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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日的第一场雪总是不可避免地带上不少浪漫色彩，伏黑惠被五条悟带到东京塔的最高处，俯瞰整个喧嚣的城市在飞舞的细雪中慢慢宁静下来。
在这个不会被任何人看到却能被所有人收入眼底的地方，他们拥抱，接吻，同世界上任意一对热恋中的小情侣一样。
结果直到他被五条悟吻得晕头转向、喘息着被抱回去，伏黑惠也不知道五条悟今天究竟在闹什么别扭。
晚上，他做了一个梦，梦到了很久很久以前、他刚被五条悟收养不久时发生的事情——
伏黑惠知道自己在做梦。
地面的道路由大片大片斑驳的马赛克拼接而成，凸凹不平，充满超现实主义的异样感。
周围应该有很多人，人影憧憧，不仔细看的时候会无声地朝他拥挤过来，细看却只是一个个空得可怕的人形轮廓。
与此同时，整个空间从上到下所有的空隙里挤挤挨挨着无数丑陋恶心的怪物，它们从人形轮廓里脱离出来，像是气球一样胡乱膨胀着、挤压着，然后安静地炸裂，如破碎的泡沫般不留痕迹，接着再重新开始新一轮的脱离与膨胀。
一身嘻哈风打扮的白发青年兴冲冲地走在前面，所过之处自动生出看不见的薄膜将外界隔离开，留下一条狭窄而安全的小路，他和津美纪磕磕绊绊地顺着小路跟在后面，直到穿过一道标着“西武游乐园”的大门，眼前的场景才倏然一变！
在轻快悠扬的童谣声中，他们像是来到了另一个世界，干净而明亮，入眼的一切都那么新奇有趣，没有扭曲与恐怖，没有不安与惊惶——那是他不曾奢望过的、普通家庭所生活的世界。
相比对游乐园轻车熟路的津美纪很快放松下来，和青年有说有笑地到处挑选着适合他们小孩子体验的项目，第一次来游乐园玩的伏黑惠并不开心。
除了最开始的场景曾给他带来片刻震撼，在那之后他一直沉默着，静静地别扭着。
是因为什么呢？
啊，他想起来了，是因为那次的游乐园之行是五条悟送给津美纪的生日礼物。
相比之下，他精心准备的礼物——一张五折的超市打折券黯然失色——五条悟刚刚还嘲笑他，说那张打折券已经过期了，截止时间就在昨天。
尽管津美纪再三强调很喜欢他送的礼物，比起昂贵的礼物，她更珍惜他的心意，但他小小的一颗心仍然不受控制地分成两半，一半疯狂嫉妒着令津美纪绽开笑颜的五条悟，一半悄悄嫉妒着被五条悟偏爱的津美纪。
他知道我的生日吗？
他也会给我庆祝生日吗？
津美纪应该会提醒他，但他那么忙，也许没有时间……
我在想什么！
他知不知道、来不来又有什么关系！
我才没有期待过！
我才不在意这种事！
那时的他尚且年幼，有很多不成熟的想法，更不能客观地看待自己遇到的事。
大人每一个随意的举动，都会引起他的审视和怀疑。
他无法信任满口谎言的成年人，更无法信任这个破破烂烂的世界。
哪怕遇到五条悟之后，他对世界的认知有了转变，在某些时候潜意识爆发出来的偏激和尖锐也会在自我伤害的同时深深刺痛他人。
五条悟反复纠正过很多次，却始终未能说服他彻底打消那些念头。
危急情况下他消极的态度与选择，每每令对方头痛不已，又无可奈何。
是了，他怎么忘了呢？
他对他一向纵容，这次也不例外。
排除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在他真正坚持的事情上，让步的总是五条悟。
在其他人眼里，被五条悟偏爱的那个人一直都是他。
嗯，他好像明白对方白日里想要表达的意思了。
……
伏黑惠是在一片昏黄的光线下醒来的。
书桌上台灯的亮度被调到最小，五条悟双臂张开搭在椅背上，逆着光仰靠在书桌边，修长笔直的双腿交叠着高高翘起，衣服的上摆堆在一处，露出精壮流畅的腰线。
椅子只有两只后腿着地，时不时轻轻晃动几下，证明椅子上的人依旧清醒。
他瞥了眼墙上的挂钟，嗓音里夹杂着刚醒时的沙哑，“悟，怎么还不睡？你最近不是下定决心要早睡吗？”
“我在思考。”五条悟懒洋洋回答。
“思考什么？”伏黑惠问。
“思考怎么暗示你对我更好一点~嘿咻——”五条悟身体前倾，让原本翘起的椅子前腿稳稳落地，因为背对着光，他的五官都隐在光影里，唯有那双苍天之瞳熠熠生辉。
“惠，过来。”说着，他收起二郎腿，伸手拍了拍自己的大腿。
“……这算哪门子的‘暗示’？”明明都直接说出来了。
伏黑惠轻吐了口气，忍住睡意从床上起来，走到他旁边时突发奇想，在他惊讶的目光中，面对面坐到他腿上，然后主动吻上他的唇。
这一吻极轻，如樱花瓣一般轻柔的触感从嘴唇一路传进心间，瞬间泛起涟漪。
五条悟初时一怔，随即扣住他后脑加深了这个吻。
伏黑惠回应着，深夜带来的松弛感，令他脑海中控制不住地飘过一个个五花八门的念头——
这个人大概是糖吃得多了，所以口腔里才总是带着丝丝甜意。甜蜜的吻，原来是字面意义上的甜蜜。
好热，人体的正常温度应该在36度到37度之间，可他紧贴着的这具身体却热得像个火炉，不由分说地将他一并点燃。
……
“小坏蛋！居然故意勾引我！”五条悟裹挟着一身冰冷的水汽从浴室里走出来。
伏黑惠心虚地在床上翻了个身，背对着他说：“我没有。”
“你看着我的眼睛再说一遍。”五条悟蹲在他枕边幽幽地说。
伏黑惠转回身，看着他因为不高兴而显得冷冽的面容，情不自禁地伸出手抚上他的脸，试图用指尖提起他一侧的嘴角。
那张漂亮的脸顿时变得滑稽，“噗嗤——”伏黑惠收回手，忍不住笑出了声。
五条悟也没能忍住，眉眼舒展开来，用力揉了揉他的头，“玩得开心吗？”
伏黑惠顺着他的力道，把脸埋进被子里，只露出眼睛以上的部分，“开心。”
“算了，五条大人大人有大量，原谅你了。”五条悟在他眼睛上轻轻吻了一下，然后站起身，“快睡吧，晚安~”
“晚安，五条老师。”他久违地用了这个称呼，小声说：“我最喜欢您了。”
*现实时间，2月9日
“与其坐在这里处理这些烂事，还不如分几个诅咒师给我杀个痛快！”
禅院真希在回到咒协的第二天就想离开，作为行动力惊人的顶尖战力之一，在此之前她几乎从未接触过除开战斗之外的事务。
这和她理解的工作完！全！不！一！样！
说好的和乙骨一起保护“睡美人”呢？
“母亲离家出走，如今去向不明？怎么这种事也要我们管？”
“有功夫抱怨，不如多看两份文件？现在就属你效率最低！”坐在她旁边的双胞胎妹妹禅院真依出言讽刺道，“真不知道派你过来是来帮忙还是来添乱的，满脑子只有肌肉的家伙还是识相点趁早走人吧！这里有我和津美纪两个人就够了。”
“你说什么？”禅院真希顺手往桌子上一拍，发出“轰”的一声巨响，整个办公室立刻安静下来，所有人都朝她们的方向看了过来。
她自己也被吓了一跳，顶着真依的嘲笑，把投来的视线一一瞪了回去，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你再说一遍！”
“哎呀，不要吵架呀。”对面的伏黑津美纪劝道，“真依，你昨天不是很期待和真希一起工作吗？她对这边的工作不熟悉，处理得慢很正常，你先陪她熟悉一下。”
“我没有！”真依神色一僵，却还是臭着脸从真希面前拿起文件，“我先看看。”
内容很简单，一个年幼的小咒术师被母亲抛弃了，他想起在电视上看到的联系方式，所以打电话向他们求助，想要找到离家出走的母亲。
上个星期开始投放的招生广告现在已经完全改成咨询广告了，来自全国各地的电话络绎不绝，效果比最初设想的还要好，有咒术天赋的人们死死抓住这一丝与咒术界联系的机会，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
“这孩子的父亲是个没用的家暴男，对外唯唯诺诺，回家重拳出击。上个月喝醉酒倒在雪地里，碰巧被自己呕吐物呛死了——噫，死都死得这么恶心。”
真依一目十行地看完资料，抬起头对上神情不太自然的真希，“这有什么难的？既然不牵扯诅咒，就转交到公安那边，让警方去找就行了。”
真希皱眉道：“上面写，他母亲怀疑是他咒死了生父，在那之后一直对他非打即骂。”
“没看到吗？调查结果显示，那个男的确实死于意外。那女人没有工作，没了男人连饭都吃不上，自然要找个发泄的借口。”真依语气冷漠地说。
“为什么要找她？更换监护人或者干脆寄养到我们这边不是更好？那孩子的天赋似乎不错。”真希不解地问。
真依有些不耐烦了，“那是后面的事，如果找不到再考虑那些。至于为什么要找她，就算那女人对他不好，他也想和她一起，明白了吗？”
小孩子不就是这样的笨蛋吗？
即使一直受到糟糕的对待，也依然对血缘至亲抱有希望，对他们施舍的一点温暖感恩戴德。
多可悲啊，紧抓着不放，把希望寄托在他人身上。
但这样做是不会有什么好下场的。
因为她永远不会选择为你留下。
……
“七海先生，给我一个理由——把我骗去辅助科的理由。”
在翻过一堆家庭纠纷、人际压力、工作矛盾、伤病诊疗等事件之后，禅院真希终于还是找上了七海建人。
“你手里还有多少积压的诅咒师案子？”七海建人没有直接回答她的问题，他看了眼手表，从正在参加的视频会议里退了出来。
“近三十年的都已经清理完了，再往前的，我怀疑没几个能活到这时候。”
“没错，现阶段诅咒师势力已经被削弱到历年来的最低，再加上取替总监会后，五条悟强行对咒术界进行的换血与整合，现在咒协可以说是咒术界唯一的官方势力。”七海建人说。
“有一句古话叫，‘攘外必先安内’，你也看到了，五条悟一手建立了咒协作为统一的管理机构，用于保障咒术师自身的权利和安全，避免被自己人拖后腿。”
“所以现在只剩下两个外部问题，一，咒灵，二，普通人。”
“居然把这些事告诉我……你想让乙骨负责咒灵的问题，我负责普通人的？”禅院真希一针见血指出。
“准确来说，应该是让你负责一切和人有关的问题。”七海建人将一个硬盘推到她面前，“诅咒师，咒术师，还有普通人。只有真实的了解，才知道该怎么解决，这些记录请你务必尽快看完。”
禅院真希没有贸然伸手，她警惕地上下打量他，“你什么意思？为什么不等五条老师出来之后让他去管？”
七海建人按了按眉心，“他不会管了。他花了十年的时间达成了自己的理想——重置腐朽的咒术界，用他的话说就是——剩下的都交给我们了。”
竟然会有人在纪念照背面写辞呈，最后的签名甚至还是两个，这真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非常有创意了！
七海建人完全不想回忆起，面带笑意的自己在翻过照片看到背面的辞职信时的心情。
没赶上524……QAQ
但这章写得挺满意的~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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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8章 偏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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