护盾值剩余53%。
护盾值剩余46%。
……
能够轻易洞穿金属的酸性消化液不断腐蚀着飞船护盾。
青金石号卡在笄蛭涡虫骇人的深渊巨口中，只露出一截黑色的尾翼。
可惜，笄蛭涡虫再没能合上这张嘴。
笄蛭涡虫从口腔到咽喉，由内到外被打穿，露出一个乱七八糟的烂洞来。
既然没法从外面造成伤害，那就从里面来。
青澜大口喘气，带着薄汗的脸颊在灯光照射下像是打了一层柔光。
痛，喉咙里满是铁锈味。
青澜指尖颤抖，用手背抹去淌到下巴上的鼻血。
他的后背早已被汗水浸湿。
青澜一把扯掉粘腻湿冷的工作服，久不见日光的苍白皮肤上浮现出一道道交错出青紫色的淤痕。
那是安全束带在压力作用下，印在他身上的痕迹。
刚结束一场精神高度集中的战斗，乍一放松，青澜顿感手臂酸软，浑身脱力，整个人像被拔了电池。
他控制着青金石号从涡虫嘴里撤出。
有护盾的保护，青金石号的船体只受到轻微损伤。
陨星被吓到了，从副驾上跳下来，贴在青澜的腿边哪儿也不肯去，喉咙里哼哼唧唧。
青澜用颤抖的指尖点了点陨星的额头，以示安慰。
【成功击杀笄蛭涡虫（亚成体）！】
【是否分解？】
这么大只，居然只是亚成体吗？
看着眼前弹出的系统提示，青澜选择分解。
【获得完整的耐酸虫皮*73，酸性液体*41，腐臭虫肉*599，笄蛭精华*1，虫皮气压服图纸*1，日光浆果种子*3。】
击杀笄蛭涡虫获得的战利品，以临时物资箱的形式出现在船内。
青澜正准备开箱，听见Enlil恢复了一如往常的机械音，他问：“您从一开始就知道笄蛭涡虫可以从内部击杀吗？”
青澜撇过头：“我现在知道了。”
Enlil平稳道：“您不知道。”
“根据我的计算，在未知‘蛭笄涡虫内部防御力弱’的前提下，以青金石号的现有装备，成功击杀笄蛭涡虫并存活的概率为1.2%，成功撤退的概率23.8%。我不明白您为什么不选择撤退。”
“因为这是我的船，”青澜抬起下巴，“如果船上有一个人可以发号施令，那就是我，也只能是我。”
Enlil陈述：“您的意思，这并非您深思熟虑的结果。您当时不愿撤退，只因我提议了撤退。”
“您坚持前往该未知物点，也是为了验证我的结论是否准确。”
青澜甩甩尾巴，表示默认。
“倘若笄蛭涡虫无法从内部击杀，您如今已葬身虫腹。您比我想象中还要……意气用事。”
青澜双手抱胸，甚至有些骄傲：“谁说我没有深思熟虑？我和青金石讨论过了，它说它可以。”
“船不会说话，”Enlil说道，“长期处于深空环境容易引发精神健康问题，您需要及时就医。”
青澜嘁了一声。
Enlil平静地总结：“您是我见过最刚愎自用，最独断专行，最生性多疑的猫。我想我应该不会期待与您长期合作。”
青澜得意地喵喵叫：“谢谢夸奖，我也讨厌你。”
Enlil：“您看谁都觉得可疑，对谁都不信任，是担心金盏花号上的悲剧重演。”
一提到金盏花，青澜像只被弹弓惊起的鸟，瞬间跳脚：“不准提金盏花！你知道什么，你当时甚至不在船上。”
Enlil：“事实上，我在。”
“当时我就在您的舌下，虽然处于沉睡状态，但我与金盏花接触时，自动拷贝了它的全部数据，包括监控。”
“你恨你的船员，但你并不恨他们背叛你这件事。你甚至希望他们是出于某种信仰而出卖你，这样你就能顺理成章地为另一种更高尚的理由而牺牲。可惜他们没有，他们只为了十万信用点就出卖了你。十万信用点甚至不够支付金盏花号的首付。”
青澜气得整条尾巴上的毛都炸开了：“你算什么东西，不过一个程序，几行代码，也装上心理专家了？从我的船上滚出去！”
“我不能，”Enlil顿了顿，“这正是我接下来要说的事。被您唤醒后，我便与您深度绑定，一损俱损。”
“如果我们双方始终无法达成共识，互相猜忌只会招致灭亡。我们当中必须有一个做出让步，根据我对您的性格刻画——”
青澜与Enlil异口同声：
“我才不会让步。”
“您绝不会让步。”
Enlil笑了一下，用最平淡的语气出能决定自己存亡的话：“因此，我决定将我的核心代码献予您，希望它能换取您的一丝信任。”
“拥有我的核心代码，您随时有权利让我‘从你的船上滚出去’。”
刹那间，船舱内光芒如海浪浮动，恒星水晶逸散的能量被重新抽聚。柔和的光线聚拢，收缩，最终变为一个拳头大小的光团。
等到最后一丝光芒散去，一颗钻石般璀璨的三角形能量结晶出现在青澜眼前。
这是由Enlil曾经栖身的恒星水晶重新凝结出的最为纯粹的能量晶体。
青澜想都没想，抬手一巴掌打飞：“干什么，我可不是那些娇滴滴的家猫！”
为了方便携带，Enlil在凝聚能量晶体时，非常贴心地在晶体上添加了一条黑色绑带，这就导致晶体的外观看上去……像极了宠物项圈。
青澜抱胸扭头，刚抚平的尾巴毛重新炸开：“我才不要，把你的项圈拿开。”
Enlil卡顿了好一会儿，他演算过无数种可能，有接受的，有拒绝的，但没有一种是因为……这样的原因。
真是无法理解。
“这不是项圈……从外观上它更接近……Choker。”
“Choker是一种时尚装饰品，佩戴者常用其表达对传统潮流的反叛，彰显独特个性，展现个人态度。我认为，它非常适合您。”
青澜皱着鼻子，狐疑地审视着这条“Choker”。
Enlil不得不从他非法拷贝的电视剧里找出证据：“克拉克小姐在第133季79集，第519季61集都出现过佩戴Choker的造型。”
听到自己最喜欢的电视剧，青澜这才舒展眉头：“好吧，我接受。”
恍惚中，Enlil感觉自己似乎抓到了一丝面对青澜的沟通技巧。
灰扑扑的T恤领口被扯歪，纯黑色的绑带落在一截白鹅般纤细柔软的脖颈间，三角形的能量结晶折射出五彩碎屑似的炫光。
Enlil补充道：“绑带会随您的身型变化自动调节，不必担心遗失。”
话音刚落，毛乎乎的奶牛猫从落下的衣服堆里钻出来，抬起后腿挠了挠脖子，显然没有适应自己脖子上突然多出来的东西。
“这玩意儿不会误触什么的吧？要是我睡觉起来，你被误删了可别怪我。”
Enlil解释道：“请您放心。我的存在与否全在您的掌控下，只要您不主动删除我，我就不会消失。”
青澜很是受用，猫爪挠脖子的动作一顿：“谁知道呢，说不定你给我的假货。只有删掉你，才能验证真假。如果是假的，那我也没有制约你的手段；如果是真的，你都被删掉了，又有什么好说的？”
Enlil：“您的死亡对我没有任何好处。我已做出我的让步，或许接下来，您可以尝试信任我。”
青澜哼了一声，跳上控制台，不置可否。
二人暂时达成协议，但青澜还没有消气。
青澜已经很久没有给自己好好舔过毛了。
他坐在控制台上，浑身长毛炸开，又乱又蓬松，像一束毛茸茸的蒲公英，在背后都能看见从肚皮上支棱出来的白色绒毛。
Enlil忽然联想到那些充斥着人类至上主义的肥皂剧：拥有独立思维的人工智能，到最后都会希望拥有一具人类的身体。
倘若人类的身躯真有如此方便，每年接受义肢改造的人数就不该多到一个令人咋舌的地步。
Enlil现在有些理解了。
如果他能拥有一具人类的躯体，他或许可以摸摸青澜肚皮上柔软的绒毛。
如果青澜允许的话，自己甚至能为他梳毛。
Enlil不解：“我们不是和好了吗，为什么您看上去还在生气。”
青澜背对控制台，专心致志地用后腿挠脖子：“和好了也可以继续生气。”
Enlil又问：“我需要做什么才能让您消气？”
青澜：“什么都别做，走开。我气一会儿自己就会好。”
Enlil：“遵命，船长。”
Enlil不再发出声响。
只不过，控制台上方，摄像头的红点始终没有消失。
ω
青澜独自一猫生闷气。
只气了一小会儿，主要是条件不允许，他还有好多战利品没有处理。
他打开存放战利品的临时物资箱，一长串系统消息叮叮咚咚砸了出来。
【耐酸虫皮】：某种大型生物的表层皮肤，隔热耐酸，弹性良好，可以制作功能性服装。
请勿食用！
【酸性液体】：具有强腐蚀性的酸性液体，务必谨慎保存，可以制作弹药。
请勿饮用！
【腐臭虫肉】：某种大型生物的肌肉组织，具有强烈刺激性气味，无毒，可食用。
【笄蛭精华】：某种大型生物体内的浓缩精华，服用后随机增加一点属性值。
【气压服图纸】：笨重的气压服，带有氧气面罩接口和废气收集罐，可为舱外工作者提供少许保护。穿戴时，请勿在气压服内释放过量气体。
推荐材料：耐酸虫皮*25，金属块*15，玻璃*5。
【日光浆果】：会发光的小浆果，或许某种特别的用处。
请勿长时间直视！
人工智能就是人工智能，不变人。
至于那个啥，不变人有不变人的方法。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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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第 19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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