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边天上飞艇慢慢飞,地下赤若冥发现自己已经无路可逃了,面前就是塞拉城的钢铁围墙。
他倒是一点粗气儿都没喘,随手捋了捋飘逸的头发,飞速思考对策,转头笑脸相迎怒气值爆表的手杖。
“对不起嘛,我是真忘了,以为手里只是个随便什么法杖呢。”他双手合十,好声好气地道歉。
手杖一步步逼近,他一步步倒退,贴着城墙边生锈的悬梯踩着“吱呀吱呀”的声音倒走上去,最后贴着凹凸不平的墙体,接受了避无可避的当头一棒。
赤若冥捂着脑袋,似乎有什么漫天红色的画面一闪而过,悲怆又凄凉,仿佛只身踏入冥界,孤身迎万鬼而前进。他十分担心自己的血条,于是边呲着个牙揉脑袋边道:“哎呦喂,疼疼疼,一下就得了,你别得寸进尺啊!”
饮辰作势还要砸他,赤若冥眼疾手快把手杖抓住,不管它乐不乐意都将其化作卡牌扔卡包里了。
“呼——”他长叹口气,身体沉沉地往护栏上一靠,无神地看向灰蒙蒙的天,思考自己究竟在干什么。
在黑夜中,雾的颜色已然没了任何用处,只教人感到层层叠叠的压抑。一道蛛网似的防护罩堪堪抵住那黑影,不时嗡鸣几声,以示人类它的伟绩。
墙上静得可怕,鹳鹳飞入迷雾不见踪影,风又让罩子拦住,到哪里都不受待见。
城墙上还有许多流浪民,他们在翘首以盼船的出现,同玩家一样。
他们都要面对那些雾,或许胜利摘得神灯,或许如慈怀者号上的那些士兵堕入死亡的深渊。
人皆有欲,故只要有可能取得的饵存在,就会有无数人踏上不归路。
那些人无时无刻不在看向大雾,大雾已然吞噬了荒漠,将这座城与世界割裂。赤若冥则仰望头顶的防护罩,发现其还在不断收缩,已经从城墙外围退到太阳纹附近,凭着肌肉记忆判断并自言自语道:“能挡住雾气,有驱魔符文,但承受不了太强的攻击。不是迷宫底下那些法阵篆刻的问题……能源不足?”
“迷宫和防护罩用的都是塞拉城脚下的矿脉,本来就没多少,用了六十年也该用完了。”旁的人接着他的话说。
赤若冥扭头看去,那人上了岁数,叼着个大烟斗,裹在厚重的棉服里吞云吐雾。
一个自来熟老大爷。
“怎么称呼?”
“老奎恩,你是新来的旅行者?”
“是。”
老奎恩吐出一口淡紫色的浊气,道:“那运气不错,不比我,要死了才有个机会出城去找雾中船。”
赤若冥听见他胸腔里的齿轮声与细细的咳嗽声,转回了头,掏出笔记本开始水字数。又觉得把忆往昔的老人家扔那不合适,随口问:“肺的毛病?”
“在矿洞里待了大半辈子,早被虚化了,现在都换成机械的了。”老奎恩扯开自己胸前的衣服露出机械化的躯干,冰冷的金属上篆刻上繁琐的花纹,唯独剩下半透明的心脏,在费力地跳动着。
【系统提示】
【舟卜特常识之 魔力排异虚无化症状:简称虚化症,多发于与长时期暴露在浓郁魔力的人群,如矿洞工人与魔法相关研究人员。原理为魔力与肉身的不可兼容性,魔力会对肉身造成冲击、分解以致其消失。具体表现为身体的某一部分开始透明化直至消失。目前的治疗方法仅限于将消失或正在消失的部分剔除,更换为机械肉身。该病为绝症,不可逆转,若心脏消失人将不可避免地走向死亡】
“被困在塞拉多久了。”
“我也不算久,他日的两年罢了。也幸亏这流浪民里有会做机械内脏的,还有鸠大夫帮忙,不然一年前滚去冥界了。”
【舟卜特常识之 冥界:舟卜特人认为人由躯体、灵魂和意识三部分组成,躯体和灵魂都是意识的承载物,死后无论躯体和灵魂有没有鬼魔化,意识都将解脱,前往冥界,而去往冥界的路是由生前杀的鬼魔的血铺成的,越接近冥界,下一世就会越幸福。而教会坚持冥界是幽尊者开辟的乐园,是遵从教义之人的归宿,也是异端之人的赎罪地。但到底有没有这个地方,请玩家自行探索】
都是扯淡的,死了就是死了,哪还有这些花里胡哨的。赤若冥对传说嗤之以鼻,忽然把话题引到那名小医生身上,不过脑子地说:“鸠大夫?那个小姑娘吧。”
“是啊,的确是个小姑娘,是塞拉城本地的孤儿,原来有个叫乌里的法师教了她些法术,就想出城去闯荡,也被塞拉城的人当作异类了。”
“乌里?”赤若冥觉得有些耳熟,但注意力大多在写流水账上,也没细想什么。
他快写完了,区区三千字,水一水就过去了。
老奎恩倒是有所回忆,可惜道:“我来之前就死了,虚化症。又因为故事讲得太好让很多塞拉城的孩子想出去,被当作异端了,连坟墓都不让立。”
“虚化症,”赤若冥两分钟又飞速写完一整面纸,道:“都挺可惜的,他死了,你也被困在这里。两年时间能去很多地方了。”
“哈哈!”老奎恩拍着大腿笑道:“这有什么的,老头我也是玩够了才来找这什么雾中船的,还当了两年旅行者呢!就是职业病老犯,到哪都爱找有没有矿。这不,之前听塞拉城的人吹嘘他们的土地有多么多么神圣,魔力多么多么充足。他日的,都什么年代了还搞神学迷信,所以我闲得没事就去查了查,你猜怎么着?”
这老头还挺有活力,不过也是,有精神头,器官都换成机械的了,上蹿下跳都不带喘的。
“有矿脉。”赤若冥已经从老奎恩那里得到了答案。
“对!是一条小矿脉,但纯度特别高,要是开采出来能在首都那边买四条最繁华的商业街呢!”老奎恩比划着一条蜿蜒的魔石矿脉,直叹气道:“可惜那对奇巧兄妹搭建防护罩时用的就是这矿脉,防护罩也撑了六十年了,那矿脉也剩得不多了。”
六十年。赤若冥在笔记上画了一个时间轴,今年是127年,也就是说至多从67年开始,那些迷宫就已建成。在此之前福西尔预言出塞拉城的灭顶之灾,并被带去首都。理论上迷宫建成在海蜃出现前,慈怀者号73年来接伯弗家的人然后出事,说明至少73年之前塞拉城与外界还有往来,那个第七个儿子大概率没死。
现在?萨西说他被接走了,而本该接他的船出了事,他肯定死得透透的。大概率就是这位伯弗小公子动了萨西父子的蛋糕,被解决了。
塞拉城的统治权?还是别的什么。
六十年前萨西还是个年轻的小伙子,应当还是老代城主当政,目前已知这位老人家干的事有:①外出留学并将福西尔带到塞拉。②建起预言之城。③始乱终弃。④与瑞德兄妹合作建造了亚诺装置,但他本人对这件事的态度很奇怪。⑤在塞拉城闭城前后杀了伯弗七公子。
就如空微提到的那样,福西尔离开塞拉都要被市民们诟病至少六十年,老代城主在年轻时离开塞拉求学,离开又回来还能坐稳城主的位置,不可否认他有些手段,但舆论这一关他是怎么过的呢?
赤若冥不信这是剧情bug,他更倾向于这个“塞拉给予我们力量”的洗脑包本身就是由老代城主传播的,可能就是为了不让市民产生离开塞拉城的念头,保护他们不去面对海蜃与虚无的雾中船。
也可能是别的什么……就看时间线了。
“你说这么大的迷宫,那对兄妹得修多久啊?”赤若冥发自内心地感叹。
老奎恩“啧啧”两声,说:“那可是两位土元素和金元素精通的大魔法师,用不了多久。不过听说中间有一段市民闹事,耽搁了进程,那对兄妹干脆去游览了一圈世界才回来,看事情解决了才继续修的。总共用了七年。”
“他们除了这个迷宫之外还修了一艘船吗?”
老奎恩摇头:“不知道,先修的迷宫,塞拉的人也看不到外面发生了什么,只知道迷宫一个月就修完了,但那对兄妹又待了一年才走,那一年时常能感觉到从某处传来震动,是个大工程。”
他又侧过头,神秘兮兮地说:“不过我怀疑那对兄妹吞了一半的魔石矿,他们在某个峡谷建了一座城堡,经常邀请各种身份显著的上层人士去做客。我听之前老板说的,那地方,啧啧,比皇宫还要豪华……”
那就不对劲了,如果是顶级的奇巧工匠,这个时间太长。赤若冥捧场似地笑了笑,没有回应后面的观点,只问:“我记得那阵还能自由进出塞拉城吧。”
或许游客和流浪民能有消息?
老奎恩会错了意,说:“可不嘛,69年还能听见谁又去预言之城玩的消息呢,70年就没听见了。说是起了大雾,找不到地方了。不过从大概二三十年前开始就又有消息了,原来消失的那帮人又完好无损地出现了,雾中船的传说就传开了。哦对,其中就有原来慈怀者号的那个领航员,他日的,叫什么来着……”
他叼着烟斗回忆,粗糙的手指在乱糟糟的头发里挠了又挠,半天没想起来名字。
巧了,赤若冥刚听见相关信息。“纳威特?”
“对!就是那个混蛋东西。我就是让他给带进城的,结果出不去了,他却消失得连个影子都没有了。”
“呵呵,”赤若冥笑了,只是这个笑多了什么东西,显得他整张脸都暗了下去,道:“巧了,我也是他带来的。再让我见到他可得好好说道说道。”
老奎恩兀地打了个寒战,扯了袖子擦了擦被风吹得有些僵的脸,聊闲天问:“年轻人,看你挺健康的,为了什么而来啊?”
赤若冥自己也不知道,他就是被拽来参加游戏的,于是随口编道:“为了找几个失踪的老朋友。”
他写完了笔记,提交给系统审核,闲得无聊把兜里那个浮浮沉沉的破纸船给翻了出来。
老奎恩看见他手里的东西,惊诧道:“那是预言帆?你怎么带出来的?”
赤若冥慢条斯理地拆开纸船,眸中闪过一瞬亮光,他说:“哪是什么预言帆呐,出门时邻居小子塞的。喏,你看这小子的字,多难看。”
他将纸心面对老奎恩,这几见上头歪歪扭扭地写着几行字:哈!惊不惊喜意不意外,我就知道你小子一定会捞这艘纸船的,毕竟你一直都爱多管闲事。
“额——”老奎恩往赤若冥那边挪了挪,眯着眼睛看了半晌,忍不住问:“他日的,这小子写的什么字?”
一排鸡爬啦字,再一行狗爬啦字,比加密文件还加密。
“就是小孩无聊写的东西。”赤若冥又将纸折回纸帆,听见悬梯那边的脚步声,先一步打招呼:“来了?”
“还真让他说中了。”先探头的是乌子枫,后头跟着鸠姑娘和其他玩家。
鸠姑娘施了个藤蔓魔法把闭着眼睛发抖的自己抬了上去的,看到城墙上这俩人都忘了自己恐高这个事,直接挣开德雷克护着的手,冲过来一把夺了老奎恩的烟斗,叉着腰劈头盖脸教育道:“自己都虚化成什么样了不知道吗?还抽大烟,不怕心脏也虚化了吗?”
教育完老的还有个看上去年轻的,她担心跑那么远出问题,征求了赤若冥的同意对他施了个检查术。
“奇怪……”鸠姑娘看完检查结果奇怪地摸了摸脸上的面具,问道:“你特地锻炼过吗?”
“没有……吧。”赤若冥求助地看向无声出现在身侧的白亦墨,得到了否定的回答。
鸠姑娘说:“那你身体素质也太好了,没有虚化的迹象且魔力充足。但身体与灵魂有些……别扭?不同频,可能是累着了或是魔力透支的后遗症,建议你等有时间了可以多休息休息,多睡觉放空自己,会好些。”
赤若冥听罢,眼中迸发出两束灼人的光,一束烟花自掌心绽放,兴奋地直夸道:“神医啊!你说得太对了。白亦墨你看,医嘱让我多休息,下把我可不要这么快就开游戏了,太累了,根本缓不过来。”
白亦墨没理他,转头跟比他还矮半个头的小姑娘说:“他,失忆加灵魂受损。”
“那就少睡点。”鸠医生立即改了口:“这种情况越睡越糊涂,不过我不会治疗灵魂的医咒,你最好带他去找繁星阁的灵魂专家去看看。我师父说过越是虚弱迷茫的灵魂越容易被鬼气感染,还是要尽早医治得好。”
就算治不好也能直接让繁星阁给收了,省得祸害别人。
“嗯,有方法。”白亦墨朝鸠姑娘点点头,抱着胳膊转身朝赤若冥投了个得意的眼神,道:“无效。”
赤若冥眼中的光灭了,四十五度角仰望星空……没有星星,反而听见了哗啦哗啦的声响。
他随手从城墙上拽下一块石头,朝外面扔去。
“噗通——”
水来了。
随之而来的,是空谷中回荡、四面环绕的一声诡异的“哈——”
似乎在嘲笑着什么。
“九声鸣,一潮汐。”赤若冥陡然忆起这句话,转向老奎恩问道:“上次潮汐来时,塞拉城是如何应对的?”
老奎恩对这场面习以为常,卡着鸠姑娘的视觉盲区掏出一个小烟头,嘬两口,才道:“还能怎么度过,防护罩开着,雾都进不来,那水直接漫过防护罩喽。之前倒是有人在天上看到长着羽毛的大鲸的影子,我说那是魔物,他非说那就是雾中船,说什么都要出去。”
赤若冥明白了,大雾与水应该都是海蜃的领域技能附属品,而塞拉城的应对之策就是拿个大盾牌把自己盖住,一盖就是六十年。平常开最低限度的,可以进人出人,但海蜃来了就是全开,直接把整座城市锁在地上了。
不过都六十年了竟然还没有人把这怪物解决了,猎魔人、王室还有繁星阁的效率也太低了吧。
“他成功了?”赤若冥问。
老奎恩摇头,“不知道,那是个三级魔法师,还是幽系的,差点把防护罩挖出个洞,让塞拉城的人带走了,后来就没见过了。”
赤若冥平静地说:“那应该死了。”
塞拉城的人对这群流浪民的态度很神奇,欢迎你来找自己的预言,要走自己凭本事过迷宫走,不走融入塞拉城或者在城外驻扎都可以,随时可以来补给食物。但如果你想损害塞拉城的利益,或者引导塞拉城的人出城,对不起,给我死。
这人连防护罩都敢强拆,不被处理天理难容。
正想着,系统面板跳了出来。
【职业任务“撰写关于塞拉城风土人情的游记,三千字以上”已完成,奖励玩家等级提升三……零级,获得一次sr道具卡池抽奖机会】
好哦,加上任务二的奖励,一次性入账两张卡,而且都是R级以上的哎。赤若冥美滋滋地掏出两张抽奖卡,抚摸着上面冰凉精细的金属问号花纹,以一种我肯定能抽到好卡的莫名其妙的自信点击了确认使用。
纹路缓缓融入卡面,在赤若冥期待的目光中,R标浮现出来。
【技能卡·R·我的心中有一轮明月】技能介绍:抬头时能看见月亮。
【道具卡·R·魔力打火机】道具介绍:能在任何艰苦环境下打火,但灭不灭难说。
额,好像没什么用。他一个路痴看月亮也辨别不出方位,要这个技能来看景色吗?这个道具也是,保点不保着是吧,有啥用?
没关系,还有一张SR卡,总能出好东西了吧。
于是他再次满怀期待地点了抽卡。
【道具卡·SR·一片大塑料叶子】道具简介:很大,很有韧性,是不错的布景道具。
不错……个头,我要造景道具干什么?给赏月增加几分丛林风貌的兴致?
赤若冥不信邪,选择召唤道具,于是乎,一张两米乘四米的呲着毛边的大叶子出现。他抓着一手握不住的叶柄,抬头看着这个莫名其妙的道具。
总得有些法抗或者物抗吧?赤若冥不死心地想,然后发现这东西除了大,一无是处。
旁边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围观抽卡的玩家群发出一阵爆笑,其中空微举着大拇指,道:“不愧是赤哥,叶子都是这么独特,大得牛逼。”
“谢谢你啊。”赤若冥咬牙切齿地说。
他刚想转身,却被一股带着腥味的风糊了脸。光这样不要紧,要紧的是叶子受力面积大,直接被吹向塞拉城里,连带着赤若冥也一个踉跄,眼见着要跌下城墙。
赤若冥松手了,但还有一根淡绿色的绳子将他的手腕与叶子绑在一起,熟悉的失重感敲响了他的大脑。
“小心。”千钧一发之际,白亦墨闪身出现在他身侧,一手托住他的腰,一个猛发力把赤若冥撑了上来。
白亦墨的力气大得吓人,让人不禁怀疑是不是拿身高换的。
“谢谢。”赤若冥礼貌点头,看了看不知道什么时候顶部已经退到太阳纹以里的防护罩,又看看已经漫到城墙一半,顺着年久失修的裂缝往里渗的水陷入沉思,问道:“咱们一会儿是不是得泡水?”
原本的罩子是蘑菇形状,头上的一直存在,周围一圈设置在迷宫内壁也就是太阳纹尾部那圈上,再在钢铁迷宫顶上链接,需要时开启。现在顶上的收缩和原本周围那圈直接连接上,完全成了乌龟壳。
已知塞拉城的防护罩开启后无法进出,虽然不知道为什么防护罩位移了,但大概率还防水防雾,他们也进不去。这水可是连下降前的防护罩都能淹了的,这年久失修的城墙可敌不过。
“是。”白亦墨点头道:“三分钟。”
按水涨起来的速度还有三分钟他们就会被淹。
赤若冥转头问晓无常:“大佬,有道具吗?”
看到这个本的名字时他去商城搜过船一类的道具,太贵,买不起。他相信二刷的大佬一定根据这剧情带了有用的道具。
果不其然,晓无常点头:“带了。”
不等赤若冥问能不能蹭道具,又听他道:“仅限一人使用。”
哦,忘了这位大佬是孤狼玩家了。
“我会水吗?”赤若冥无奈问白亦墨。
白亦墨想了想,面露为难之色,斟酌道:“没见过。”
赤若冥扶额叹息,心道自己可能没被饮辰砸成红血,马上要被水谋杀成红血了。
于是他闭上眼睛,交代道:“如果我进入狂暴模式,请一定保护好我的眼镜。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感觉那个模式下的我不太喜欢它……”
这边交代“遗言”,那边德雷克眯着眼睛,长长地“嘶——”了一声,道:“是我的错觉吗?塞拉城好像变高了。”
他怎么觉得地面离自己近了许多,是塞拉城高了,还是城墙矮了?
水狠狠拍在城墙上,向后激起一道比一道大的浪花。城墙摇摇晃晃,碎石被震下来又被海浪卷走,一阵令人心慌的“咔嚓——”传进每个人的耳朵。几声重物落入水中的响声,被折磨了六十年的城墙最终还是缴械投降了,从众人所在地的不远处开始碎裂,一块又一块地投入洪洋的怀抱。
水流从裂缝中涌入,填补着太阳纹的空隙,淡蓝色的光芒从迷宫墙壁上透出,那些精巧细致的符文仍在积蓄能量,随时准备发挥作用。水浪猛然冲向塞拉城,城外的防护罩在浪击之下显现,符文随之摇曳,散发出波纹状的淡粉色光辉。
整个塞拉城都在剧烈颤抖,仿佛同城墙一样也要崩裂成无数碎片。
一只眼镜形状的飞行器从迷雾中飞回,空微睁开眼睛,惊恐地喊道:“巨浪来了!”
“啥?”本来被塞拉吸引了注意力的众人猛回头。
雾霭中能见度极低,空微的预警终究慢了一拍。二十余米的巨浪犹如张开巨口的蓝鲸,即便在人类眼中浪涛下落的速度看似缓慢,仿佛以零点五倍速播放,给人以逃生的错觉。然而,当巨浪倾泻而下,人类才深切体会到自身的渺小,拼尽全力奔逃,却仍难以躲避其庞大身躯的丝毫。
玩家与流浪民被顷刻间打散,赤若冥飞速将兜里的纸化作卡牌收起,本想伸手去抓白亦墨的,这样起码有个照应,但无奈随着手腕绑着的大叶子被洪流卷走。
人在无语时是想笑的,赤若冥根本无力吐槽这叶子有多么碍事。
他担心其他人出事,余光瞥见几个流浪民尖叫着被卷入水浪,似乎其他玩家都还在城墙上挣扎,就他一个倒霉蛋子被冲走了。
乌子枫德雷克空微一个拽一个,形成一个长线风筝挂在墙面上,德雷克还顺便把鸠姑娘拽住了。晓无常双指捏着一张符纸踏水而行。白亦墨周围出现了一个圆圈,似乎自己往城墙外跳呢。
在水里时叶子还是有自己的好处的,面积大,浮力大,不用担心淹死了。
赤若冥刚庆幸用上了。
又一阵巨浪袭来,将紧扒着巨型叶子的赤若冥再次卷入海中,浮浮沉沉之间,旅行者的衣衫早已吸饱了海水,沉重得令人几乎喘不过气。偏偏赤若冥无暇脱去这身累赘,眼睁睁看着其他人离他越来越远。
不仅是水浪,地面上骤然涌现一股强劲的升力,将人向上推举。两股难以抗拒的力量将人夹在中间,人类在这股洪流中犹如一只离群的蚂蚁,连上下左右都难以辨识,愈发感到迷失。
水光朦胧间,象征塞拉城的那抹光点在摇曳中仿佛逐渐升高,被水波托举,穿越了碍眼的太阳纹与城墙残垣,渐行渐远。
赤若冥甩了甩头,心道自己出幻觉了?
只听老奎恩操着一口老烟嗓,怒气冲冲地高声骂道:“去他狗日的!塞拉城跑了!”
他好像知道那几个符文是干什么的了,也知道“亚诺”装置是什么了。
先知像的是固定符文和反重力符文,迷宫墙的是蓄能符文和反重力符文。
而玩家所做的是把六个角的保险装置解除,自动开启蓄能,再将激活装置带到机关下,关闭固定符文,启动反重力符文。
待水顺着太阳纹的缝隙流向塞拉这片土地——
赤若冥不知怎的想放声大笑,仿佛欣赏似的猛烈点头,也不顾海蜃的水灌入自己的衣领,激起寒颤。他兴奋地想:
根本不存在船只!那对巧夺天工的兄妹多逗留的一年,是将被迷宫环绕的整片土地底部连同矿脉一同挖空,巧妙地将一座包含山川与麦田的城池,转变为一片漂浮的园地,从而使这座城池化身为了一艘宏伟的巨船!
这才是“亚诺”,既满足了塞拉城人民不愿离开土地的愿望,又使其漂浮,难受怪物侵扰。让一座城随着水浪流浪,这才是真正的奇巧!
就是有些费玩家——在视野消失前,赤若冥心中暗忖。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