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咔嚓——”
细如冰蚕吐丝的裂纹声顺着银线传导时，名取周一正在校准最后一面冰镜的折射角。
他戴着雪狼皮缝制的咒术手套，指尖凝结的冰晶咒印突然炸成碎末——整个棱镜迷宫如同被月光刺穿的琉璃盏，万千冰镜同时迸裂，飞溅的冰尘在月光下折射出彩虹漩涡。
“不过如此。”
清冷女声裹着冰碴刺破雪雾，刹那的身影在钻石尘暴中逐渐凝实。
冰尘漩涡中，她的黑发因脱离了发绳束缚而在罡风中翻涌着，那一抹红色的挑染就如烈火般艳丽，紫色妖纹不知何时已爬上了她苍白的脸颊。
“叮——”
因缘斩破刀发出清越鸣响，刀柄缠绕的绷带寸寸崩裂。破损的袖口在风中猎猎作响，刹那裸露的小臂上，暗紫色妖纹顺着血脉虬结而上，与刀身的冰晶纹路完美衔接。
属于大妖的威压从刹那的身上喷涌而出，使她看起来更加危险。
名取后撤的靴跟尚未触及冰面，刀锋已至眉心三寸。
“笹后！瓜姬！”
式神笹后欺身上前，翠竹筒喷出的紫雾凝成毒蛟，却在触及刀气的瞬间冻结成冰雕。瓜姬的十二面铜镜刚映出刹那的残影，镜面就被飞溅的冰晶击穿。
眼见其他两位式神均已败下阵来，柊的长刀带起神乐铃的清音，刀镡处的驱魔铜铃疯狂震颤。这是她作为神社山守时镇压百鬼的绝技，此刻却只为阻住刹那半步。
“你就这么心甘情愿的为人类所驱使？”刹那嘲讽道。
面具后传来柊的声音，听起来竟是异常的温柔：“我是名取先生的式神，保护他是我的职责。”
刹那轻嗤一声，因缘斩破刀划出的轨迹在空中凝成冰晶网络——那些缠绕式神的血色契约线，此刻如同提线木偶的绞索般纤毫毕现。
随后，刹那挥刀向前劈砍而去。
“柊！”
式神残破的身躯硬生生抵住了刀尖。
妖刀刺入她胸膛的瞬间，名取听见契约崩断的幻听——像是雪落竹枝的轻响，又像茶盏搁置案几的余韵。
“什么……”名取怔然低头，掌心浮现的契约印记正飞速褪色。他能清晰感知到与柊相连的灵力回路突然沉寂，仿佛有人拔掉了老式收音机的电源线。
刹那收了刀，静待一个结局。
然而，预想中的反叛并未降临。
柊张开双臂，又重新挡在了名取身前。那些本该消散的因缘线突然迸发朝阳般的暖金色，交织成网护住名取周身要害。
“为什么？！”
刹那不可置信地看着柊，刀尖凝着冰晶悬在她的咽喉，映出面具裂缝中温暖的笑靥。
飘散的契约光尘里，浮现出多年前的记忆残影——年幼的名取跪坐在回廊，晨光将他睫毛染成金色。孩子正小心地将绷带绕过式神伤痕累累的手臂，每绕一圈就轻轻呵气：“这样就不疼了吧？”
融雪水滴从屋檐坠落，在青石板上晕开涟漪。那些被名取家族视为禁忌的治愈咒文，正被孩童用指尖沾着药膏，悄悄画在绷带内侧。
“名取先生从小就是个善良的孩子。”柊的纸手轻轻拂过刀锋，被斩断的因缘线竟自发重组，在她腕间凝成红绳，“对我而言，契约从来都不是束缚，而是……永夜的归灯。”
……
斑的利爪撕裂最后一道冰幕时，北山的风雪骤然停滞。夏目攥着斑的颈毛抬头，瞳孔猛地收缩——
冰瀑中央的刹那黑发翻涌如月下海潮，面颊妖纹流转着诡艳紫光，刀锋所指之处冰晶疯长成荆棘丛林。少年从未见过这般姿态，危险得令人心悸，却又美得惊心动魄。
“刹、刹那小姐！”夏目的呼唤带着颤抖的白雾。他踉跄着跳下斑的脊背，毛绒拖鞋深陷积雪，露出一截冻得通红的脚踝，“你还好吗？”
“无碍。”刹那的声音平静无波。妖纹如退潮缩回肘间，她归刀入鞘的动作带起细雪纷扬，破损袖口露出渗血的新伤。
“你受伤了！”
刹那的睫毛轻轻一颤，随即背过身去整理刀鞘，破损的袖口在风中翻卷如折翼的鹤，露出小臂上蜿蜒的妖纹——那些暗紫色的脉络正像愈合的伤口般缓缓收缩。
“只是皮外伤。”她弯腰拾起冻在冰中的发绳，黑发垂落时遮住侧脸，看不清神情。
夏目向前半步，毛绒拖鞋碾碎冰晶发出脆响：“至少让我……”
夜枭的啼叫突然刺破寂静。
刹那猛地抬头，脸颊尚未消退的妖纹泛起荧光。她后撤步踩碎冰面，借力腾空时带起螺旋状雪雾，破碎的袖角扫过少年鼻尖，留下零星的雪松气息。
“北山要雪崩了。”她最后的声音混在骤然狂暴的风雪中，“不想那个除妖师死的话，就带他一起离开这里。”
“咳咳……现在的年轻人真是心急。”
带笑的咳嗽声从冰柱后传来，夏目这才发现名取周一斜倚在旁，深灰大衣染着暗红花纹，金丝眼镜缺了片镜片，头发似鸡窝般凌乱，看起来很是狼狈。
“名取先生？！”少年慌忙跑过去检查名取伤势：“肋骨……手肘……需要叫救护车吗？”
名取抬手轻敲少年发顶，露出一个调侃的笑：“夏目君终于想起要关心我了，可真是令人感动呢……”
夏目耳根微红，他一边扶名取起来，一边问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怎么说呢？应该是被人下套了吧……”名取的语气带着几分苦恼，面上却仍挂着笑，“收到委托信的时候就觉得事情肯定不简单，但因为好奇，还是来了。”
“委托信？”
“是啊，除妖委托。虽说九成是的场那家伙的手笔……但剩下那成可能，值得赌上性命来探究。”
名取突然压低声音，一字一顿地同夏目说道：“你知道吗？的场家最近一直在暗中搜索有关半妖的线索。”
夏目脸色骤变。
柊真的是最温柔的式神小姐姐了~喜欢！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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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斩断的因缘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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