菲那恩躺在床上,赤红的眼眸在黑暗中睁着,毫无睡意。
那个纯白的信封像一块烧红的炭,烫在他的意识里。
Blood……Restraint……
这些支离破碎的词汇在他脑中盘旋,交织出一种不祥的预感和好奇,越来越强烈,几乎让他窒息。
他猛地坐起身,烦躁地抓了抓自己的粉色长发。
不行,等不到明天了。
他必须现在就知道那上面到底写了什么。
菲那恩赤脚悄悄走出房间,来到客厅的书架前,书架上有一些厚重的、看起来会是词典的书。
月光透过窗户,提供着微弱的光线。
他纤细的手指在一排排书脊上划过,最终抽出一本厚重的英语词典。
他抱着词典回到房间,锁好门,打开床头灯,暖黄的光线下,他的脸色显得有些苍白。
他重新拿出那个信封,将里面的纸张摊开在膝上。
随即他深吸一口气,开始一个词一个词地查阅。
过程缓慢而煎熬,很多专业词汇词典里甚至没有,他只能根据词根和上下文猜测。
Blood…… Control……Restraint……
血……控制……束缚……
当最后那个意味着“约束装置”的单词释义清晰地映入他赤红的眼眸时,他所有的动作都停滞了一瞬。
他看不懂英文,但他知道这些全都是有效的炼金纹路。
银环不是那么简单的入职礼物这件事竟然……没有太过于出乎他的意料。
随后便是巨大的失落。
——太宰骗了他。
菲那恩感觉自己心脏涌上一丝难以遏制的酸涩,他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他并不是不知好歹的傻子,因此不认为太宰对他的好是假的,但同样他也不认为这份说明书的内容是假的。
因为,他仍然记得自己最初戴上这个银环时就感受到了细微的能量波动,只是并未对他造成什么影响,渐渐地便忽略了。
直到现在,他突然发现自己其实根本感觉不到银环的能量波动。
怎么……回事?或许是因为他现在情绪波动过大吧。
他来不及深究,现在唯一能确定的是——有人挑拨他和太宰、和港口mafia的关系。
幕后之人,不出意外应该是果戈里口中的费奥多尔。
菲那恩突然发觉自己在太宰的耳濡目染下,对于这些阴谋诡计的辨别竟然有了如此大的长进!
他回忆着从前经历过的试探。
第一次试探狄克拉之银的功效——确认「筹码」?
第二次试探他的实力——确认「价值」?
他想了想,或许这一次是想趁他对港口mafia失望的时候拉拢他?
他突然觉得自己推理出了关键结果!
他想起探案类电影里经常出现的一个词——顺水推舟。
他可以顺水推舟,将那个费奥多尔引出来,然后直接杀死费奥多尔,然后跟太宰说自己兑现了曾经说过的话——【下一次,我会撕碎他们。】
他觉得这个计划……简直太完美了。
菲那恩注意力被分散后,就彻底冷静了下来,一时间也想通了太宰骗他的事。
他收起那本词典,血红色的眼眸映着明月,尖牙无意识地轻咬着自己的下嘴唇。
既然太宰在他初入□□时骗了他,那么他稍微报复一下太宰也无可厚非吧?
这是委屈、不安、难受,亦是试探。
毕竟他也想确认一下,朝夕相处这么久之后,太宰有没有……稍微比之前更在意他一点。
不知不觉,晨曦微露,第一缕光艰难地穿透了云层。
他听到了隔壁房间轻微的响动,是太宰治起床的声音。
太宰今天起床时间莫名地早。
他没有犹豫,猛地转身,甚至没有换下自己的樱色浴衣,撞碎了冰冷的玻璃窗,从高楼一跃而下,消失在渐渐亮起的天光里。
晨曦的寒意裹挟着破碎的玻璃渣,扑面而来。
菲那恩赤着双足,仅着单薄的樱色浴衣,在高楼间几个起落,便轻盈地落在了一条无人的后巷。
而一种更深的、细密的焦虑,像无数小虫子开始啃噬他的心脏。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街道上逐渐有了早起行人的身影。
——太宰发现他不见了吗?
——如果他根本没注意,或者要等到晚上才察觉怎么办?
——自己这样跑出来,是不是太冲动了?万一……万一太宰其实根本不在乎呢?
一种难以言喻的恐慌攫住了他。
他忽然无比后悔,为什么不在离开前,像人类电视剧里演的那样,留一张纸条,上面就写“我离家出走了”,那样至少太宰会立刻知道!
“早知道就留纸条了……”他小声嘟囔着。
现在回去显然不可能,回去了就肯定走不了了。
他必须做点什么,必须立刻、马上让太宰,或者让港口mafia的其他人知道——他菲那恩·德·图拉尔,离家出走了!
去哪里才能最快地刷足存在感?
几乎是瞬间,一个身影浮现在他脑海——森鸥外。
作为港口mafia的首领,没有比在他那里闹出动静更能快速传遍整个组织的方法了。
而且,那个银环……森鸥外必然知情,甚至可能就是施令者。
对,就去那里。
菲那恩不再犹豫,避开所有监控和视线,朝着港口黑手党总部大楼疾驰而去。
……
港口mafia总部,顶层首领办公室外。
黑西装守卫看着突然出现的、神色苍白的菲那恩,愣了一下,还没来得及开口询问,就在与那双红眸对视的一瞬间晕了过去。
随后,菲那恩猛地抬起了手。
“砰——!!!”
一声巨响,那扇厚重昂贵、象征着港口mafia最高权威的雕花木门,连同部分门框,被一股蛮横至极的力量直接轰飞了出去,碎片和烟尘四散飞溅!
菲那恩深吸一口气,调动起体内属于血族的力量。
一股无形的幻象领域骤然以他为中心扩散开来。
在森鸥外的视角里,他看到的是:破碎的门洞处,那个粉发的少年失魂落魄地站在那里,赤红的眼眸失去了往日所有的灵动与光彩,只剩下一种被彻底背叛后的、心如死灰的空洞与冰冷。
他浴衣单薄,赤足站在冰冷的地板上,沾满了灰尘,看起来脆弱得仿佛一碰即碎。
而真实的菲那恩,则悄无声息地移动到了办公室内一个视觉死角,屏息凝神,将自己完全隐藏在幻象之后。
他紧张地关注着森鸥外的反应,生怕自己的秘术被看穿——毕竟,森鸥外是个极其精明的人类。
森鸥外正坐在办公桌后处理文件,这声巨响让他握着钢笔的手一顿。
他抬起头,看向门口那片狼藉,以及站在狼藉中央、那个浑身散发着绝望气息的“菲那恩”。
他的眉头几不可查地蹙了一下,倒不是因为“菲那恩”那副心碎的模样,而是因为……
“菲那恩君,”森鸥外的声音听不出太多情绪,但熟悉他的人能品出一丝不悦,以及……对那扇门的真心疼?
“你知道这扇门是意大利定制的,修复起来需要多少时间和经费吗?”
“幻象菲那恩”仿佛没听到关于门的话,只是用那双空洞的血眸死死盯着森鸥外,声音沙哑而缥缈,带着一种绝望的质询:“森首领……那个银环……所谓的‘入职礼物’……其实是……束缚我的‘枷锁’,对吗?”
森鸥外将身体靠向椅背,双手交叉置于腹前,镜片后的目光锐利而冷静。
他并没有立刻察觉到眼前的菲那恩是幻象——菲那恩的秘术天赋极高,幻象足以以假乱真,加之森鸥外此刻的注意力更多被莫名损坏的门和对方表现出来的状态所吸引。
他看着“菲那恩”,语气带着一种医生面对不配合的病患时的、略带不耐的坦诚:“看来你终于理解了它的真正用途,菲那恩君。那么,你也应该理解我们为何要这样做。”
“你很强,菲那恩君,强大到超出常规,甚至难以用现有的异能体系来衡量。你的存在本身,就是一个巨大的不确定因素。”他冷静地陈述,“港口黑手党可以为你提供庇护,可以给你身份和归属,甚至可以容忍你某些特殊的……习性。”
“但这一切的前提是——”森鸥外的眼神骤然变得极具压迫感,“风险,必须是可控的。”
“我们无法承担你失控的代价,尤其……”他意味深长地顿了顿,目光扫过菲那恩苍白的脸和唇,“是在你渴望鲜血的时候。‘血液抑制’是首要的,也是最必要的保障。”
“这不是针对你,菲那恩君,这是对横滨,对组织,以及对你自己最基本的负责。”
“至于‘绝对束缚’……”森鸥外微微摊手,语气仿佛在谈论天气,“那只是最终手段,一个保险中的保险。除非你真正威胁到港口mafia的根本利益,否则它永远不会被启动。我相信太宰君也是这么认为的。”
他将一切说得如此理所应当,如此合情合理,仿佛欺骗、监视、束缚都是再自然不过的管理手段,甚至带着一种“为你好”的残酷理性。
森鸥外顿了顿,继续道:“不过,我以为以太宰君的风格,你会更早发现这一点呢。”
他的话语直接而冷酷,没有一丝安慰或迂回,仿佛在陈述一个再自然不过的事实。
这份“坦诚”在此刻,恰好完美扮演了“刺激者”的角色。
隐藏在暗处的真实菲那恩,听着森鸥外这番毫不留情的话,虽然早有预料,但心脏还是像被一只冰冷的手攥紧了。
同时,他也暗暗松了口气——森先生没有发现幻术。
“幻象菲那恩”得到了“确认”,身体几不可查地晃动了一下,脸上最后一丝血色也褪去了。
他不再看森鸥外,也不再说话,只是默默地、如同游魂般转身,踉跄着离开了办公室,消失在走廊的阴影里。
森鸥外看着他那副仿佛被全世界抛弃的背影,又瞥了一眼门口那片惨不忍睹的废墟,终于忍不住,低声抱怨了一句:
“真是……一个两个,都不让人省心。维修费就从太宰君下个月的工资里扣吧。”
随后森鸥外命苦地捂住脸,对着从暗处出来的爱丽丝哭唧唧,“爱丽丝酱,菲那恩君太坏了,就知道欺负首领,还把我的门弄坏了呜呜……”
爱丽丝一脸鄙夷,“糟糕的大人,林太郎不也报复回去了吗?不过,林太郎就不怕……小菲那恩就此与港口mafia为敌?”
森鸥外从容地笑了笑,“不,太宰君已经改变了他。”
真正的菲那恩在幻象菲那恩离开后,也悄无声息地顺着原路离开了港口mafia大楼。
戏,已经开场了。
现在,他只能忐忑地等着那个唯一的观众——太宰治——的反应。
太宰他……会来找他吗?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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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章 离家出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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