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心想象自己在吃一桌大餐,美味佳肴近在眼前,有:
麻辣鸭脖五香鸭脖酱香鸭脖卤水鸭脖红烧鸭脖香辣鸭脖糖醋鸭脖烤鸭脖啤酒鸭脖酸菜鸭脖藤椒鸭脖泡椒鸭脖蜜汁鸭脖干锅鸭脖黑椒鸭脖烟熏鸭脖清蒸鸭脖椒盐鸭脖蒜香鸭脖腊味鸭脖韩式辣酱鸭脖日式照烧鸭脖……
花样百出的脖子们一根连着一根,整整齐齐排列着、连接着,手牵手排队,热情欢迎:“吃我吃我吃我吃我吃我……”
谢谢谢谢谢谢谢谢……
也不知道谁在道谢,隔着薄薄的纸,又轻又无——少量的解脱情绪感染大脑,卫心本就孤注一掷地发狠,牙齿深深嵌入女鬼那细长的脖子,仿佛陷入了一片冰冷的虚无。起初,那种冷冻的感觉像是无数细针刺入牙龈,痛得人恨不得原地打滚,但她没有松口,反而更加用力,像是注入毒素的蛇。
——如果不是在接触科学不能解释的事,她真的会自首。
尽管只是咬着女鬼的脖子,肩膀还传来剧痛,但卫心不知怎么,总感觉自己不是单纯地咬着,灵魂上也在撕扯,啃咬,咀嚼……吞咽——进食着眼前的女鬼。
牙齿如同咬上一块无色无味的牛顿体,明明手指扣牢的触感是冰冷滑腻的肉,但舌头接触到的却是流体——在咬上去后,因为过于粘稠,喉软骨就上下挪动,流体便不受控制地顺着咽喉流进了胃。甚至不会有恶心感产生,因为太冷了,蚀骨的寒冷让身体器官钉死了一般无法动弹。
太刺激了,卫心耳朵嗡嗡作响,感到胃冷到抽搐,浑身都在战栗激灵。
而大脑中仅存的理智也在疯狂尖叫。
是不是有什么东西吞下去了?
我在……我在吃什么?!
这只倒霉的鬼,似乎不可置信地戾嚎了好一会,在卫心咬上它脖子的刹那,它就像被打了七寸的蛇,不过连卫心自己都就被自己的行为震慑到了,尖锐哀嚎像隔着一层厚厚的玻璃,被模糊成远处飘来的风声,无论如何也无法穿透她脑海里的波涛。
卫心心脏砰砰直跳。
好可怕,她自己好可怕……
但求生欲……以及绝对的惧意,她停不下来——
越是想逃避,大脑越是恶意地不断重现那张纯粹恶意的面孔,卫心感受到一股诡异而又强烈的能量在流动。
最开始只是细微的冷流,很快这股力量变如同河水,她能感觉到那股力量在女鬼脖子之间涌动、震荡,然后随着她的牙,划过舌根、喉咙,带来陌生战栗的触感。
她闭眼流泪,这真的太可怕了。
好害怕,好害怕,为什么这么恐怖呢……
不要吓我啊……求你了……
这股力量最终集结在受伤的肩膀处,大脑和胃都恶心得想吐,直到牙齿突然咬不到任何物体,卫心才迟缓地反应过来,女鬼竟然消失了。
她愣愣看着手心,仿佛从一场逼真的噩梦中迫醒。
那个东西,那个中年女医生不见了,真奇怪,卫心干笑一声,总不会真被她吃了吧。她缓缓抬起手,看向指尖,她不确定那到底是什么,但脑子里的猜测却在猛扎她脆弱的内心。
卫心猛地闭眼,手狠狠在衣服上擦了几下!
但这次格外真实,她的胃还抽着!无论怎么擦,那种独特的口感和黏腻的恶意都清晰地刻在她的肠胃里!
她好像干了一件不得了的事!
可能只是梦……
一定是做梦。
这不是现实,她应该是刚醒。她看向肩膀,那里除了衣服破了个明显的洞,看起来像人的牙印外,肌肤完好无损。
大概她发神经,突然用前所未有的角度咬上了自己的肩膀……这无不可能……
卫心打开医务室的水龙头,这时候也不在乎会不会流出奇怪的液体,使劲冲洗自己的手;她还尝试用指头掏喉咙,但只呕出了点胃酸——那种没有味道的味道始终若有若无萦绕在口鼻间。
意识到一切都是徒劳,卫心沉默了一会,老老实实回到乱成一团的病床前,眼神空洞地理被子。
她本能的转移注意力,避免去回味那个画面、味道和口感。
好在流水声再度悄悄唤醒了她的惧意,卫心头皮发麻地很快又回到水龙头前,蹑手蹑脚把水龙头给关了。
即使吃了不该吃的东西,该害怕的还是害怕。
卫心突然有点感动,她好像有点喜欢这种害怕的感觉了。
不管是不是白日梦,总之……把这个小问题放一边……下辈子有空再探究……
先搞清楚最大的问题:她失去意识前撞的是二楼的健身房,为什么一觉醒来就已经到了医务室……而且,既然她从医务室醒过来,那些东西呢?比如紧随她身后的发鬼,还有二楼外的“白宵”,他们跟过来了吗?
卫心默默把枕头也拍松散,轻轻放在正中间,最后不忘理好床单边缘的褶皱。
……这地方决计不能再待,至少得在食物中毒发作之前找个安全的地方。
卫心有些惊讶地意识到自己好受了很多,她一开始惶恐到差点呼吸中毒,现在顶多有点轻微的不适——比如把手放在门把上就会汗毛直立,她闪电般将手放了下去。
说不定是冷饮的功效,她自暴自弃地想。
“冷饮”……
卫心对这个地狱冷笑话无语了。
磨蹭地探索着,她蹑手蹑脚移动到窗台旁,目光投到铁杆外——
果然空无一人。
虽然热闹声音源源不断从窗外传进来,但医务室外连路过的人影都没有。
就离体育场馆极近的路程而言,这完全不正常。
像待在一个专门的景棚中,景棚内部像模像样,但可能因为投资方实力问题,布景做是做了,做不到完美无缺。
卫心慢慢观察四周,希望找得到能用的,或者可以联系线索的物品。
女医生消失得无影无踪,连耳朵上的饰品都没了影,搞得她忍不住想掏喉咙,害怕吃下不该吃的东西。
但她就只咬了对方的脖子……应该没有脑袋或者身体……不行,不能再细想了……
卫心面露难色地捂住嘴,找了很久,终于在在医务室的办公桌的柜子里找到一份旧档案。
说起来,这办公桌上散落着不少药片,除了座位前的小块空地,其余地方挤满了杂物,和整洁的医务室格格不入。最醒目的是一份红字开头的女生宿舍安全管理制度,不知道谁把这张单子落在了医务室办公桌上。
卫心翻阅了一下旧档案,这是一份奇怪的值日记录表,值班人员一人占一页日期,但大多页都只填写了一两行,字迹不一,人名各不相同,日期也是天差地别。前面的纸张都翻烂了,墨水也变得暗淡,但越后面墨水越新,最后几页看起来写了没多久。
小小的医务室,竟然有厚厚一本的值班人员,签到日期却基本连不上号。
有些甚至一看就知道在乱填。
“九月三十一号?这样很难交班吧……”就连卫心都忍不住吐槽。
“这是……”
卫心的注意力凝在最新一页的值班人员姓名上,看了又看,惊讶了:“白宵?”
竟然是白宵的名字!
白宵和卫心软趴趴的毛虫字截然不同,写得一手好字,让她印象很深,以前社团的很多申请表都会让他来写。
这无疑就是白宵本人的字。
他来过这里?
卫心隐约发现有些不对劲,白宵来过医务室?
他们相遇在女生宿舍,他是怎么成功离开医务室的?他也撞见过这个长脖子女鬼吗?
卫心虽然不认为作为朋友的白宵会害自己,但她一直奇怪,为什么白宵会提醒自己“不要回头”……他清楚外面的危险性……他又是因为什么原因被鬼选做了参考对象?为什么他们的交接点在女生寝室?是不是因为女生寝室中也有更恐怖的存在?
无论是伪装成白宵的鬼,还是长发鬼,都或多或少表现出了对同类的忌惮。不谈被迫守在室内球场一楼的“白宵”,她在闯入健身房前,也明显感觉身后的风凝滞了一下。
它们忌惮的对象,不太可能是长脖子女鬼,所以说……
医务室的大鬼,会是长脖子鬼口中的“张医生”吗?
卫心揉了揉太阳穴,她不擅长猜人心,但对鬼的认知却意外充满了想象力。
她隐约觉得鬼并不能直接杀人,但对她充满了兴趣。她到底哪个地方引起了它们注意?
卫心手指在桌面上轻柔地绕圈,默默画起了文氏图,试图找出其中的联系……
无论“白宵”、二楼的群鬼、三楼的长发鬼,还有刚才的长脖子鬼,它们并没有第一时间杀了她,一定有限制,它们才无法立刻动手,感觉鬼表现出的强度,和结果太不相符?
尤其是白宵,它能让自己昏昏沉沉看到那些恐怖景象,真的太强了,即使玩弄猎物,也没必要任由她跑出它的掌控范围。
不能发现它们的真实身份?
……“白宵”巴不得把自己有问题的大字贴在她脑门上,如果它觉得它的表现很正常,那确实挺鬼的……
满足特定的条件?比如回头?
有点说法但不尽然,卫心黑线地想,它们直接抓着她的脖子让她回头不就得了。
卫心想不明白,隐隐觉得想得还不够,或者想岔了。
她似乎落下了重要的细节,比如……比如……
突然,卫心的耳朵捕捉到一阵声响。那是脚步声。
咚咚。
她以为是错觉,这突然出现的脚步声没有任何渐变清晰的过程,仿佛凭空出现,但很快她就意识到这并不是错觉。因为太重了,重到仿佛能在地板上留下印记的声音出现在门外。
“什么东西?”
卫心提起了心,她一靠近门就害怕,手一放在门把手上就哆嗦,调查最初就本能地远离了门。
一听到和门有联系的走廊有东西在移动,一听就不是人,她的眼珠子都在颤。
对方似乎刻意放缓了脚步声,但体量关系,根本就是徒劳无功,反而听着更诡异了。
当脚步声最终停在门外时,她感到头晕目眩。
卫心竖起了耳朵,呼吸也放轻了,僵硬地和那扇一动不动的门对峙。
心脏,不安地跳动。
虽然压迫感十足的脚步声很引人注目,但她好像听见了另外的走路声,只是更轻更缓,所以被掩盖了过去。
也就是说门外的东西不止一个,是两个。
就在门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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