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六月,草木青华,距第一次比试只剩半个月了。
近来陆大有对谢灵儿下手轻了许多,还会告诉她哪些地方还得改进,谢灵儿在他的教导下已经能接住十招了,短短时间内已经是很大的进步了。
有时候同岳灵珊比划了两下,岳灵珊都会惊道:“十六师姐,你这招使得越来越好了,我险些没接住。”
岳灵珊自是不服输,自己明明五六岁就开始拿剑,比谢灵儿还早了个两年,要是比试那天输给脸上也挂不住,因此她也同大师兄一起日日练剑。她虽把谢灵儿当成对手,但夸赞也往往是真心的。谢灵儿的努力她都看在眼里,她知道照这么下去,终有一日谢灵儿超过她是必然的,只是这第一次比试,她一定不能输,不然多没面子呀。
这一天傍晚,谢灵儿从思过崖上下来,由于中途没拿稳饭篮掉落,于是重回庖房重新做了一顿提至崖上,下崖时已天色晦暗,晓月东升。山谷四周除虫鸣外安安静静,突听得一侧草丛响动,又听到树枝踩踏的声音,尤在此时,一只鹧鸪扑翅从眼前飞过,叫声凄厉,吓了谢灵儿一跳,大叫了一声“啊”,提着篮子快步冲了下去。
她并不是害怕鬼物,尤其是在自己作为一只鬼穿书而来以后。只是刚刚让她想到小时候经常同伙伴相互吓人,先后从山上跑下去,然后哈哈大笑,这让她此时觉得心情甚好。
刚停下来慢走没两步,就听得一句“啊”的声音从身后传来,还没来得及回头,一股力道就撞了上来,摔滚了下去,一只手伸过来拉住她,没想到两人抱做一团滚了下去。幸亏快到山脚,随着阶梯没滚太久,就落在湿软的地上,一片草木清香。
她被当做了肉垫躺在地上,其上还有一个人影,那人还在睁大了圆溜溜的眼睛瞧着她发愣,她一巴掌挥在人家脑袋上,喊道:“起来啊”。
那人顿了一下,迅速离开她爬了起来,支吾道“你……你,我……我”
谢灵儿坐了起来,瞪道:“陆师哥,你在这干什么?”
陆大有近来一直观察着谢灵儿,每每她去爬崖的时候也远远的跟在后面。刚刚谢灵儿下崖来,他躲在一旁的灌木里,但是一只猫头鹰突然掉落在他的肩头,尖利的爪子抓在他那衣服上,吓了他一跳,退了两步,以至于发出声响。
他看谢灵儿被他吓得跑了下去,心情大好,笑得快要捂肚子了,原来这个十六师妹是个胆小鬼。
只见谢灵儿身影渐行渐远,没在夜色里,他才打算继续跟在后头,只是还没走两步,他突然听到一阵脚步声从身后传来,越来越近,连带着有一股风吹着草木晃动,他回头看,却没有人,回过头准备继续走,又听得脚步声从身后传来,于是他也“啊”的大叫冲了下去。
虽然他是鬼物重生而来,可是在一次成为凡胎□□后还是心生了对鬼物的畏惧,尤其是在谢灵儿已被吓走的情形下。没想到冲下来没几步,就撞上了已缓缓踱步的谢灵儿,都没来得及止步。撞上她的那一刻才心内大叫不好,手一伸想去捞她,两人都未站立住,滚了下去。
当他抬头发现自己抱着谢灵儿,趴在她身上时,对着她那疑惑的目光,他倏的一下脸红了起来,愣了半晌,直到谢灵儿一巴掌拍在他脑门上才清明过来,结巴道:“不,不,不好意思。”
谢灵儿发现自己衣服有些擦破了,脸上也有些疼,抬起手臂见手肘也摔得好几块青淤,没好气的质问道:“你这么鬼鬼祟祟,是在跟踪我?”
“我……我没有”,陆大有心虚道,“师娘看天色晚了,让我来看看你。”
谢灵儿冷笑一声,“哼,刚刚也是你吓唬我。”
“刚刚不是故意的,刚刚……刚刚是不小心,我没想吓你。谁知道你胆子那么小,哈哈哈哈”,陆大有笑道。
“你还笑,是谁胆子小,啊的一声,把我撞下去的。”谢灵儿瞪道,陆大有立即止住了笑。
谢灵儿突然小手抓在他的衣袍一侧,说了句“借力一下。”憋足了劲,也没能起来。
无奈只得伸出手,道:“你拉我起来”。
陆大有伸出手去拉她,屏住了呼吸,感觉那只小手小了自己足足一截,他一整只手都能包住,拉她起来的时候手心都要冒汗。
只是谢灵儿屁股还没离地两下,复又坐了下去,疼道:“我左脚脚踝撞到石块了,使不上劲。”
他蹲下来瞧,果然见到白色的鞋袜渗出血迹,道:“都是我不好,害你受伤了。”
谢灵儿担忧道:“你要不去山下叫人,把我给抬下去。”
陆大有瞧了瞧身后那长长的山道黑黢黢的,突然将背对着她说:“来,我背你。”
见她半天不动,说道:“上来呀,你这么胆小,若把你留在这,你不害怕吗?”
谢灵儿靠了过来,两手挽在他脖子上,嘟囔道:“谁胆小还说不定呢!”
他将她一托,站了起来,道了句“下山回家啦”,背着她下山而去。
一路上,谢灵儿问他,“陆师哥,刚刚你为什么被吓唬跑下来了?”
陆大有迟疑了半晌,幽幽回道:“听到脚步声,就冲了下来了。”
“哈哈哈哈,没想到陆师哥是个胆小鬼。”谢灵儿自然是知道脚步声是谁的,定是风清扬见她被欺负了,才帮她出了口恶气的,这就叫做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只是没想到还是把自己给害的脚走不了地。
陆大有却没反驳,他只在心中想,“自己一个在鬼门关走过的人,却是被吓到了,实在不该。”
又听见谢灵儿清朗悦耳的笑声,又觉得心下一阵放松,只觉得眼前这条路要漫长一点才好。
到了她的小舍,师娘闻讯赶来,问她怎么弄的,怎么这么严重。谢灵儿却是只字不提陆大有吓她,只说自己在山中不小心,给滑了一跤,幸亏遇到陆师兄在树林里刻苦练剑,听到了她的呼救声,把她带下了山。
陆大有伤的很轻,脸上鬓间有一小块印记,在下山途中就被谢灵儿瞧见了,她用帕子给他擦去了尘土,又拿出一绺头发盖住了,以是大家都没看出。
这也是谢灵儿在路上同他说好的,她说,要是师傅师娘知道是陆大有吓她,非得打他十棍子。她已经崴了脚,自是好几日都走不了日,近几日的饭肯定得他来送,他要是挨了板子,那明天给爷爷的饭谁送?
谢灵儿这么劝他,但陆大有知道,这是谢灵儿瞒着师傅师娘,不让他挨板子。他问,“你为什么待我这么好?”
她一指轻轻点在他额头上道:“因为你是师哥啊,师兄妹之间相互爱护不是正常的吗?”
他一愣,原来这个师妹想的竟是爱护他这个师兄。想到自己日日疑心,练剑又对她下狠手,脸上尽显惭色。
师娘给谢灵儿正了骨,又给她的伤口涂了药,让她好好养几天。
陆大有每次去送饭的时候,都趁着众位师兄妹们还在饭堂吃饭,他提着篮子经过谢灵儿的小舍时,总会在支起窗棂的窗台上放上一只石榴,对她道:“小石榴,我去给爷爷送饭啦。”
谢灵儿也不知他是在对窗台上的石榴说,还是对自己说,但总之他还是遵守约定去思过崖送饭。
只是这句“小石榴”一叫就叫了十年,从她八岁至十八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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