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剩下多少时间？”樱井冷冷地问，像是在问一个与她不相干的问题。
“三个月。”五条悟比了个“三”。
“也许不会走到那一步。”夏油杰声音很低，混杂着窗外的雨声，差点听不清。
樱井倏忽笑了。
夏油杰想起上次见到她的时候，她也是在笑，就像下山的精魅一样。
那天他接到任务，赶往这里，却发现此地已无咒灵的气息。
咒灵刚刚被拔除了。
他走在上山的路上，搜寻信息的咒灵带回了这个消息。
当他准备折返的时刻，美丽的少女拨开浓密的树叶，自深邃的山林里走出，笑得眉眼弯弯。
夏油杰皱了皱眉，普通人？
他看见她背上的弓箭，打猎的普通人？
毕竟，少女看上去太过无害，甚至纯洁神圣，像是误入山林的小动物。
樱井歪头：“咒术师？”她看见了他周围的咒灵，被收服的，毫无杀气的。这就是传说中大名鼎鼎的咒灵操术吗？
夏油杰顿了一下，正色道：“你也是。”
竟然并非需要被保护的普通人，而是他的同伴，一直沐浴腥风血雨的咒术师。
他们同行了一段时间，可能因为年龄差距不大，也有说有笑地聊了起来。
“你会打网球吗？”
“啊？以及上学的时候接触过一些，后来上了高专，人太少了。”
“咦？和以前的普通人朋友联系淡了吗？”
“不如说是从未有过呢。”
“……”
“弱小的普通人面对异类的时候会变得异常团结呢。”
“那为什么还是选择成为咒术师保护他们呢？”
“强者的意义就是保护弱者。”
“这样啊。”樱井没有表示赞同与否，理解与否，她微微颔首。
电车来了，她离开了。
他们甚至没有交换姓名，也没有交换联系方式。
夏油杰苦笑，是因为相信以后终将重逢？还是因为咒术师总是命运无常，不知能否拥有再见的机会呢？
后来，他知道了她的身份。
怪不得看上去无法理解他，毕竟是生于咒术世家的大小姐。
和悟好像也不太一样，悟总是自信狂妄，天上地下什么都不放在眼里，是因为她只是养女吗？
繁重的任务，青春期的少年本就健忘，他似乎也将那短暂的相遇当作一个小插曲。
可为什么他一直无法对其他人诉说。
直到星浆体的任务发布，他的失态引起了同期们和老师的注意。
“如果你不能胜任，可以拒绝。”夜蛾老师提议。
“杰，是个烂好人。”五条悟凑得很近，天蓝色的眼睛里，夏油杰的私心分毫毕现。
家入硝子也提议他不要勉强自己，他们都看出了他的抗拒与无能。
“夏油学长是个善良的人，觉得这太残忍了吧。”眼睛圆圆的后辈关切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另一个金发后辈站在旁边也投来关心的目光，似乎在说“不要勉强自己”。
他苦笑着，选择和悟接下这个任务。
如果不是她，也会有另一个人前去参与同化。
为什么偏偏是她？
他一贯坚守大义，面对认识的人的必然的结局，却忍不住抗拒，退缩。
他看不见她生还的可能性。
大家都在战斗里麻木，牺牲一个人成为了一件正常的事情。
谁又没在牺牲呢？
在与咒灵的战斗中牺牲的咒术师还算少吗？
夏油杰有点忧郁，为他的一点点私心。
他们甚至并非朋友，只是一面之缘。
人与人一旦结下羁绊，就难以再视而不见，听而不闻。
不如让他参与进来，若是转机出现，他也好帮忙。
被重重锤了一拳，夏油下意识反击，收获五条佯装愤怒的一声“杰！”。
“悟。”夏油收回手。
五条委屈巴巴：“杰，你又走神。”
樱井噗得笑了，对上夏油无奈的眼神，打圆场：“五条刚刚说，你们可以帮我完成我的一切……遗愿。”
夏油皱眉看向五条，五条却眨了眨他水灵灵的大眼睛。
“当然。”夏油笑着表示，并非遗愿，他在心底补充。
“我们可是最强。樱井，你的第一个愿望是？”五条俯身靠近樱井，挑起她的下巴，悠悠地说。
樱井发誓，她听见了甜品店服务员小姐姐们的尖叫声“好甜”“喔喔喔”“哇哦”。
樱井眨了眨眼，抚上五条的脸，指尖下的皮肤白皙光滑。
五条不太自然地眨了眨眼，他没挪动。
一旁的夏油杰觉得此时他应该在沙发底下。
樱井笑了，她轻轻取下五条的墨镜，直接对上那双澄澈明净的蓝眼睛，声音压得很低：“五条悟，我的第一个愿望是：你眼中的我是人还是咒灵？”
其他人听不见，离他们最近的夏油听见了，他震惊这个愿望，看见悟脸上的严肃认真，心里掀起惊涛骇浪。
樱井，明明就是人，是咒术师……为什么悟没有立刻回答？
“丸井，在看什么啊？”芥川慈郎顺着看过去，“那不是青学的——”
丸井文太当即立断地捂住了芥川的嘴。
那是曾经的立海大网球部经理樱井怜，现在的青学网球部经理樱井怜，他曾经的好朋友，现在的熟悉的陌生人。
她忘记他了。
没有过去，他不敢靠近。
丸井悄悄看着樱井靠近那个英俊的白发少年，他看着她摘下他的墨镜，他们就像是普通的一对小情侣要接吻一样，青春而浪漫。
太奇怪了，刚刚他们三个人走近这家甜品店就很古怪。
按理不是幸村和樱井走在一起吗？
幸村很担心樱井，一直陪着她。
过去的樱井也总是去探望病中的幸村，一直黏着他，有说不完的话。
甚至他也知道，幸村的病也并非简单的奇迹，是樱井送给幸村的奇迹。
樱井不是普通人，是路过丸井世界的小小惊喜。
是他先走近她。
是她先闯入他的世界。
他们一起逛美食街，一起蹭胡狼桑原的拉面，她打网球后，也会一起打网球。
他最先知晓她的不同，他只是默默地做个陪伴的好朋友，他什么都不主动问。
可她忘记他了。
她说：“忘记了你的我，很难成为过去的樱井，对不起。”
丸井当时很伤心：“噢。等你想起来，我再你请你吃蛋糕。”
“好。”她抬头对他笑。
他压下嗓子里的问题，那幸村呢？
明明她也忘记了他，为什么他们看上去还是和以前一样？还是其他人插入不进去的氛围。
直到他看见眼前的画面，他一直以为她和幸村对于彼此是再特殊不过的了。
这个白发少年，记得在她失忆后的重逢也出现过，也是直接带走了她，现在他们之间，也是那种无法让旁人插入的氛围。他们旁边的黑发少年简直就是锃亮的电灯泡一枚。
所以幸村也不是特殊的唯一吗？
丸井心里涌起一个古怪的感觉，他想要发消息给幸村，却没有开始打字。
他只是盯着那边的画面有点久了，那个黑发丸子头少年回了他一个笑容。
他笑了笑，继续吃手中的小蛋糕，心不在焉。
“悟。”夏油杰扯开五条，尴尬地笑着说：“会造成误会，给樱井带来困扰的吧。”
樱井愣一下，反应过来：“确实，我还是单身的说，不想多一个男朋友。”
五条撇撇嘴，垂下好看的眼睛，纤长浓密的睫毛一颤一颤，像是轻盈的一捧雪：“难道我不够格吗？我可是最强，作为男朋友也是。”
樱井忍不住笑了，敷衍地连连点头：“嗯嗯。”
樱井识趣地没有追问那个答案。
她到底是人还是咒灵？
她已经有了猜测。
特级咒灵真人说他们才是一伙的。
真人对她不怀有杀意，对普通人或者咒术师包含恶意。
真人甚至称呼她为姐姐。
那次她痛苦，他甚至想帮忙缓解。
太不可思议了。
咒灵不可能对人类产生怜爱、同情、关心之类的友好情感。
她的咒术术式也很古怪。
她可以将万物都附上咒力，使之成为咒具。
简直就和真人的无为转变是对照组，真人是将人转化为咒灵，她则是将死物转化为咒具。
怪不得真人称呼她为姐姐。
虽说她现在也想不起一星半点的过去，但是假定日记是真实的，那么即使是过去的她，也并不像所有正常人一样，拥有完整的过去。
她在所有人眼中，是突然降临在这个世界上的。
她简直就像是咒灵诞生一样，忽然出现在东京。
她简直，就像是咒灵，非常擅于伪装成人类的咒灵。
她忍不住捂脸，心差点破膛而出。
五条戳了戳樱井：“你缺一个男朋友吗？”
“？”樱井抬头，歪了歪脑袋。
五条托腮：“和普通人谈恋爱，五条大人不建议的。”
夏油附和地点点头，虽然他并不知道五条指的普通人是谁，樱井身边围绕的普通人很多。
为什么特殊的她喜欢与普通人为伍呢？
但是做朋友归朋友，谈恋爱甚至结婚果然不合适吧。
普通人会成为致命的弱点的。
樱井给了他们一人一拳：“吃坏脑子了吗？谈恋爱？谁说活着要谈恋爱？”
而且，咒灵和普通人谈恋爱，很诡异的好吧。
咒灵和咒术师谈恋爱更诡异。
改了个文名，发现更凉了[化了]
（过几天再看看怎么改吧[让我康康]）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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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第二十五章 身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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