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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报答

伊藤那句微弱的辩解还没完全飘散在风里,人就已经被小林秀慧像拎购物袋一样轻快地拽出了巷口。

他那一头标志性的海胆头发型在夕阳下摇摇晃晃,仿佛每一根发丝都在表达着无声的抗议。

“我跟你说,那家章鱼小丸子,酱料可是非同寻常哦。老板经常创新,每次都可能有新惊喜。”秀慧眼睛发光,一边走一边比划。

“我其实……”伊藤试图表达自己可能需要先去诊所。

虽然没有很痛,但是他这幅鼻青脸肿的模样还是太过于吓人了些,看得路人全部都绕着他们俩走。

“啊!到了!”秀慧完全没听见,兴奋地指着前方那个熟悉的小摊。

然而下一秒,她的脚步猛地刹住,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

章鱼小丸子摊前,那个让她朝思暮想的高大身影,正背对着他们,安静地等着他的那一份——是片桐智司。

他依旧穿着那身银色工作服,宽阔的肩背在夕阳下像一座沉默的山峦。光是站在那里,就自带一种生人勿近的气场。

秀慧的心脏立刻很没出息地“咯噔”了一下,随即开始像装了马达一样狂跳。

她瞬间进入“战斗”状态,一把松开伊藤,以光速整理头发和校服,同时压低声音:“海胆头,快帮我看看,我脸上有没有沾到血?头发乱不乱?看起来够不够可爱?”

“智……”她刚要开口,用她最娇柔的声线打招呼。

就在这时,智司似乎听到了身后的动静,缓缓转过身来。他的目光先是落在秀慧身上,那双沉静的眼眸里似乎闪过一丝极淡的、难以察觉的微光。

但随即,他的视线就越过秀慧,落在了她身后那个发型凌乱、校服沾灰、嘴角还带着伤的伊藤真司身上。

“啊,伊藤。”

空气仿佛凝固了。

智司的眉头几不可见地动了一下,眼神在小林秀慧和伊藤之间缓慢地扫了一个来回。他看着伊藤那副明显刚经历过一场恶战的狼狈模样,又看了看站在他旁边、笑容僵在脸上的小林秀慧。

沉默,是今晚的章鱼小丸子摊。

几秒后,智司的视线重新回到秀慧脸上,语气平静无波,却莫名带着一股山雨欲来的压迫感:

“你们……”

他顿了顿,目光再次扫过伊藤,最终定格在秀慧那双无处安放的手上。

“……是一起的?”

“不是!”秀慧脱口而出,声音尖得她自己都吓了一跳。

她立刻疯狂摆手,脑袋摇得像拨浪鼓,“完全不熟!就是路上碰巧遇到的!看他受伤了,本着人道主义精神准备给他买个章鱼小丸子安抚一下!仅此而已!”

说完扭头瞪了伊藤一眼,眼神里写满“你懂该说什么的对吧”,转回脸面向智司时又换上甜甜的微笑。

伊藤在一旁目瞪口呆地看着她这行云流水般的撇清操作,张了张嘴,最终还是把“不是你要请我吃章鱼小丸子还夸我发型好用吗”这句话默默咽了回去。

他敏锐地感觉到,前方小林秀慧的眼神,好像比北根坏那群人的拳头还要有压迫感。

智司听完秀慧语无伦次的解释,没说话,只是又深深地看了伊藤一眼。那眼神平静无波,却让伊藤后背莫名一凉。

正好,摊主将做好的小丸子递给了智司。

智司接过纸盒,目光重新回到秀慧身上,淡淡地说了句:“走了。”

然后,他真的就干脆利落地转身,迈着那双长腿,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秀慧伸着手,徒劳地对着空气张了张嘴,最终还是鼓起勇气冲出去拦在了智司身前。

“请等一等!”她双手合十,眼睛眨得飞快,“上次的手帕还没好好感谢你,让我请你一份小丸子报答你吧!”

智司停下脚步,晃了晃手中的纸盒:“我已经够了。”

“额,虽然你够了,但是可以带回去给朋友吃啊,对吧。”秀慧疯狂向伊藤使眼色,试图让他帮忙说服。

突然被点名的伊藤愣了一下,下意识接话:“啊对,你可以带回去给相良啊。”

智司的视线在两人之间来回扫视,最后定格在秀慧写满期待的脸上。他沉默片刻,突然伸手从纸盒里插起一颗小丸子,递到秀慧面前。

“尝尝。”

秀慧愣住了,看着眼前热气腾腾的小丸子,又看看智司那张没什么表情的脸,一时不知该作何反应。

“不是说要报答我吗?”智司的声音依然平静,“先尝尝看合不合口味。”

在智司的注视下,秀慧小心翼翼地凑上前,轻轻咬了一小口。酱料的香甜在口中化开,她却紧张得完全尝不出味道。

“怎么样?”智司问。

“很、很好吃!”秀慧红着脸回答。

智司微微颔首,用眼神示意她继续说下去。这个鼓励的举动瞬间打开了秀慧的话匣子,她就像被按下了美食评论家的开关:

“这个淋的是泰式甜辣酱!搭配着这种晶莹剔透的料汁,外表看起来就很明亮,让人胃口大开!”

智司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很自然地将秀慧吃剩的半个小丸子送进自己嘴里。这个过于亲密的举动让秀慧的脸“唰”地红到了耳根,感觉头顶都要冒蒸汽了。

“一入口,”她强装镇定地继续点评,声音却不由自主地轻颤着,“冲击味蕾的是一种尖锐的辣、高调的甜,并夹杂着蒜末的辛香和柠檬汁般的微酸。这与章鱼小丸子传统酱汁偏咸甜厚重的基调完全不同,给人一种清新又刺激的开场……”

一旁的老板听得连连点头,脸上写满了“遇到知音”的感动。智司也投来赞许的目光,这让秀慧说得更起劲了。

“所以……”她深吸一口气,终于做出总结,“所以对我来说超好吃,日后也会疯狂回购的!”

智司的唇角似乎几不可察地向上牵动了一下,“明天见。”

智司说完,这次是真的转身离开了。

等他走远,秀慧还呆立在原地,手指不自觉地轻触着刚刚被他投喂过的嘴唇。

“喂,”伊藤忍不住在她眼前挥手,“人都走没影了。”

秀慧猛地回神,一把抓住伊藤的胳膊:“你看到了吗?他喂我吃小丸子!还用同一个竹签!这算不算间接接吻?”

伊藤无奈地叹气:“我觉得他可能只是单纯想让你试吃……”

“不可能!”秀慧斩钉截铁地反驳,眼睛亮得吓人,“这一定是特别的暗示!对了,他刚才说明天见对吧?我要不要明天也这个时间来?穿哪件衣服比较好?头发要不要扎起来?”

她一边自言自语,一边拽着伊藤往摊位的方向走:“老板!再来三份!啊不,五份!我要把所有口味都试一遍,明天才能和他有共同话题!海胆头你也来试试,给我提供一下思路。”

老板乐呵呵地开始准备,而伊藤看着身边这个完全陷入恋爱模式的少女,无奈地揉了揉太阳穴。

这个女人怎么在他和智司面前两个模样啊,而且之前那个恐怖的眼神是个怎么回事,不像他的小天使京子,表里如一的可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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