑过来。

“哎!等等……”谢和光一个重心不稳,被她从岩石上扑倒了下来。

好在底下铺的都是厚厚的落叶,摔到也半点不疼,只觉得软绵绵的,还能打个滚。

两个孩子在落叶堆里打闹了一会儿,起初只是打闹,后面竟随手较量起了武学。

直到谢和光先喊停:“好了阿伶,别闹了。”

打闹中,谢和光的衣襟被扯开了些,发冠不知何时掉了,此刻微红着脸,气息也有些不稳。

这哪里还像当初在真武山上那个早熟的小道士?

在五毒教中被放养着长大,自幼满山跑的调皮孩子单伶还在一旁没良心地指着他“咯咯”直笑。

不远处的泉水汩汩地流着,水质清澈得可照见落叶。谢和光将地上的发冠捡起来,又对着水面照了照。

他半是无奈半是好笑地对着单伶道,“方才都叫你不要闹了,这下好了,连我的发髻也乱了。”

单伶却一点也不理会他的指责,依旧笑嘻嘻地背着手待在他背后。

她挨得近,伸手挑起对方一缕黑发,好奇地说:“小谢哥哥,你的头发怎么和我的不一样?”

谢和光只顾低头整理着衣襟,纵容她把玩着自己的头发,闻言还困惑道:“有什么不一样?”

“好细,好滑啊……还不会打结。”

单伶玩心一起,干脆分出了两股头发,打算悄悄给他打一个结。

“这……我也不清楚。”谢和光平日虽也重视仪表整洁,却也不至于连发质都要关注到。他摇了摇头,却被扯得头皮一疼。

单伶不满地抬头,鼓起腮帮子:“小谢哥哥你干嘛呀,先别动。”

“好好好我不动。你在做什么呀……”谢和光举手投降,很是无奈。

“哎呀!我不小心把我的头发也和你的绑在一块了。”

“啊,那你快解开吧。”

“不行啊,我打的是死结……对不起小谢哥哥。”

谢和光幽幽叹了口气。

恶作剧不成反而坑了自己,现在两个人都动弹不得,这样的蠢事让单伶有些沮丧。

不过她向来机灵,转眼便想出了好办法——将背在腰后的匕首抽出了一把,当即削断了那截缠在一起的头发。

青丝落地,转眼被单伶拾起握在掌心。

“这下好了。”她舒了一口气,又眉开眼笑地去看谢和光,“小谢哥哥你看,问题解决了。”

不料谢和光却眼神发直地望着她,准确来说是望着单伶手中握着的头发。

然后在下一秒,不知想到了什么,他的脸涨得通红。

单伶感到有些困惑,伸手戳了戳他的肩:“小谢哥哥,小谢哥哥?回神啦!”

谁知谢和光却一下子后仰了。

“没……没什么……”他结结巴巴地说。

单伶顿时皱起了秀气的眉,她站起来,随手找了根木棍在草丛里四处拨弄了一下,很是仔细。

“是草里有什么看不见的毒虫吗?”小谢哥哥该不会被蛰到了吧?

“也不是。”

谢和光眼神游移,咳嗽了一声,转移话题道,“天色不早了,我们回去吧。”

单伶一下子丢掉木棍,果然被转移了注意力:“好啊!我们今晚谁来做饭?”

“我来吧,今晚想吃什么?”

比较出乎意料的是,两人之间厨艺最好的是谢和光。

回去的路上,单伶仍然缠着谢和光脸红的缘由。单伶缠人起来并不是一时半会儿能被搪塞过去的,何况……

谢和光并不想搪塞她。

“小谢哥哥你就说嘛!”

他清咳了一声,“因为在中原,人们把这个举动叫做‘结发’。”

“正所谓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

绞下青丝交缠在一起,这本是夫妻才会做出的事情。

小谢哥哥怎么又脸红了?他真的好容易害羞啊。这又是中原与云滇风俗的不同吗?

单伶歪着头想了想。

可是她真的真的很喜欢这个真武的小哥哥啊!可能要比喜欢其他人还要更喜欢一点。

唔……也有可能是奉月姐姐喜欢祭师哥哥的那种喜欢?

那她的确是该抓紧一些,不能随便松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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