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白驮着三人疾驰在山道中,震落了不少树上和山谷间积雪,挡住了进山的路也抹去了马蹄印记。
回头望去并无追兵追来,他赌对了。
已经五月的天气山中却风雪狂烈,寒风卷着鹅毛般大的雪花迎面落下,吹得三人睁不开眼睛,耳边只有狂风呼啸的声音。
小白身上流下的血冻成了冰棱附在腿上,他拔下自己和小白身上的弓箭扔在雪中。又从法戒中取出麴文泰为自己准备的可以挡风防水的皮质棉衣、手套、皮帽给云起和远山穿戴上。
云起牵着小白,自己背着受伤的远山三人一马在雪山中深一脚浅一脚行走,山中根本没有道路方向难辨。小白马蹄好几次打滑差点摔下山坡,他终于看到一块巨石,连忙背着远山走到巨石下从法戒中取出一块皮毡铺在地上。
又取出了几个瓶瓶罐罐为小白和远山处理伤口,小白半卧在雪地之中,云起取出帕子抓了些雪揉碎为小白擦洗伤口仔细上药。
巨石为三人一马挡住了些许风雪。
他脱下远山的衣服为远山处理伤口,那箭刺穿了远山胳膊,远山虽已经将箭折断,却还有一半贯穿在皮肉之中。
他取出一把小刀对远山柔声说:“会很疼!忍着些,为师帮你处理伤口将这箭拔出来就好了。”
远山在风雪呼啸中疼了一身汗,金蝉子将取出的箭头扔在皮毡上,取出水壶正准备将帕子打湿为远山擦洗伤口,远山一手按住水壶,“师父用雪擦吧,我们没有多少水了!”
金蝉子摇摇头叹息一声将水壶收起为远山清理伤口,看着远山翻出的皮肉还在流血他觉得比自己受伤还痛,快速为远山涂好药包扎好伤口后他取出干净的棉衣给远山换上。
小白身上受的伤最多,云起为它上药包扎时虽然已经很轻了,但每碰小白一下小白便不住地颤抖发出几声低鸣。
金蝉子见状拿起药仔细为小白涂药包扎伤口,远山抬头看着金蝉子的后背,“师父,您也受伤了,您背上还在流血都已经将棉衣染红了。”
金蝉子忍着疼痛面上云淡风轻地说:“无碍,为师的伤会自己好的,待会儿为师换件干净衣服便好。”
远山面色有些痛苦抬起头盯着金蝉子的背,“可是师父我知道您受伤也会很痛!我和师弟帮您清理伤口吧。”
金蝉子点点头,“好!听你二人的。”
处理好伤口后,他从法戒中取出两件棉衣绑在小白身上为小白御寒。
“师父,我们总算是甩开追兵了,只是接下来我们该往何处去?”金蝉子将被血浸湿的棉衣脱下,云起与远山一边用雪帮他擦洗背上血迹一边问。
金蝉子蹙着眉背对着两个徒弟痛的龇牙咧嘴,“嘶……他们定然是守在山外山道口等着我们出去将我们一举击杀!这山中情况复杂咱们一路仓皇逃亡没有带什么物资,为今之计只有尽快翻越雪山去山的那边才能得出生天,嘶……山的那边应当是梵衍那国和大月氏国。”
云起用帕子将金蝉子后背血迹擦洗干净,眼看着金蝉子的伤口迅速愈合后帮金蝉子穿上棉衣,他看了看四周目之所及白茫茫一片哪里有路?
“可是师父我们如何分得清方向?这山中的树木都冰雪覆盖着,天快黑了也看不见太阳。”
金蝉子抬眼看着四周雪似乎越来越大了,他起身将一颗树砍断凑上前仔细察看树轮,“树轮稀疏的那面是南,密集的那面是北,那边应当是西南方咱们朝那个方向走。”他伸出手指了指前方。
三人一马在风雪中走了七日,今日风雪渐小,山中寻不到一块干燥的地方三人鞋袜早已湿透,金蝉子将法戒中所有袜子全部取出来,三人套上层层鞋袜裹着棉衣御寒。
山中冰雪即便稍有融化不消一会儿又会结成冰,火石根本无法点燃山中被冰雪浸湿的树枝,休息时他们只能寻处巨石,在巨石下铺上皮毡让云起和远山蜷缩在自己怀里入睡,小白依偎在三人身边。
他触摸到远山的脸颊,“怎么这么烫!”又伸手在远山额头上摸了摸,“这孩子受着伤怕我和云起担心,发烧了竟然也不吭一声自己一路硬抗。”
他在法戒中一阵翻找在一堆金银细软奇珍异宝中找到了医官留下的药,他很庆幸自己当时收进了法戒之中,倒出几粒药丸塞进远山口中又喂了几口水。
将毛毳往云起和远山身上拢了拢遮住寒风。
黑夜中月光洒在雪山上衬得四周愈发明亮,狂风呼啸声像野兽像鬼叫一般充斥在耳畔,云起在睡梦中往金蝉子怀里缩了缩蹙着眉看起来十分不安,他伸出手将云起帽子往下拉了拉捂住云起耳朵,“别怕,师父在呢,云起,别怕!师父在呢。”
一边轻轻拍着云起脊背一边唤着云起名字,云起蹙起的眉头总算舒展开。他又摸了摸熟睡过去的远山,远山鼻子不通气呼吸有些沉重,“怎么还是这么烫!”
他将远山和云起往怀里拢了拢,小白依偎在一旁时不时打个喷嚏,他知道小白已经到极限了,要是再走不出雪山小白的情况怕是有些糟糕......
天亮后,远山的烧总算退了些,三人在雪地中通过树轮辨别方向往前走去,走了两日目之所及还是白茫茫一片未见尽头,越往前走道路越发狭窄。
一面是结冰的山壁一面是万丈深渊,偶尔有冰峰和雪块从山顶掉下来,还未坠入万丈山崖便在陡峭的崖壁上摔的粉碎,脚下的路只有不到一步宽。
三人包袱中带的红薯饭饼和馕已经快吃完了,水壶中水也早已喝完,渴了只能抓些雪揉碎喝下,或者在冰块短暂融化还未再次结成冰时迅速接些存在水壶中。
远山又开始反复高热不退眼下已经有些昏迷,他给远山喂了些药将人背在自己背上走在一步宽的悬崖上,云起牵着小白跟在金蝉子身后,“云起,小白,此处路滑地险你们跟在我身后小心些!还好眼下风雪又小了些。”
正走着小白马蹄下结成冰的山石忽然松动,小白本就伤重体力不支,马蹄一滑跟着碎石碎冰朝悬崖下坠去,“小白!”云起拼命拉住小白缰绳被小白一起坠着往下而去,金蝉子回头一把抓住云起右脚,“云起!小白!”
小白在崖壁上长鸣一声一头将云起顶了上去,自己却滚下了万丈深渊,“小白!”金蝉子抓着云起背着昏迷的远山趴在崖壁上看着小白朝下坠去,伸出手去抓却扑了个空。
他看到小白在坠下去之时望向自己的眼中似有泪花浮动,“小白!”他趴在崖壁上长啸一声,眼角一片温热泪水滴落在冰石上,“小白!”悬崖上回荡着金蝉子的哭喊声。
云起也趴在悬崖上看着下面的万丈深渊,哭喊道:“小白!”
脚下的冰石开始颤动起来,不停有冰石落下坠入悬崖,金蝉子拉起云起,“快走!”
他背着远山一只手拉着云起往前走去,终于走过了悬崖。
三日后远山总算退了烧清醒了过来,只是人还是有些虚弱,干粮已经吃完就剩下一张馕和一只蔫掉的平安果。
他将馕分给远山云起自己抓了些雪塞进口中,三人嘴唇脸颊手脚早已冻裂。
从入雪山起他就尝试过无数次召唤山神土地可却没有任何回应。
在山中又走了两日,他一手一边拉着云起和远山在雪地中蹒跚前行,望不到尽头的雪山让他有些绝望和愤怒。
在雪山中待久了他觉得自己的视力好像在变弱,这两日时常觉得眼睛痛,云起和远山也是如此。
忽然间风停了下来,山中出奇的安静,他感觉到一丝不太对劲朝四周努力举目望去并无异常。
忽然脚下好像有些颤动,身后的雪山开始抖动,巨石伴随着冰峰和暴雪朝三人铺天盖地而来。
云起扶着远山虚弱地回头望了一眼“这是……雪崩了!”
远山声音嘶哑虚弱:“快跑!”
金蝉子连拖带拉拽着两个徒弟向前跑去,三人脚下一滑咕噜噜往山坡下滚去,巨石暴雪掩埋了三人。
不知过了多久,金蝉子从雪石中爬出,他伸手用袖子擦了擦眼角的血看着四周白茫茫一片和坍塌的山峰,四周安静的他都能听到自己的呼吸声和心跳声。
“云起!远山!”
无人回应,他心中惊恐万分,开始趴在雪地中刨,像疯了一般一边叫着云起和远山的名字一边在雪地里一寸寸地刨,风又呼啸着伴着雪而来,他像疯了一般趴在雪地里一遍遍叫着两个徒弟的名字,什么也感受不到什么也听不到。
不知在雪中刨了多久。
十指已经血肉模糊他终于看到了一片衣角,他停了下来声音已经嘶哑,小心翼翼颤抖地唤了声:“云起!远山!”
他脑中一片空白心中只有恐惧,伸出手在雪中快速地扒了起来,他看到云起和远山二人脸上都是血手拉手紧紧地抱在一起,他颤巍巍将二人抱在怀中。
“云起!远山!师父来了!”他轻轻地叫着他二人。
小心翼翼地伸出手去探二人鼻息脉搏,忽然间泪水从眼中涌出,他将二人死死抱在怀中,“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云起!远山!谁来救救他们?救救他们!佛祖,弟子知错了,救救他们!求你们救救他们!”
他抱着云起和远山在雪中从白天坐到黑夜,又从黑夜坐到天明。
不知过了多久冰雪将他覆盖,他觉得自己开始燥热难耐,他好像听到云起在和他说冷,他将早已经湿透被冻成冰碴的棉衣一件件脱了盖在两个徒弟身上,自己只穿了件单薄的里衣将他们搂在怀里轻轻拍着,“不冷了,盖上你们就不冷了。”
恍惚间他好像看见了自己曾经来到过这片雪山最后被打进了万丈深渊,他好像看到了许多个自己身处不同的地方背着行囊向西而去,一遍遍死在了路上。
他好像看见自己挥剑战天最后莲座之上的佛祖赶来将他打下灵山落入凡尘。
他觉得自己越来越热,心中满是愤怒,手腕上佛珠发出淡淡的金光,一颗佛珠裂开一道细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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