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5
原本来到商场的地下一层是为了觅食，但在找到食物之前，先停在了自主照相亭前。
“要拍吗？”砂川月羽问越前龙马。
越前龙马点了点头。他对拍照并不感兴趣，只是希望留存一些她存在于他的世界的证明，也好在日后无法相见的时光里有些许慰藉。
拉开门帘走进照相亭，进入了相对私密的狭小空间。砂川月羽认真地学习着屏幕上的使用说明，然后在投币口投入了相应的金额。
“先试一下好了。”砂川月羽看着屏幕里显示出的画面，抬手揉乱了越前龙马的头发，然后迅速按下了屏幕旁的拍照按键。
3秒的倒计时过后，快门声响起，定格的那一刻停留在屏幕上。
砂川月羽的手落在越前龙马头上，头发稍显凌乱的越前龙马则是露出了一个无奈的笑。
“前辈为什么摆出这种冷酷又不屑的表情？”越前龙马问。
“哪有冷酷又不屑，只是没有表情而已，”砂川月羽先是反驳他，而后解释，“我好像不太会假笑，嗯，也不能说是假笑，就是无法自然而然地对着镜头笑。”
越前龙马只是有点好奇而已，并不在意，“那就不笑好了。”
“那拍下一张吧，”砂川月羽一边说着一边思考，“应该换什么姿势好呢？”
“前辈不用动，交给我好了。”越前龙马忽然朝她一笑，在砂川月羽还没反应过来时就伸手按下了拍照键，并在倒计时结束的那一瞬侧过脸去吻在了砂川月羽的左脸上。
砂川月羽一怔，眉尾上扬瞳孔放大的模样在屏幕上定格。
越前龙马没有立刻退开，而是又亲昵地啄了一下她的脸颊。
砂川月羽极其不满：“你竟然偷袭！不行不行，这张删掉，这个表情好呆！”
“不呆，很自然。”越前龙马说。
“我怀疑你就是想看我笑话。”
“才没有，”越前龙马立即否认，很快又笑了，“我只是想亲前辈而已。”
砂川月羽有仇必报，瞥了他一眼后飞快地按了一下拍照键，另一只手则伸过去捏住了越前龙马的脸。由于太过迅猛的缘故，砂川月羽下手略微失了点轻重，捏得越前龙马有点疼，眉头微蹙，左眼下意识地闭了一下。
报完仇砂川月羽也就满意了，敷衍地替他揉了揉脸。
“好疼啊，月羽。”越前龙马装起了可怜，称呼也突然变了。
砂川月羽狐疑地凑近去看他的脸，“不至于吧，你不是挺能忍痛的吗？”
而紧接着下一秒，越前龙马在去按拍照键的同时另一只手扶住了砂川月羽的后脑，吻了过去。
这个吻当然不可能持续多久，能坚持到被记录下来已经很不错了。
果然忽然喊起“月羽”多少有点不安好心。砂川月羽瞪了他一眼，目的已然达成的越前龙马保证道：“接下来都听前辈的，绝对不捣乱了。”
“最好是，”砂川月羽从暂放在一旁的袋子里取出猫耳发箍递给越前龙马，“戴上吧。”
越前龙马乖乖地接了过去戴在了头上。
砂川月羽走到他身后，拍了拍他的肩，说：“你低一点。”
越前龙马半蹲下去，直到砂川月羽喊停并将下巴抵在了他头顶，而照片定格在了她双手揪住“他的”猫耳。
一次最多拍六张照片，砂川月羽思考着最后一张应该以什么方式收尾，既然戴了猫耳，那怎么也该来点特别的吧。片刻过后，她说：“以猫咪的方式对我撒娇吧，越前。”
越前龙马愣了一下后笑道：“好啊，那前辈可要配合我。”
“嗯。”
越前龙马慢慢凑了过去，鼻尖蹭上了她的侧脸，抬手按下拍照键后环住了她的腰，倒计时结束的瞬间，很轻很轻地在她下颌处舔了一下。
照片全部拍完了，机械提示音播报着“正在打印照片”，两份照片缓缓从出片口吐出，砂川月羽此时却无暇顾及，因为越前龙马又顺势黏了上来。
他的吻从下颌来到唇边，温柔的试探很快变成了缠人的舔舐。
虽然有一定的私密性，但终归还算是公共场所，在砂川月羽推他之前他恋恋不舍地退开了，只是还不死心地又用鼻尖蹭了蹭她后才彻底拉开了距离。
越前龙马从出片处拿起两张相纸，递了一张给砂川月羽。
六张照片分为两列呈现在相纸上，尺寸虽然比较小，但清晰度很好。检查无误后，两人走出了照相亭。照片和猫耳被一同放在了袋子里。
-
越前龙马多留的一周的日子很快就到了尾声，他离开的前一晚，两人在外面吃完饭回来，坐到沙发上后不约而同地陷入了沉默。
良久，砂川月羽才开口：“明天我就不送你了。”
“好。”越前龙马轻声应道。
然后，又是沉默，像首次经历离别的不知所措的幼童。
“月羽。”越前龙马近乎呢喃的声音打破了静默，他侧身朝向砂川月羽。
砂川月羽也转过头来看他。
他琥珀色的眼中映着离别的感伤，像薄而脆的糖壳，稍有动静都有可能碎裂成片。
砂川月羽抬手遮住了他的眼睛，“不要用这样的眼神看我。”
越前龙马轻轻握住了她的手腕移开了她的手，“很快就看不到了，月羽再忍受一下。”
砂川月羽微微垂下眼帘，避开了他的视线。
越前龙马的手指顺着她的手腕滑过掌心，最后钻入她的指缝，紧紧地与她相贴在一起，“不想看的话，就再近一点吧。”
砂川月羽慢慢靠近他，直到额头抵住了他的肩膀。这个姿势并没有维持太久，她忽地歪了下头，去吻他的侧颈，紧接着是下颌，而后是嘴唇。
她的吻很轻，却又仿佛带着电似的，令他战栗起来。
轻柔的亲吻很快就无法满足，沾染了离别气氛的吻逐渐变得激烈起来，纠缠着啃噬撕咬，企图通过霸道的侵入将对方吞食而下，最终成为自己的一部分。
越前龙马被轻轻推倒在沙发上，相扣的十指已经分离，砂川月羽跨坐在他身上，一手按着他的肩，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越前龙马轻声喘息着，咬了咬唇，忍耐着什么。
他今天穿了一件白色的衬衫，第一颗扣子没有扣，她的月相项链安静地躺在漂亮的锁骨间。夏季轻薄的衬衫看起来格外脆弱，似乎随手一扯，便可轻易让它彻底散开。
砂川月羽的手缓缓从他肩上移动到了第二颗纽扣，越前龙马自下而上凝望着她，眼中闪烁着星星点点的光亮。
扣子终究没有被扯开。砂川月羽深吸了一口气，从他身上起来。
越前龙马抬起手臂遮住眼睛，缓解着躁动不安，可是想要冲破牢笼的东西依旧蠢蠢欲动，他无计可施地坐了起来，伸手将站着的砂川月羽拦腰抱了过来。
砂川月羽跌坐在他身前，随后被紧紧地从身后环绕住。
“月羽。”他低声喊着她，声线染上了暧昧的喑哑。
“难受吗？”砂川月羽问。
“嗯。”越前龙马轻轻点了下头，下巴放到了她的右肩上，深呼吸过后，整个人像是脱力了似的倚靠着她。
“我给你讲个冷笑话吧。”砂川月羽试图转移一下他的注意力。
“好。”
“从前有一根火柴觉得头上有点痒，于是往墙上蹭了蹭，很快头就不痒了，因为头没了。”
砂川月羽用一本正经的语气说着荒诞的冷笑话，倒还真有些喜剧效果，越前龙马笑起来，气息一下一下打在砂川月羽颈间，传来一阵痒意。
“你把脸往右转一点。”砂川月羽说。
越前龙马乖乖听话照做，随后又喊了一声：“月羽。”
“嗯？”
欲言又止，最后只有一声轻轻的叹息，“突然觉得，如果还是和以前一样，或许反而不会那么难熬。”
“那不是很简单吗，随时都可以——”砂川月羽的“分”还没说出口就被越前龙马打断。
“不可以！”越前龙马下意识将她抱得更紧了一些，“无论发生什么事情都不可以！”
砂川月羽拍了拍他的手臂提醒他松开一些，“你还真是霸道，说都不让说。”
“只有这件事情，不可以。”语气闷闷的，又有点可怜兮兮。
“好好好，”砂川月羽难得妥协，“不说就是了。”
过了一会儿，越前龙马忽然问道：“月羽是不是不会想我？”
“偶尔还是会的吧。”
“那就好。”越前龙马十分容易满足。
“这就满意了吗？”
“偶尔想一下就好，毕竟想念也不是一种愉快的情绪。”
“深有感触？”
“深有感触。”在早前的岁月里，在无望的境地中，想念是一种煎熬，是漂浮在无际的海面上永远无法够到岸边的恐惧，是想要触碰又怕破碎的惶恐，是想要摆脱又不愿割舍的自相矛盾。
砂川月羽挣脱了他的怀抱，站起转身面向他，伸手拿起一直乖乖挂在他颈间的项链，俯身轻轻吻了一下，“想我的时候，就看看它吧。”
越前龙马抬眸看着她，轻声回应了一句“好”。
像现在这样，已经足够了，他已经该要感谢上苍了，就算今后会有长久的无法相见的时光，也总归是满怀着期待的。
“好了，早点休息吧，明天还要早起。”砂川月羽拍了拍他的头，说。
越前龙马点了点头，可还是坐在原处没动，伸出手轻轻捏住了砂川月羽的衣角。
想要移动的砂川月羽受阻力影响只能停下，低头看着越前龙马。
对视了许久，砂川月羽叹了口气，把他推倒在沙发靠背上，而后屈膝跨跪着往前去勾他的后颈，自上而下吻住他。
越前龙马的双臂轻轻环住她的腰，仰头承受着她的亲吻，他克制着，没有让亲吻变得过于**十足，以免又一发不可收拾。
亲吻终结于砂川月羽的轻咬，她总是喜欢在快要结束的时候咬他两口，似乎是在提醒他已经够了。
砂川月羽抬起头看他的时候，又见到了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样，她伸手去碰他眼角即将滴落的眼泪，“怎么这么爱哭啊，越前。”
“本来没有想哭的。”
“既然已经这样了，那就继续哭吧。”
仍在她腰间的手臂缓缓收紧，他用力抱住了砂川月羽。
时间仿佛在漫长的相拥中静止。
固定不变的姿势让砂川月羽开始难受起来，她轻拍了一下越前龙马的肩膀，他才不舍地松开了她。
他的眼眶通红，睫毛濡湿，不过眼泪倒是止住了，没再潺潺不息地淌落。
砂川月羽捧起他的脸说：“好了，不要再哭了。”
越前龙马点了点头。
“那就快去洗澡然后睡觉。”
“好。”
“我先回房了。”砂川月羽这才站起身往自己房间走。
要是她还继续留在他的视野里，怕是又要往复循环一遍了。
-
越前龙马宛如行尸走肉般地完成了睡前的清洗工作，直挺挺地躺在床上，盯着黑暗中的天花板发呆。
虽然早已做好了离开的心理准备，但事到临头才发现，再多的心理准备都是没有用的。
除非他不走。
但这是不可能的。
就算他真的愿意割舍，砂川月羽也是不可能同意的，就像她不会让江谷博一改变一样，她不想背负任何会影响到别人命运的责任。
越前龙马闭上眼，心中的不舍像巨浪一样不断拍打而来，压得他有些难以喘息。他努力催促着自己快点睡着，但效果很不好，他毫无睡意。
辗转反侧了许久，他才终于得以陷入梦境。
这次的梦像是当年那个梦的延续，他变成了小猫陪在砂川月羽身边，旁观着她生活、学习、交友，甚至还有恋爱。
梦里的猫咪总是看不清那个人的脸，他面容模糊地和砂川月羽聊天吃饭约会，牵手拥抱接吻，而仅仅作为一只猫咪的他，最多也就只能凑到两人之间捣捣乱，什么都无法改变。
梦境中时光转瞬即逝，场景不断跳跃，最后来到了一个像是婚礼现场的地方，猫咪围绕在主人脚边转圈圈，在对方即将把戒指戴到主人指上的时候，他蓦地跳起扑向了那个人。
在快要接触到对方的时候，闹钟铃声打破了梦境，越前龙马惊醒过来，心有余悸，稍作平复后才想起梦里的最后一幕，原来那个要给砂川月羽戴结婚戒指的人长着一张他的脸啊。
越前龙马扶额无奈地低笑了一下，起身下床换衣服。
他洗漱完毕，整理好行李，来到厨房打开冰箱，用里面为数不多的食材做了一个三明治，沿着对角线切开，一半放到保鲜盒里送回冰箱，另一半则由他自己解决。
做好这一切，他也该离开了，临走前他在便签纸上留言：冰箱里有三明治。笔尖几次还想再落到纸上，最终却只是画上了一个句号。
越前龙马把便签贴到了餐桌上，拖着行李箱走到门前。
他又环视了一圈这个有砂川月羽的存在的地方，闭了闭眼，拉开门走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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砂川月羽醒得很早，屋子的隔音效果不算太好，隐约还是可以听见另一个人存在的声音。那细碎的声音持续了一段时间，最终随着一声很轻的关门声彻底归于宁静。
他走了。
砂川月羽闭上眼，想要再睡一会儿却难以入眠，所以只能认命地起身开启没有越前龙马的第一天。
刷牙洗脸，路过餐桌边的时候看到了贴在上面的便签纸，她笑了笑，没有撕掉它。
来到厨房打开冰箱，从保鲜盒里拿出三明治，三片面包中夹着煎蛋、生菜、番茄、培根，由于放入冰箱的时间很短，整体并不凉。
砂川月羽给自己倒了一杯牛奶，拿着三明治走回餐桌。
她缓慢而认真地享用着越前龙马准备的早餐，咽下最后一口后，她解锁手机打开LINE APP给联系人R.E发去了信息：「多谢款待。」
正乘坐在前往机场的计程车上的越前龙马看到了消息，笑着回复：「多谢喜欢。」
END.
感谢看到这里的宝宝们[抱抱][抱抱][抱抱]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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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章 55 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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