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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1章 影像石殿之谜(一)

奥罗拉被这只乌鸦的话彻底弄糊涂了。

这世上最大的魔王,不就是夜魔吗?夜魔和日神……不是死敌吗?

为什么魔王会免受日神之火的伤害?……不,如果那真的是日神之火,它怎么可能同时和浓重魔气并存呢?

可是现在,她来不及细想了。

既然这只乌鸦说它救不了火,那她就得自己想办法。

奥罗拉匆匆地对乌鸦说了声“辛苦你了”,就跳下了乌鸦的背,坐在法杖上,冲向了人声鼎沸之处。

离得越近,她越能听清下方的惊呼。

“为什么……为什么这火灭不掉!明明什么法术都试过了……”

“通讯设备……也全都失效了!不能呼叫外援,必须紧急转移!”

“奥尔巴赫大人,又有两个圣子晕倒在魔气里了!……这次的大火来势蹊跷,我们还是快撤退吧!”

“奥莉薇亚大人,请您快下决断……如果……等魔气再重一点,可能连我们都出不去了!”

“该死,一定是有入侵者!……魔女……一定是魔女……!那些可恨的东西竟然还没死绝吗?!”

“喂,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吧?有那个时间抱怨,不如来帮我把这个冻结术的法阵力量加强一下吧,副祭司。”

“快住手!你在做什么啊奥尔佳?你想把人也一起弄碎吗?!鲁莽!……而且你应该称呼我为……”

“奥尔巴赫,别废话了,你和伊莱恩继续掩护在场的圣徒离开,然后再搬救兵!奥尔佳,你留下来帮我,务必在最快时间内扩大冻结范围!”

“圣祭司大人,我也……”

“奥萨娜,你也出去。你的属性与火相克,留下来没好处。”

“恕难从命,我是神血圣女,不能这时逃走……”

“你出去!这是命令!要是你死在这里,我要怎么跟奥西尼亚交代啊!”

……

这些熟悉的声音,还有灭火警报的刺耳鸣声,咳嗽声,倒地声,急促的脚步声……都传到奥罗拉耳中,清晰又响亮,让她鼓膜都有些发疼。

除此之外,她还能听到,不知从哪发出的低沉咆哮:

“不可饶恕!不可饶恕!”

“全部毁灭……玷污圣殿者,全部毁灭!”

“逆我意者……全部毁灭!!”

“用最烈的火……最利的剑……毁灭!!!

这个咆哮声,像是直接钻进她脑子里一样,震颤着她的神经。

但奇怪的是,更应让她产生不适的魔气,和这诡异的烈火,竟然没有给她造成什么干扰,甚至还像是在有意识地绕开她。

一片混乱中,奥罗拉就这么顺利地循着声音,逆着人流,冲到了奥莉薇亚的所在地,大声对她说道:“不能用那个!”

在现场看到奥莉薇亚用血画了一半的法阵之后,奥罗拉确定了她刚才的猜想:奥莉维娅打算召唤大规模的土精灵来灭火,这需要一点时间,所以才让奥尔佳通过冻结术,在降低火焰温度,减少可燃物的同时,也降低魔气分子的运动活性,给她稳定局面,争取时间。

这种思路原本是没问题的——如果需要对付的只有火,如果这个魔气只是一般的魔气。

可是她刚才分明听到了……烈火之后,还会有利剑!

土精灵是对抗不了强势的金属操纵术的!大规模的土精灵如果赶过来,恰好遇上威力强大的剑阵来袭,不仅帮不上忙,反而可能加速崩溃,加速影像石殿的毁灭,把里面的人也跟着一起埋起来!

而且这个魔气……如果真的跟日神有关,以日神“能吸收一切能量”的霸道力量,在这里用的能量越多,越会被反向吸收,加强魔气!

奥罗拉自己想得很清楚,有理有据,可是不知道她根据来源的众人只觉得她疯了。

奥莉薇亚厉声道:

“我不知道你是怎么跑出来的,但是你现在立刻给我离开!你在这里只会添乱而已!”

奥尔佳紧接着开口:

“这种时候就不能太在乎会不会毁坏建筑……要紧的是不能让这里的东西蔓延出去。”

她说话时,手上动作没停,这句话说完,恰好完成了地上冻结法阵的收尾,一阵白光自圆心涌出,瞬间激活了整个法阵的召唤能量,千万片霜花在空中凝结,骤降,气势汹汹地朝着火焰和魔气所在之处奔涌,包围。

短短数秒,炽热的气温便降下许多,火势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减小,魔气似乎也在快速退散,奥尔佳和奥莉薇亚都面露喜色。

但奥罗拉却显得很担忧。

因为她发现,火势越小,魔气聚集得就越快——没错,那不是退散,而是在聚集起来之后再隐藏,有规律地聚集,有规律地隐藏!

等奥罗拉察觉到魔气聚集后反攻的方向,再结保护阵已经来不及了,情急之下,她只好一边狂奔,一边对奥尔佳喊“小心”,一边用力把自己的法杖往奥尔佳面前一扔,赶在那隐藏的魔气袭向奥尔佳之前。

忽然间,伴随着一阵强烈的气体爆破声,奥罗拉的法杖在奥尔佳面前裂开,变成碎片飞溅,而她也被某股不明力量推着,向后摔在地上。

就算她看不见那隐藏的魔气,此时也意识到,这里的状况果然没她想象得那么简单——奥罗拉是对的。

可是,她是怎么知道的?

疑惑的奥尔佳还没问出口,忽然感觉腹部一疼,错愕地低头确认时,竟发现霜花凝结成的冰刃,已经刺进了身体,血流不止。

法术失败,是从未有过的事。

被她自己驱使的冰元素伤害,更是无法想象的。

不仅如此,她的自愈法术,此时也失效了。

比起身体上的疼痛,这种像一个废物一样,预判失败,法术失效,只能原地等死的挫败感和屈辱感,更让她难以接受。

“怎么会这样……?”

在她咬着牙说出这句话时,胸口处又多了一把冰刃。

幸好那时奥罗拉在她身边,用给普通人止血的方法,给她做了紧急处理,又用自己的力量给她吊着一口气,否则,奥尔佳可能坚持不到奥萨娜把救兵搬过来。

或许是那股不明力量在警告她们不要碍事,在奥尔佳遭到冰刃攻击后数秒,奥莉薇亚也受到了狂风的攻击,快画好的法阵也被破坏。虽然她的伤势不严重,但心神已经大乱。

所以这时,看到被她赶走的奥萨娜又折返回来,还带着几个导师,她也顾不上维持什么“完美圣祭司”的尊严,语气欣慰又激动:

“这里的东西很邪性,幸好你们来了!”

“普通的镇压和驱散法反而会扩大伤害……只能找到邪恶的源头,再……”

她话还没说完,声调就变得尖锐而焦急,连脸都有些扭曲了。

“奥罗拉!奥罗拉!你要去哪里?!不要乱跑,太危险了……奥罗拉!!!”

她都快急疯了,可那个孩子却不管不顾地向魔气最重的方向跑,头也不回,甚至还让她别跟过来。

奥罗拉就像中邪了,这更让她心急如焚。

奥莉薇亚本能地想要追上去,却被奥萨娜拦住。

“奥罗拉不会有事的。”

她指着奥罗拉奔跑的方向,对奥莉薇亚说道:“您看,那一路上的火焰和魔气都在绕开她……而她甚至没有结阵,没有法杖。”

“而且,她也没有被蛊惑。她是清醒的。在拉斯普兰导师接手了奥尔佳的治疗之后,她才离开的。”

“虽然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但是,奥罗拉一定是发现这件事只有她能解决,她才冲过去的。我们应该相信她。”

奥莉薇亚这才发现自己忽略了多明显的东西。

只要定下心来仔细点看,不难看到,奥罗拉就算什么也不做,这里的火焰和魔气,也在给她让道。

回想起来,刚才也是,她进殿的时候也没有结阵,就算护身法杖碎了,就算直接奔着伤害了奥尔佳的那股力量而去,也没有受伤。

因为太在意她,见到她出现在危险的地方就失了冷静,才会没注意到这些早该注意的东西吧。

但是,这些迟来的发现,让奥莉薇亚安心了不少,也恢复了平日里的冷静。

——没错,奥罗拉不会有事的,她能够不受火焰和魔气的侵扰,不就是被日神眷顾的最好证明吗?她一定能逢凶化吉,就像以往数次那样。

——有这样非凡的女儿,她这个母亲,哪怕贵为圣祭司,也显得普通了。普通人不可妄自揣测神意,干扰神选之人的使命。

——在神选之人响应神圣的号召,闯入祸乱之源独自完成神秘任务时,普通人与其跟过去添乱,不如留在外圈稳定局势。

冷静下来的奥莉薇亚,又像往常一样,开始有条不紊地指挥在场的人合力应对危局。

“大家听我说,我们现在需要改用空间转移之术……”

“霍尔金斯导师,刚好这是你的特长,开启转移法阵的事就拜托你了!”

“拉斯普兰导师,奥尔佳的情况已经稳定了,你把她转移之后就立刻回来,协助霍尔金斯导师!”

“玛吉曼导师和莱蒙托夫导师能用超声音壁排查一下污染源吗?恐怕有什么看不见的脏东西也混进来了……对了,顺便用远程传音术再多召唤一些援军过来……”

……

另一边,顺着那只有她才听得到的,越来越清晰的咆哮之音,奥罗拉一路跑到了魔气最深处,一头扎进一间门被破坏得惨不忍睹的地下室里。

狂奔了不知多少级台阶,她才进入这个地下室的最深处。

然后,在这个阴暗的环形空间里,她看到了让她毛骨悚然,深感不适的一幕:

许许多多的巨大白茧,沾着令人作呕的,腐臭混着甜腻的奇怪气味,森森然挂在半空。

每一个白茧里面,都困着一个人——每一个人都已经变成了尸体,只露出一张扭曲,干瘪的脸。

而每一个白茧外围,都沉睡着许多只枯叶幻蝶。在沉睡状态时,枯叶幻蝶美丽的内翅几乎看不见,露出的只有腐朽枯叶般的外翅,密密麻麻地堆在一起,就像某种可怕的病毒,某种溃烂的伤口。

——为什么影像石殿会有这样的地方?

——那些干尸是什么身份?

——那些白茧有什么用处?

——为什么这里有这么多枯叶幻蝶?为什么它们围在白茧上?

——当这里的枯叶幻蝶醒来时,会发生什么呢?

……

无数的疑问,在奥罗拉脑海中拥挤着,似乎争先恐后地想要破壳而出,炸掉她的头。

奥罗拉揉着突突作痛的太阳穴,脚步也变得缓慢了。

而且她不得不承认,尽管凭着本能,还有某种不可思议的运气——姑且叫它运气吧——来了这里,但她并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办啊!

她是来找污染源的,可是魔气把她引到这里,却在这里断了。

面对这些看起来就很危险,碰了就会出大事的茧,她更是不敢轻举妄动了。

可是都到这里了,她怎么甘心轻易出去?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种种迹象都表明,这次的危机只有她能解除。

奥罗拉作为神血圣女的定危安乱使命感,在这种关键时刻,被彻底激发出来了。

一定要上,又不知道怎么上。无奈之下,她只好用了最笨的办法:像遭遇危险的普通人一样,一步一步,轻手轻脚,捂住口鼻,小心地四处缓行,寻找线索。

这个环形地下室比想象得还大,她感觉自己转了有半个多小时,都没转完,倒是被那些在黑暗中白得刺眼的茧快晃瞎了。

正当失去耐心的奥罗拉打算不管三七二十一先试着把能用的召唤术都用一用时,意想不到的转机出现了。

伴随着一股熟悉的气息,一个闷闷的声音,在她身后呼唤她,带着一些委屈。

“赫缪特,你好慢啊。我只好亲自来找你了。”

奥罗拉全身一阵,猛地回过身去,看到的,是一团黑影。

见她愣在原地,那黑影向她走来,熟悉的气息也越来越接近——不会错的,那是她的守护灵。

可是,此时的她,却用她陌生的声音,跟她说话。

就像变了一个人。

而且她叫她……赫缪特?

那不是夜魔的名字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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