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根天柱屹立在奥林匹斯山,其中六根已亮起主神的光晕 —— 宙斯的雷电纹在晨光中流转,赫拉的孔雀翎羽泛着虹光,波塞冬的三叉戟阴影里游动着银鱼。剩下的六根天柱仍沉默地矗立,像等待填充的空白卷轴,却在此刻成了审判的背景。
太阳神赫利俄斯跪在审判厅中央,玄金锻造的日轮冠歪斜地挂在颈间,往日能照亮三界的神辉此刻黯淡如残烛。他的目光死死盯着地面的裂纹,那里还残留着太阳神车坠地时的灼痕 —— 就在昨夜,他亲手将儿子法厄同的骨灰撒入埃利达努斯河,河水至今还在沸腾。
“赫利俄斯,你可知罪?” 宙斯的雷霆杖在掌心轻叩,王座后的天柱突然亮起,雷电纹与橡树影交缠成网,将整个审判厅笼罩在威严之下,“纵容逆子驾日车,致大地焦裂、生灵涂炭,连原始神盖亚都再度昏睡 —— 此等罪孽,当入塔尔塔罗斯永受灼刑!”
赫利俄斯的肩膀猛地一颤,喉间溢出破碎的呜咽。他想辩解,想说自己曾死死抱住车辕,想说他看着法厄同从车中坠落时,连太阳真火都烧不尽心脏的寒意,但最终只化作一句沙哑的 “愿受责罚”。
“我伟大的父神——神王陛下。” 阿波罗的金靴踏过地面的灼痕,他身后的日轮光晕比往日更盛,“赫利俄斯虽有罪,但其子法厄同已陨,日神一脉本就凋零…… 不如剥夺神格,令其在冥府赎罪,既显神王您的仁慈,又能告慰亡灵。” 他的声音温和,却在 “剥夺神格” 四字上加重了语气,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腕间的日光石手链 —— 那是他早已备好的、用来承接太阳神格的容器。
阿尔忒弥斯的银弓在指尖轻转,月光般的目光扫过赫利俄斯苍白的脸:“兄长所言极是。月神塞勒涅亦受牵连,若再严惩赫利俄斯,恐令日月无光,反倒让大地雪上加霜。” 她的话看似求情,却像把银刀,精准地剖开了赫利俄斯最后的尊严。
宙斯的目光在阿波罗兄妹脸上转了一圈,又扫过六根空置的天柱,眼底闪过一丝算计。他当然知道这对兄妹的心思 —— 阿波罗觊觎太阳神格久矣,阿尔忒弥斯也早想将月神权柄收入囊中。这倒是省了他再费心安排主神人选,于是故作沉吟道:“既如此,那就听阿波罗的。”
雷霆杖猛地顿地,审判厅的穹顶裂开一道金缝。世界法则的力量如潮水般涌来,化作一只无形的手,轻轻按住了赫利俄斯的日轮冠。随着一声脆响,冠顶的太阳晶石突然炸开,化作一团炽烈的金红神格 —— 那是执掌日升月落、光耀万物的太阳神格,此刻正挣脱束缚,在半空盘旋三圈,最终如流星般射向阿波罗!
阿波罗早有准备,双臂展开,日轮光晕瞬间暴涨。太阳神格没入他眉心的刹那,他周身的神光突然变得灼热,发间自动浮现出镶满日光石的金冠,连衣袍的纹路都化作流动的火焰。“谢父神恩赐。” 他垂眸行礼时,眼底的光芒比真正的太阳更盛,却没看赫利俄斯一眼。
赫利俄斯瘫坐在地,日轮冠彻底失去光泽,化作普通的玄金饰物。他能感觉到体内的神力在飞速流逝,那些曾让他引以为傲的日光权柄,正顺着血脉流向奥林匹斯的新主人。当最后一缕暖意消散时,他突然笑了,笑声嘶哑如裂帛:“终究是…… 输给了三代神啊。”
审判厅外突然传来月神塞勒涅的痛呼。众人循声望去,只见一道银白神格正从天际坠落,在半空分裂成三缕 —— 最明亮的那缕本是月神主格,此刻却骤然黯淡,像被揉皱的银箔,这是神格降次的征兆;另一缕弯月状的银辉转向阿尔忒弥斯,没入她的银弓;最后一缕纤细如蛾眉的新月神格,则朝着极西之地飞去,消失在云海深处。
“塞勒涅降为满月女神,权柄只及从前三成。” 宙斯的声音不带喜怒,目光却追随着那缕新月神格,“那缕神格去了何处?”
雅典娜突然开口,智慧神格的光芒在她眼底流转:“是泰坦神菲碧。她是勒托的母亲,阿波罗与阿尔忒弥斯的外祖母,本就执掌过光明权柄,新月神格归她,也算合了血脉渊源。”
宙斯挑眉。菲碧与丈夫科俄斯自三代神王之战后便隐居在俄刻阿诺斯的西海岸,像两块被遗忘的礁石,从不过问神界纷争。这样的老古董就算得了新月神格,也掀不起风浪。他挥了挥手:“罢了,一个残次神格而已。赫利俄斯,随哈迪斯去冥府吧 —— 何时埃利达努斯河的亡灵不再怨恨,何时你父子才能解脱。”
哈迪斯自始至终站在审判厅角落,既不参与审判,也不流露情绪。直到听到宙斯的命令,他才上前一步,玄色袍角扫过赫利俄斯散落的日轮冠碎片:“走吧。冥府的赎罪崖,比塔尔塔罗斯更适合反思。”
赫利俄斯被两名冥府侍卫扶起时,突然抓住哈迪斯的衣袖。他的指尖冰凉,沾着自己的神血:“冥王陛下…… 求您照看法厄同的灵魂。他还小,不懂事……”
哈迪斯看着他眼底的血丝,想起昨夜冥界涌入的、带着灼痕的亡灵,想起那些在火海中化为灰烬的宁芙仙女,最终还是点了点头:“冥府只论罪孽,不论出身。他会在赎罪崖与你一同修行,直到亡魂原谅。”
离开奥林匹斯山时,赫利俄斯回头望了一眼。新太阳神阿波罗正站在日神宫殿的台阶上,日光在他身后织成金色的幕布,像极了当年赫利俄斯最风光的模样。而他的月神妹妹塞勒涅,正坐在残破的月车上垂泪,银白的神裙上落满了灰烬 —— 那是被太阳真火灼烧过的痕迹。
冥府的赎罪崖在忘川河上游,崖壁上镶嵌着无数透明的魂晶,里面封存着罪孽深重的亡灵。哈迪斯将赫利俄斯安置在最东侧的石窟,那里能看到法厄同的魂晶 —— 少年的灵魂还保持着坠落时的模样,周身缠绕着火焰状的怨魂,那是被他害死的生灵残留的恨意。
“每日用你的神力温养这些魂晶。” 哈迪斯将一枚刻着 “忏悔” 二字的冥玉放在石桌上,“当怨魂的火焰熄灭,魂晶变得通透时,便是你们解脱之日。”
赫利俄斯颤抖着抚摸法厄同的魂晶,指尖刚触到晶壁,就被怨魂的火焰灼伤,留下焦黑的痕迹。他却像感觉不到疼痛,只是反复呢喃:“是父亲错了…… 父亲不该让你去的……”
哈迪斯没有再停留。他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 昨夜巡视大地时,他发现被冰封的太阳神车仍嵌在高加索山脉的裂谷里,车辕上残留的太阳真火虽已微弱,却足以维持一团稳定的光源。而冥府常年被幽光笼罩,许多需要日光滋养的植物无法生长,亡灵的魂魄也因缺乏阳气而日渐虚弱。
“把它带回冥府。” 哈迪斯对赶来的塔尔塔罗斯说,指尖指向裂谷中那辆覆满坚冰的金车,“深渊的寒气能镇住残余的真火,或许能在冥府造一轮‘冥日’。”
塔尔塔罗斯挥手召来深渊冰链,将太阳神车从裂谷中拖出。金车的轮毂还在转动,冰壳下的火焰发出微弱的噼啪声,像濒死的心跳。“你倒是会废物利用。” 他笑着揉了揉哈迪斯的头发,暗金色袍角拂过冰链,激起细碎的冰花,“就不怕赫利俄斯知道了,更难安心赎罪?”
哈迪斯看着金车被冰链牵引着坠入冥府入口,冠冕上的寒冰神格突然发烫:“这不是掠夺,是延续。他的太阳真火在大地闯了祸,总要在冥府做点补偿。”
太阳神车被安置在冥府的最东侧,那里是离人间最近的地方。哈迪斯站在车旁,指尖按在冰壳上。冠冕上的寒冰神格与太阳真火产生奇妙的共鸣,冰壳渐渐融化,露出里面缠绕着火焰的车辕 —— 那是太阳神格的本源残留,虽已微弱,却蕴含着 “光” 的本质。
“以冥王之名,引日光入冥府,化戾气为祥和。” 哈迪斯低声念诵,冠冕上的群星神格与意外命运神格同时亮起,将太阳真火从车辕中剥离。那些火焰在半空凝聚成一团柔和的光球,既没有大地之火的灼热,也没有冥界幽光的阴冷,像被月光过滤过的晨曦。
光球缓缓上升,最终悬停在冥府穹顶的正中央。刹那间,幽蓝的冥府被染上一层暖金,忘川河畔的彼岸花开始抽出新叶,赎罪崖的魂晶变得通透,连刻耳柏洛斯都舒服地眯起了眼睛,三个脑袋同时转向光球的方向。
“这光…… 很特别。” 塔尔塔罗斯走到哈迪斯身边,看着光球周围渐渐凝聚的云气,“不像赫利俄斯的火,倒像初生的朝阳。”
哈迪斯刚要说话,突然发现光球的光芒中浮现出一个模糊的身影。那是个裹在光茧里的幼神,周身缠绕着太阳真火与冥府幽光交织的纹路,眉心嵌着颗米粒大的光球 —— 那是新生的神格,执掌冥府日光的 “冥日神”。
“世界法则又在催生新神了。” 哈迪斯的指尖轻轻触碰光茧,幼神在里面动了动,像只刚破壳的雏鸟,“冥府确实需要一位掌管日光的神明,否则这些植物迟早会枯萎。”
光茧突然裂开一道缝,露出幼神的眼睛 —— 那是双兼具太阳金与冥府蓝的眸子,既明亮又沉静。他伸出小手,抓住了哈迪斯垂落的银链,奶声奶气地喊了声:“父……”
塔尔塔罗斯低笑出声:“刚诞生就认亲?倒是比赫尔墨斯机灵。” 他弯腰戳了戳光茧。
哈迪斯摇头,指尖在幼神眉心的神格上轻轻一点:“他是冥府的太阳,是冥日之神-‘福斯福洛斯’。”
幼神在光茧里咯咯笑起来。随着他的笑声,冥府穹顶的光球突然变得更加明亮,甚至在云层中映出淡淡的日晕。忘川河畔的新叶舒展得更快了,赎罪崖的怨魂火焰也平息了几分 —— 连亡灵都喜欢这温和的光。
赫利俄斯在赎罪崖感受到日光时,正用神力温养法厄同的魂晶。当那缕暖金透过石窟的窗棂落在魂晶上,他清晰地看到里面的怨魂火焰在消退,少年的灵魂露出了平静的睡颜。他突然明白了哈迪斯的用意 —— 不是掠夺,不是羞辱,是用另一种方式让太阳真火继续发光,让他的罪孽有机会被弥补。
“福斯福洛斯……” 赫利俄斯对着东方的光跪下,额头抵着冰冷的石面,“愿你能守住这光,别像我一样……”
冥府的日光渐渐稳定。福斯福洛斯在哈迪斯的照看下,开始学习如何控制光球的明暗 —— 清晨时让光暖如春风,正午时让光烈如麦穗,黄昏时让光柔如落霞。冥府不再只有永恒的幽蓝,而是有了昼夜交替的韵律,连轮回之门的运转都变得更加顺畅。
哈迪斯站在星图殿,看着代表冥府的星域里新增了一颗明亮的星辰 —— 那是福斯福洛斯的本命星,正与阿波罗的太阳星、阿尔忒弥斯的弯月星遥相呼应。
哈迪斯望着星图上那颗新生的星辰,指尖在福斯福洛斯的名字上轻轻点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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