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荏苒，如同边境线上悄然变换的四季。高梁和顾一野在七二一团又度过了两年充实而平静的岁月。尖刀分队在他们的带领下，成了集团军里一块响当当的招牌，无论是边境巡逻、重大演习还是抢险救灾，总能出色完成任务。高梁肩膀上的军衔又多了一颗星，顾一野也因其在战术理论和电子战方面的突出贡献，被破格晋升。
事业稳步上升，但那份深藏于心的感情，却始终是他们生活中最隐秘也最坚实的基石。后山的防空洞依旧是他们的桃源，铁盒里的水果糖和未寄出的信，记录着流逝时光里的点滴温情。
然而，再平静的湖面，也终有被石子打破的一天。这颗石子，来自一封印着某军事院校徽章的信，是写给顾一野的。
信是顾一野的母亲写来的。这位在军事理论界颇有建树的教授，语气一如既往的简洁、冷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意味。信中说，她近期将前往邻省参加一个学术会议，会议结束后，会顺路来七二一团“看看他”。信末，她轻描淡写地提了一句，顾一野的父亲，那位同样在军中地位不低、性格更为严肃古板的将军，对此行“也表示关注”。
这封看似平常的家书，在顾一野和高梁之间，却无异于投下了一颗深水炸弹。
顾一野捏着信纸，站在窗前，久久沉默。夕阳的余晖将他清瘦的身影拉得很长，平添了几分孤寂。他了解他的父母。母亲敏锐而理性，父亲威严而传统。他们此次前来，绝不仅仅是“看看”那么简单。这两年，他以各种理由回避了数次家里安排的、带有相亲性质的会面，恐怕早已引起了父母的怀疑。这次亲自前来，多半是来“实地考察”，甚至……是来摊牌的。
高梁凑过来，歪着头看完信，眉头也拧成了疙瘩。他挠了挠他那头永远像是被炮崩过的短发，咂了咂嘴：“啧……老爷子老太太这是要御驾亲征啊？”
顾一野没有回头，声音有些发紧：“他们……可能猜到什么了。”
高梁脸上的嬉笑收敛了，他走到顾一野身边，与他并肩站着，看着窗外逐渐沉落的夕阳，沉默了片刻，然后猛地揽住顾一野的肩膀，力道大得几乎要把他揉进自己怀里。
“猜到就猜到！”高梁的声音带着他特有的、混不吝的勇气，“老子行得正坐得端，喜欢你就是喜欢你！大不了……大不了老子跟你回去，当面跟他们说清楚！”
顾一野被他勒得有些喘不过气，心里却因为这句莽撞又真诚的话而泛起一丝暖流。他轻轻挣开高梁的手臂，转过身，看着他：“别胡闹。我父亲……脾气很硬。”
高梁看着他眼底那抹罕见的忧虑，心像是被针扎了一下。他知道顾一野的家庭背景，知道那是一个规矩森严、期望极高的家庭。他这样的“野路子”，在顾家父母眼中，恐怕连及格线都够不上，更何况，他还是个男人。
一种前所未有的压力，沉甸甸地压在了高梁的心头。这不是枪林弹雨，却比枪林弹雨更让人无力。他可以为了顾一野去死，却不知道该如何面对可能给他带来家庭风暴的现实。
“那……怎么办？”高梁的声音低了下去，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沮丧。
顾一野看着他瞬间耷拉下来的眉眼，像一只受了委屈的大型犬，心中又是好笑又是酸涩。他伸出手，轻轻整理了一下高梁歪掉的领口，动作自然而亲昵。
“见机行事吧。”顾一野的声音恢复了平时的冷静，“我父母是讲道理的人。只是……需要时间，和方式。”
话虽如此，接下来的几天，整个尖刀分队都隐约感觉到两位主官之间弥漫着一种不同寻常的低气压。高梁训练时吼得更大声了，顾一野则更加沉默，常常一个人对着沙盘或者地图出神。
张飞看在眼里，急在心里，私下里偷偷问高梁：“是不是家里出啥事了？需要帮忙不？”
高梁只是烦躁地挥挥手：“没事！老子好得很！”
他没法说，难道要告诉张飞，他正在为怎么搞定未来“老丈人”和“丈母娘”而发愁吗？
该来的总会来。
在一个秋高气爽的下午，一辆挂着军牌的黑色的轿车，悄无声息地驶入了七二一团营区。车门打开，先是一位穿着得体便装、气质干练、戴着金丝边眼镜的中年女性下车，她目光锐利地扫视了一眼营区环境，正是顾一野的母亲，林雅教授。紧接着，一位身着笔挺将军常服、不怒自威、身形挺拔的中年男子也下了车，顾一野的父亲，顾淮安将军。
早已接到通知的团领导亲自在办公楼前迎接。寒暄过后，林雅教授便直接提出想去尖刀分队看看，顾淮安将军虽未多言，但眼神中的审视意味不言而喻。
当这一行人出现在尖刀分队训练场时，高梁正带着队员们进行班组战术协同训练。他光着膀子，古铜色的皮肤上汗水淋漓，肌肉贲张，吼声如雷，像一头精力过剩的雄狮，在队伍中穿梭指挥。
顾一野则站在场地边缘的指挥位，穿着规整的作训服，拿着望远镜和记录板，冷静地观察着场上的每一个细节，偶尔通过耳麦下达简短的指令。夕阳的光线落在他身上，勾勒出清隽而专注的侧影。
截然不同的风格，却又奇异地和谐。
林雅教授的目光在高梁身上停留了片刻，镜片后的眼神看不出情绪，然后又转向场边的顾一野，微微点了点头。顾淮安将军则始终面色严肃，目光如同鹰隼般扫过训练场上的每一个角落，最后定格在高梁那充满野性力量的背影上，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
训练结束后，高梁和顾一野被叫到了团部会议室。
气氛有些凝滞。团领导简单介绍后，便识趣地借故离开了，将空间留给了这一家……三口？或者，即将成为一家四口？
林雅教授率先开口，语气平和，却带着学术探讨般的精准：“高梁队长，刚才看了你们的训练，很有活力。听说尖刀分队在你和一野的带领下，成绩斐然。”
高梁立刻挺直腰板，声音洪亮：“报告首长！职责所在，不敢懈怠！”他紧张得手心冒汗，感觉自己像是在接受最高级别的军事考核。
林雅点了点头，目光转向顾一野：“一野，你看起来清减了些。工作再忙，也要注意身体。”
“是，妈。”顾一野轻声应道。
一直沉默的顾淮安将军终于开口了，声音低沉，带着久居上位的威压：“高梁。”
“到！”高梁一个激灵，几乎是条件反射地立正站好。
顾淮安的目光如同实质，落在他身上：“我看了你的档案。从士兵到分队长，一步一个脚印，不容易。带兵，光有冲劲不够，还要有脑子。听说，你在几次重大任务中，表现不错？”
高梁的心脏砰砰直跳，大脑飞速运转，斟酌着用词：“报告将军！是分队全体官兵共同努力的结果！顾副队长在战术规划和临机决断方面，给了我很大支持和帮助！”
他把功劳往顾一野身上推，试图在“老丈人”面前给顾一野加分。
顾淮安不置可否，话锋却突然一转，问题变得尖锐起来：“个人问题，考虑过吗？年纪也不小了。”
来了！
高梁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他下意识地看向顾一野。顾一野垂着眼帘，放在膝盖上的手微微蜷缩。
会议室里的空气仿佛凝固了。
高梁深吸一口气，他知道，躲不过去了。他抬起头，迎向顾淮安那极具压迫感的目光，努力让自己的声音保持平稳，却依旧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报告将军！我……我已经有认定的人了！”
此言一出，林雅教授的眉梢微挑，顾淮安的眼神则更加锐利。
“哦？”顾淮安的声音听不出喜怒，“是谁？怎么没听一野提起过？”
高梁的喉咙发干，他感觉自己的勇气正在快速流逝。他再次看向顾一野，仿佛想从他那里汲取力量。
顾一野也抬起头，看向高梁。两人的目光在空中交汇，复杂，沉重，却也有着不容置疑的坚定。
就在高梁几乎要扛不住压力，准备不管不顾豁出去的时候，顾一野却缓缓站了起来。
他走到高梁身边，与他并肩而立，然后，转向自己的父母，声音清晰而平静，却带着一种从未有过的、斩钉截铁的力量：
“爸，妈。”
“他认定的人，是我。”
“而我认定的，也是他。”
刹那间，会议室里落针可闻。
林雅教授脸上的平静终于被打破，她扶了扶眼镜，惊愕地看着自己的儿子，又看了看旁边那个因为顾一野的话而瞬间红了眼眶、身体微微颤抖的高大青年。
顾淮安将军的脸色则瞬间沉了下来，如同暴风雨前的天空，一股骇人的低气压弥漫开来。他猛地一拍桌子，霍然起身：
“顾一野！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胡闹！”
巨大的怒喝声震得窗户仿佛都在嗡嗡作响。
高梁被这突如其来的怒火吓得一哆嗦，下意识地就想把顾一野护在身后。顾一野却轻轻按住了他的手臂，示意他别动。
他依旧平静地看着自己的父亲，眼神里没有畏惧，只有一种近乎悲悯的理解和不容更改的决绝：
“爸，我很清楚我在说什么，在做什么。”
“这不是胡闹。我和高梁，是经历过生死考验的战友，是彼此最信任的伙伴，也是……决定共度余生的人。”
“我知道这很难让你们接受，但这就是事实。”
“你……你！”顾淮安气得手指发抖，指着顾一野，又指向高梁，胸膛剧烈起伏，“你们这是……这是违反纪律！是不容于世的！你们想过后果吗？！想过家里的脸面吗？！”
“我想过。”顾一野的声音依旧平稳，却带着穿透一切的力量，“我想过所有的后果。最坏的后果，无非是脱下这身军装。”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脸色苍白的母亲和暴怒的父亲，一字一句地说道：“但是，爸，妈，如果连真实地面对自己的内心、守护自己想守护的人都做不到，穿着这身军装，又有什么意义？”
“我所理解的忠诚，不仅仅是对国家的忠诚，也是对自我、对情感的忠诚。”
“高梁他……值得。”
最后三个字，他说的很轻，却重若千钧，狠狠地砸在了高梁的心上，也让暴怒中的顾淮安猛地一怔。
高梁的眼泪终于控制不住地滚落下来。他死死咬着牙，不让自己哭出声，只是用力地、反手握住了顾一野按在他手臂上的那只手，十指紧紧相扣。仿佛要通过这交握的双手，将彼此的生命和勇气连接在一起。
顾淮安看着眼前并肩而立的两个年轻人，看着儿子那酷似自己年轻时的、一旦认定就绝不回头的倔强眼神，看着旁边那个虽然流着泪、却依旧站得笔直、紧紧握着儿子手的青年军官，他那积攒了满腹的训斥和怒火，突然像是被戳破的气球，一下子泄了气。
他颓然坐回椅子上，仿佛一瞬间苍老了许多。他一生戎马，恪守规矩，从未想过自己的儿子会走上这样一条离经叛道的路。
林雅教授走到丈夫身边，轻轻按住了他的肩膀。她看着顾一野和高梁，目光复杂，有震惊，有担忧，但更多的，是一种作为母亲和学者的、试图去理解的审视。
沉默了许久，林雅才缓缓开口，声音带着一丝疲惫，却不再有之前的惊愕：“一野，你……真的想清楚了？这条路，很难走。”
顾一野点了点头，握紧了高梁的手：“想清楚了。再难，我们一起走。”
高梁也用力点头，声音哽咽却坚定：“阿姨……叔叔……我高梁没什么大本事，但……但我会用我的命对顾一野好！一辈子！”
又是一阵漫长的沉默。
最终，顾淮安将军深深地叹了口气，挥了挥手，声音沙哑而疲惫：“……你们先出去吧。”
没有表态，没有认可，但也没有再斥责。
这或许，已经是这位古板的将军，在巨大的冲击下，所能做出的、最大程度的退让。
顾一野和高梁对视一眼，朝着父母微微鞠了一躬，然后牵着手，转身离开了会议室。
门关上的瞬间，高梁几乎虚脱般地靠在了走廊的墙壁上，大口地喘着气，眼泪鼻涕糊了一脸。顾一野看着他这副狼狈又可爱的样子，伸出手，用袖子轻轻替他擦拭。
“吓死老子了……”高梁心有余悸地嘟囔，抓住顾一野的手，放在自己依旧狂跳的心口，“你爸那眼神……比敌人的狙击枪还吓人……”
顾一野任由他抓着自己的手，感受着他胸腔里那有力的震动，轻声问：“后悔吗？”
高梁猛地抬起头，瞪着他，像是受到了天大的侮辱：“放屁！老子字典里就没‘后悔’这俩字！”他顿了顿，看着顾一野近在咫尺的脸，声音低了下来，带着劫后余生的庆幸和无比的珍重，“就是……就是觉得，有点对不住你爸妈……”
顾一野摇了摇头，目光望向窗外已经完全沉下的夜幕，和天边悄然升起的、稀疏的星子。
“给他们一点时间。”他说。
那天晚上，顾一野的父母没有在团里停留，连夜离开了。走之前，林雅教授单独找顾一野说了几句话，内容无人知晓。顾淮安将军则始终沉默。
风波似乎暂时平息了，但影响却深远。
高梁变得更加努力，不仅在训练带队上，甚至在文化学习上也下了苦功，他开始看那些以前觉得头疼的军事理论书，试图缩小与顾一野家庭背景之间的差距。他知道，他必须变得更好，才配得上顾一野那份不顾一切的勇气和深情。
顾一野则偶尔会接到母亲的电话，内容多是学术讨论或日常关心，绝口不提那天的冲突，但语气里，似乎多了一丝不易察觉的缓和与……探究？
一个月后，顾一野收到了一个从家里寄来的包裹。里面是几本最新的外军动态期刊，以及……一个没有任何标识的、深蓝色丝绒小盒子。
顾一野拿着那个盒子，手指有些颤抖。他走到窗边，在月光下，缓缓打开。
盒子里，静静地躺着两枚款式极其简洁、却做工精湛的铂金指环。没有任何花纹，没有任何镶嵌，只在指环内侧，用极其细微的激光刻着一串数字——那是他们第一次在边境线上并肩作战、死里逃生的日期。
没有卡片，没有只言片语。
顾一野看着那两枚在月光下流淌着温润光泽的指环，久久沉默。然后，他拿起其中稍大的一枚，转身走出了宿舍。
他来到高梁的宿舍门口，敲响了门。
高梁开门，看到他，有些惊讶：“老顾？咋了？”
顾一野没有说话，只是拉起他的手，将那枚指环，缓缓地、坚定地，套在了他左手的无名指上。
尺寸，分毫不差。
高梁怔住了，他低头看着自己手指上那枚泛着冷冽金属光泽的指环，又抬头看看顾一野那在月光下显得异常柔和的脸，大脑一片空白。
顾一野抬起自己的左手，无名指上，戴着另一枚一模一样的指环。
“我妈寄来的。”顾一野轻声说，眼底有细碎的星光在闪烁，“她说……祝我们……一路平安。”
高梁的鼻子猛地一酸，巨大的、难以言喻的狂喜和感动瞬间淹没了他。他一把将顾一野紧紧抱住，力气大得像是要把他勒断，声音哽咽得语无伦次：
“阿姨……阿姨她……老子……我……”
他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只能用力地抱着怀里的人，感受着无名指上那圈冰凉的金属逐渐被体温焐热，仿佛烙印进了他的骨血里。
顾一野回抱着他，脸埋在他坚实的肩头，唇角高高扬起。
月光如水，透过窗户，洒在相拥的两人身上，也洒在他们无名指上那对朴素的指环上，折射出温柔而坚定的光芒。
无需盛大的仪式，无需世俗的认可。
这无名指上的星光，便是他们在无人区里，所能拥有的、最璀璨的誓言。
高梁收紧手臂，将怀里的人打横抱起。顾一野下意识地揽住他的脖颈，月光照亮他泛红的耳尖。
“这次……”高梁的声音低沉沙哑，带着未散尽的激动和某种深沉的渴望，“……谁也别想打扰。”
他抱着他，走向宿舍里间。脚步沉稳，像是走向一场神圣的仪式。
门被轻轻合上，隔绝了外面的世界。
窗外的星子似乎更亮了些，温柔地注视着这间亮着暖光的屋子。夜风拂过，带来远处隐约的虫鸣。
屋内，灯光被调暗。作训服与常服无声地滑落，叠放在椅背上，带着军旅特有的整齐。
那两枚崭新的指环被小心取下，并排放在床头柜上，在昏黄的光线下流淌着静谧的光泽。
古铜与冷白在光影中交织，如同两柄终于归鞘的利刃，找到了彼此最契合的安放。汗水渐渐沁出，在紧贴的皮肤间晕开潮湿的暖意。高梁的吻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道落下，从眉心到锁骨，留下无声的印记，像是在确认，又像是在宣告。顾一野仰起头，喉结滚动，闭着眼，长睫在眼下投下颤动的阴影，平日里清冷的面容被染上陌生的潮红，他抬起有些发颤的手，抚上高梁汗湿的、肌肉紧绷的后背，指尖陷入那充满力量的曲线。
没有过多的言语，只有压抑的喘息和偶尔泄出的、被咬碎在齿间的低吟在狭小的空间里碰撞、回响。床板发出细微而规律的轻响，应和着窗外不知疲倦的夏虫。高梁的动作带着军人特有的、被严格纪律约束后反而更加汹涌的力量感，却又在关键的触碰时，生出一种近乎笨拙的珍重。顾一野绷紧了足尖,脚背弓起一道优美的弧线，在某一刻猛地咬住了下唇，将一声破碎的呜咽堵了回去，只在喉咙深处留下模糊的哽咽。高梁俯身，用更加深入的吻封住他所有的声音，将他颤抖
的呜咽尽数吞没。
汗水濡湿了额发，滴落在身下人的颈窝，晕开一小片更深的水痕。指环在床头柜上静静反射着月光与灯光，见证着这场沉默而炽烈的交付。所有的思念、不安、勇气与认定，都在这一刻，冲破所有桎梏，化为最原始而直接的碰撞与融合。
不知过了多久，激烈的风浪渐歇，只余下潮水退去后的平静与温存。高梁依旧紧紧拥着怀里的人，手臂横在顾一野腰间，占有与保护的姿态十足。顾一野疲惫地阖着眼，脸颊贴着他汗湿的胸膛，听着那里面传来的、与自己同样失序后又逐渐平复的心跳，感受着皮肤相贴处传来的、令人安心的滚烫温度。
月光偏移，静静流淌。
在这无人知晓的边境之夜，他们用最古老的方式，为那无名指上的星光，烙下了最滚烫、最私密的注脚。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