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
“您是忍足君吧?”
“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忍足正低头整理因方才急着避雨而略显凌乱的上衣,看到一名设计师急匆匆地朝他跑过来。
“忍足君,迹部总裁和不二设计师不见了。”
忍足闻言抬了抬眼镜,不以为意地笑起来:“没事,不用去找他们,丢不了。”
“呃……那好吧。”来人将信将疑地走了。
忍足想到眼镜上的水珠还没擦,便准备摘下来擦,正好看见乾定定地盯着自己,眼镜使劲反光,便朝他笑了笑。
聪明人之间未必需要对话。
随即他便将视线转向了门外,瓢泼大雨正稀里哗啦地砸下来,冰帝校园里一度很熟悉的风景变得模糊不清,不禁在心里感慨迹部运气真好。
但成功不仅需要天时地利,最重要的还是对方能否接受他,自己能够为迹部做的,也就只剩下这些了。
网球部聚会结束的那天晚上,他刚回到家中,连外套都没脱,便接到了迹部的电话,开篇第一句就是:“忍足,我想好了,我要把不二追回来。”
忍足对此并不意外,但还是假模假样地问:“嗯?前两天我问你,你不还说没想和他复合?”
电话那头的迹部沉默了一会儿,有几分得意地说:“你没看出来吗?他还喜欢我!”
“他喜不喜欢你不清楚,倒是你还喜欢他。”忍足不紧不慢地接话。
“咳咳……忍足你说话别这么直接……”
“那我问你,你凭什么认为他还喜欢你?你们分手不是都七年了?”
“当初他说自己喜欢上了幸村,今天又跟我说他跟幸村同居在一起。我向幸村确认过了,他们一直都只是朋友。如果他当初真的不喜欢我了,就不可能会欺骗我。同样的,如果他现在不喜欢我了,也就没必要欺骗我了。遮遮掩掩反倒是心虚的表现。”
还算有点脑子。
“如果他喜欢你,还会拒绝你三次吗?”
“忍足侑士!他没有拒绝本大爷三次!我们从一开始就是两情相悦!”
“嘛,终于肯承认了。”
忍足满不在乎的语气显然令迹部有些火大,一字一句道:“忍足,这段时间你摆出一副什么都知道的样子助攻,我才会想到你。看来你也并不是什么都知道的。”
忍足低低地笑了一声:“好了好了,开玩笑的。你们确定关系是高一文化祭表演结束后吧。”
“……对,你怎么知道?”
“迹部,看来你根本不知道那天你们表演四手联弹的时候是什么状态。”忍足一边脱外套一边卖着关子。
“啊?”透过电话似乎都能想象到对面的人诧异的表情,耍人计划再次以胜利告终。
“绝大多数的时候盯着乐谱认真地演奏,但偶尔的眼神交汇眼里都只有对方,仿佛你们处在一个只有你们两个人的世界,我们都是局外人,眼里都镌刻着光芒。我那时心里就想,完了完了,这明显就是互相喜欢,我家部长大人这就要被拐走了。”
“……有这么明显?”
“在我看来就是这么明显。那天看你在后台拉着不二提前走了,后来也没见到你。第二天,你嘴角都要咧到耳朵根了,从来没见过你笑得这么瘆人……”
“忍足侑士!本大爷的笑容怎么能用瘆人来形容呢?”
“后来你们虽然一直在掩饰,谈得非常低调,但喜欢这种事是藏不住的,老是旁若无人地对视,望着对方笑。久而久之,大家自然就心知肚明了,只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装作不知罢了。”
“……我还以为我们藏得很好……”
“你们第一次是高二那年圣诞节在北海道的时候吧。”忍足再度不紧不慢地放出重磅炸弹。
“……你怎么知道?”
“放心啦,这事我没告诉别人。”
“……这显然不能叫人放心……”
“第二天,你们两人的脸色都怪怪的,你老是莫名其妙地看着他笑,笑得特别暧昧,不二老是避开你的视线脸红。”
“忍足侑士,你的关注度都在这种东西上面吗?!”迹部开始气急败坏了。
“真是的。”忍足有意拉长声线,“明明是自己去青学挖人,全国大赛冠军没拿到,结果把自己套进去了。”
“……是谁双打打着打着把自己套进去了?”
“双打本来就是套路本身。”
“挖人本来就是套路本身,要是他还在青学,我喜欢也追不上吧。”迹部微带叹息地说。
“怪不得你当初三番五次去青学挖人,都告诉过你了,即使不二真的来了,我们也很难拿到冠军。”
“这些本大爷都承认。忍足你能不能说点正经的,不然我挂了。”
忍足收敛起戏谑的语气,正色道:“好了好了。迹部,我其实只是想告诉你,从你们在一起到分手,其实我都知道。当初我就不明白,你们感情那么好,为什么会突然分手?”
“因为他说他喜欢上别人了。确切地说是拿幸村当幌子说他喜欢上别人了。”迹部的语气酸溜溜的,“但这一切就在昨天被证实都是假的。”
“那我知道了。”说到这里,忍足刻意停顿着。
迹部急声问道:“什么?”
“看来你真的这么想复合呢。迹部,你现在需要做两件事,一是弄清楚当年究竟发生了什么,二是你需要更坦率地表达爱意,不二看起来很容易没有安全感呢。”
【六】
瓢泼大雨落下的时候,不二愣怔了一下,就被迹部抓住了手腕,便只好一路跟着他跑,待进到室内,才发现他们到了礼堂。
冰帝的礼堂是一栋通体白色的建筑,第一层和第二层是大厅,厅里能容纳2000人,第三层是杂物间和机动教室,第四层则是天台。
因为跑得及时,两人的头发和衣服都只是微湿,在迹部忙着休整自己的形象时,不二走到了礼堂边上,从窗户往外张望。
雨势在极短的时间内得到了迅疾的膨胀,风景仿佛变成了印象派画作中涂抹的色彩,绵密的水声无休止地落入耳边。
不二很喜欢这种感觉,就仿佛自己被隔绝在了一个狭小的空间,无人打扰,随心所欲。
然而这一切在另一个声音发出后便戛然而止了。
“不二,你还好吧?”
真是煞风景。不二差点忘了,是迹部带他来了礼堂。
他回过头,看到迹部脱下外套递给他:“拿这个擦头发吧。”
不二摇摇头:“不用,没多久就干了。”
“那好吧。”
一时无言,良久,迹部咽了咽喉咙,又说:“抱歉,和其他人走散了。”
“……不是走散了,不是吗?迹部,你有什么话想跟我说?”不二收起嘴角的弧度,盯着迹部正色道。他要是连这都看不出来,也不配拥有什么天才的称号了。
迹部有些尴尬地避开不二的视线,他的确是故意的。
看着迹部心虚的表情,不二不禁“噗呲”一笑:“我没有怪你。”
迹部怔怔地望着不二的笑容,不禁想起从前他们还在交往时候的事。不二笑点很低,总是莫名其妙地发笑,而自己总是无奈地去揉他的脑袋,想要看清他漂亮的小脑瓜里到底装的什么东西。
“多功能楼的设计方案,你有什么想法吗?”憋了半天,居然只憋出了这么一句。
不二显然楞了下:“这个,我还没想好……你也知道我刚毕业一年多,作为总负责人实在是不太合适。”
“所以呢?”
“……要不还是让木原总设计师来负责吧……”
迹部眉头一皱,冷声打断:“不二周助,你是不是觉得我让你负责是因为我们之前的关系?别自以为是了!选你只是因为你之前也在冰帝念过书,清楚冰帝的需求罢了。你最好好好做,做得不好我照样可以选别家。”
不二被迹部突如其来的冷淡吓了一跳,转瞬想到了症结所在,试探着问:“迹部,你是不是生气了?”
“难道不是吗?当年明明是你不要我的,现在又装作不认识我。”迹部有些委屈地说。
这倒真是自己的不是了,不二对此百口莫辩,但他以为迹部也并不想让别人知道他们认识?
“抱歉,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不想节外生枝,要是他们知道……”
不二刚说到这里,就被迹部打断了。他嗓音低哑,却一字一句掷地有声:“周助,你没有跟幸村同居,不是吗?为什么骗我?你到底在心虚什么?”
不二也没想到迹部会突然提这件事,而且很显然他已经证实了这一点,张了张口不知如何解释。说谎可以意味着在意,也可以意味着想要撇清关系,但前者于自己而言没有意义,后者对迹部又太残忍。
“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我们当初就是在这个礼堂里表演的四手联弹,曲目是莫扎特《C大调钢琴奏鸣曲K521》,那是快十年前的事了。”迹部等了一会儿没等到不二的回复,便兀自继续说道。
“不知为什么,我弹琴的时候总是很喜欢用余光盯着你的手,似乎这样才能让我更加全神贯注。明明都下意识这么做了,又会想自己盯着男人的手做什么,明明自己的手也很漂亮。从那个时候起,似乎就注定了我被你吃得死死的。”
不二有些无语,迹部这家伙,明明是在回忆往事,还非得明着夸自己一通,果然自恋是透在骨子里的。
“我还记得,我就是在那个小花园里跟你告白的。”不二顺着迹部的视线望过去,看到了花园外圈的一片绿,朦胧在已渐渐止歇的雨势里。
“那天表演完已经快到午夜了,我拉着你从礼堂出来。你告诉我,不要说,说出来就再也做不成朋友了。那个时候,我就知道,你果然是喜欢我的……”
不二心头一慌,猛地开口打断:“迹部,这些都已经过去了!”
迹部没有再说话,只是定定地望着他,深蓝色的眼底深邃莫测,看得不二心里发毛,他回头看了一眼窗外,有些慌乱地说:“雨停了,要不回去吧。”
迹部却紧走两步抓住了他的手腕,便要拉着他出门。
“去哪里?”
“去天台看彩虹。”
天台这个地方,不二再熟悉不过,他们当初交往的时候为了避人耳目,就经常去天台。对于这件事,不二是不太情愿的,他只想尽快回归大部队,但迹部用力拉着他的手腕,态度太过坚决,便只得由着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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