专注于推理的夏油杰想不到，一个小小的意外，让五条悟飘飞的思绪，在察觉不到的地方，像团火苗般，悄然地点燃了那层他苦心维系的窗纸。
“警长，到了。”何医生推开门，向他展示内里。
夏油杰简单扫视，发现在吴峰的房间里，有许多画作，里面甚至有一个画架，旁边摆满了颜料和调色纸。
第一眼自然，第二眼诡异。
不仅仅是房间似乎与记者身份毫无关系，还有吴峰的画作，几乎每一幅画，都与宗教有关。
最后的晚餐，耶稣之死，基督降生……
但相比原画，吴峰又稍作改动，几乎许多光亮的画面都被改成了血腥压抑的风格。
何意敛看到里面的画作，有些尴尬：“吴记者他……爱好比较特别……”
“嗯，看出来了。”夏油杰装出一副烦躁的样子，扫了一眼何意敛。
何意敛当即缩了缩脖子，眼底闪过恐惧，略微错开了脑袋，避开了视线。
夏油杰微挑眉，印证了何意敛底色怕强势的猜想后，故意又梗着脖子吐槽道：“还有你没有工作要干吗？怎么一直跟着。”
“我，那个……院长让我跟着……”何意敛下意识推脱道。
“嗯，我让他跟着的。”
一道苍老的声音窜出，夏油杰下意识回头，入眼，便看到了一个干瘪又白发苍苍的老头。
“您？是这里的院长？”
院长笑呵呵道：“是我，医院里时不时又病人外逃，怕让你见笑，何医生正好没什么工作，就让他跟着了。”
“这样啊。”他信才有鬼了
夏油杰在心里吐槽着，面上也挂起微笑，与院长握手随口聊几句。
交谈完，院长扭头对何医生说：“别碍着警长查案了，去，去给夏主任的座机打个电话，我有事情和他谈。”
“……是，是……”
何意敛在院长到来后，整个人像一只受惊的流浪狗，近乎整个人缩了起来，甚至有些打颤，全然没了先前的模样。
在得令后，他马不停蹄地跑到医生的办公室，拿起座机电话给夏主任拨打。
“夏主任，院长叫你……”
“……让你现在过来。”
“……嗯。”
何意敛挂掉电话，低头小跑到院长面前，努力地压制着声音的战栗：“报告……院长，夏主任马上上来。”
“知道了。”院长推推眼镜，微微一笑，满脸的褶子随之动了动，一眼看过去只觉得诡异。
“这位警长。”院长又补充道，“如果要查病房，稍后让夏主任一起带你过去吧，单独过去我怕你被病人伤到，还请在这里稍作等候。”
“那行，麻烦了。”
等待夏主任上来期间，夏油杰下意识打量起四周环境。
二楼与一楼保持了一贯的阴森风格，因为人少，整个楼层透出一股隐隐约约的冷清，一股无名的寒气如影环绕。
医生的住处，似乎与病房没有什么区别。
在他出神，思考医院的诡异的时候，这层的一处角落，【何意敛】和【裴嫇】的身影悄然闪过。
就在他们底下的一层，夏主任匆匆出现在食堂，与刚从保安室回来的五条悟打了个照面。
本就心有揣测的五条悟一眼就看出了一些平常根本注意不到的细节，例如，加快的呼吸声和相较更为凌乱的白大褂，以及隐藏在眼镜下的眼眸里深深的不安。
似乎是因为他的视线，夏主任在看见他时略微皱起眉，但也没有过多在意，只是扶了下眼镜，迅速转身，前往楼上。
五条悟望着夏七的背影，远远地凝视着对方离去，直到夏七消失在楼梯的拐角，他才收回目光。
然而一转头，他就对上了一双熟悉的蓝眸。
范五见他看了过来，骤然咧嘴一笑：“在看什么？”
五条悟不接话，歪着脑袋问：“你现在能在外出？”
“我不能。”范五陡然弯唇笑起来，又像一个精神病说出莫名的话语，“但是你能啊！”
“可你不是老子。”五条悟看着这张熟悉的脸沾染上疯狂的色彩，饶有兴趣地打量起来。
随后他盯着这张脸，若有所思地感慨：“真是令人讨厌的脸。”
“评价自己的脸讨厌是一件很诡异的事情哦。”范五嘻嘻笑着。
五条悟轻轻一挑眉，没有承认也没有顺着他的话说下去：“需要老子叫保安把你送回去吗？”
“不——用——”范五摊手，“我跟着你就行了。”
“哈，盗版二号，小心点，老子现在看见这张脸火气会很大的。”五条悟摆手，错身前进，身后的范五果不其然也跟了过来。
两人一前一后地通过了病房，何意敛正在给病人喂药，远远地瞥了他一眼，却跟瞎了一样全然没看见后面跟着的范五。
于是，走着走着，五条悟突然向身后的范五抛话：“夏七被叫上去的事情在现实中并不存在，前面的事情被改变了。”
“但按照推论，你也不该来找老子”。”五条悟骤然扭过头，淡淡地凝视着范五，“所以，你是什么东西？”
“继续看下去，不就知道了。”范五闲散地抱着手臂，“你在试图向一个精神病问话吗？好——蠢——怪不得夏主任不喜欢你。”
“……”
五条悟感觉自己的暴燥症症状再度加重了。
不一会，他脚步迅速地赶到了探望室，敷衍地敲了下门，直接推门而入。
探望室的构造和监狱里的相差不大，中间被桌子和玻璃隔开，联系对方的途径便是桌子上的座机。
里面的西门奉似乎是未曾预料到有人这般敷衍，坐在探望室的椅子上，张着嘴，欲泣不泣。
“西门奉，老子应该没记错这个名字吧。”五条悟随手来开个椅子坐下，以极其嚣张地姿势坐在西门奉的对面，“眼药水掉了哦。”
“我……我眼睛干的疼。”西门奉下意识藏起了手中的眼药水。
但在意识到自己的行为举止也过于刻意了后，西门奉咬牙，眼里闪出狠毒，骤然吼叫道：“你们这些人问来问去的！对我个家属问那么多也不知道想干什么，有事去找杀人凶手！别踏马的来烦我！”
“嗯嗯，看来你挺讨厌你弟的。”五条悟撑着脸下了定论，一脸无所谓的样子激怒了西门奉。
西门奉拍案而起，口齿不清地开始咒骂五条悟，期间因为五条悟无聊地挠了挠脸，情绪更为激烈地骂骂咧咧。
只是他也不完全是在骂五条悟本人，更多的是医院收费和工作人员，光听着便能感受到西门奉深深的怨念。
再结合他一身灰扑扑的衣服，指甲中洗不干净的泥泞，风吹日晒而导致的干裂皮肤和红彤彤的鼻子，明示他家条件并不足以毫无芥蒂地支付弟弟住院的费用。
而这些线索无疑都指出，他对住在医院里的西门徐心怀不满。
听着他毫无营养的咒骂，五条悟撑了十分钟，试图从中挖出点信息无果后，果断地起身，离开了探望室。
范五仍旧跟在他身后，有一搭没一搭地玩着跳格子游戏，要走不走的样子很容易联想起大脑简单的小屁孩，也更容易勾起大人的怒气。
五条悟懒散地翻了个白眼，抱着脑袋打算回到案发现场看看情况。
他绕过了几个角落，偶遇了收工的何意敛，有气无力地打了个招呼：“夏主任还没下来？”
“没。”何意敛似是不欲与他多说，只是摇摇头，推着装药的推车离开。
五条悟没意思地撇了撇嘴，仅仅和夏油杰失去交流几个小时，他便真心实意地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无聊。
这种无聊比起上高专之前要更加旺盛，就像是一种戒断反应，让五条悟在意识到身边没有并肩的人时，甚至感到烦躁。
他不耐烦地继续走，很快就走到了通往篮球场的门，打着哈欠，刚要往前走。
一道身影自上落下，沉重地掉落在地。
“砰！”
五条悟陡然睁大了眼睛，在看清坠落者时，整个人愣在了原地。
夏七倒在地上，四肢有些扭曲，表情停留在了死亡的上一刻，他睁着双眼，肉眼可见的惊讶。
血液慢慢地从他身底慢慢蔓延，鲜红的血液爬上熟悉的脸庞，极致鲜艳的颜色刺痛了蓝眸。
一股寒意从脚底窜入全身，五条悟瞳孔乱颤，张了张口，讶异地怔呆愣不动。
“嗯？你还好吗？范五。”
九九带着关心的脸倏然出现在眼前时，五条悟连退几步，险些撞上桌子。
他不是因为恐惧，而是警惕。
这个人不是杰。
“范……五？”九九歪了下脑袋。
五条悟深深吐出一口气，环顾四周，发现自己正身处回溯仪开启的办公室，所有人齐聚，带着疑惑看向他。
“如果没事就先坐下吧，回溯即将开始。”
开始啦开始啦，小五的孤军奋战之路……[狗头]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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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0章 第60章 白房精神病院（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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