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异议。”
吴思贤目瞪口呆的看着白柳高举的手,竖起大拇指心里直呼牛逼,【吴语笙】扭过头,很有礼貌的回以笑容:“白医生有何高见?”
“如果后期要进行临床试验,这有违人道主义,”白柳站起身,拿过对面同事的资料翻阅着:“本院心智不健全的病人占多数,在他们身上实验与用幼童无异。”
“我反对这次的【神迹】项目。”
“我也反对!”吴思贤气血上涌,脑门发烫一拍桌子利索起身:“此次项目违反人体实验的道德原则中的知情同意原则和维护受试者利益原则,没有尊重受试者的人格!”
“啧,”【吴语笙】嗤笑着:“我在做的事有利于医学和社会的发展,并且科学态度严谨没有违背道德。”
“还有,但凡沦落到天堂岛的病患已经【社会性消失】,他们已经不属于【人】或者说是【公民】的范畴,与一只小鼠,一颗路边的野草没有任何区别。”
“有异议的,工牌摘了,麻利的滚,不然我不介意亲自把他扔进海里喂鱼。”
“我没意见了。”白柳变脸速度之快,安安生生的坐回了自己的位置上,吴思贤震惊的睁大眼,正准备扯工牌扔桌上大喊一声“老子不干了”的气势荡然无存,跟个鹌鹑一样缩回自己的椅子。
【吴语笙】也没料到这个转变,她深吸一口气,头疼的扶着自己的脑袋,姑娘也止住了自己的咳嗽,从口袋里翻出工牌挂在了自己脖子上,“院长”两个大字闪瞎了吴思贤明媚而忧伤的大眼。
“一切为了人类福祉,一切为了人类利益,一切为了人类发展。”院长双手交叉,语调平缓:“我也会参与此次项目,第一个临床试验品,我来。”
“我做梦都想让自己站起来。”
“行了,散会,该干嘛干嘛去。”
吴思贤本着跟着白柳混他不动自己不动原则愣是和他坐到人走的差不多,此时偌大的会议室里就他们四个,院长很疲惫,靠在椅背上闭目养神半天没说话,而那个成年版本的【吴语笙】把所有资料分门别类的放好,把院长抱回轮椅,目不斜视的推着她准备离开这,吴思贤手臂一伸,拦住了她的去路。
“还装不认识呢?别说,小语你要以后当医生了咱爷坟多少得冒冒烟……”
“你他妈有病吧?”【吴语笙】的拳头捏的咯咯作响,皮笑肉不笑的咬牙切齿:“我十五岁成了孤儿,有个养父,半年前刚去世。”
“对了,我有个弟弟,死的时候十**,和你还挺像的。”她露齿笑着,右边的虎牙微突:“还有,小弟弟,我今年31岁,别这么没大没小。”
吴思贤:!!!
啥?夺少岁?
刚满十九岁没俩月的他默默放下了自己的手,二位女士顺利通行,白柳伸了个懒腰,拍了下他的肩膀:“走了,人家明摆着不想搭理你。”
“不是我们家基因原来这么牛逼吗?这他妈小姑娘样31岁?”吴思贤怀疑人生,直到回办公室还再嘀咕这件事,白柳也没理会他的碎碎念,戴上耳机,打开电脑,翻了两下资料打开扫雷最高等级开始游玩:“你对这个副本有什么看法吗?”
“白哥您也知道大学生考完试脑子内存自动清零,我能活到现在全靠命硬,”吴思贤坐在白柳对面,也不知道看见什么了脸直抽抽,白柳探头一瞧,玩个蜘蛛纸牌一通乱点,卡住了点提示人家让他把之前的牌再移回原来的位置。
白柳:……
算了算了,就当是带三个小孩。
“不过白哥,有件事我想跟您商量商量,”吴思贤挠着后脑勺憨笑:“就,小语,我是不是能把她带走了?”
“这你得和她自己商量,我不替她做主。”他没有明说,抬头看向墙上的时钟,指针指向了十一点半,再过半小时食堂开饭,那时候大概就能看见姑娘们了。
“午餐时间有一个小时,我相信她可以在短时间内暂时处理好这些和联赛无关的私事。”
*
“下一位!”
登记的护士头也没抬的叫号,王雅有些担忧的看了眼阿迪雅希丝:“那个怎么办?”
“大不了就揍她一顿,我现在面板数值直线上升,给她头打歪还是没有问题的!”阿迪雅希丝比划了两下,推着王雅的后背把她往房间里送:“体检而已啦,很快的,等会一块去吃饭。”
没错,体检,这是【513】告诉她的,但当时她的表情明显憋着坏,阿迪雅希丝寻思再不济也就多抽几管血,不可能再对他们这些精神病做出什么伤天害理的大事。
“对啊,只是体检,普通的体检。”【513】隔着四个人古怪的冲她笑:“希望你可以一直如此乐观。”
阿迪雅希丝没理她,准确来说,这孩子进入了大脑放空的重启状态,等眼神再次回复清明时,她整个人的气质与之前截然相反。
一个纯粹的上学上多了的学生样。
“诶我日,这你妈啥情况?排着队送死啊?”她一句话能飙三个脏字,哔哔哔的消音声盖过了陆驿站的哀嚎,唐二打正打算捂刘佳仪的耳朵,突然想起来有时候她骂的比这还脏就放下了自己的手,好不容易背着岑不明偷溜过来的丹尼尔更是一口水差点喷菲比脸上,结结巴巴的说了句有意大利脏话。
而大屏幕上的【阿迪雅希丝】似乎也想起来了自己好像是在打联赛,左顾右盼了会后嘟嘟囔囔的不知道在说些什么鸟语,但从她抖动的腿能看出来她的耐心已然耗尽。
“啥玩意附她身上了?副人格这么邪乎?”
“我记得我不是在打单人赛吗?这给我干哪来了?对面的呢?我杀一半的怪呢?”吴语笙有点懵,她也不敢问旁边那个脸上缠绷带的护士姐姐面前的门里在干什么不能说的二三事,只能悄咪咪的踮起脚探头去看她手里的登记表。
“这写的什么玩意……”潦草的波浪线让她的脸颊抽了抽,护士姐姐也发现了她的举动,啪一下把登记表扣进自己怀里,黑漆漆的眼睛从绷带的缝隙里狠狠的瞪了她一眼:“老实点。”
她举起双手做投降装,表情淡然中带来些不忿,面前的门后传出闷哼声和滋滋啦啦的电流声,空气里还有股浓郁的焦糊味,吴语笙微微张开了嘴,睁大眼睛,貌似知道了门后在做的事情了。
“电电电电…电疗?”她好不容易把舌头捋顺,房间门开,两个体格健硕的绷带医师抬着个头上套黑袋子的病患往对面的方向走,病患的手无力的垂下,食指上的戒指上嵌着颗墨绿的晶石,吴语笙揉了揉自己的眼睛,她怀疑自己眼好像花了,正想走上前看的更清楚些时被人扯着胳膊生拉硬拽的拽进了白色的小房间。
她被人按在铁架子床上,双手双脚都被束缚带绑紧,针头扎进她的静脉,殷红的血顺着管子流进粗试管里,这样的试管在她的视线范围内还有三支,也就是说起码得把她抽贫血。
“我她妈没病!你们放开我!”她胡乱的挣扎着,屋内脸上缠绷带的医师和护士都没有搭理她的嘶吼,同样幼稚的闹剧每天都在上演,相同的话耳朵早就听出茧子了。
“中档。”
口腔里被塞了块海绵,吴语笙的四肢被按住,设备贴上了她的太阳穴,电流超出了正常范围,烧焦的痛让她咬破了口腔的软肉,血腥味和焦糊味让她猛的睁开了眼睛,她一脸蒙圈的坐在病床上,面前是悬浮的淡蓝面板。
【系统提示:双人赛开始。】
是幻觉吗?
阿迪雅希丝也这样觉得,她的意识慢慢回笼,眼前漆黑,太阳穴刺痛,摇摇晃晃,天旋地转,她被人粗暴的扔在地上,手臂上的针孔还在流血,浸湿了她一小片衣袖,她扯掉头上的黑袋子,趴在地上毫无形象的喘气。
“刚才那是哪啊?黑漆漆的,还一股怪味?”那个狭小却五脏俱全的房间并没有给她留下多好的印象,她捂住额头,趴在病床边缓了会才把床头卡扒拉到自己面前,红笔圈着的“人格分裂症”让她的心尖颤了颤。
“所以,刚才是那位替我被电了?”阿迪雅希丝有些庆幸:“是不是还得给她说声谢谢?”
“对了?王雅呢?别给她电死了啊!”
她这纯属咸吃萝卜淡操心,饭点的铃声一响还得累死累活的随大流往食堂跑,食堂在二楼她差点从楼梯上被挤下去,人挤人人扛人的动静让阿迪雅希丝响起来牧四诚说自己高中抢饭时的场景,她感觉此时有过之而无不及。
一铲混着沙子的米饭,再加上打饭阿姨手抖,阿迪雅希丝看着盘子里的几根白菜帮子和没空位的食堂欲哭无泪,她上一场就啃了个馒头早消化完了,再加上抽了不少血,本就饥饿的胃这会更是协同其他器官发出抗议,她气得落了两滴眼泪,坐在打饭阿姨的窗口下拿手抓着饭就往嘴里塞。
“太欺负人了吧……”菜应该是盐放多了,菜汤咸的发苦眼泪一加更是难吃出了新高度,阿迪雅希丝捶着自己的胸口,干巴巴的饭很噎,咽下去脖子能抻二里地,相比之下方点心血来潮下厨做的黑暗料理似乎也不是不能吃了。
“你抬下头。”
清冽的雪松味和食堂的油腻味格格不入,阿迪雅希丝挂着泪抬起自己的脑袋,眼前的女人笑着松了口气:“小希丝啊,我还以为是那个死吃货。”
“怎么?白柳那厮不要你了?”
【吴语笙】的手扯着她鼓鼓囊囊的脸颊,阿迪雅希丝抽噎着,仗着自己比她小就举起手里的餐盘,很不要脸的做出一副委屈巴巴的表情:“姐姐,我没吃饱……”
“你还有饭吗?”
【吴语笙】:……
艹。
很出戏,曾经的自己亦或者是其他这个年龄段的她们都不会做出这种表情,就连那个成神的都没有。
好违和啊,她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到底在干什么抽象的事情?!
她心乱如麻,但脚还是诚实的走到员工打饭窗口,点了三个甜口的炒菜招呼着阿迪雅希丝去自己办公室吃,小姑娘眼睛亮晶晶的,要是有条尾巴肯定摇成了螺旋桨。
还挺可爱的。
难怪小疯子那么喜欢她,这傻样确实呆。【吴语笙】悠闲的靠在椅子上,左臂搭上靠背,右手拉开柜子正想抽根烟放松放松,眼睛却不自觉的落在埋头扒饭的阿迪雅希丝身上,指尖在烟盒上点了又点,最终她还是把柜门关上了。
算了算了,小孩不能吸二手烟。
“你们那边人呢?就这么放心由着你这个呆瓜乱蹿?”
阿迪雅希丝放下空掉的盘子,她摇了摇头,表情惆怅:“没找着,应该也在找我。还有,我不是呆瓜,别把我当小孩。”
“心理年龄十二岁还不是小孩?在你这年纪老子早就爆了几个畜牲的狗头了。”【吴语笙】伸了个懒腰:“桌子擦了,慢走不送。”
“出去门给我带上。”
真难伺候。
但看在菜的份上阿迪雅希丝难得没呛她,又再食堂逛了一圈没找着人后吭哧吭哧的爬回了自己病房所在的楼层,果真在门口看见那三个老熟人。
“跑哪去了?”
“蹭饭。”她的脑袋有些昏沉,脚步虚浮,意识在逐渐抽离,恍惚中,她的余光瞥见身边有道虚影,她手里握着支铅笔,正在雪白的墙面上涂画着。
“你在干什么呢?”
“我又要帮你做什么?”
*
“小语?希丝?乖乖你醒醒啊!你别吓我!哥这小心脏受不了这刺激?!”
什么玩意在大喊大叫。
吴语笙捂住自己的额头,眼睛睁开了一条缝,两颗模糊的脑袋在她眼前晃悠,她眼神聚焦,顿感浑身血液倒流,喉咙里发出难以置信的尖叫。
“鬼啊!!!”
“他妈的大白天闹鬼了!!!”
她不仅嚎还满病房乱窜,白柳盯着躲在窗帘后掩耳盗铃的她摸着下巴,有些不太确信的叫了她一声:“吴语笙?”
“白柳你咋也在这?这不单人赛吗?算了不是问这个的时候,这俩是怎么个事?!妈的我精神值没降啊!这本不是决斗类型吗?老子都把对面砍残血了来个这!”她抖如糠噻,冷汗汗湿了鬓发和后背,她恐慌,她气愤,她震惊于副本的无耻和唾弃自己的懦弱。
你该抱他们一下的。
你朝思暮想的挚友,你幻想中的兄长。
你的念想已经成真。
“我他妈真是连做梦都不会梦见发大财……”她吸了吸鼻子,一把掀开窗帘,声音里带着些哭腔:“我真是上辈子欠你们的!”
“尤其是你!”
王雅被她紧紧的抱住,她的眼泪打湿了的肩膀上,温度灼烧着她的灵魂,让她战栗,让她惶恐,让她与她拥有同等的哀伤。
“活着就行……我还没有忘记你就行……”吴语笙哭得几乎要背过气去,但这动静来得快去的也快,阿迪雅希丝的意识重新掌握了身体的控制权,她呆呆的打着哭嗝,用手掌擦掉了脸上的泪:“对面是好人还是坏人?”
“是一个好到不能再好的乖孩子。”吴思贤捧着她的脸,笑容中带着丝苦涩:“一个,我们都不会再忘记的存在。”
“你可以放心的把身体交给她。”
“那就好,那就好,那就好。”阿迪雅希丝松了口气,她摊开手,掌心里是张被汗湿的纸片:“我能把东西带回来。”
那是张小小的,潦草的人头像,长发的女人笑容优雅又从容,她的眼型和长大后的【吴语笙】很像,唇角的一颗小痣平添了几分潋滟的色彩。
很美,美的移不开眼,美的连这张仅有手心大的纸片都表现不出她万分之一的容貌。
“我好像知道她是谁,但我不敢承认。”阿迪雅希丝发白的唇在颤抖,连呼吸都放轻了许多:“她,她……”
“The heart of sea,Adiyas.”白柳轻声读出了那串字体幼稚的英文,直视着阿迪雅希丝的眼睛,在她慌乱的眼神里说出了她一直逃避的答案:“你的名字,曾经属于她。”
“你被他们,当成了她的传承。”
“不过基于那位清奇的脑回路,不是没有可能做出用你的身体复苏一位神明摆脱自己的宿命这种事。”白柳将那张纸片收进口袋,眼神瞟向了病房窗户的对面走廊,那里,一个坐轮椅的白衣姑娘冲他扬起笑容。
“你猜错了。”
她用口型说到。
白柳皱了下眉,可对方转了下轮椅的轮子,缓缓移动进了电梯。
“叮!”
楼层不断跳跃,最终定在了一个血红的数字上。
-18。
她在地狱等待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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