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被遗忘的死亡
“你……是西园寺飒？”
“啊？”
西园寺看着眼前这个眼镜白大褂青年，心里冒出无数个疑问。这人怎么像是知道自己的事情一样，他开始在脑海中搜刮关于眼镜白大褂的记忆，但很遗憾真的是一点印象都没有。
“请问你是？”他只能无奈地把问题抛给眼前的这个青年。
青年咬咬下唇，看向西园寺的眼神有些闪躲和心虚，这让西园寺不禁怀疑这人之前是不是对自己做过什么不好的事，只是自己心大给忘了。
青年沉默了许久，西园寺一半耐心一半也出于好奇地等待着，最终，青年开口说出了自己的名字。
“我叫天野哲。”青年内心像是做出了什么重大决定，他的目光再次投向西园寺的时候不再迷茫，“你是不是有一个哥哥，叫一之濑朔。”
“你认识我哥哥？”西园寺脸上露出惊讶的表情。
哲脸上的表情变得更加沉重起来，他抱有最后一丝丝可能是同名同姓人的希望也破灭了，他只能逼迫自己面对这个现实。
“我和你的哥哥是……朋友。”哲在说到“朋友”这个词的时候很明显地犹豫了一下，可是他一时间想不出来另外一个词，于是只能用这种说法。
“这样啊。”西园寺也没有多想，“说起来，我有一段时间没有和哥哥联系过了，你知道怎么找到他吗？”
哲浑身僵硬，他紧抿双唇，握紧双拳，深深低下头。
“怎么了？”西园寺觉察到他的不对劲，便关切地问。
“对不起……”哲说得很小声，他做了一个深呼吸，然后才抬起头来看着西园寺，“可以麻烦你跟我来一下吗。”
理查德把那本《丰玉发句集》还给图书馆之后就离开了，他踩在白雪上，发出吱嘎吱嘎的闷响，一声一声，像是大地谱出的一首悲歌。
他没有目的地，只是随便地走着，等到他回过神来的时候，发现自己竟走到了香织出事的那个路口。他停下脚步，取下墨镜，看到香织牺牲的路边摆满了鲜花和一些糕点，每一束鲜花上都有一张小卡片，他走过去看着那些卡片上的内容：
“感谢您保护了铃音小妹妹，为您的大义献上最诚挚的敬意。”
“谢谢姐姐，愿你在天堂得以安息。”
“我为之前对异能者的偏见向您道歉。”
“烟花很漂亮，谢谢姐姐。”
“我会试着和异能者好好相处的。”
……
看着一张张的卡片，理查德微微睁大双眼，内心深处似乎淌过一股暖流，他嘴角不自觉地微微上扬。
“叔叔，你也是来祭奠这位姐姐的吗？”他的脚边，传来一个小孩的声音，小孩在父母的陪伴下，抱着一束花来到街角，理查德朝小孩看去，又抬头看看他的父母，两人向理查德微微鞠躬表示打招呼，理查德点点头，然后再次蹲下身，视线与孩子平齐。
“你是来看她的吗？”
“嗯，爸爸说那天那朵漂亮的烟花就是这位姐姐放出来的，我想谢谢她。”孩子的话很天真，没有什么普通人和异能者的立场问题，也没有什么守护与毁灭的哲学问题，只是想感谢那朵漂亮的烟花。
理查德伸手轻轻摸了摸孩子的头，柔声说：“她会知道的。”
孩子听了，开心地用力点了一下头，理查德再次站起来，对孩子的父母露出了一个复杂的微笑之后便离开了。
背过身之后，他脑中却不禁想到香织那个决绝的身影，于是嘴角的微笑散去，徒留一道雕刻般僵硬的直线，又抬手重新戴上墨镜。
樱小姐，香织，你们所希望的世界……
蓝色天使号。
“你又在啃这种东西了。”莉子看着视频画面对面，那个西装革履却在费力咬着干巴巴面包的男人，无奈地叹了一口气。
“今天的工作太多了，没办法，我现在视频界面边上还开着文档呢。”男人说着又咬了一口面包，看他的动作，手指正在触控板上上下滑动着，视线也像是在浏览什么东西。
“你这么忙还打视频回来。”莉子的语气里带着一些心疼。
“这是两码事。”男人说得理直气壮，他一边浏览一边问，“铃音还好吗？”
“她很难受，但整个人状态应该还好。”莉子轻叹一声，脸上又露出温和坚定的笑容 ，“放心吧，有我在呢。”
“抱歉，让你一个人承担了。”男人语气流露出愧疚之情。
“你那么远，有那个闲工夫瞎操心，不如好好工作，多打点钱回来。”莉子轻笑了一下，之后表情又多了几分严肃，“英国那边的情况怎么样？”
“江国女士的事情，英国这边也都知道了。”男人的表情也变得严肃，“其实，异能者的存在公开的时候，英国这边网上就有很热烈的讨论，也有人组织了几次游行，但很快这阵声浪就下来了，说实话我也觉得有些奇怪。”
“奇怪？”
“按照以往的经验，像是异能者这种大事，英国国内一定会掀起一番世纪大狂潮一样的讨论，各路专家学者或者路边的专家学者都会参进来说两嘴。”结婚这么多年了，莉子还是有些不太习惯丈夫的大白话，不过她还是认真地听着。
“但这次却只是最开始有些热度，这股热度还在上升的期间就突然像是被一股无形的势力给掐灭了一样。”男人皱起眉头，“我觉得英国国内肯定也有异能者，其他国家绝对也有，没道理只有日本有异能者的，但他们这次竟然都没发声，肯定有鬼。”
“其他国家也一样吗？”莉子感到有些惊讶，她不是特别关注国际上的反应。
“是啊，至少欧洲这边都是这样。”男人吃完了干巴巴的面包，又拿起一杯牛奶喝了一大口，“所以我很惊讶啊，欧洲这边明明做什么都很懒散，但这次的效率却出奇得高。”
“你觉得英国也秘密地有类似异能特务科这样的组织？”
“包的，莉子，包的！”男人拍拍胸脯。
莉子神情有些复杂，她现在就在拥有这样特殊背景的一艘船上。
“差不多该上班了。”男人的视线看了看右下角的时间，“有时间再聊，下次让我看看铃音吧。”
“好，你也别太勉强自己。”莉子露出担忧的表情。
“我知道，你也是，我已经向公司申请了，不出意外的话，下半年就能回来了。我在这边和一个同事学了不少好吃的料理做法，回来给你们大露一手！”
“好，等你回来。”
男人朝着视频挥了挥手就挂断了，电话挂断之后，莉子长叹一声，她看着一旁正缩在床上午睡的女儿，又想起了丈夫当初接到要外派去英国的消息时那个鬼哭狼嚎的表情，脸上露出温柔的微笑。
等到下半年丈夫回来的时候，一家三口就可以团聚了。莉子想着，脸上的表情又变得严肃起来。
但前提是，铃音一定要过上正常的生活才可以。
她想着，看着笔记本上写下的那些密密麻麻的推导公式，做了一个深呼吸，再次投入到工作中去。
另一边。
“为什么……不告诉我？”西园寺单膝跪地，怔怔地看着墓碑上的几个大字，咬肌绷紧，用了好大力气才把话说出口。
“对不起。”哲深深地低下头，他刚刚把一之濑去世的故事编造了一个故事告诉西园寺，现在他需要继续圆刚才的谎。
“但阿朔临死之前说先暂时不要告诉你。”哲咬咬下唇，“毕竟是和异能者之间的冲突导致的，他担心你会多想。”
“哥哥知道我是异能者了？”西园寺扭头，吃惊地看着哲。
哲违心地点了点头。
“是……么。”西园寺的心情更加复杂，他看着墓碑上的名字，不知道该做出什么表情，“哥哥他，一直希望异能者和普通人能和平相处。而我之前，却始终对异能者抱有敌视的态度。”他露出苦笑，“这算是惩罚吗？”
“西园寺君……”
“抱歉，天野君。”西园寺再次深深地埋下头，声音在颤抖，“可以……让我单独和哥哥聊一下吗？”
哲抿抿双唇，手紧握成拳。
“好。”他说完，便转身离开，为西园寺腾出个人空间，在墓园的入口处，他停下脚步，再次转头看了一眼，远远地，他看到西园寺双膝跪地，两只手撑在前方，埋着头，肩膀不停地颤抖。
那一次次的颤抖像是一根根细小的针一样扎进哲的心里，不是很强烈的痛苦，却永无止尽一般地折磨着他。
事实上，一之濑直到最后也不知道西园寺是异能者，如果他知道的话，一定会更积极地支持异能者和普通人和平相处，也许会因此和伊夫利特内部产生更深的矛盾，而这份矛盾的升级，最后是否也会造成同样的结局呢……
他想着，用力摇摇头。他不知道会演变成什么样，这个问题对他来说实在是太困难了，但只有一点他是清楚的，如果，异能者和普通人的矛盾再持续深化下去的话，一定还会产生更多悲剧，有可能也会威胁到西园寺君的安全。
不能再让这种事情发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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