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就如木更津泽料想的那样,他和迹部景吾“安全”地入座,随着钢琴演奏者与指挥家走上舞台,观众席的灯暗了下来,只留一盏吊在顶棚中央的琉璃水晶灯。
暖黄色的灯光从中心向外散射,他们所处的位置昏暗得只能看清邻座的脸,木更津泽头一次觉得黑暗是如此让人安心。
小提琴与双簧管的合奏声响起,第一首是庄严而忧郁的《e小调第一号钢琴协奏曲》。木更津泽贴着椅背,双手交叠放在大腿上,他无法控制自己不去想刚才的事,直到钢琴声闯入他的鼓膜,才能稍稍沉浸其中。
上半场的演奏在节奏轻快的《玛祖卡三首》中结束,木更津泽眯起眼睛适应着刚刚亮起的光线,旁边的人从座位上站了起来,在他的身上投下一片阴影。
本来想一起出去透透气,但因为存在偶遇的风险,木更津泽只能作罢。脱下身上的外套往脸上一盖,蓝发少年把自己整个上半身都藏进衣服里,外套的长度遮不住整个上身,露出一截被紧身内衬包裹的精瘦的腰。
木更津泽的穿衣风格一向随意,在室外主打一个舒适宽松晒不着,有冷气的室内则是保持着内衬加外套,冷热可控的原则。
迹部景吾看着那一小截腰腹均匀地上下起伏,不管是真的还是装的,很显然这个把自己封闭起来的人此时此刻并不想动弹。
他能感受到这个人的状态不对,并且他并不傻。之前木更津泽给他的解释仔细一想就知道是借口,如果是逃训,也不至于心态失常整整一个小时。迹部景吾在位置上只消一偏头就能瞥见木更津泽的侧脸,流畅的下颌连接着随呼吸而动颈项,线条很漂亮。表情没有太大的波动,但隐隐透出失落和懊恼,眼睛不如之前灵动,一看就知道他在走神。
迹部景吾的洞察力很好,无论是在球场上还是在生活中。
不过生活上的事情处理起来比球场上复杂太多,迹部景吾抓住了弱点,但他的目的也不是用这些击溃木更津泽。
那是想帮他吗?也没有。就算要做什么也无从下手,因为很显然对方现在并不想告诉他事情的真相。
迹部景吾处理过大大小小的问题,网球部部员的、学生会内部的,而木更津泽不属于任何一个,他没有理由去管。至于为什么会突然想到坐在他旁边,或许是因为之前球赛后的对话让他们有了变熟一点的感觉,迹部景吾承认那天和木更津泽聊过后,心情放松了不少。
而事实上根本不需要想这么多,因为他是迹部景吾,他想做什么就做了,不需要任何逻辑的托底。
当时就是想坐在他旁边,仅此而已。迹部景吾歇够了,迈步返回演奏厅,路上又碰见了意料之外的人。
……
“不是本大爷选的位置。”
木更津泽并没有睡着,他只是在放空自己,睁着眼看着从布料透过来的灯光发呆。
“少爷后悔坐这了?”木更津泽不经思考地拉下外套脱口而出,头发因为动作变得蓬乱,毫无章法地搭在椅背上。
“…呃?您好……”他呆滞了一瞬,迹部景吾旁边站着一个陌生男子,墨黑色头发垂落在耳际,神色严肃得让人无法忽视。
“您好,真田玄一郎,立海大三年生。”真田玄一郎微微俯身示意。
很正式的自我介绍,加上他板着的脸,有种无法怠慢的压迫感。木更津泽赶紧扔下外套,起身,点头,伸手:“木更津泽,冰帝高一,和迹部君一起来的。”
很刻板印象地感觉真田玄一郎这种正派的长相家里不是开剑道馆就是开武馆的,哦,也有可能是打网球的,毕竟和迹部认识。木更津泽下意识摩梭了一下真田的手心,他的虎口处有一层茧。
“高中?”
“对,高中,算是学长。”
真田玄一郎收回手,又小幅度地打量了一下对方,身材是完美的倒三角,四肢修长,应该是在做什么运动。真田总觉得在哪里见过这张脸,不过他手臂力量并不突出,大概率不是网球运动员。
木更津泽被直勾勾地盯着,心里有点发毛,冲旁边的迹部求救般地眨眨眼睛,表面上仍然是礼貌的微笑。
“真田是立海大网球部的副部长。”
“啊~”所以呢?木更津泽发现他们这群打网球的似乎都缺乏一点社交的自觉,就比如真田现在仍然盯着他的脸不放。
迹部景吾也不知道真田玄一郎今天是吃错什么药了,本意是想出声打断他,可没想到根本没起作用。他干脆长腿一跨直接坐下:“演出要开始了,真田你还不入座吗。”
“啊,刚刚失礼了。”真田玄一郎丢下这一句转身回了座位,只留下满腹疑惑的木更津泽,怪事天天有,今天特别多,他甚至怀疑这个剧场是不是和他相冲。
观众席又暗了下来,木更津泽披好外套重新坐好。下半场由《f 小调第二钢琴协奏曲》开场,这是弗雷德里克·肖邦写给他初恋爱人的情诗。青涩的音乐诗人将他对爱情的所有美好幻想都写进了充满爱意与激情的旋律中,曲调在壮阔与呢喃中交替而行,但这份暗恋最后还是无疾而终。
第二乐章收束在钢琴孤寂又温柔的单音节,木更津泽内心触动,或许暗恋才是爱情最美好的阶段,对于未触及的世界只有美好的想象。《降D大调夜曲》用钢琴独奏延续了这份思绪,是月下的絮语,对自我的剖视,木更津泽想起了很多事情。
因为主题和爱情太密切,他无法不联想,《离别曲》的音符犹如月下的溪流般流淌,木更津泽苦笑,很遗憾这首曲子将永远与今天不愉快的经历联系在一起。所谓“平静的告别中藏着万千不舍”,所谓“温柔的克制”……
自己还是道行尚浅,木更津泽咬着下唇难过地想,如果他面对这样的“离别”也能如此平静就好了。
演出结束,木更津泽在座位上坐了很久,观众一个个离去,本以为迹部景吾也会离开,但是他好像一直没有动作。
木更津泽低下脑袋快速地眨眼,眼中的水汽逐渐消散,抬头和迹部对视的时候只是眼眶有些红。
好歹是忍住了,也算是值得庆祝。
“调整好了?”
木更津泽低笑着说:“还行。”
“明天的比赛不要让本大爷失望。”迹部景吾起身,踱步至门口,瞳孔中似有星光跳动。
“怎么说呢…无谓的担忧?”木更津泽学着迹部当初的样子,扬起嘴角,自信地回答。
……
[接下来将要上场的是10号选手,请10号选手入场。]
木更津泽在属于自己的休息区等候着,这次比赛很倒霉地抽到了最后一个号码,虽然他心态比较稳健,但他很清楚,紧张感会无法避免地随着等待的时间积累,因此最后一个上场实在算不上是什么好顺序。
等候是很煎熬的,看着前面的选手一个个完成比赛,心里的压力就会越来越大。更让人煎熬的是,他现在和伊藤悠真还呆在同一个空间。
所以说不要和自己的同事谈恋爱,这是真理……
木更津泽望着对面亲属区坐着满满当当一堆人,远远地向他们点头。
说是冰帝网球部团建,怎么还真穿上队服来了,真是令人感动的团结。冰帝的几位以迹部为中心坐开,加之颜值极高,吸引了无数人的目光。
不愧是冰帝牛郎团,名不虚传。
木更津泽听见教练的呼唤,把身子凑过去听他想要说什么,怀里抱着保温杯,身着修身的水钻costume,显得优雅又沉静。
“这次朋友来这么多?”
“是啊,泽,什么时候交了这么多朋友。”
……又关你什么事了。木更津泽刚想回答,被加入对话的伊藤悠真搞得失去了分享欲。
“你们两个怎么还在闹别扭。”渡边教练笑着拍拍木更津的后背,又转头去劝伊藤,“好了好了,今天比赛,悠真就让着点小泽。”
“什么叫他让我。”木更津泽莫名窝火。
“教练明鉴,我一直让着泽的啊。”
听着伊藤那游刃有余的卖乖语气,木更津泽更气不打一出来,他狠狠地闭眼,然后将注意力集中在赛场上。
冰场中是第11号参赛选手相田拓海,木更津泽之前没听过这位的名字,这可能是他第一次参加这样的大型赛事。不过他的基本攻很扎实,接续步做得很好,相田拓海在滑行中抬手起势,接下来是他在短节目中的第一个单跳。
随着冰刃落地的声音,木更津泽瞪大了眼睛。
“阿克塞尔四周?!”
观众席也传来悉悉簌簌的讨论声,木更津泽下意识地看向伊藤悠真,满脸的不敢置信。
“足周吗?”教练询问,伊藤悠真一直以来都会负责木更津跳跃动作的复盘,对于其他选手的技术动作也会关注一二。
木更津泽抬头看向大屏幕:“裁判给了黄灯。” 意思是要看回放检查。
“我感觉问题不大。”伊藤悠真作出了自己的判断。
木更津泽紧盯着赛场中进行编排步法的选手,等待着他的下一个跳跃。
后内点冰四周跳接后内点冰三周……相田拓海没有放松难度的选择,这是一套技术拉满的编排。木更津泽看着在冰场中心旋转的花滑新星,因为体力的消耗导致他的中心点有轻微的偏移,但这无伤大雅,刚刚的跳跃已经足以证明——
“是黑马啊。”木更津泽脱下半披着的外套,将垂下的刘海别至耳后,costume腰际的水钻点缀在灯光下熠熠闪耀。
[接下来将要上场的是12号选手,请12号选手入场。]
木更津泽在观众给予相田拓海的掌声中走向入场通道,这个赛场上,真是充满惊喜。
木更津:今天也是被天赋怪暴击的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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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tobe目前其实处在一个很微妙的点上哈哈哈(始于一些人情之类的
深夜掉落~~谢谢大家的留言![红心]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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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Episode 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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