圆桌会议下篇
“这次召集大家一起，是想要讨论一下稻草人现在的处境和接下来的方向。”犬神也不卖关子，直接单刀直入地说明了会议的主题。
此话一出，除了小光之外，其他人脸上都有不一样的表情，理查德更是微微皱眉，不自觉地握紧拳头看着犬神。
“正如各位所知，游行的事件再次把异能者和普通人的冲突对立推到了舆论的风口浪尖。”犬神的语气不紧不慢，“而这一次的舆论导向，对异能者有利。”
理查德握紧的拳头指节泛白。
“英国外交部也针对此次的事件向日本政府发出了正式的照会。”犬神环视了一圈所有人，语气郑重且严肃，“因此我认为，这是一个机会。”
“你是说——”导购拖长了尾音，略微有些不确定地问，“和政府合作的机会？”
犬神没有立刻回答，他深吸了一口气，又看了一眼所有人，没有做正面的回答，只是问了一句：“各位有什么看法吗？”
“英国外交部的照会让日本政府现在的立场显得被动，稻草人至今为止没有犯任何战略性的错误，我认为，或许可行。”二条谨慎地分析。
“嗯……考虑到外交层面的话，稻草人本质上依旧是一个民间组织，确实有些难以应对国际上的质问。”导购一只手捏着下巴，一边思考一边说。
“我……”哲无法像他们一样做出顾全大局的思考，他只能遵循自己的本心，“我认为……或许有政府出面，能够尽量减少伤亡。”
现在就剩下小光和理查德没有发言，犬神一直观察着理查德的状态，理查德看上去很平静，但犬神却第一次无法从他的双眼中，看到他背后隐藏的情绪，于是他只能先把视线转到小光身上。
“你没有首先对香织的逝去表示哀悼我必须要骂你一句无情无义。”小光的语气毫不留情。
理查德看着小光，脸上闪过一丝惊讶，眼神中和最初的嫌弃相比竟多了几分欣赏。
“非常抱歉。”犬神倒也听劝，事实上他也有些逃避面对这个事情，但既然小光主动提出来，他自然也不能再无视，“香织的逝去，的确是一件让人感到悲痛的事情，但我似乎也无法将这件事归罪到任何人身上，我想说是自己考虑不周，但即便多次复盘我也无法找到任何阻止这件事行之可效的办法。”
“真的，无法归罪吗？”
听到这个声音的时候，犬神心里一紧，他无意识地握紧了拳头，身体也紧绷了起来。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看向圆桌的对面。
理查德嘴角扬起一抹冰冷的弧度，他取下墨镜，一双眼睛直直地看进犬神的眼中。
“如果日本政府没有放任反异能者情绪发展到现在这个地步的话，那场游行或许就不会存在了。”理查德藏在手肘背后的拳头用力地握紧，他在尽全力压制自己的愤怒，“事情会变成现在这样，你难道不认为，那个无能的日本政府应该要负全责吗？”
犬神终于从理查德那双眼睛的背后，看到了一丝破碎的痛苦。他抿了抿双唇，严肃地看着理查德。
“正因为要对此负责，所以才需要采取相应的措施。”犬神的语气十分冷静，“毕竟，只是道歉的话解决不了任何问题。”
“相应的措施？”导购敏锐地抓住了关键点。
犬神再次环视了一圈众人，然后做了一个深呼吸。
“我和首相先生见了一面。”
欸？首相？
哲愣了两秒，然后慢慢地，慢慢地瞪大了双眼。
“首相？你是说，新闻上经常见的那个，首相？日本的？”小光也感到惊诧不已，话都说得不太利索。
“没错。”犬神点点头，“首相先生和我们的理念相同，他承诺，会努力争取到议会的同意，确实地建立一个能让异能者和普通人和平相处的区域，或许和最初提议的‘自治区’形式不同，可能会是一个‘特别行政区’——”
犬神还没有说完，会议室里突然发出尖锐的碎裂声，除了犬神之外，其他所有人都本能地护住了头，等到碎裂声结束，众人才意识到原本装饰在这间祈祷室墙上的所有神明的雕塑全部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破坏得粉碎，碎片砸在地上，又裂成更小的碎片。
整个会议室里，能做到这件事的，只有一个人——
二条朝犬神的对面看过去，理查德撑着桌子站了起来，他低着头，看不清表情，但撑在桌上的双手背上已经暴起青筋。
“你答应了什么条件？”理查德的声音低沉，压迫感十足，所有人的身体都紧绷了起来。
“那并不是一场交易。”犬神的语气依旧冷静，“只是一次交流，确认彼此立场的交流。”
“为什么不告诉我？”理查德的肩膀微微颤抖着，“你到底透露了什么情报？”
“迪克……”
“不要用那个名字叫我！”理查德怒吼，抬起头看着犬神，眼中闪烁着碎裂的光，“萨拉死了，然后是明理、香织。犬，我们也学过不少历史了，这个国家从古至今一直都是这样，你现在还对它抱有什么期待吗？”
“至今为止一直是这样，才更需要改变。”犬神的目光依旧坚定，“这并不是妥协，迪克。稻草人是监督者，我们所要做的，只是暂时收起锋芒，去见证他们的行动，必要时进行干涉。”
“我不信。”理查德也毫不退让，“你被他们给骗了，犬。不管你们都‘交流’了些什么内容，我都不能允许你把稻草人，把大家的牺牲作为赌注，去赌那个‘也许可能’会存在的特别行政区。”
“继续对抗下去的话，不只是萨拉、明理和香织，还会有更多人会死去。我必须对所有人的生命负责。”
“你的赌注才更是把大家置于毫无保护的危险之中！而且，对抗这条道路，是在我们开始行动的时候就预料到了的。软弱的妥协只会助长那帮废物的盲目自信！我不会认输的，就算拼上我的性命！”
“那，你就带走我的性命吧。”犬神也缓缓地站了起来，他面对着理查德，语气和声调都显得异常冷静，“如果，你真的认为自己的选择是正确的话，那就先从我开始吧。”
“犬！”导购想要劝说，但犬神给他做了一个不必的手势。
“不管我们中是谁，都要带着大家继续走下去。但你得答应我，要尽全力保护好所有人。”犬神看进理查德那双破碎的双眸，“你做得到的，迪克。”
理查德浑身僵硬，他咬紧牙关，过了好几秒之后又眯起双眼，缓缓朝着犬神抬起手。
他现在只要稍微发动异能，就可以贯穿圆桌对面那具身躯，稻草人就不会再成为政府的附庸，他们可以将自己的意志贯彻到底。
但同时，犬，不，阿尔伯特的灵魂也将从这个世界上逝去。
这样真的可以吗？
理查德询问自己。
对抗的道路，一定要牺牲掉阿尔吗？
对抗……
“时光流转，季节轮回……不管是异能者还是普通人……都能够和平相处。”
“我希望，我们能真正成为值得各位放下一切对立和成见，只是为了单纯享受音乐而来的那个存在。不管男女老少，不论年龄职业。当然也包含异能者和非异能者！”
“铃音，你喜欢烟花吗？”
“爸爸说那天那朵漂亮的烟花就是这位姐姐放出来的，我想谢谢她。”
继续对抗下去的话，还会有更多人会死去。
我……知道的，我知道的，但是——
但是！
理查德抬起的手微微颤抖起来，他缓缓地抬起头，圆桌对面的犬神的身影，渐渐地模糊了起来。
迪克……
犬神看到理查德的表情，心头一颤，那张快要哭出来的脸和微微颤抖的手，仿佛在向他发出求救的信号，于是他也本能地伸出手——
“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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