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迦勒知道这小子虽然平时看起来吊儿郎当，但脑子转得极快。他叹了口气，有些事确实不能对玛门说得太细，毕竟牵扯太大。
“事情比你想的要复杂。”米迦勒含糊的尽量给玛门解释，还顺带着伸手揉了揉玛门柔软的黑发，“总之，雅威的事情没那么简单，我需要和路西法确认一些事情。这趟地狱之行，不可避免。”
玛门却抓的米迦勒的手，满是不情愿，“可是地狱现在什么情况你又不是不知道！路西法刚醒，谁知道他会不会发疯？那几个家伙对你也没安好心……”
看着少年对他毫不掩饰关心的模样，米迦勒心里一暖，但更多的是难以言喻的复杂。他笑了笑，反握住玛门的手，指腹在他的手背上轻轻揉搓着。
“放心，”米迦勒看着他，很认真，“我既然敢去，自然有把握。别忘了，我这次也算是‘死’过一回的人了。”
“因祸得福，我也得到了一部分光明法则的力量。”米迦勒轻描淡写道，“自保绰绰有余了。”
玛门一怔。
“你得到了光明法则的力量？！这怎么可能？！”
米迦勒霎时愣住，心底骤然惊涛骇浪。他之前一直都在想如何应对路西法以及天堂现在的情况怎么收场上面，哪怕触碰到了光明法则也就高兴了那么几秒钟，压根没仔细想。
玛门这一嗓子，倒让米迦勒意识到了一个他一直没有注意的问题。
他为什么能如此顺利地获得并掌控光明法则的力量？
正如玛门所说，光明法则是雅威的本源，与祂的神格和意志紧密相连。如果雅威依然存在，并且保有清晰的自我意识，是绝无可能允许另一个独立的意识去触碰光明法则的。
唯一的解释就是，雅威对光明法则的掌控权，已经失效了。
而掌控权失效的唯一可能，就是掌控者本身的消亡。
加百列摧毁的，可能不仅仅是雅威降临在弥赛亚身上的一缕分魂那么简单。那缕分魂与雅威的本魂必然有着深刻的联系，分魂被净化湮灭之后，多半也连累到了剩余的魂魄。
难道加百列那看似冒险的一击，阴差阳错的，真的导致了雅威的彻底陨落？
因为失去分魂的牵引，又没有实体依托，残存的本体神魂也随之溃散了？
但除此之外，并无其他的解释。
玛门看到米迦勒骤变的脸色，立刻意识到自己可能说中了关键。他眼珠一转，趁机抱住米迦勒的胳膊，开始借杆子往上爬。
“你看，我说对了吧。”玛门眨了眨眼，挽着米迦勒的手臂晃啊晃。
“既然那个老家伙八成已经死透了，那你还有什么必要非得去地狱见路西法？现在天堂没了雅威，正是需要你坐镇的时候，留在这里巩固局势不好吗？干嘛要去路西法那个危险分子面前晃悠？”
“别晃了再晃我要吐了。”
米迦勒被玛门晃得回过神来。他看了一眼满脸写着“别去别去”的玛门，“哼”了一声，拿起刚才放下的光屏操作起来。
他分别给加百列和梅丹佐发去了信息，删去玛门的部分把可能的情况简单讲了几句。
【试试能不能调动光明法则力量，无需强求，感知即可。速回。】
玛门看到了米迦勒发的信息，也猜到了米迦勒的意思，鼓着脸有点不开心的往米迦勒身上靠。
没过多久，几乎是前后脚，光屏上接连亮起了回复的提示。
首先是加百列。
【米迦勒？我刚尝试了一下，确实能感觉到光明法则。】
【不过怎么回事？那位……？】
紧接着是梅丹佐的信息，【米迦勒，我刚按照你说的试了。很奇怪，我确确实实对光明法则的感知一下子增强了很多，这是怎么回事？】
看着这两条回复，米迦勒缓缓的闭上了眼睛，深吸了一口气。
实锤了。
加百列和梅丹佐的反馈，也无形中印证了他的猜测。雅威的存在，就像一层拦在所有天使与光明法则之间的枷锁。如今这层枷锁消失了，所有的高阶天使自然也能在不同程度上感知到光明法则。
这只有一个解释，枷锁的源头，雅威，已经不复存在了。
创世神，真的陨落了。
然而意识到这一点，米迦勒的心情却没有想象中好。
天堂失去了至高无上的主宰，但同时在与地狱的对峙中，也失去了最重要的依仗。未来的路，他们该怎么走？
就在这时，加百列的信息又追了过来，显然她也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
【米迦勒，如果雅威真的已经不在了，那你还要去见路西法吗？地狱那边，萨麦尔一直在联系我，应该是路西法授意的。他们恐怕也察觉到了什么。】
米迦勒看着加百列的信息，沉默了。
原本去见路西法，最大的理由就是互通关于雅威的情报，共同应对可能存在的威胁。但现在，威胁的源头似乎已经自我瓦解了。那还有必要去吗？
从安全的角度出发，似乎确实没有必要再去地狱涉险。正如玛门所说，天堂内部现在更需要他稳定局面。
但是……
米迦勒的脑海中，不受控制的浮现出了路西法的那双含着泪，被烧的通红的眼睛，浮现出他跪在虚无中，崩溃痛哭的模样。
“……”
雅威死了，但他和路西法之间的账，还没算完呢。
而且，路西法现在肯定也知道了雅威可能消亡的消息。他会是什么反应？
无论如何，地狱的动向，依然是关乎两界平衡的关键。
【去见。】
【时间地点，让萨麦尔定。告诉他们，我会准时到。】
发完这条信息，米迦勒顿了顿，又补充了一句。
【另外，转告他们，玛门会和我一同返回地狱。】
加百列的回复很快，只有几个字。
【好。我现在就去联系萨麦尔。】
通讯就此切断，殿内再次安静了下来。
米迦勒放下光屏，闭着眼给自己揉了揉肩膀，心情有些复杂。做出这个决定对他而言并不轻松，换个角度说，也是他亲手给自己选择了一场即将到来的狂风暴雨。
而在那之外，或许还有连他自己都不愿承认的，想要再见路西法一面的冲动。
玛门在一旁听得清清楚楚，尤其是听到米迦勒特意强调要带自己一起回地狱时，黑眼睛瞬间亮了起来，刚才那点不开心立刻烟消云散。
他凑过去抱着米迦勒的胳膊，哼哼唧唧的继续晃了几下，“这还差不多，有我跟着，看谁敢动你！”
米迦勒看着玛门这副样子，失笑地摇了摇头，心里那点纷乱的情绪倒是被冲淡了些。他拍了下玛门的脑袋，“行了，别贫了。去准备一下，我们很快就要动身了。”
……
地狱，万魔殿。
昏暗的寝宫内蒸腾着浓重的药味和一丝若有若无的血腥气，角落里的香炉正袅袅的冒着烟，却还是没能把这股味道盖过去。
路西法靠坐在床头，脸色比雪还要苍白几分，唇瓣更是没有丝毫的血色。强行融合光暗法则又瞬间抽空力量的后遗症几乎摧毁了他大半的身体，他能醒过来已经是个奇迹，距离恢复还差得远。
别西卜和莉莉丝都坐在一边。
就在这时，萨麦尔的身影悄无声息的出现在门口。他走进来，向路西法躬身行礼。
“陛下。”
路西法抬起眼皮，目光扫过萨麦尔。
“说。”
“我刚接到加百列的回复，”萨麦尔语速略快，“米迦勒他同意前来地狱与您会面。”
这个消息像一块投入死水的石子，连坐在一边的别西卜和莉莉丝都看了过来。
路西法原本半阖着的眼眸骤然睁开了，眼中的神色略有复杂，参合着难以置信的惊讶与失而复得的狂喜。
他……真的答应了？他愿意来见他？
然而，萨麦尔接下来的话，却像一盆冰水，兜头浇下。
“不过……”萨麦尔顿了顿，似乎在斟酌着措辞。显然，他也知道这句话说出来，路西法必定大怒。
“加百列特意转达，米迦勒殿下会带着玛门殿下一同前来。说是玛门殿下前几日去天堂了，这回也正好返回地狱。”
路西法靠在床头，听到萨麦尔后半句话，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得干干净净。先前的喜悦简直就像是在看他的笑话。
带着玛门？
米迦勒这是什么意思？
他们明明才那样生死相依过，可转眼，米迦勒就要和玛门在一起？
一想到米迦勒可能和玛门之间发生的种种亲密，想到玛门或许正享受着他不曾再拥有的温存，路西法心底那控制不住的嫉妒，被轻视的屈辱就跟着一股脑的冲了上来。
他应该高兴的。米迦勒肯来，就意味着他们之间还有回头的余地，意味着他还有机会解释，弥补，和他重新开始。
“……”
别西卜和莉莉丝交换了一个眼神，都明智的保持了沉默。萨麦尔垂首而立，不敢再多言。
良久，路西法才极其缓慢的抬起目光。
那双暗色的眼眸里，所有激烈的疯狂都被他压下，只有死寂的冰冷和平静。
“时间。地点。”
萨麦尔暗自松了口气，连忙报上早已与加百列商议好的安排。
路西法听完，极轻的点了一下头，重新闭上了眼睛，仿佛耗尽了所有力气。
“下去吧。”
可惜玛门了，哎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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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0章 Extra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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