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还没回去？”结束采访后，莉莉在后台看到忍足，有些诧异：还以为人都走掉了呢！
她在最后有个单独采访，因此其他队友们已经先一步出去和粉丝互动了。对冠军队来说，夜晚还很漫长，庆祝时刻才刚要开始。即使身处后台，也能透过窗户听到场馆外面的喧嚷声，支持者们真是太激动了。
“谁让我明天没资格出场呢？”他微微笑了一下，语气平淡。
几天前，争夺出场名额的队内赛里，他输给了迹部。
“原来侑士师父也有伤心的时候么？”她一股脑往包里塞着东西。
休息室里散落一地的鞋、衣服、毛巾等，统统都是她的。
见她单手不好摆弄，他叹了口气过来帮忙：“能不能好好叠，别乱塞……我怎么又操心上了！”
莉莉颇为厚颜无耻：“师父就是拿来当后勤用的。”
他无语，过了会忽然问：“小景和你说过他的计划吗？他毕业后会去英国继续学业，继续打球，同时肩负起家族管理的责任。”
“把一切珍视之物都抓在手里吗……没错，是他能做出的选择。”
“那么你呢？毕业后必然不会再回东京了吧？”忍足问道，“打职业赛、满世界跑？”
她点头：“今年最后一站是橘子碗，成绩还不错的话能帮我拿到ITF职业赛外卡，明年会从低级别赛事开始参赛，等积累到首个积分，我就去注册职业。”
果然。没在采访中说的规划，此时明明白白告诉了他。因为对网球选手来说，十五岁考虑这些已经不算早了。
忍足半晌没说话，一阵伤感涌上心头，有种众人即将各自奔赴、四散在天涯的感觉。今天其实不止女网部来了，男网部正选们也都来了。私下谈话里，大家都在考虑出路和未来的事。本届U-17已经进入倒计时，在冰帝的学生时代也终归要落下帷幕……是南半球的阳光给了他错觉，让他误以为这个夏天永远没有尽头。
他心思细腻，远比其他人更敏感。所以忍足不喜欢烟火大会，讨厌灿烂的烟花转瞬即逝，热闹过后人群散去，只剩一地灰烬。
她忽然把手覆盖在他的手背上，安慰他：“总要结束什么，才能开始什么。”
莉莉难得如此，好像被对方传染了些许文艺气质。她笑的温柔安静，眼睛闪动。
“长大了，都能反过来安慰师父了。”他愣了两秒，这样感叹。
她顿时翻白眼，嚷嚷道：“少来。”
“那么你和小景呢？他对你的感情，你应该早就知道吧？”在嚷嚷声里，他轻声问道。
他从来只是远远看着，不插手不过问，似乎对八卦毫无兴趣。很早以前告诫自己的话，他做的很好。但此时，忍足不知是为他发问，还是为自己发问。当一切都结束，这场赛事之后……你和我呢？我对你的关注，你知道吗？
莉莉嫌弃这股子忧郁调调：“我有好多事要做，还能将就他不成？想要追我，就尽快赶上我呗。”
“知道了。”他低低笑起来。
真是一颗难摘的金苹果。
他总是暧昧而含糊的，不喜欢剖白、说破、揭露，即使面对着她也是如此。同样戴着眼镜，怎么气质不太一样呢？手冢的镜片不掩其眼神的锐利，而忍足的镜片却将他虚虚实实地遮盖起来。
但他们的未来也才刚刚开始，一切都还来得及。和迹部的网球比赛虽然输了，但感情上的事，或许他也能争上一争。
他们是他的朋友，因此忍足不愿掺和其中，害怕给彼此造成伤害。但他妥协过了，忍让过了，现在却忽然逆反，不肯再压抑。
两人闲聊着，并肩蹲在地上收拾东西，直到女网部成员久等她不出来，凑过来找人：“我靠，你们在聊什么悄悄话，挨得这么近？”
女生们恍然大悟：“好啊忍足侑士，原来你小子也不单纯。”“啧啧，说不定从去年请莉莉当舞伴的时候就怀有异心。”“哇哦！”“报告，此人师德有问题！”
忍足：“……”不是，一开始他真没想那么多，单纯欣赏人家球打的聪明不行吗！哪怕平常教学他也绝对规矩认真啊，不要说的像以身份之便吃对方豆腐似的！
他不擅长说破，没关系，别人有的是嘴。
莉莉顿时微妙地看了他一眼，沉痛不已：“我以为你当初收我为徒，是看我打球有天赋。太让我伤心了，侑士。”连师父都不肯叫了。
她一把夺过他手里的毛巾，撵他走：“去去，你已经不是我的亲友团了。”
满脸无辜的忍足摊手吐槽：“当你亲友团有啥好处吗？连看球好位置的票都不给我，反倒留给人家白石。”
不想承认被帅脸引诱的莉莉心虚，目光游离。
不过——总要结束什么才能开始什么吗？注视着那张熟悉的脸，他微微笑了起来。
一左一右地背着两个网球包，莉莉和女网部应援团们说笑着往外走：“外面的人群还没散耶。”
“我看他们彻夜狂欢都不稀奇。”
“我们来拍照吧，我要放在网上！”坂田超得意地宣布。能和莉莉合影，不知有多少人羡慕她们呢。
于是拍着拍着，选手越聚越多。回到休息区后，两队女孩们一起朝镜头摆POSE。下了场都很友好爱玩，彼此惺惺相惜：“账号互相关注一下啦！”
还没认证的莉莉顶着默认头像和名字：哎呀好麻烦。
“几乎所有的网坛职业选手、重要赛事、体育媒体都在I上活跃，你看我们两队不也有官方账号吗？虽说并非强制要求，但形象塑造、品牌代言、粉丝互动、个人回应都离不开社交平台。”
莉莉不感兴趣，敷衍地笑道：“等我以后有需要再说。”
她的支持者们等了又等，盼了又盼，德国都夺冠了，赛事都快结束了，怎么始终不见此人开通账号？不由怨念不已，扼腕叹息。干嘛要这么低调社恐，她不知道自己的公众关注度达到顶峰，应该好好抓住这波机会涨粉，为将来的职业发展铺路吗？
注意力经济的时代，社交媒体的存在增加选手的商业竞争力。
不过这是莉莉自己的选择，她有时总会有些莫名的倔强。
此人在一年多后才姗姗来迟，完成了职业网球运动员的个人账号认证，当天只在平台上发布了一张照片，互动数立马突破了千万。
至于照片内容嘛，那是后话，暂且不提。
当晚的德国队一直闹腾到凌晨两点都不肯散场，她怀疑自家队友们打了兴奋剂，又奇怪她们怎么没被震耳欲聋的音乐吵晕：“我要回去了！”
主角走了还有啥意思？众人不依。
见手冢同时起身，摆出一副要送她回去的样子，她们笑着叫道：“就三分钟路程还要送，你们一刻都不能分开啊？”
“避免再次发生意外。”
“好会说冠冕堂皇的话哦国光，你真是这样想的吗？”
见手冢哑口无言，莉莉替他解围：“我是有点害怕走夜路啦。”
众人震惊：你看看灯火通明的路，再看看十步一个的监控镜头？
“好了，你俩的情趣罢了，我们瞎掺和啥。”她们懒得管了，回去继续嗨。
从房间内走出来，莉莉被风吹的浑身一冷，打了个喷嚏，伸手：“借个外套。”
从青学的蓝色队服到德国队的黑色队服，他的外套再次裹在她身上，却比任何时候都理所当然。她笑嘻嘻地点评：“尺码大了一些。”
“嗯，赛前重新做的。”
“壮的像头牛。”她夸他。有肌肉有力量，才能打出好球质呀。
“谢谢。”手冢神情自若地点头，早就习惯她的说话方式了。
眼见快走到公寓楼下，莉莉磨磨蹭蹭，没话找话：“今天我打的好吗？”
她脸带得意，等待被夸夸，手冢忍住笑意，起了一点捉弄的心思，故意严肃道：“第二盘的几个UE很不应该，变线时机不好，低身位球时打进攻，对面前场浅球时又保守打，完全掉线……”一直打到对方的冠军点，让自己陷入那么大的危机，都快紧张死他了。这不是值得高兴的事吧，也不是好的比赛策略。
然后就见莉莉垮起脸来，不开心了：“我才不听这些！”
谁要现在就复盘啊！
她当然做不到比赛里百分百的选择正确，尤其是面对那么厉害的对手，人都会紧张的好不。此时被揪着一说，颇有种做错卷子被指出来的感觉。
见她嗔怒，他似乎想笑：“好，说点你爱听的。”
“沉着挽救危机，发挥异常精彩，你是本届赛事里当之无愧的顶尖单打选手，全场的心都在为你跳动，也包括手冢国光。”
头顶星空广袤，四周静寂无声，而他的话轻如耳语。
“他坐在场下时，想的却是当初那个独自打墙的莉莉。或许现在不会被回应，但他依然想说，在师徒和队友以外，他想和她建立更长久、更紧密的关系。”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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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0章 师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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