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入口和出口的缓冲地带，地上都是蜘蛛网，几乎无处下脚。
我叫了几声“玛菲特”，她没有出现。但如果玛菲特真的不在，会有蜘蛛来通知我。
仪式感还挺强。我踏出第一步。
“听说了吗，托戈尔王子来了。”
两步。
“又是路过吧，跟之前一样。”
三步。
“我也觉得。但这次……”
我轻微挣了挣，很不适应被缠得动弹不了的感觉。
一张大网自黑暗中缓缓出现。玛菲特惬意地靠在网上，微笑着看我。
“……我得抓住你。”
抓住我？为什……是杉斯的委托？可玛菲特从不接受赊账。
总不能是玛菲特自己想抓我吧。无回报的事不像她会做的。
“玛菲特，我受伤了，跑不了的。”我示弱道，“方便说一下你为什么抓我吗？”
她皱眉:“你受伤了？”
她敲了敲手指，我身上的蛛丝松了些——大概是我动一下，蛛丝就会掉的程度。我还得自己抓着它们。
“好吧。这个问题嘛——”
玛菲特拖长尾音。欣赏够我主动处于弱势的样子，她才回答我的问题：“没人。之前倒是有个粉色幽灵想委托我，但我拒绝了。”
“亲爱的王子殿下，您总算记起这里还有个可怜的玛菲特了。”
“您在地底四处奔波，能和其他朋友玩耍，却不能为蛛丝的挽留停下片刻。您真的很辛苦啊。”
我愣了一下。这段时间能勉强称得上玩耍的，也就只有我刚刚在雪镇的时候——
果然有蜘蛛住我家。
眼睛开始抽了。我歉意地笑笑，尽力在呼吸间平复心情。
玛菲特是朋友，是我的朋友。她非常友好，想我了才会这样……
确实很久没见了。我忙着找我弟和查拉，只有问行踪的时候找过玛菲特几次，问完就走了。
前几天找爸爸时，我也穿过了蜘蛛窟，丝毫没在意蠢蠢欲动的蛛丝和暗中观察的玛菲特。
玛菲特是我的朋友。不论有什么理由，我忽视了我的朋友，这就是我的不对。
[我没错。]
[我相信玛菲特会尊重我的**——她以前和我聊天时，话里话外透露的确实是“她尊重朋友**”的意思——显然，她再次骗了像蠢货一样的我。]
[我要做的是很重要的事情，玛菲特不该拦我的。我早该想到，以玛菲特的做事风格，她不可能干坐着等我来。蜘蛛们随时向她汇报我的去向，然后她做好准备，像真正的猎人那样抓住猎物。我不能再浪费时间了。]
[我最讨厌蜘蛛了。]
“……”
不，这不对。
玛菲特说过她不会监视我的，我先入为主了。地底传消息速度快，她不知道才奇怪，更何况玛菲特最多只说了我和别的怪物玩耍。
“对不起。”我忍着头痛吃力道，“我没注意你的感受。我……”
“Stop.”玛菲特说，“我不想听你翻来覆去的道歉。”
“不过嘛，既然你落到我的手里……”
她眯起眼睛。
“那么，我宣布，你现在归我了。啊呼呼~”
我以为她会先打我一顿出气。
蜘蛛们端着一杯刚做好的果汁过来。她走下来，拿起杯子，一点一点喂我喝完。
＊HP回满了！
玛菲特靠回大蜘蛛网：“怎么突然变成现在的样子了？”
“王宫没有蜘蛛吗？”
我脱口而出，说完又懊恼地皱眉，又要道歉。
玛菲特摇摇头。她说：“当然有蜘蛛。”
“可惜，我有个在王宫的朋友不喜欢被盯着。我只好吩咐他们别做多余的事。”她捂嘴笑了笑，“啊呼呼，那个朋友是谁呢？”
我配合道:“是我。”
头还是不舒服。勉强压制负面情绪后，我用“特殊怪物一夜长大”的理由搪塞过去。
玛菲特信了。
＊
“遗迹的蜘蛛发来电报，说那里有人类买了蜘蛛甜甜圈……”
我有些走神。
怪物是由爱、希望、同情等情感构成的，这些都是积极情感。
消极情绪不该存在。同样，情感不需要消极，只需要积极。
面对诺亚他们的心虚不该存在，目睹家人死亡的悲伤不该存在，朋友快受伤时的慌张不该存在，疑心自己被监视的烦躁不该存在。
我的构成……似乎消极更多。
不对不对，我在想什么。我该专心听玛菲特说话了。
“我还没正式谢过你。你做的鞋子很舒适，我们很喜欢……”
我是什么样的呢？
欺骗朋友只为达到自己想要的不确定能否达成的结局，对许久未见的朋友撒娇抱怨的第一反应为怀疑和不满。
我是怪物吗？我是怪物，因为我的长相和人类没有任何相似之处。我不是怪物，因为我的情感是诺亚带来的。
戈斯，托伦斯，埃尔齐，罗文。
我是谁？我到底是……
“那个，其实你是我的第一个朋友。我真希望你能住在这儿……”
我回过神，思考愈发冷静了。
原来如此。本该觉得“托戈尔”这个名字不合适的妈妈没给我改名，是因为我从一开始就叫托戈尔。我是四个，不，五个生活的混合啊。
给我取名的怪物不是杉斯。那个怪物在哪儿？我又忘了什么？
头好疼……算了，现在想那么多也没用。
我露出笑容，看向喋喋不休的玛菲特。
她终于闭上嘴，眼睛亮亮地看着我。这时候看起来倒不像奸商了。
“玛菲特，你应该说累了。”
我恍惚一下，忍住叫她喝水休息的不必要冲动，说：“我们来玩捉迷藏，怎么样？”
“我知道它。一个捉一个藏，对吧？”
“没错。你太棒了，玛菲特。”
见她有些飘飘然，我乘胜追击：“捉迷藏是每对好朋友都会玩的游戏。我想做捉的那方，可以吗？”
玛菲特心动又犹豫。她眯眼打量了我一会儿。
“你看，我的颜色很明显，明显到你可以第一时间注意到我并躲避。你甚至能掌控游戏时间，直到你玩够了为止。”
她嘟囔了几句。我都听到了。
“会趁机离开吗……不，他说要陪我玩，玩了捉迷藏我们就是好朋友了……”
“公平起见，我的小蜘蛛们在游戏期间不会充当眼线。”玛菲特最后说，“但是呢，如果你偷偷跑了，我就发动所有的蜘蛛抓你回来。你将永远陪着我。”
她舔着嘴唇，威胁地盯着我笑。
我回以微笑，重复一遍：“我可以吗？”
“当然，我猜你捉不到我！啊呼呼~”
我松开蛛丝，刚活动一下酸酸的手腕，她和身后的大网就已经消失在黑暗中了。我试探着叫几声“玛菲特”，没有回应。
你赢了，玛菲特。再见。
我哼着轻快的曲调拿出骨头。
问题爆发哩（悲）
托戈尔也老会装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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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第十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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