镜中的新娘,乌发如云,被灵巧的手挽成古典的高髻,发间点缀着细小的珍珠与红宝石,流光熠熠。胭脂匀过脸颊,唇上点着正宫红,眉眼间是含羞带怯的欢喜,几乎要满溢出来。
化妆师最后调整了一下凤冠垂下的珠帘流苏,轻声赞叹:“夫人真美。”
珠帘微晃,细碎的光影落在眼底,恍惚间,眼前奢华的婚房仿佛褪去,回到了去年那个阳光满室的午后。
在迹部庄园那间有着高高穹顶的书房里,空气里浮动着旧书和雪松木的沉静气息。
我刚合上笔记本电脑,揉了揉发酸的脖颈,就看见迹部放下手中的金融时报,起身朝我走来。他手里拿着一卷装帧古朴的卷轴,神色是少有的、带着点郑重其事的期待。
“看看这个。” 他将卷轴在我面前的书桌上徐徐展开。
不是预想中的西式婚礼策划书,也不是什么商业合同。
泛着淡淡檀香的宣纸上,用工整有力的毛笔小楷,清晰地罗列着“三书六礼”的详细流程。
从“纳采”到“亲迎”,每一个步骤,需要准备什么,有何讲究,旁边都用更细的朱笔做了详尽的批注,甚至引用了古籍的出处。字迹遒劲,显然是迹部亲笔所书。
我惊讶地抬起头:“你……怎么准备了这个?我以为……” 我以为从小接受最正统英式精英教育的他,会理所当然地选择一场盛大而经典的西式婚礼。
迹部绕到我身后,双手撑在书桌边缘,将我圈在他和书桌之间。
他微微俯身,下巴轻轻抵在我发顶,温热的呼吸拂过耳畔,声音低沉而认真:“西式的婚纱当然要穿,我已经联系了温莎城堡那边,到时候我们去拍婚纱照,大伯不是提过那里风景很好么?”
他顿了顿,手指轻轻点着卷轴上的“三书六礼”,“但整体的仪式,我想按这个来。这是你的根,是龙家的传承。娶你,自然要用最郑重、最有诚意的规矩,尊重你,也尊重你的家族。”
他侧过头,眼眸凝视着我,里面是毫不掩饰的深情和一种近乎固执的坚持,“西式的浪漫是给你看的,中式的规矩,是我给龙家、给你的交代。缺一不可。”
心尖像是被温热的蜜糖包裹,又甜又软。我靠在他怀里,指尖划过那些古老的婚俗名称,感受着他沉甸甸的心意。
“还有,” 他像是想起了什么,直起身,从书桌抽屉里又拿出厚厚一沓文件,语气变得轻松又带着点不易察觉的炫耀,“中国结婚,男方要准备彩礼。‘五金一钻,房子车子票子’,对吧?我都安排好了。”
他一份份翻开,如同在展示他精心打下的江山。
“首先是彩礼。” 他指着最上面一份资产评估报告,上面列着几个国内外知名公司的股权和庞大的现金数字,“七哥说了,要多多的。”
他嘴角勾起一抹属于迹部景吾的傲然笑意,“最近财团几个新项目势头很好,市值在涨。现金支票你拿着零花,或者存在你瑞士的户头里。这几个公司。”
他点了点几个名字,“股权转让书已经拟好了,到时候直接划到你名下,算你的私房产业。”
翻过一页,是一张碧海蓝天的卫星俯瞰图,“南太平洋上有个小岛,风景不错,产权清晰,也当彩礼送你。以后度假,或者你想躲清静,随时去。”
我听得目瞪口呆,这哪里是彩礼,这简直是一个商业帝国的分割。
“然后是‘五金’。” 迹部又拿出一个厚厚的皮质图册,翻开,里面是琳琅满目的黄金首饰设计图,风格各异,有繁复华丽的宫廷风,有典雅简约的新中式,每一件都精美绝伦,旁边还有实物照片和博物馆馆藏文物的参照对比。
“我看了很多故宫和各省博物馆的藏品,找了几家顶级的工坊复刻改良的。凤冠、对镯、项链、耳环、璎珞项圈……样式都在这里,你看看喜欢哪一套?或者,” 他财大气粗地补充,“都喜欢就都留下,反正你皮肤白,戴黄金最好看。”
图册翻到最后,是几颗未经切割、在黑色丝绒上熠熠生辉的巨大钻石原石照片。
“钻石在南非矿区直接定的原石,还在阿姆斯特丹那边加工切割。你喜欢什么款式?经典的圆钻?还是更个性的异形钻?”
他顿了顿,语气自然得像在讨论晚餐,“十克拉的做戒指主石会不会小了点?二十克拉的也订了几颗,做项链或者耳坠都行。总要给你最好的。”
“……” 我看着他一脸理所当然的样子,忍不住扶额,“景吾……倒也不必如此……夸张吧?”
二十克拉的钻石项链?戴出去真的不会闪瞎别人的眼吗?
“要的。” 他回答得斩钉截铁,眼里是不容置疑,“本大爷的新娘,值得最好的。”
“好了,最后是房子车子票子。” 他似乎很享受这种“汇报”的感觉,又翻出房产资料和汽车目录。
“伯父提过,婚后你不能长居日本,要两边跑。中国这边的住处,我看了几处。”
他指着图片上几栋风格迥异的别墅,“这处是仿苏州园林的,带很大的院子,亭台楼阁都有,小空肯定喜欢,跑得开。这处是法式庄园风格的,花园很大。或者这处现代简约的,离市区近些?看你喜欢哪种,都行。”
“日本这边,就还是住迹部庄园。地段方便,安保也好。你要是嫌不够大,” 他认真地思考了一下,“后面那片林子可以清出来,再扩建一栋副楼,做你的练功房?”
我看着那占地广阔、如同小型公园般的迹部庄园主楼图纸,连连摆手:“够了够了!再扩建……太浪费了!”
这已经不是房子,是城堡了好吗?
至于车子,各种顶级豪车的定制目录;票子,更是不用说,各种信托基金、理财账户的凭证……
我看着他像个献宝的孩子一样,一件件展示着他准备了多年的“彩礼”,只觉得眼花缭乱,心口被一种巨大的、名为幸福的暖流涨满,几乎要溢出来。
“景吾……” 我拉住他还在翻页的手,仰头看着他,声音带着不可思议的轻颤,“这么多东西……你到底是什么时候开始准备的?我怎么……一点都不知道?”
迹部停下动作,低头看我。开温柔的笑意,像盛满了碎钻的深海。他俯身,在我眉心落下一个轻柔而珍重的吻,声音低沉,带着岁月沉淀的深情:
“从高中毕业,把你送上回国的飞机那一刻起,就开始了。”
他抬手,指尖轻轻拂过我额前的碎发,眼神专注得仿佛在凝视稀世珍宝。
“能为你准备这些,本大爷很高兴。” 他顿了顿,嘴角勾起一抹孩子气的、带着点小小得意的弧度,“以后想要天上的月亮,一定要先告诉我。”
“我得抢在七哥前面……摘下来给你。”
“噗嗤——” 我再也忍不住,靠在他怀里笑得前仰后合,眼泪都快笑出来。
心里那点因庞大彩礼清单带来的无措,被他这句孩子气的“抢月亮”彻底冲散,只剩下满心满眼的甜蜜和熨帖。
回忆的潮水悄然退去。
镜子里,新娘脸上的笑容愈发灿烂明媚,带着从心底漾开的幸福光晕。化妆师最后将一顶沉甸甸的、镶嵌着无数珍珠宝石、金凤衔珠的纯金凤冠,稳稳地戴在了我的发髻之上。
流苏垂落,珠光宝气,映衬着镜中人含羞带怯、却无比坚定的眉眼。
门被轻轻叩响,喜娘带着笑意的声音传来:“吉时快到咯,新娘子准备好咯——”
我深吸一口气,看着镜中那个即将成为迹部夫人的自己,又仿佛隔着时空,看到那个在书房里,为我细细规划着“三书六礼”和“金山银山”的、傻气又深情的男人。
准备好了。景吾。
厚重的备婚房门徐徐开启,清晨微凉的空气裹挟着庭院里草木的清香涌进来。喜娘温厚有力的手稳稳托住我的手臂,大红织金的喜服裙裾拂过门槛,发出细碎的窸窣声。
凤冠流苏垂落,珠玉轻撞,视野被切割成细碎而流光溢彩的方块。长长的回廊通向龙氏祖宅深处那座最为庄严肃穆的祠堂,廊下侍立着垂首屏息的族人,空气静得能听到心跳。
祠堂厚重的木门无声滑开,一股沉静的、混合着陈年香烛和木料的气息扑面而来。
高高的神龛上,层层叠叠的祖先牌位如同沉默的森林,烛火跳跃,映照着牌位上鎏金的字迹。肃穆之气沉甸甸地压在心头。
迹部景吾作为新郎,此刻被规矩挡在祖宅之外,但他派来的专业摄影师团队,正无声地捕捉着祠堂内的每一个细节,通过直播信号,忠实地传递到外面早已等候多时的接亲队伍和各国宾客眼前。
祠堂外,偌大的庭院和更远处的观礼区,此刻汇聚了来自世界各地的面孔——商界巨擘、政界要员、网球界昔日与今日的明星,以及迹部家庞大的亲友团。
每人耳中都戴着精巧的同声翻译器,堪比一场微缩的联合□□会。
“吉时到——!” 中气十足、带着古韵的礼者声音洪亮响起,穿透了祠堂的寂静,也通过直播传遍了内外。
“伏以宗功丕著,衍嗣续之蕃昌;祖德弥光,肇孙枝之挺秀……”礼者朗声诵念,古奥的音节在祠堂梁柱间回荡。
我身着繁复华丽的嫁衣,在蒲团前缓缓屈膝,郑重下跪。凤冠的沉重感此刻化为一种责任的分量。
垂眸,凝神,敬听祖训。
礼者念诵完毕,目光落在我身上。
我深吸一口气,双手交叠置于额前,以清晰而沉静的声音,缓缓诵出早已铭记于心的话语,声音透过麦克风,清晰地传向每一个角落:
“龙氏小隐,谨告列祖列宗:幼承庭训,夙夜匪懈,常思忠孝节义,恪守家规祖训,未敢一日或忘。”
“今蒙祖宗荫庇,得配良人。此去,必当勤谨持家,相夫教子,和睦宗亲,光耀门楣。伏惟列祖列宗在天之灵,垂鉴此心,佑我龙氏,福泽绵长!”
拗口的古言回荡在祠堂内外,经由翻译器转换成不同的语言,落入各国宾客耳中。有人面露庄重,有人眼神惊叹,有人低声向同伴询问其中深意。
礼毕,我缓缓起身。在喜娘的搀扶下,转身,一步一步走向祠堂那高高的、象征着家族界限的门槛。
一步跨出。
礼者洪亮的声音如同宣告般响彻云霄:“龙氏女出嫁,列祖列宗——佑护——!”
话音落下的刹那!
“嗷——!”
一声苍茫悠远、仿佛来自洪荒太古的龙吟,毫无预兆地撕裂了清晨的天空!
所有人骇然抬头!
只见蔚蓝天幕之上,一条庞大无匹、通体闪烁着青玉般光泽的巨龙虚影,骤然凝聚成形!
它身姿矫健,鳞爪飞扬,在云层间盘旋飞舞,巨大的龙首俯瞰着龙氏祖宅,威严而慈祥,阳光穿透它半透明的身躯,折射出梦幻般的光晕!
“Oh My God!!!” 一位金发碧眼的政界要员失声惊呼,手中的香槟杯差点滑落。
“这……这特效?!是无人机吗……” 忍足侑士推了推眼镜,镜片后的目光充满了难以置信的震撼。
“救命啊,我都不敢动了......” 田中理惠捂着嘴,激动得浑身发抖,眼泪瞬间涌出。
“不可思议……” “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低低的惊叹和抽气声在人群中此起彼伏。
那青龙虚影在空中盘旋数周,最后发出一声清越的长吟,身形渐渐淡去,化作点点青芒,消散于天地之间。
留下的,是满场无声的震撼和久久无法平息的心潮。
我强抑着内心的激荡,在无数道敬畏、惊叹的目光注视下,继续跟随礼者的指引,走向正堂。
“再敬父母,生育之恩——!”
正堂之上,供奉着我父母英年早逝的牌位,还有师傅的牌位也摆在一起。
大伯作为现任家主,携大伯母端坐于高堂之上,代替我的父母接受拜别。
大伯面容肃穆,眼神深处藏着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欣慰、不舍、还有一丝卸下重担的释然。大伯母则眼眶微红,强忍着泪水。
我再次深深跪拜下去。
大伯的声音沉稳而有力,带着家主的威严和长辈的嘱托:“尔今于归,宜其室家。夙兴夜寐,无违尔夫。”
“持心如衡,立身似剑。莫坠龙氏门风。”
大伯母的声音则温柔哽咽,充满了慈爱:“小九……望你夫妻和睦,琴瑟和鸣。平安喜乐,便是父母最大的心愿了。”
她起身,亲自将我扶起,温暖的掌心紧紧握了握我的手。
再次踏出正堂的门槛,眼前的世界已被铺天盖地的喜庆红色彻底淹没。
蜿蜒如长龙的红毯,从脚下一直延伸到视线尽头。而在那红毯的尽头,隔着一段被喧嚣和人群模糊的距离,是迹部景吾和他的迎亲团队。
看不清他的面容,但他身后那乌泱泱、气势非凡的庞大队伍,以及隔着老远都能感受到的、属于他的那种华丽而张扬的气场,让我无比确定他的存在。
冰帝网球部昔日的部员们身着统一的深蓝色礼服,如同最忠诚的卫队;迹部财阀的精英们西装革履,气场强大;还有无数闻讯而来的、他遍布全球的拥趸……场面壮观得令人咂舌。
就在这时,七哥高大的身影挡在了我面前。他转过身,在我面前半蹲下来,宽阔的脊背如山峦般坚实可靠。
“小九,” 他的声音低沉,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七哥背你出嫁。”
眼眶瞬间发热。
我轻轻趴上他温暖的脊背,手臂环住他的脖颈。他稳稳地站起身,每一步都走得极稳,极重。
“记住,” 他压低了声音,用只有我俩能听到的音量,一字一句地说道,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以后不能受委屈。那小子……要是敢让你掉一滴眼泪,七哥立刻把你带走!”
“天涯海角,龙家永远是你的后盾。”
“嗯。” 我用力点头,将脸埋在他肩颈处,滚烫的泪水无声地洇湿了他挺括的西装外套。
这个从小护着我、为我打架、替我顶锅、连月亮都想摘给我的哥哥啊……
七哥背着我,一步步走向庭院中央那架万众瞩目的轿子。
那并非传统的封闭式花轿,而是四面无遮的华丽步舆,灵感源于传说中的“万工轿”,却更加恢弘大气。
整体以名贵的紫檀木为骨,通体雕刻着繁复到极致的龙凤呈祥、花开富贵图案,镶嵌着无数珍珠、玛瑙、翡翠、各色宝石,在阳光下折射出令人目眩神迷的华彩。
轿顶如宫殿飞檐,垂挂着金丝流苏和玲珑剔透的水晶风铃。八根同样精雕细琢的轿杠,静静地等待着。
当七哥将我小心翼翼地放入这璀璨夺目的轿中坐稳时,庭院两侧突然响起一片整齐的抽气声。
只见八个身着顶级黑色高定西装、身形气质各异的男子,如同约定好一般,从人群中沉稳地走出。
正是我的八位哥哥。
八人,如同八柄出鞘的利剑,又如同八座沉稳的山岳。他们步伐一致,气势惊人地走到轿子四方,两人一组,稳稳握住了那八根沉重的轿杠。
“小九!” 大哥的声音沉稳有力,穿透全场,“哥哥们,送嫁了!”
“起——!” 八人齐声低喝,声震屋瓦!
那沉重华丽的步舆,竟被他们稳稳地、轻松地抬离了地面。
“天哪!八个哥哥抬轿出嫁?!”
“这排场……前所未见!”
“每一位……都是人中龙凤啊!”
“果然龙生九子,各有不同!” 有熟悉龙家的宾客低声向身边的外国友人科普,语气充满自豪与敬畏。
惊叹声、赞叹声如同潮水般在宾客中蔓延。忍足侑士站在迹部身边,看着那八位气势非凡的舅兄,笑着用手肘碰了碰迹部:“八个哥哥保驾护航……迹部,压力不小啊。”
旁边一位迹部家的世交也感叹道:“娘家,是女子最大的底气。迹部少爷,您这可是娶了一位最不能‘惹’的姑娘啊。”
迹部景吾骑在他最心爱的纯白骏马“伊丽莎白”背上,身着剪裁完美、光华流转的黑色高定西装,身姿挺拔如标枪。
眼眸紧紧锁定着轿中那个被珠帘半掩的红色身影,闻言,嘴角勾起一抹傲然又无比郑重的弧度:“本大爷求之不得。”
随着八位哥哥沉稳有力的步伐迈开,整个送嫁队伍正式启动。
“咚!咚!咚!” 古老的牛皮大鼓被擂响,厚重的声音如同大地的心跳。
“呜——呜——!” 数支巨大的青铜号角被吹响,苍凉雄浑的声音直冲云霄。
“噼里啪啦——!” 无数特制的红色礼炮同时被点燃,炸开的不是硝烟,而是漫天纷扬的红色花瓣和金色的彩带,如同下了一场喜庆的雨。
丝竹管弦齐奏,古老而庄重的婚庆乐曲与现代交响乐巧妙融合,营造出前所未有的盛大乐章。
十里红妆,此刻才真正展现其震撼。
嫁妆的队伍绵延不绝,抬着系着红绸的箱笼,上面摆放着象征性的田产地契模型、珠宝珍玩、古董字画、甚至还有缩小版的园林模型……
浩浩荡荡,如同一条流动的红色长河,在鼓乐喧天、号角齐鸣中,在漫天纷飞的花瓣和金色雨丝中,在八位龙家哥哥沉稳如山的步伐下,缓缓前行。
轿子离迹部越来越近。
透过晃动的珠帘,我终于清晰地看到了他。
他骑在神骏的白马上,面容俊美无俦,眼眸穿越喧嚣的人群,精准地落在我身上,里面翻涌着浓得化不开的爱意、骄傲和一种夙愿得偿的巨大满足。
当轿子行至他马前,他轻轻一勒缰绳,“伊丽莎白”优雅地转身。
他如同王子引领着他的公主,策马在前,领着这支汇聚了古老与现代、东方与西方、家族荣耀与个人深情的庞大队伍,向着举行最终婚典的宴会场地走去。
后面的记忆,如同浸染了最浓烈色彩的画卷,在喧天的鼓乐和鼎沸的人声中铺展开来。
如何携手走过铺满鲜花和红毯的长长神道,如何在高朋满座、万众瞩目下,听着司仪用庄重古雅的汉式婚典祝词宣告我们的结合,如何面对面,在众人祝福的目光中,执起那用红绳相连的、剖开的匏瓜做成的合卺酒杯,饮下那象征着从此甘苦与共、合二为一的酒液……
太多太多的细节,太多的感动与幸福,汇聚成一片璀璨的光海。
田中理惠作为“雾散景现”后援会会长兼首席记录官,手指在手机屏幕上几乎要舞出残影,实时更新着现场每一个甜蜜的瞬间,配文只有尖叫和无数个感叹号:
“我磕的CP就是最棒的!正主甜度爆表!官方认证!圆满了啊啊啊!!”
我如同踩在云端,被巨大的幸福托举着,一步步走向我的爱人,走向我们共同许诺的未来。
繁华终将落幕,喧嚣渐次平息。
夜已深沉,婚礼的舞会还在宴会厅里进行着最后的狂欢。
悠扬的舞曲、欢快的笑声、酒杯碰撞的清脆声响隐隐传来。我悄悄退出了那片灯火辉煌的喧闹,独自一人走进了主宅后方静谧的花园。
月光如水,洒在精心修剪的园林景致上。
亭台楼阁,小桥流水,在月色下勾勒出朦胧而雅致的轮廓。空气中弥漫着夜来香清幽的气息。我靠在一座小小的石拱桥上,深深吸了一口清凉的空气,试图平复那颗激荡了一整天的、依旧在欢快跳跃的心。
身后传来熟悉的脚步声,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微醺。
迹部走了过来,他脱掉了西装外套,只穿着白衬衫,领口松开了两颗扣子,脸上带着明显的红晕——他酒量向来不算好,今天被灌了不少。
他笑着,带着浓重的醉意和满溢的温柔,从身后拥住我,将滚烫的脸颊埋在我的颈窝,声音含混而满足:“累不累?”
我转过身,抬手替他揉了揉微微发烫的太阳穴,指尖感受着他皮肤下的热度:“我不累。倒是你,被灌了那么多酒,才应该是最累的吧?”
他舒服地眯起眼,像只慵懒的大猫,将全身的重量都放心地倚靠在我身上。月光流淌在他俊美的侧脸上,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下淡淡的阴影。
花园里安静极了,只有远处隐约的乐声和夏夜的虫鸣。
在这片难得的宁静里,那个盘旋在我心头许久的问题,终于轻轻地、带着一丝好奇和甜蜜,问了出来:
“景吾,” 我靠在他怀里,仰头看着墨蓝天幕上闪烁的繁星,“你……是什么时候喜欢上我的呢?”
他拥着我的手臂微微收紧,下巴在我发顶轻轻蹭了蹭,带着浓重的鼻音和醉意。沉默了片刻,像是在回溯漫长的时光长河。
过了一会,他低沉而带着笑意的声音,如同呓语般,在我耳边响起:
“第一次……见面的时候。”
“你说我……‘菜就多练’……”
他顿了顿,似乎还能感受到当时那四个字带来的冲击,声音里带着一丝无奈的笑意和清晰的悸动:
“我的心跳……就乱了节拍。”
他低下头,眼眸在月光下亮得惊人,带着醉后的迷蒙和从未有过的坦诚,专注地凝视着我:
“后来……我承认自己‘菜’了。”
“一开始……总惹你生气……”
他自嘲地低笑一声,温热的气息拂过我的耳廓:
“于是……我要多练……”
他收紧了怀抱,将我更紧地拥入怀中,仿佛拥抱着整个世界最珍贵的宝藏,声音低沉而郑重,带着穿越时光的笃定:
“练习……如何更好地爱你。”
“用这一生……去练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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