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域内非常空旷,露娜想,她紧攥着剑,不知道来自祖辈记忆中的那些怪物什么时候才能出现,凌冽的风从神殿中心处传来,每次都呼啸而过,割得她脸上产生了微弱的痛意。
一进入神域内,空间变得愈发昏暗。
“露娜小姐,这里太暗了。”一个雇佣兵说着。
领队立刻反应过来说:“以前我们在昏暗的山洞内寻找海盗藏宝地,最后迷路时,大家通常都会寻找风的方向,默认出口处有风。”
微弱的风声从尽头涌来,嘶嘶吹拂着露娜的脸颊,让她心念一动,发现了这股风蕴含着强大的魔道之力后,便听从了领队的建议,径直向前走。
空旷的神域内部很快来回荡着众人的脚步声,在微弱的光源处,到处都刻着十一阿尔卡纳家族印记,它们无处不在。
“嘶嘶——”众人听到风声尽头的躁动越来越大,不禁一个接一个停下脚步。
风声渐重,让大家心中纷纷都升起了怀疑。
有人点起了火把,即使抵抗不了神域内部可怖的昏暗,也令大家的视线清晰一些。
可是这个队员很快就明白了什么叫做多此一举,当他看清自己的火把照拂的东西后,浑身血液都冲入头顶。
映入眼帘的是一个眼盲的怪物,它张开嘴,不断地哈气,直到将血腥的气息吹到距离最近的人的面颊上,场面诡异非常。
它似乎能听懂人们初踏入神域时说的话,一直在吹气,给人出口有风的希望。可现在,它意识到人们真的被引过来后,立刻弯了弯唇,露出血腥的笑容,也从高处的石柱上一跃而下,张开血盆大口。
露娜终于意识到,在靠近神域核心前这儿就是个巨大的狩猎场。
霎时间她身上爆发出炙热又愤怒的剑芒,她高举剑发射数道弯月波,再临空跃起发起突进。
可惜空了。
她的心几乎漏跳一拍,意外发现这个怪物竟然也发起了突进,他们数次交换位置,直到月亮印记散发出光晕。
这个怪物身上有月亮家族的标记。如果凯因在这,一定能和她配合得非常好,说不定能直接夺取怪物的性命……她忽而退缩似地畅想着。
不,她来此地就是为了凯因,不能再这样怯懦下去了。
露娜深吸一口气,举剑迎战,但是取代她肌肉记忆的是另一股让人战栗的杀意,她的眼前闪过一段疯狂的记忆,远去的斗篷的一角恍若残影,一再远去。
是他,凯因慢慢在一串稀薄到几乎没有的记忆中浮现了。
出现的幻影迫使几乎溢出的情绪灼烧她的全身,直到她使出一击爆发似的剑芒,它强大到刺眼,也成功地让月亮家族的怪物从石柱跃起,直直地扑向她的剑。
巨大的利爪正抱着剑不放,怪物的掌心已经被剑尖刺穿,大滴鲜血往下涌,可是怪物却只是带着伤将利剑夺走,留下喘息不已的众人。
昏暗的石板后,怪物的长尾逶迤至地,偶然闪过的眼神竟然透露着不属于它非人外表的悲伤,人们没来得及细想,它就已经带着剑消失了。
“还给我!”露娜愤怒地大喊道。
那是乔老师给予的她的剑,陪伴了她十二年的岁月,可是在被夺取的那一刻,记忆和情感都已化为齑粉。
“振作起来,露娜小姐,我的剑可以给你用,请带领我们继续走下去。”队伍中的人说着,并递出了剑。
露娜握紧这把剑,脚尖轻点,迅速追了出去,在很远的距离外就发射了一道月光,留下标记。
其他队友纷纷跟上,在耀眼的光下,夺走剑的月亮家族的怪物无处遁形,它张开嘶哑的声线,低低的咆哮声从四面八方溢出。
越来越多的怪物从神域的角落出现,它们的低吼声此起彼伏。
我冲动了。露娜自责地想,她扫视面上慌乱的队友,强迫自己抬起头来,分析战场。
他们来到了破败神殿的中央,形态各异的怪物也紧盯着众人,光亮自上方溢散,月亮家族的印记依次出现在石柱上,昭示着古老家族隐秘的一角正从尘封的记忆中解锁。
露娜忽而有种不好的预感,她足下发力,从地面一跃而起。
“注意后方!”领队同时提醒着。
果然,许多怪物正咆哮而来,露娜再次燃起斗志,沿着石壁往上飞跃,轻松躲过许多怪物的突袭后瞄准夺走她宝剑的那一只,在空中再次发出一记弯月波,精准留下标记。
在怪物的认知中,露娜似乎是人类队伍的核心,要是攻击了她,这个团队就会自溃而散,它们用利爪刨着地面,铆足力气,俯冲而来只攻击露娜一个人。
危机关头,她将视线立刻投向层层叠叠的石柱与怪物,回头继续扔出一记蕴含魔道之力的攻击,全力只进攻一只怪物,随后闪影般突进到已下了数层标记的怪物身上,而那面目可憎的家伙的尾巴上还缠绕着她的剑柄。
露娜轻吼,“还给我!”
没有人能在短瞬间防下月光之女的突击,在怪物受到撞击时,凛冽的寒月再次照拂,砍出一道巨大血雾,分割了战场。
在血腥的帷幕下,露娜弯下腰快速捞起了那把被夺走的剑,乔老师的赠言还在其上。
——“愿月与星共同庇护月光之女。”
露娜抬起眼,看有着月亮家族印记的怪物在地面翻滚了许久,浑身伤痕累累,而她作为暂时的胜者抬手擦拭失而复得的剑,感受来自另一个家族的魔道之力蕴含在其中。
是的,当时赠剑的时候,来自月亮家族的乔老师还注入了自己的魔道之力在剑中,也许这是引起怪物夺剑的原因之一,怪物们身上月亮家族的印记正逐一浮现着。
“嗬嗬——”远处重伤的怪物还在低吼着,面容扭曲一瞬,近乎目眦尽裂,带着决绝之意往前冲。
身经百战的露娜也难得在这一刻失神,拿起宝剑抬手向上刺去,却见它无惧死亡的威胁,往下重压,张开巨口吞下剑,含血咽了下去。
所有的怪物同时发出凄哀的叫声,神殿的内部也几乎爆发出激荡的磁场,破碎的穹顶上透出一轮明月,散出诡异的光晕。
可是那吞剑的怪物竟然开始石化,随着月光与吞下的剑一起变为一尊石雕,永远地逝去了,那轮诡异的光晕也慢慢消散。
“乔·布雷诺,我恨你……”空气内有人说话。
这声让人毛骨悚然的清冷叹息在神殿内萦绕不去,露娜浑身震颤,紧盯着头顶上已经石化的吞剑的怪物,几乎肯定刚刚的声音来自于它。
更可怕的是,它竟然准确地说出了乔老师的全名。
月光更加凄然,它轻轻洒在月光之女的头顶上,似乎带有某些实质的重量,令她握着剑的手开始颤抖,不知道再往下探索,还有多少超出她之前认知范围的事物存在。
怪物们为同族而死去的悲哀声此起彼伏,让轻洒的月光都变了含义。
它们是,月亮家族的余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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