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真实的对立面是虚假还是错误？

“绝对不能靠近的房间？”

幸村精市重复了一遍男孩的话，没猜错的话，应该是这群孩子自己创造出来的说法。

距离入住住院部，已经过去了三天。

最开始的时候每天都有很多的安排，检查、化验、接受诊断，每天都有新的结果，每天都有新的治疗方案，直到第三天，充实到让人无心思虑其他的节奏才有所缓和。

只是这份平静，并没有预想中的愉快。

说到底，哪怕已经下定决心，要在这里发自内心地感到愉快，也不是那么轻松的事情。

不过在小孩子的眼中，又不是这么一回事了。

在他们看来，只要能跟朋友们待在一起，医院还是学校，也没什么两样。

不过在打针吃药的时候还是要家长和护士们多费一番工夫了。

“如果都像幸村君一样配合就好了。”

“毕竟是小孩子嘛...而且对于这个年纪的孩子来说，已经很听话了，不是吗？”

护士叹了口气，而后，露出欣慰的笑容：

“难怪他们都喜欢到你这来。”

面对这样的认可，幸村没有接话，只无言微笑着。

“但有时候也不一定跟年纪有关...抱歉。”

不经意的感慨戛然而止，像是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护士道了声歉。

“没关系。”

话音刚落，门外又响起一阵匆忙的脚步声，其间夹杂着保安对着对讲机说话的声音。

对此，护士却是一副司空见惯的样子，照常嘱咐完，就离开了房间。

五分钟后，门外也恢复了安静，无事发生。

但他还是察觉到一丝异样，在刚才的各种喧闹中，唯独没有属于引起这一切的人的声音。

很快，这份疑问就得到解答。

有一个孩子提到了上午的骚动，他昨天才开始住院，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他和幸村一样，都是初来者。

“怎么样？要不要去看看？听说每天都会有一——”

不等他把话说完，嘴就被人急切地捂住，其他人虽然没有动手，但脸上的紧张也是如出一辙。

“不行！绝对不行！”

“为什么啊？”男孩不解。

“你没听护士姐姐说吗？那是绝对不能靠近的房间。”

说到最后的关键处，声音反而越来越小。

“绝对不能靠近的房间？”幸村精市下意识确认着。

结果就见反驳着男孩的女生面露犹豫，和同伴们对视一眼，最终，重重点头。

大概是因为有人开头，其他人虽然也面带难色，但还是没忍住分享的冲动，渐渐的，都加入了讨论。

“因为那个房间被诅咒了！一旦进去，就再也走不出来了！”

“可是...护士姐姐每天都进去，也没有...”有人指出疑点。

“因为她是大人，大人是可以去的。”男孩当即补充到，一副早有准备的样子。

“那幸村哥哥可以去吗？”

不等幸村精市自己回答，男孩替他回应到：

“当然不行了，他和我们一样，也是病人。”

“可这跟大人有什么关系？”

“不是大人不能去，病人也不能去！”

颇有几分耍赖性质的找补让男孩的可信度有所降低，这时，又有人提出新的说法，是最先开始反驳他的女孩。

“被诅咒的不是房间，而是人。”

“妖怪？”另一个女孩提出猜测。

但她摇了摇头，看上去很是认真：“是被诅咒以后，变成野兽的王...呃、公主。”

听到这里，幸村精市明白这次会是一个怎样的故事了。

怎么说呢，比起灵异怪谈，他更希望这些孩子眼中的世界姑且还在童话的范畴内。

“擅自靠近的话，就再也不能变回真正的人类了。”

“可是...”提出疑问的还是之前那个孩子。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但是...你们确定要听吗？”

女孩的声音越压越低，幸村暗道不好，怎么又拐回灵异频道了，担心这些孩子听完晚上会害怕的睡不着觉，他决定岔开这个话题：

“今天就先——”

不料其他人这次居然完全忽略了他的声音，一个个又害怕又急切的点头。

幸村叹了口气。

女孩神色愈发深沉，完全不符合她这个年纪的深沉，她就这样缓缓开口：

“那天，我看到了，和上午的时候一样，大人们也围在房间外面，门是打开的。”

幸村看出女孩是在回忆，所以...她说的是真的。

“然后我听见了！‘公主’的声音。”

有人用力吸气，病房里的氛围被映衬的更紧张了。

“她说——”

女生的话语被再次响起的脚步声打断。

今天是第二次了。

而这次，除了医生护士的声音，还有一个陌生的女声。

陌生的...女声？

幸村意识到了什么，孩子们也在这时看向门外，眼神中又是恐惧又是抑制不住的好奇。

原本还在说话的女孩子却将眼睛闭了起来，幸村拍了拍她的肩臂，刚想安慰，却被小小的身体直接抱住，下一秒，他清楚的听见——

“所有人都是假的！”

不等他仔细思考这句话的含义，怀里就传来一道微不可闻的声音，小声，颤抖着的声音。

“就是...就是这句话。”

“什么？”幸村精神俯下身，想听清她说了什么。

但此刻的女孩已经顾不上其他，只一个劲抓紧手中的布料：

“被诅咒的公主...好可怕。”

“不要...不要....”

“奈奈不要公主变成这样。”

叩叩。

急促的敲门声，但有意克制了力度。

“幸村君，孩子们都在你这吗？”

人声也保留了这种风格，紧张，但声音压的很低。

“是。”

“现在方便进来吗？”

得到肯定回复后，有人小心翼翼地推门而入，一进入房间，就快速将门闭紧。

在看到安然无恙的孩子们后，护士松了口气。

“帮大忙了幸村君，还好这个时候没有人在外面。”

幸村精市其实很想问外面到底发生了什么，但碍于小家伙们害怕的表现，又放弃询问。

“抱歉，可能要占用一下幸村君的病房了，等...结束以后，大家就回自己的房间，好吗？”

也许是因为害怕，一向会在这种时候撒娇请求留下的小孩，这次几乎都选择了点头。

只有已经重新睁开眼睛的奈奈，轻声问着：

“‘结束’是什么意思呢？”

“就是...”

“公主...会像野兽一样被杀掉吗？”

“欸？”

护士小姐一时不知该先问谁是公主、谁是野兽，还是该好奇这么小的孩子为什么会说出‘杀掉’这样的话。

就在这时，幸村悄悄拿起奈奈今天带过来的童话书，封面上，正是看上去格格不入，却偏偏抱在一起跳舞的...

Beauty & the Beast？

看到幸村手指向的封面，得到提示的护士当即明了，耐心解释到：

“不会的，大家...是在帮公主解除诅咒。”

“‘结束’的意思是，诅咒解除。”

奈奈看了看护士姐姐，又扭头看向已经将童话书放回身后的幸村精市。

半信半疑地点点头。

安顿好孩子们，护士也没有离开，掐算着时间，她开始不自觉地皱眉...怎么还没结束？

幸村精市也发觉，比起上午，下午的这场风波似乎持续的有些...

“请冷静一点！”

门外响起一阵阵惊呼。

他没有这么做的理由，也不知道自己哪来的勇气，在这种情况下，还有向‘危险’靠近的冲动。

现实不是童话，城堡里更没有需要他去拯救的亲人。

可他还是站起来。

“幸村君？”护士也不知道，一向配合治疗、从不让他们多费心的孩子为什么会在这时作出‘冲动’的决定。

“那位‘公主’应该不会伤人吧？”

他这是在...开玩笑？

“还没有过...”她原本想说还没有过伤人记录，但又觉得这么说不太合适，干脆换了种更简短的说法：“不会。”

这是事实，不论这些天的表现有多让人头疼，但自始至终，她都没有表现出要伤害任何人的意思，而她作出的那些任谁看都无比危险的举动，也从来没有牵扯到别人身上。

就像她自己说的一样，自始至终...都只有她自己。

“如果只是看一眼，应该不会‘被诅咒’吧？”

尽管不明白‘诅咒’在这里的意思，但护士还是产生犹豫。

说到底，幸村君自己也是医院的病人，哪怕可能性再小，她也要对他的安全负责。

在护士小姐说话之前，奈奈也抓住他的衣角。

她连那个素未谋面的公主都会担心，更不用说一直对大家很温柔的幸村了。

拍了拍女孩的手，幸村笑着安抚：

“其实，我也挺勇敢的。”

奈奈喜欢看书，很快就听懂话中另一层含义。

在那个她最喜欢的故事中，那个和她一样爱看书的女孩总是被人赋予聪明、孝顺的评价，似乎只有这样，她才能解除被施加在王子身上的诅咒。

但奈奈觉得不是这样的，他们都错了。

闯入满是荆棘的城堡，接近可怕的野兽，最需要的不是智慧和孝心，而是勇气。

被恐惧蒙蔽的胆小鬼只想杀死眼前的野兽，只有勇敢的人，才能看到狰狞的外表之下，还有一颗被诅咒的心。

犹豫间，奈奈看见那个说自己还挺勇敢的人，已经走出门外。

比起加油，奈奈更替他担忧。

幸村哥哥，你要被野兽抓进城堡了。

走出房间，幸村看见很多人都站在门口，朝走廊的尽头围观。

例行查房时见过的护士和医生，还有负责住院部安保的保安，将‘被诅咒的房间’、又或者是‘被诅咒的公主’紧紧围住。

还有人伸手，像是在阻拦什么。

随着一阵惊呼，有人冲破重重阻拦，保安制服组成的围栏中出现一道人影。

她低着头，试图推开，或者从挡住去路的手臂下方钻出。

但无论是怎样的行动，都被经验丰富的保安全数堵截。

她终于松手，开始寻找其他出口。

就在抬头寻找的一瞬间，她找到了。

幸村精市最先看到的，是一双眼睛。

准确来说，是眼睛里，忽明忽暗的光亮。

起先以为那是希望，是看到突破口的希望，但随着苍白的面庞下方，薄而鲜明下下颌边缘出现一丝微妙的笑意——可那双眼睛里，却没有丝毫雀跃。

这时他才确定，深蓝幕布中一点点的光，不是希望，而是讥讽。

她到底...看到了什么？

“还说不是假的。”冰冷的语调中满是嘲弄。

声音不大，但恢复安静的住院部走道里，所有人都听得到。

有时她也在想，万一这个世界是真的，那自己这么多天的表现，在这些看热闹的人看来，完全就是跳梁小丑吧。

就跟以前一样。

没错，他们的眼神，也跟那些人一样。

默不作声地围在外面，或者一边打量，一边跟同伴窃窃私语，把谁当傻子呢？

不，说不准根本就是故意。

故意激怒她，以此获得更多笑料、课余时间的谈资。

偶尔，她也考虑过用不那么引人注意的方法逃脱，哪怕这里的‘人’，都不过是她自己臆想出来的假象。

说到底她自己也在犹豫。

一次一次失败的脱出，一天一天重复的日升月落，她自己都快动摇了，这一切，到底是不是真的？

直到现在，当她看到眼前这个人。

当她仔仔细细看清他身上的每一处细节。

如果不是有人闲的没事在医院搞cosplay，那答案只能是她所相信的那个。

没错，是假的。

都是假的。

连她自己都是假的，真正的她早就死于车祸了。

虽然不知道她为什么要给自己在梦里塑造一个这么难缠的假想敌，但已经无所谓了，她找到打败他的办法了。

就这样，幸村看见似乎是恢复冷静的女生，死死盯着自己，眼中的讥讽被一种更强烈、更昂扬的情绪取代。

激动？雀跃？还是说...兴奋？

“本田医生，不用你来证明你们是真的了。”

连冷漠的语气都隐约有了沸腾的趋势。

“我来证明，你们、这里的一切，全部都是假的！”

本田取见她一反常态的兴奋，顿感不妙。

怎么偏偏在这个时候...

“那边的同学，快点离开！”他先是招呼已经成为目标的幸村精市赶紧远离他的病人，别在这里看热闹了！

完全没有要接话的意思，哪怕女生的话，就是对他指名道姓说的。

“你不认识他？那更好！”

笑容在她脸上扩大，平心而论，实在不该用难看来形容眼前之人。

但这个笑容，的确诡异...且难看。

没有人会因为这样的笑脸感到开心，只有复杂的同情、难解的矛盾。

“如果我能说出他的名字呢？”

本田取是不打算搭腔的。

“你以为这是《**》吗？”

“当然不是，笨蛋。”

“是《网球王子》啊。”

本田取听懂了，原来是自创世界观，也是，他早该想到的。

这种说着什么真实虚假的病人，的确会伴有这样的症状。

所以他也不在意她等会要说出个什么名字了，现编嘛。

“幸村精市。”

她不会认错。

他一个字也不会信，哪怕这个姓氏和名字还挺少见的。

“好好好，这次算你...”

就在他打算先把人劝回病房时，男生开口了。

“我们...认识吗？”

幸村：原来是悬疑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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解释一下，这里就是之前的时间线啦，没有平行世界的设定，和青学篇的莉莉子是同一个人，也是同一条时间线发生的故事，至于为什么会这样之后会说明。

然后这里的莉莉子和越前篇开篇不同，可能有人注意到了，不仅能一眼认出人，还记得剧情，包括自己的名字和经历都记得很清楚。可以倒推出来在越前篇开端的时候莉莉子的记忆是被封锁了一部分的，包括前面提到的，虽然后来认出人，但没有特别的感觉，也是因为情感被封锁了。但是这次...嗯，是完全体，记忆和情绪都是，所以精神状况有点堪忧了，不过最后都会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