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回事？他们不是一伙的吗？敢情是来灭口的吗？
随珏赶忙上前确认天竺公主的情况，玉杵子也在这时从捣药杵中飘出，伸手查看缘故。
周围那些侍女已经四散而逃，原本华丽奢靡的宫殿也化作一片倾倒的废墟。不远处隐隐传来，宫中侍卫的呼喊声和脚步声，烨白随手挥袖，用结界将他们隔绝在外，结界之内顿时只余下窸窸窣窣的衣袖摩擦声和宝石碰撞声。
“……”玉杵子神情凝重，又反复探着天竺公主的脉搏，将灵力输送其中，最后还是叹息一声，“箭羽伤势是小，但伤口处被下了无解之毒，已入心肺，就连我也无力回天。”
玉杵子起身，心中却产生了重重疑虑。他探查到了这毒并不简单，要知道自己作为捣药杵的器灵，不说是通晓所有医药毒理，起码大概都是说上个一二。但这个毒，他却无从得知，只能知道其恶毒到中下即是无解。
无力回天……随珏抓住了一个字眼，猛然看向烨白。
“看我干什么？”烨白先一愣，下一秒差点笑出声，“你该不会以为我能复活吗？”
随珏确实这样想的，毕竟他也是看过烨白将唐僧的白马复活过的。
烨白见随珏一脸被戳中心思的样子，直接上手弹了一下他的脑门，“那是环泾黑水的功效，只是做了一个还活着的假象罢了，简单来说就是活死的状态。”
话音刚落，还躺在地上的天竺公主突然剧烈的咳嗽起来。黑色的血沫从唇角溢出。她颤抖着抓住随珏的袖口，拼尽全力引起他的注意，双唇颤抖着像是有话要说。
随珏立即俯身凑到她面前，吃力地辨认着裹着嗬嗬声的残碎字句。
“太阴……星君、受命于…人…务必嗬小心……”
随珏的耳朵几乎贴到公主唇边，却还是听不到她最后的几句话。公主的瞳孔开始扩散，指尖却仍死死攥着他的衣袖不放。
“受命于谁？”随珏急声追问，“公主，是谁指使太阴星君？你究竟为何假扮我的身份？”
公主的喉咙里发出“咯咯”的声响，双眼痛苦地闭上。她的嘴唇蠕动着，却再发不出声音。就在随珏以为她即将断气时，公主突然用尽最后的力气，猛地抬起手。
随珏下意识闪开，却见她竟然是将手探向自己的左胸，以一种不属于凡人力量，探入血肉之中。
玉杵子惊喝一声，下意识就要上前阻拦，但已经来不及了。
公主的手指深深刺入自己的心口，鲜血顺着她苍白的手臂蜿蜒而下，滴落在地面上，浸染出朵朵血梅。她的面容因剧痛而扭曲，会抽出手的过程能更是听见了皮肉涌出的声音。
烨白眯起眼睛，黑水在掌心无声流转，随时准备应对变故。而随珏却看到了她像是在掏出某样东西。
下一秒，公主猛地抽出手，血肉撕裂的声音令人毛骨悚然。她颤颤巍巍的手中赫然握着一枚血红色的珠子，一时分不清究竟是血染还是本身就散发着诡异的红光。
“这是……”随珏皱眉。这并不是妖丹或内丹，却让他有一种莫名的熟悉感。
公主的嘴唇颤抖着，用尽最后的力气将玉简塞进随珏手中，随即，她的身体猛地一僵，眼中的光芒彻底熄灭。
随珏手中捏着珠子，看着地上天竺公主的身影渐渐化作微光点点散去。即使是转世为人，因作为生来便是天上仙的素娥，并不会在人世间留痕。
这一趟，到目前为止，反倒是白跑了一趟。宫殿废墟外聚集包围着的凡人越来越多，这里终究不是个适合谈话的地方。随珏装好珠子，便和烨白一道离开了这里。
三人化作流光，转瞬便远离了天竺国范围。在一片幽静的山林间落下后，随珏取出那枚血色珠子，在月光下细细端详。
透着微光，随珏这才发现这颗珠子竟然并非表面血色，而是其中有如液体般的红色流转，随着指尖的轻抚，有生命般的跟随着。
如此突如其来的亲昵感，让随珏下意识的收紧了手指。只听咔嚓一声，刚刚还捏在两指间的珠子瞬间破碎，里面的液体夹杂着淡淡的铁锈味沿着随珏的掌纹蔓延进手臂。
看到刺眼“红线”的一瞬间，随珏瞳孔猛然收缩。
是血……
当初广寒宫中的记忆被唤醒，血阵之中暗无天日的日子，和面无表情的太阴星君在他手腕上引出的血珠，尽数浮现在眼前。
随珏捂着头，心里有了一个猜测。之前杨枝观音身困于自己之前经历相同的血阵之中，也是因为他身上带着自己的血！
一旁落在裸石之上的烨白看着随珏的动作，眉头一皱，身形一闪便来到随珏身旁。他一把扣住随珏的手腕，看着“红线”全部没入随珏袖中。
两人都没作声，过了一会儿，烨白才缓缓放下随珏的手腕，目光又落在那困惑的眼睛上，认真地打量起随珏。
烨白这才开口道：“小兔子，没想到你的身份还不简单，看来还是我捡了便宜。”
随珏虽在刚才悟出了自己之前被抽走的血液可能已经流转于神仙之间，但并不知道自己有多大能耐让鲜血有不为人知的功效。随后他又听到烨白说，“不出意外的话，你的血，可是仙界乃至三界人人求之不得的好宝贝。”
烨白话音刚落，玉杵子就猛然从捣药杵中现身，拦在随珏身前，警惕地盯着眼前不怀好意的巴蛇。
“你此言何意？”玉杵子冷声质问。
烨白轻笑一声，“不必紧张，我对这种人人求之的东西不感兴趣。”他顿了顿，“比起这些，我还是对你本身更感兴趣。”
随珏感觉哪里怪怪的，但还是将心思放在自身的谜题上面。就这烨白的话，随珏猛然想起，自己现在所在的是西游世界，而在原著中一直推动剧情发展的东西，除了西行的目标，还有各种妖怪的追求——吃了唐僧肉可以长生不老！
随珏浑身一震，一个可怕的念头在脑海中炸开：“难道我的血也有类似唐僧肉的功效？”
不对，如果是这样，玉前辈也应该会知道些什么的。随珏抬头，看向还在和烨白瞪眼对峙的玉杵子，“玉前辈，你可知道我老祖有什么关于长生不老的法术吗？”
玉杵子听到这话，先是一愣，收起架势仔细回想一番。也不怪他身为明视武器的器灵，居然连自家主人的能力都不清楚。当年明视仙逝后自己就尘封多年，当时连天庭都一片散乱不成型，距今已经太长时间了。
在随珏殷切地目光中，玉杵子还是摇了摇头，“你老祖并没有长生不老的本领，不然总不至于仙逝了。”
得到答复后，随珏眉头皱得更深。老祖没有长生不老的本领，但玉兔制长生不老药却是天上人间都知晓的事情，而且之前在黄花观，百眼魔君也曾说一件事，自己亦或是上一任玉兔曾在西王母那里学习制长生之药的方法。
眼看着情况愈加扑朔迷离，随珏突然感觉眉间传来冰凉的触感。他抬手，发现烨白伸手覆在自己的额头上。
“既然想不明白，那就去找那观音所说的人问个清楚好了。”烨白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轻柔。
“好——”难得看到烨白这么会安慰人，随珏刚笑着回应他，突然脑袋一阵剧痛，眼前又闪过无数破碎的画面。
比起之前的无所适从，这次随珏知道那些闪过的东西都是极其重要的记忆碎片，哪怕痛得眼浮白光，也忍着定力去辨别其中的画面。
烨白见随珏疼得脸色发白，眉头一皱，伸手扣住他的后脑，将他的额头抵在自己肩上。
旁边同烨白一起第一时间上前查看的玉杵子仔细探查随珏的情况，良久才在前者审视的目光中抬起头，“还是之前的情况，记忆在恢复。”
“就没有缓解疼痛的方法吗？你这个庸医。”烨白抚着随珏的额头，冷声质问。
确实拿不出缓解方法的玉杵子没有出声反驳。随珏的情况过于特殊，自己给他输送法力却觉得像是进了无底洞，一滴水汇入汪洋，看不到一点效果。自己能做的也只能是在旁边等着他快点恢复记忆。
二人一时无声沉默，唯有随珏咬着嘴唇，死死捏着烨白的衣襟。烨白抽出一只手，捏着随珏的下巴，让他不再伤到自己。
烨白就这个动作看着随珏的脸色逐渐好转，由原来的痛苦渐渐变得平静，也知道这一次的记忆恢复终于结束了。
不过，烨白打量着这张被汗水浸湿碎发的脸，不禁好奇起这次这只小兔子又想起了什么记忆。
他知道随珏藏了很多秘密，不过烨白并不着急。他修长的手指轻轻拂去随珏额前的冷汗，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
随珏结束了一轮记忆恢复之后，已经累得睁不开眼，直接依在烨白的怀中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烨白给了旁边面有不愉的玉杵子一个眼神，让他乖乖回到了捣药杵里。随后将怀中的人轻轻横抱，脚尖轻点，去往了东方万寿山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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