凰曦柔继续摸小花。
夏天的小花经常掉毛，只是轻轻一摸就掉不少毛。
她把这些毛和那个球放在一块，在手心揉着，她说：
“我是一个很矛盾的人。不过我也只想说这句话，我觉得再说下去又会变成我苦大仇深地说着大道理，或者是那些并不好听的过去。回忆虽然也不错啦，不过我不喜欢一直回忆，至少在别人面前我不喜欢这样。”
手心的球揉得圆了不少，凰曦柔按压两下，感觉里面特扎实。
“不过这不是回答，我觉得现在最适合我的回答是，我心情很好。因为我心情很好，所以我会去问我觉得知道答案也没事，不知道答案也没事的问题。”
凰曦柔把球放在桌子上。
小花的尾巴甩了两下，轻轻的，甩在凰曦柔的大腿上。
她的下巴放在凰曦柔手背上，闭着眼睛，喉咙里发出呼噜呼噜的声音。
她听到凰曦柔说：“我的信条是，首先要爱自己，其次要恨自己。”
虽然这么说，但小花觉得凰曦柔一直在以一种扭曲的方式达成自己的信念。
她是恨自己的吗？
不，她比所有人都更在意自己，她注重自己的情绪，如果崩溃了就会想去发泄、去展露，即使自己也在被折磨，她依旧会努力让周围的人陪自己一块痛苦。
但凰曦柔是爱自己的吗？
不，她比所有人都恨自己，无数次死去的瞬间，小花都能听到她最后平静的心跳。她是真的觉得自己死得其所，她也觉得自己该被人恨着，如果没有人恨她，她就自己恨自己。
但这些的体现都是扭曲的。
她的爱里夹杂着恨，导致爱得不纯粹。
她的恨里掺杂着爱，导致恨得不彻底。
小花有的时候会想，凰曦柔给自己树立了一道高墙，一道高的望不到头的黑色墙壁，墙上写着对自己的诅咒，对他人的诅咒。
她不给别人爬上墙头的机会，一旦发现有人要爬就会派出自己的“手下”驱赶走那些人，即使现在的小花从凰曦柔手上拿到梯子，获得资格，可站在梯子上的小花依旧要踮起脚，朝里眺望才能看到蹲在地上写自己故事的凰曦柔。
但这样的凰曦柔并不会看她，因为她知道无论如何小花都跨不过这个墙头。
小花觉得凰曦柔是挂在天上的星星，虽然她对星星的概念只来自于人类的认知，可在她眼里凰曦柔就是星星。
她是流星，最美的瞬间是落下的时刻，身后却拖着对过去的牵绊，长长的，看不到头。
小花想让凰曦柔落下来，因为这样凰曦柔能展现出自己最美的样子。
小花也想拉住凰曦柔的牵绊，因为凰曦柔离去后她就再也看不到她了。
小花夹在自己的想法当中。
所以她站起身，晃晃自己的身体，又挑了一个熟悉的姿势躺在凰曦柔的大腿上。
虽然被“夹住”了，可是小花知道，她的想法一直没变。
服务员端着菜上来了，她把东西摆在凰曦柔面前，一字排开。
凰曦柔问她：“你会生气吗？”
这是一个很奇怪的问题，凰曦柔想，就算服务员真的会生气，自己也是看不到的。
但服务员说：“不，我不会生气。”
“我不太理解。”
“字面意思，我是服务业的人，怒气只能对内不能对外，既然只能对内，不如舍弃这种情绪。”服务员像是意识到什么继续说：“但这并不好受，客人，您应该珍惜还能生气的自己。所有的菜都上齐了，您还有什么需要吗？”
“额外点一份菜，我需要周围人对那家人的印象。”
“好的，明天准备好。”
服务员离开了。
凰曦柔把揉好的毛球塞进口袋里，她摸到自己口袋里的地图，这才想起自己好像还没问为什么地图上没有那家人的介绍。
和服务员聊天太消耗她的脑力，和小花对话也在消耗她的精力，她的大脑记不住那些事。
凰曦柔深知，她是不聪明的，甚至是愚钝的，真的要说她只在行动力上出色。
可是她的行动力真的就很出色吗？
凰曦柔把晚餐吃进肚子里。
她不是很饿，虽然心情不差，却依旧没有过多的进食**。不知从何时起，普通的进食对她来说只是活下去的手段。
现实里，她已经持续好几年一天一顿，甚至是一天半顿。
凰曦柔放下勺子。
今天的晚餐并没有吃完。
她虽然没有感觉到饱，但却感觉到疼。
哪里的疼痛？
凰曦柔想。
那是自己对过去的疼痛，她把它们都咽进肚子里，以为不会回味，却一直在回味。
但她的心情却很好，好到可以放弃遵守吃完的规则，把剩下的餐点留下。
“要留下吗？”
凰曦柔听到有人问她。
“浪费是可耻的。”
那个人说。
好吧。
凰曦柔想。
虽然很疼，但自己还是把剩下的晚餐吃掉吧。
于是伴随着持续的腹疼，她吞下了新的疼痛。
晚餐吃完了。
凰曦柔躺在椅子上，服务员又来了，她在收拾桌子。
叮叮当当的声音里，凰曦柔摸到口袋里放着的地图，她拿出来问服务员：“地图上没有那家人的介绍是你们遇到的问题之一吗？”
她躺着，手伸着，眼睛有些看不到服务员。
但是服务员绕到餐桌前，站在她的视野内。
她又看到那张笑脸，伴随笑脸被注意到的是服务员的声音。
“是的。”她说：“这就是我们现在面对的问题，虽然不知道原因是什么，但我们会尽力给出最完美的回答。”
“那你记得那户人家吗？”
“抱歉，旅馆在这一片成立的时间并不长，虽然我们有收集过基础的消息，但这家人的...”
凰曦柔懂了。
服务员没有这家人的信息。看来今天她没法获得更多东西了，但她也不是很想走，她想坐一会，消化一下。
消化什么？
她觉得什么都该消化下。
服务员又离开了。
凰曦柔问小花：“你觉得我要是和服务员聊爱啊、痛苦啊这些东西，她会回答我什么呢？”
小花还在吃饭，凰曦柔伸手摸摸她的头。
小花停住了，她甩甩自己的脑袋，把肉叼到一边说：“也许会回答不知道。”
“也许会回答我很喜欢的答案。”凰曦柔说。
她抬头，望着天花板。
旅馆的天花板很高，凰曦柔并不明白他们为什么要建那么高的天花板，她感觉可能都有三四米了。
就像，就像教室一样。
她忘不掉教室。
因为她忘不掉过去。
凰曦柔低下头，看着眼前晃动的白布。
夜晚的白布照映不出身影也没有光的痕迹，它朴实无华是自己最真实的模样。
凰曦柔闭上眼休息。
她们在旅馆折腾一段时间，最后还是离开了。
旅馆的伙食费可以省，可是旅馆的住宿费真的很贵，凰曦柔不想在这里花更多的钱，所以在服务员第不知道多少次找自己前，她先起身走出去了。
外面已经很晚了，街上看不到什么人。
凰曦柔站在门口，晚风有些热，凰曦柔觉得自己在流汗。
她看着站在门口的服务员问：“和你聊天要钱吗？”
服务员似乎摆出惊讶的表情。
凰曦柔仔细分辨，发现对方只是微微睁开眼睛，张大嘴巴。
她说：“您和我聊天的话，我就不收钱。”
凰曦柔笑了，她挥挥手，踩着月光，走着小路，来到集市买了一个梳子，才回旅馆睡觉。
早上凰曦柔是被自己唤醒的。
也不能说唤醒，只是做了一个不知所谓的梦，然后被惊醒。
那梦并不恐怖，相比起这几天、这几场游戏里做的梦来说，那梦算得上和蔼可亲，睁开眼的三秒后她就什么都不记得了
凰曦柔伸个懒腰。
因为天气热，小花已经不喜欢和她睡在一个被窝里了，她会睡在床脚、被子上、地板上还有她两只腿之间。
但不管是什么睡姿，只要凰曦柔能碰到对方，她就会在醒着的时候努力去摸对方，至于睡着以后怎么样，那不是她可以控制的。
凰曦柔穿好自己的衣服，她的口袋里还放着昨天装进去的地图，地图皱巴巴的，被她折了好几道。她打开，瞅两眼发现也能看，就顺着折痕又把地图塞进口袋里。
她准备下去点早餐了。
她准备在房间里吃完早餐，等一会再去另一个旅馆拿信息。
说起来，她好像没有注意过那个旅馆的名字。
凰曦柔推开门想。
毕竟上一次自己只把那当做一次性道具，没想到他光荣升级，变成永久性的。
不过也不一定。
她把门锁好。
毕竟自己也就见过它两次，要是下次还能看到的话，自己就给它取个名字，方便区分。
她走到一楼，在前台看见熟悉的身影。
凰曦柔发现自己这一次倒不怎么惊讶了。
她走过去，点一份早餐，在注意到对方的视线后又额外加一份。
然后对那个人说：“早上好，黄落梅。”
哦，她真的不对这些事感到惊讶了。
“早上好。”黄落梅取过前台递来的钥匙，她把钥匙塞在裤子口袋里，笑着对凰曦柔说。
“你又找到我了。”凰曦柔看到黄落梅拿出钱买了自己的那份早餐。
“你很惊讶吗？”黄落梅问。
“那倒没有。”凰曦柔接过自己的早餐，在她的身边，黄落梅拿起另一份早餐。
于是两人上楼，走进凰曦柔房间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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