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好。”
不二周助笑着挥了挥手，莉莉子惊讶过后也点了点头，问他有什么需要。
被问到的人笑容不减，但说出的话却让莉莉子再也无法直视这个看上去人畜无害的微笑。
“我猜...现在是真正的莉莉子对吧。”
莉莉子心下一紧，但转念又想到先前手冢也猜到过的事情，后来她也坦然承认所以...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嗯，恭喜，猜对了。”
“稍微有点在意呢。”
没想到会是这么直截了当的探寻，莉莉子歪了歪头，左右现在店里也没有其他人。
“啊，毕竟也不是什么很常见的事情。”
倒不是莉莉子敷衍，但要换做是她自己发现身边的人身上出现这种神奇现象，她好奇的理由也只会是这个。
不二周助笑而不语，不承认，但也没有否认。
“有什么理由吗？为什么是越前和手冢？”
莉莉子心想问的真好，这下真是把她给问住了，说真的，她还真没搞懂系统选人的规律，但就目前来看..
“都是青学网球部的成员？”
就这么显而易见的事实，不二周助还作出一副认真思考的样子，莉莉子都快看不下去了，心说你都问的这么直接了，就别逗人玩了。
“说的没错，不愧是莉莉子。”
没能从现在的同班同学那里听到的称赞却从不二周助嘴里说出，莉莉子不知该作何感想。
“那这么说，我也有机会了？”
莉莉子总算忍不住了：
“不二学长，这应该不是什么好事吧？”
她甚至忘了自己现在已经没必要用这个称呼来叫对面的人了。
“欸，为什么？”
这下她倒是真不知道不二周助是真的不理解，还是又在装糊涂耍人，毕竟这是连人人闻之色变的乾汁都要尝上一尝的狠人。
“毕竟不是自己的身体，不论是训练、比赛、还是上学、生活...都会不适应吧。”
“莉莉子很不适应吗？”
“我...没有什么特别的想法。”
哪怕曾经有，而且是特别强烈的反对，但经历之前那些事情，她的想法也潜移默化地发生改变，不过也只是微妙地回到了一个毫无倾向的原点。
如果说之前的她是本能地抗拒着一切，那么现在，就是本能地接受着一切，而在这被动接受的一切中，能激发她为数不多的主动性的问题，数来数去，就那么几个。
而这其中，显然不包括她自己的问题。
“没有特别的想法吗”不二周助重复了一遍莉莉子的话，语气有些玩味，“这样可不行。”
又来。
“为什么？”
“因为不是自己的身体，所以不管是做什么，都有很多不便。这是莉莉子说的。”
莉莉子点头。
“所以你说这不是什么好事，可是莉莉子又说自己没有什么特别的想法，是不是说明...”
不二周助突然睁眼。
“你没有想做的事情，也没有在意的东西。”
莉莉子眉间一松，眼睫也随之垂下，再而缓慢地，抬眼看向面前的人。
“我没有办法反驳你。”
“不二学长。”
至于到底是因为他说对了，还是被这么说服了，莉莉子自己也不清楚。
不过她倒是也有一个好奇的问题想要问他。
“不过，不二学长，可以问你一个问题吗？”
“是在转移话题吗？呵呵，可以哦。”
这个不二周助真的太坏了。
故意把同意的话放在转移话题的指责之后，让人连反驳的机会都没有。
“你有什么愿望吗？”
不二周助有些意外，“现在？”
莉莉子点点头。
不二周助小声‘唔’了一声，随后陷入沉思，这次是真的在思考，不是装的，莉莉子很肯定。
“那...我想知道莉莉子为什么要问这个问题。”
说完，还笑了两声。
莉莉子却笑不出来，不仅如此，还感到一阵无语。
不过考虑到自己刚刚发现的不二周助这个好奇宝宝的属性，这可能还真是他眼下最想要实现的愿望。
而这也是为数不多，她能实现的愿望。
“其实我最近遇到了一点麻烦。”
“嗯？”不二周助的神色开始变的有些认真，“学校里的事情吗？”
莉莉子暗叹，她当即想到的是自己一个人跑到学生会拿回申请表的事情。
不会吧，这他都猜到了？
但很快，她又一边安慰自己那件事已经解决了算不上什么麻烦，一边让自己集中注意力，无关紧要的事情不要再想了。
“不是，是...嗯，你可以理解为，为了解除和手冢不得不交换身体的诅咒，我需要知道他的愿望，然后想办法实现。”
不二周助理解的很快，不仅如此，还联想到了另一个人：
“你跟越前的交换也是这样解决的？”
“没错。”
不二周助露出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随机认真琢磨起莉莉子的问题。
“虽然不知道手冢会许什么愿望，但我觉得，应该不会跟网球或者青学扯上关系。”
听到这个回答，莉莉子也陷入沉思，她想到了越前的愿望，以及自己第一次问起他有什么心愿时，对方给出的答复。
说的一点也没错。
不过...
莉莉子略有不满地蹙起细眉，只有尾端微微上挑的圆眼毫无威胁地瞪视着保持着无害笑脸的人。
“转移话题。”
问的明明是他的愿望，怎么突然扯到手冢了。
不二周助完全没有要替自己解释一句的意思，继续说：“莉莉子许过愿望吗？”
不怪莉莉子立场不够坚定，实在是他这个问题问的...
当然许过啊。
否则她现在也不会在这里了。
莉莉子点头，眼中那一点点的控诉很快就被疑惑取代。
不二周助在心里笑出了声，面上又不敢有丝毫表露。
绝对会生气的。他想。
“是像谁许愿呢？如果是圣诞节，应该都会向圣诞老人许愿吧。”不二周助举了个例子。
莉莉子想了想，说出一个自己都不确定的答案：
“星星？”
“所以你希望星星能帮你实现这个愿望。”
“那个时候应该没想这么多，毕竟谁都不知道星星上面有什么，只是一些许愿的传统吧，比如过生日的时候对着蜡烛许愿。不过，如果是圣诞老人这样具体的人，会许那种希望他能实现的愿望...”
说着说着，莉莉子停住了。
视野再次聚焦，凝聚在眼前。
“所以...手冢应该会许我能实现的愿望？”
“只是我的猜测。”
那还真是很有参考性的猜测，莉莉子默默肯定。
“好吧，不过还是谢谢你。”莉莉子一边说，一边从工作台后走出，来到店里唯一的客人跟前。
“这个时间点，一个人来花店，应该不是预订花束，不然就该直接电话预订了。”
“虽然不知道是为了送人还是个人爱好，但是...”她自顾自地走到一处花架前，身后的人无声跟随着，似乎对她这样边说边走、看上去颇有信心的样子很感兴趣。
“既然来了一趟店里，应该是想亲自挑选。”说完，莉莉子转过身，面对着同样已经站到花架跟前的人，“店里的绿植全都在这里了。”
“这边还有种子，长成之后的照片...找到了。”
最后，不二周助带走了一盆仙人掌球，和莉莉子友情赠送的两个小摆件，放在仙人掌本体的土层两边。
和汉堡店不同，花店晚上的闭店时间很早，锁上店门后，莉莉子刚打算给店长发消息确认，转身就看见路灯下一个存在感异常强烈的人影。
花店开在还算繁华的地带，这个时候来来往往路过的人也不算少，按理说，只是站在路灯下等人，应该没什么好奇怪的才对。
但是独自站在灯下的手冢国光还是引人频频侧目，只是完全没有人敢上前搭话。
见莉莉子收起手机，手冢国光从灯光下走出。
花店里的灯光早在莉莉子走出店门的时候就已全数熄灭，当手冢和她一样站在店门口的台阶前时，两人就站在同样的暗色里。
借着台阶的地势，莉莉子勉强不用仰头看他。
不，说到底，根本不用看他吧。
看人干什么，看路啊。
于是莉莉子转过头，走下台阶。
“谢谢。”
她听见手冢‘嗯’了一声。
两人简短的对话让一切都显得很平常。
莉莉子甚至产生一瞬间的恍惚，好像眼前的光景来自另个国家，彼时的自己也还叫着另一个名字。
多像啊。
莉莉子打了个寒颤，明明还是夏天，路过的人穿的无一不是夏装。
“怎么了？”
听到过分靠近的声音，莉莉子身体又是一抖。
她害怕别人的靠近，即使是在人挤人的地铁，也会尽力避免与人靠的过近或者发生身体接触。
她还记得自己有个习惯，只要一上车，就会找到车厢的角落，然后背对着角落，将挎包抱在胸前，皱着眉，忍受陌生人的存在感。
这种习惯是什么时候养成的呢？莉莉子不记得了。
但在发现她不适应与人亲密接触，哪怕只是女生之间很平常的手挽手时，何诗就给出过结论。
似乎是有什么依据吧...莉莉子记不清了，但大体意思就是她应该是因为小时候也很少跟家人有亲密接触，所以长大以后也不太习惯。
“不是什么大问题啦...你看，现在你不是就没有推开我了吗？”
女生得意洋洋地说着，一边把她的手臂搂的更紧。
莉莉子‘感受’了一下，发现自己的确已经没有最先开始的不适与抵触了。
和很多事情一样，莉莉子也以为自己身上那些格格不入的缺口，会随着时间，一点一点被补全。
但后来为什么反而还变本加厉，连只是靠近的声音都无法容忍了呢？
想起来了。
好像是做家教的那次，本来还在批改学生的错题，却突然听到沿着耳畔爬进耳道的声音。
细小，却让人抓狂。
莉莉子不记得那个学生说了什么，只记得自己像是触电一般从位置上弹起，随后心脏咚咚咚响个不停。
椅子也啪地一声倒地，家长听到动静开门进来，造成这一切的人却一脸无辜。
然后莉莉子看见家长询问的眼神。
然后她什么也没说，直接结束了那天，以及往后的补习。不知道那个学生跟家长说了什么，最后莉莉子还是拿到了之前的补课费用。
从那次以后，莉莉子就无法忍受突然响起的声音。
不论声音的内容是什么，不论这样的声音，出于怎样的好意。
其实两人此时的距离不算近，只是很普通地、并肩行走的状态。
但被回忆占据心神的莉莉子，还是被突然响起的男声吓了一跳，条件反射般地后退一步，死死抓紧被她用来挡在身前的挎包。
完全的防御姿态。
手冢国光当然有很多疑问，但他没有像之前那样开口询问，而是站在原地不动，等她自己恢复过来。
半晌，莉莉子抬头，匆忙的视线短暂地落在手冢身上，然后快速移开，开始环顾四周。
像刚来到新环境的野猫，急切地确认着自己身在何处，是否安全。
渐渐的，当呼吸节奏很小心的变地平缓，她握着手机，抓着背包的手指也不再绷紧。
眼睛，终于看向对面的人。
莉莉子久违地感到一阵难堪，末了，还是决定说点什么。
“现在...已经没事了。”
她无法解释刚才发生了什么，因为就连她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只是普通的走在街上，也会出现记忆闪回。
“你在害怕什么？”
她听见手冢这么问自己。
手冢篇预计还有1-2章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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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你在害怕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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