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呼……”
远处，已经逃到安全距离的加百列，终于敢收起翅膀，气喘吁吁的落地，心有余悸的回头望去。
“……”
然而，当她看清圣浮里亚核心区域那一片突兀的，仿佛被兜头泼下了一大片白色颜料的巨大空白时，整个脑子都懵了。
这……这是路西法做的？！
刚才感知到的那足以令她灵魂战栗的力量，竟然造成了如此恐怖的景象？
先不说位于力量中心的离火殿，连神殿，铃兰宫，晨星宫……那么多的建筑，那么多天使的居所，就这么……没了？
加百列浑身冰凉，今天接收到的信息量已经远远超出了她的承受极限。先是得知父神雅威对米迦勒的算计，布置了这么一个局，颠覆了她亿万年来对神灵的信仰。
紧接着，又亲眼目睹路西法爆发出足以抹除一切的力量，与雅威正面对抗，似乎还占据了上风？
这个世界，到底怎么了？
就在水天使长心神剧震，脑子不得已短暂的短路的时候，这么多年战斗的本能却依旧让她敏锐的感知到，从那片刚刚爆炸完，理应不应该有任何活物存在的地方，一道微弱的金光，正仓皇的向着外面，想着她的方向而来。
是雅威的神魂。
加百列瞬间就辨认了出来。那道神魂虽然光芒黯淡，显然受了重创，但确确实实是雅威的气息。
一个无比艰难的抉择，摆在了加百列的面前。
阻止它？还是放它离开？
加百列从来没有想到过，会有一天，她会对自己的创造者，生出这样胆大包天的想法。
放它离开，雅威实力虽然受损，但假以时日必能恢复，今日之事或许还有转圈的余地？毕竟天堂少不了米迦勒这么一个强者，路西法只要今日没死，雅威日后也难了却了他。
但想到雅威对米迦勒的所作所为，想到那将流着自己血脉的孩子视为容器的冷酷，加百列心中就涌起一股寒意。
这样的神灵，真的还值得她效忠吗？
可若是选择阻止它，她有能力做到吗？那道神魂虽然受损，但毕竟是创世神的一部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她即使再强，也不过是造物的层次。
然而，就在加百列犹豫的这短短一瞬，她的脑海中闪过了米迦勒苍白的面容，闪过了路西法那绝望的痛哭。
如果让雅威恢复，米迦勒的牺牲，岂不是白费了？路西法——加百列对这位前任天国副君其实没太多私人的厌恶，还有天堂，未来又会面临着什么？
天堂需要的，不是一位将众生视为棋子的神。
牙齿将下唇刺破，鲜血淌了出来，加百列却浑然未觉，眼中闪过一抹厉色。
六对黄金羽翼再次展开，带着她的身体，以惊人的速度拦截在了那道逃逸的神魂之前。
“父神……不，雅威！”加百列闭了闭眼，深吸一口气，“你的路，到此为止了！”
话音未落，长剑现于水天使长的手中。加百列体内属于水之本源的力量毫无保留的，凝结成千万道足以冻结灵魂的极寒冰棱，如同天罗地网，瞬间将那道受损的金色神魂笼罩。
“加百列！你敢——！”
神魂中传出雅威又惊又怒的意念波动，试图挣扎反抗。
但此刻的祂，毕竟只是受损的一缕分魂，实力连平时的十分之一都不到。无数的冰棱迅速的在加百列的操控下合拢，无情的碾压其中的神魂。
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就像万物冰雪消融般那般，在那极致的水之本源的净化下，金色的光芒一点点的黯淡了下来，开始缓缓地消散。
最终，彻底的归于虚无。
“……”
加百列维持着战斗的姿势，悬浮在半空中，脸色苍白如纸，胸口剧烈的起伏着。她看着那道神魂彻底消失的地方，仿佛全身的力气都被抽空了。
她……她刚刚……弑神了？
尽管只是一缕分魂，但那毕竟是雅威，是创造这个世界的神灵！
加百列腿一软，直接从半空中摔落了下来，跌坐在冰冷的地面上。她甚至感觉不到疼痛，只是茫然的坐在那里，望着那片曾经是圣浮里亚最繁华的地带，如今却什么都没剩下的地方，大脑一片空白。
弑神。
即便是分魂。
她刚刚亲手终结了创造这个世界的神灵的一部分？未来会怎样？天堂会怎样？她不敢想。
“噗……加百列，你这副样子，可一点都没有水天使长的威严了哦。”
一个她以为此生再也听不到的的熟悉笑声，从她的身后传来。
加百列浑身猛地一僵，如同被雷击中了一般。
这个声音……！？
她猝然的扭过头，动作猛得几乎扭到了自己的脖子。
只见在她身后不远处，一个身影姿态优雅的靠在一块幸存的断柱上。那人有着一头如同番红色的长发，一双和圣浮里亚天空一般的湛蓝眼眸，正含着笑意望着她。
不是米迦勒又是谁？！
何况眼前的他看起来完好无损，甚至脸色红润，气息平稳，比现在的加百列状态还要好。
“……”
加百列目瞪口呆，眼睛瞪得比铜铃还大，眼珠子都差点滚了出去，嘴巴张了张，却没发一点声音。
她甚至用力揉了揉眼睛，怀疑自己是不是因为刺激过度出现了幻觉，或者这就是死后的世界？
可能她因为弑神，已经死了？
然而她的泪水，还是不受控制的夺眶而出，混合着唇边尚未干涸的血迹，在她的脸上留下了好几道浅红色的伤痕。她身体颤抖着，伸出一根手指，指着米迦勒，喉咙里半晌才几个发出不成调的音节。
反而是米迦勒被她这反应弄得愣了一下，随即收起玩笑的神色，两步走上前，蹲下身，伸手扶住加百列颤抖的肩膀。
“喂喂，加百列？你没事吧？吓傻了？是我啊，米迦勒！”
感受到肩膀上真实的触感和温度，加百列才仿佛终于确认了这不是幻觉。她猛的反手抓住米迦勒的手臂，一边摇头一边看着他。
“米……米迦勒？！你……你没死？！你不是……魂飞魄散了吗？！我亲眼看到的！路西法他……”
米迦勒任由她抓着，叹了口气，轻轻的拍着她的后背安抚她，像哄孩子一样，“好了好了，没事了，我没死，活得好好的呢。你看，手脚齐全，热乎着呢。”
过了好一会儿，加百列激动的情绪才稍稍平复了一些。水天使长的智商一旦上线，米迦勒就要开始不好了。
加百列一把推开米迦勒，盯着他的眼睛，冷冰冰的开口。
“米迦勒！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既然早知道自己能活下来，为什么不告诉我们？！”
“你知不知道路西法他，他以为你死了，他刚才……”
虽然和路西法处于敌对的两个阵营，但加百列经过刚刚那一遭，多多少少有点心疼这位地狱的魔王。
米迦勒脸上的笑容淡了下去，他站起身，拍了拍衣服上并不存在的灰尘，目光投向远处的那片虚无，眼神变得有些复杂而晦暗。
“告诉你？告诉路西法？”他轻笑一声，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我怎么能告诉你们？”
他转过头，看着加百列，微微的笑起来。
加百列不由得被他的笑容晃了一瞬。
“连我自己都不敢百分之百确定能活下来。”米迦勒自然的耸耸肩，一摊手，“光暗融合，魂飞魄散……这些都是真的。我只是在赌，赌我那点神血本源，在彻底湮灭的瞬间，能否在混沌中抓住一线生机，重组自我。”
“成功率……可能不到一成。我自己都是摸着石头过河，怎么敢提前说？”
更何况——
他一旦说出来，哪怕只是流露出一丝苗头，以路西法那家伙的敏锐，怎么可能察觉不到？
那个人啊，他可太了解了。
那是一个真正完美的存在，无愧于曾经光耀晨星的称号。
可他怎么能让他知道？
加百列，或者其他的天使，说他卑劣也好，自私也罢。他米迦勒，从来就不是什么心胸宽广，无私奉献的圣人。
他就是要让路西法以为他死了。
他就是要让他亲眼看着他魂飞魄散，让他承受那撕心裂肺的痛苦，让他永远记住自己为他牺牲的那一刻。
只有让路西法认为他已经彻底的消失，永远失去了，那个魔王才会把他米迦勒刻在骨子里，记在灵魂的最深处，永生永世都忘不掉。
什么希望他有个好的未来？什么放他自由？狗屁！
他就是要路西法欠他的，欠一条永远还不清的命，欠一份永远无法释怀的情。
他要他往后无尽的岁月里，每一次想起他，都是蚀骨的痛和悔。
他要路西法，生死都与米迦勒纠缠不清。
哪怕自己这次真的死了，也要成为他永远无法摆脱的梦魇和执念。
“再说了，加百列。”米迦勒露出个灿烂的笑。
“那可是路西法啊。曾经的光耀晨星，地狱的魔王，你让我怎么相信他？”
他摊了摊手，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
他米迦勒，从来就是个自私自利到骨子里的人。他谁也不信，谁都可以利用，路西法也不例外。
万年前的背叛，无论真相如何，都不可能一笔勾销。路西法后来的痴情，忏悔，在他眼里，或许有几分真，但谁能保证那不是一时的冲动？
他不敢赌，也懒得去赌。
至于路西法是否真的和他心意相通？
呵，或许有吧，但在残酷的现实面前，又算得了什么？
他根本就不在意路西法是否真的懂他。
他想要的人，无论是天国的副君还是地狱的魔王，都必须属于他米迦勒。
活着的时候，他要路西法眼里心里只有他，哪怕彼此折磨，也要纠缠一生。
若他选择提前离开，那他更要无时无刻不提醒那个高傲的堕天使，他最爱的人，是因他而魂飞魄散。
他要永远活在对自己的思念和愧疚里，永世不得安宁。
看，多么公平的交易。
他用一场盛大的死亡，换路西法永生的痛苦。
不过，路西法终究是幸运的。
那场豪赌，他赢了。
所以看吧，他多爱路西法啊。
他都没让他真的一辈子活在痛苦里。
毕竟他现在活得好好的，不是吗？
【正文完】
正文就此完结！！！后面番外玛门小王子还会出场，毕竟再怎么说也是咱们的米宝后宫二号[墨镜]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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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7章 Chapter 1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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