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猫,薛洋的状态好多了。
现在的他偶尔会带着猫出来在长廊晒晒太阳,被猫儿逗开心了,他也会不自觉弯起唇角。
只是他还是不理晓星尘。
但晓星尘每日能偷偷看一眼薛洋的笑,便就已经心满意足了。
这天,晓星尘夜猎回来,身上沾了血腥。
是人血。
薛洋闻见时,微不可查地蹙了蹙眉心。
只是夜里烛火昏暗,晓星尘并未看到。
晓星尘沐浴后,侧躺在薛洋床边,从背后将薛洋捞进怀里。
这一年多,他们二人都是这样睡的。
起初薛洋不愿意,但晓星尘怕他自杀,便是薛洋千赶万赶晓星尘也不敢让他一个人呆在屋子里。
到后来薛洋也知赶也赶不走,便不做挣扎。
两个人同榻而眠,谁又能想一年多的时间,这两人竟无一言相对。
晓星尘的下颔抵着薛洋的头顶,蹭了蹭他一头软发。薛洋并不想直面晓星尘,索性每次等晓星尘上床,他都装睡。
可今夜晓星尘似乎打定主意要把薛洋弄醒。
“阿洋,我知道你没睡。”
晓星尘的嗓子有点哑意。
薛洋闭着眼,不理睬他。
“西边闹了邪祟,我打算明日去看看。路途比较远,大抵要七日才能回来……”
晓星尘说话顿了顿,见薛洋无甚反应,又道:“我和隔壁莫大娘说过了,叫她来照看你几天。阿洋,等我回来好不好?”
其实晓星尘说的是最快七日。西边的邪祟闹的灾事怪大,听闻蓝家去的几个小辈都被打成了重伤。
现下魏无羡和含光君不在西边,晓星尘怕长久以来,西边会有更多的百姓遭到邪祟毒手。
救世济民是晓星尘的抱负,西边发生了这样惨烈的状子,晓星尘是一定要去的。
薛洋还是没说话。
晓星尘多么希望此时此刻薛洋能给他说一句话,哪怕只是一个字也好。
薛洋闭着眼睛,好似真的睡着了。
晓星尘在他唇前烙下一吻,心痛道:“阿洋,一定等我回来。”
他鲜少离开薛洋这么久。
这一年间,晓星尘为了陪着薛洋,已经鲜少插手外界的事了。
若非这次事关紧急,晓星尘断不会抛下薛洋一人孤零零留在义庄的。想到这里,晓星尘揽在薛洋腰间的手又收紧了几分。
待耳边传来匀称的呼吸声,薛洋才在黑暗中睁开双眼。
他拿掉晓星尘搭在自己腰间的手,侧身翻转过去,与晓星尘面对面。良久,他兀自说了句,“能不去么。”
夜,静极了,无人回应。
薛洋失落片刻,环住晓星尘腰,沉沉睡了过去。
次日,薛洋醒来时,义庄早没了晓星尘的影子。
薛洋咬了咬唇,无端烦躁。
西边,那是个什么地方。
乱葬岗,死人堆。那里的怨气比夷陵还深。
晓星尘昨日一提西边,薛洋便知道是什么地方了。那个地方,他曾经去过一次,险些丧命。
阴虎符都控制不住里面的冤魂厉鬼,指望晓星尘,他能干什么!无故寻死罢了。
薛洋咬咬牙,不再多想。
总计,晓星尘的死活,与他无关。
转眼间,七日便就过去了。
可晓星尘不在义庄,薛洋却觉得度日如年。
原本晓星尘在时,薛洋不与他说话也没觉得时间过的有多慢,可让他真正等一个人回家时,薛洋才知这个过程有多漫长。
第七日的时候,薛洋一早便守在了义庄门前。又到了冬天,寒风阵阵,薛洋的膝盖冻的发疼。
莫大娘取来一件披风,裹在薛洋身上。
莫大娘劝道,“小公子,外面风大,进屋等着吧。”
薛洋固执地摇了摇头。
就这样,他从早等到晚,从青阳初升等到暗夜隆冬。
晓星尘没回来。
这一日薛洋在义庄门前的石阶上坐了一宿。
半夜下了雪,清早门前堆出了一个雪人,莫大娘提着饭盒走进才发现是薛洋。
莫大娘又急又心疼,忙将人拉回了屋。
“你这孩子,生的好生痴傻。”
“你哥哥不回家,雪下这么大,你就不知道往屋里走走避避雪么?”
“你若是有个什么三长两短,叫我如何与晓道长交代?”
莫大娘的斥责以薛洋打喷嚏发高烧为由终结。
这些年,李大夫时常往义庄跑来给薛洋诊脉治病,今日又被莫大娘请来,可谓是轻车熟路。
晓星尘不在,李大夫开了药也没收莫大娘的钱,只说是等晓星尘回来,他再向晓星尘要便好。
薛洋这一病,就又病了一个多月。
虽然只是风寒,可他身子极弱,晓星尘不在,莫大娘喂他药他也不肯吃。
这日,薛洋又站在义庄门前等着。
莫大娘瞧见,忙将他拉进屋子。
“大夫说你吹不得风,快些进屋。你那道长哥哥说不定有什么事绊住腿脚,一时半会儿回不来也未必。你就别整日往门前瞎跑了。”
莫大娘早年有个儿子,但儿子短命,早早便死了。她是真心心疼薛洋这个孩子,因此什么事都事事上心。
一两个月下来,薛洋没有给莫大娘说过一句话。莫大娘便以为他天生痴傻,不会说话。晓星尘平日对相邻都好,莫大娘因此也更怜爱薛洋。
又过了一个月,从北风萧瑟到春寒料峭,晓星尘还是没有回来。
薛洋逐渐变得绝望。
他有些后悔,为什么当初没将人留下来。
他其实不想晓星尘死的……
不!晓星尘这么厉害!他不会死的。
薛洋无端想着,心底却没有半点波澜。
他还是坚持每日在义庄门前等一会儿,即便他知道,晓星尘大概是回不来了。
薛洋不想事事麻烦莫大娘,便找了个由头将莫大娘赶回家了。犹记得莫大娘听到薛洋说话的那一刻,神情有多惊喜。
莫大娘虽然回了家,但还是会不定时来看一看薛洋。
薛洋知晓莫大娘的心思,但除了赶她走时说过一次话,之后便就再没理睬过她。莫大娘不解,为何薛洋小小年纪这么沉默。但她还是表示尊重,并未过多干涉。
风吹的薛洋头疼,他正欲站起身往屋子里走时,耳边传开一阵脚步声。
脚步声的主人在义庄门前的石阶下停住了脚步。薛洋回身,他看不见是谁,但也知不是晓星尘,于是他没说话,而是在等对方开口。
“阿洋,是我。”
一道略显冷硬的声线。
——是宋岚。
薛洋转过身,推门进去。
宋岚跟在他身后。
“星尘……”
宋岚欲言又止,薛洋此刻却停下了脚步,他看着宋岚,在等宋岚的下文。
良久,宋岚才道,“星尘在除祟时失踪了,我派人找了许久,也没见到尸首……”
薛洋只是淡漠的点点头,没说话,往屋子里走去了。
等宋岚走后,薛洋才红了眼眶。他早预料到结果了,但预料到和听人说是两个完全不一样的感觉。
没有尸首,那就是还没死。
薛洋还是一如往常,每天都会站在门外等一会儿。
有时等着等着就睡着了,一等就是一整天。
黑猫从小小一只长成了硕大的一团,猫儿整天蹭在薛洋身边,撒娇讨巧,可薛洋对它却愈来愈冷淡。
黑猫似乎知道薛洋不开心,于是后来便乖了许多。黑猫不再打扰薛洋,只默默陪在他身侧。
——蛮荒——
窗子外沙尘飞扬,破旧的被褥上也被吹了好些干沙。屋内的摆设极为简陋,桌椅板凳都是补了钉钉了补,破败老旧。
晓星尘从床上悠悠转醒,肩膀上被邪祟抓的一爪痛的他不禁攒起眉。
“你醒啦。”
一个苍老的声音传来。
晓星尘往声源处看去,是一个白发苍苍的老者。老者衣衫褴褛,头上裹着纱巾,细看,衣裳的缝隙中还夹着些许沙子。
“老先生,这是什么地方?”
晓星尘四下打量,发现这里的环境极差,好似进入了沙漠地带。
晓星尘记得他是在西方除祟,然后被邪祟一掌拍晕过去。按理来说,不应该会出现在这里啊!
“这里是蛮荒,我是这里的村长。”
老先生年纪大了,说起话来慢悠悠。
蛮荒?!
这个地方晓星尘听说过,是天罚之地。
可是这个地方不是独立于天地而存在的一个特殊空间吗?
“道长,你是不是在想该怎么回去?”
老村长看出了他的心思。
晓星尘苦笑一番,“实不相瞒,家中尚有一位娘子,还在等我回家。”
老村长叹了口气,“那可就难了。”
老村长解释道:“这是天罚之地,不到规定的时间,是无法与外界开启通道的。”
晓星尘蹙眉,“那要等多久?”
“蛮荒之境每五年与外界打开一次通道,道长,你要想回去,怕是要再等上五年了。”一个俏皮的女子穿着一身红裙蹦跳进来。
女子年纪不是很大,十三四岁的模样。红色衣裙的腰封绣着几朵彼岸,让晓星尘看的好生眼熟。
“五年!”怎么久……
晓星尘心中一紧,心道:阿洋还在等着我回家呢……
这可怎么办才好……
“村长,真的没有办法出去了吗?”晓星尘将最后一丝希望寄托于老村长。
老村长摇摇头,“天道所限,老夫也无法。”
“对了,道长哥哥。蛮荒之地每月十五便会被天道降罚,届时电闪雷鸣,好不可怕。今日刚好就是十五,夜里道长莫要睡的太沉,天罚来临时,注意安全。”
女子趴在晓星尘身边,托腮看着他。
“不过听村长爷爷说,十五年前我们曾救过一个公子,公子在斩月楼设下了禁制,可通过禁制保护村子里的人。但是那位公子已经离开很久了,阵法年久失修,虽能挡灾,但还是会有小部分雷劫落入村子。”
芷翎从来没有见过像晓星尘这般好看的人,一时看的出了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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