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管道口醉汉的嘶吼混着手电光柱刺破黑暗时,影五染血的手指突然死死扣住了担架边缘——这个濒死的战士,竟试图用残躯为皇后筑起最后一道人墙。每一根绷紧的指节都因用力而泛白,仿佛要将那冰冷的金属边缘捏碎,指缝间渗出的鲜血在担架表面蜿蜒流淌,如同他即将燃尽的生命烛泪。
管道入口处污浊的光柱如同贪婪的舌头,舔舐过角落里的担架和三个跪在污水中的血人。一个满脸横肉、眼珠浑浊的壮汉堵在裂口处,手里拎着半截碎裂的酒瓶,刺鼻的劣质酒精味混合着他身上经年累月的汗臭和一股下水道特有的**气息扑面而来,令人作呕。他身后跟着几个同样醉醺醺、眼神凶戾的同伴,视线像肮脏的爬虫,黏糊糊地在担架上逡巡,又扫过影五血肉模糊、白骨隐约可见的断臂,最后贪婪地落在启谦那张沾满血污却依旧难掩清秀、与这腐烂之地格格不入的小脸以及他带着那顶外表污浊不堪、沾满油泥的全覆盖式防护帽上。
“哈!捡到宝了!”壮汉咧开嘴,露出焦黄如玉米粒的牙齿,浓烈的酒气混着口臭喷涌而出,“残废、小崽子、还有……”
他浑浊的目光如同探照灯,贪婪地锁定了担架上昏迷的卡斯蒂,尽管重伤失血令她脸色苍白如纸,但那五官轮廓中沉淀的雍容贵气与衣料残存的、即便被血污浸染也难掩光泽的华贵质感,在这片污秽中依旧刺眼夺目,像一颗蒙尘的珍珠。
“这娘们儿……能卖大价钱!够咱们快活半年了!”
“滚。”
影七的声音从阴影最深、光线最无法触及的角落传来,不高,却像淬了剧毒的冰锥,精准而冷酷地凿进在场每一个暴徒的骨头缝里。他指间不知何时多了一枚边缘磨得异常锋利的能量电池碎片,幽蓝的弧光在碎片边缘无声流淌、跳跃,如同死神的低语。他头盔上的探照灯光圈微微偏移了一寸,冰冷的白光恰好如牢笼般笼罩住那为首醉汉的双眼。
强光刺激让醉汉下意识地眯眼,眼球刺痛,他踉跄着后退了半步,咒骂脱口而出:“操!狗娘养的!找死!” 被强光晃到的瞬间,他脸上的横肉因暴怒而扭曲。
他身后的同伴被这突如其来的挑衅彻底激怒,污言秽语如开闸的洪水般喷涌而出,有人掏出了锈迹斑斑、布满暗红血痂的钉棍和滋滋冒着危险电火花的自制电击器,面目狰狞地逼了上来,污水被他们粗暴的脚步践踏得飞溅。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空气紧绷得几乎要断裂——
“咳…咳咳!”
一声压抑到极致、仿佛要将五脏六腑都咳出来的呛咳从影五喉咙里挤出。他单膝跪在冰冷刺骨的污水中,身体因剧痛和严重失血而筛糠般剧烈抖动着,每一次颤动都牵扯着深可见骨的伤口,仿佛下一秒这副残破的躯体就会彻底散架、化作一滩烂泥。
然而,就在那醉汉同伴的钉棍带着恶风,即将挥向离他最近的、正欲起身反击的影一时,影五那只仅剩的、还算完好的右手猛地动了!不是攻击,而是用尽残存的所有气力,爆发出惊人的速度,狠狠抓向担架边缘,将自己沉重如铅、几乎完全失去平衡的身体硬生生拖拽过去!那动作笨拙却带着一种决绝的悲壮,如同濒死的巨兽,用最后的力量和意志,义无反顾地用身躯堵向致命的枪口!
他用自己的后背和那残破不堪、伤口狰狞外翻的右肩,死死地抵住了担架朝向入侵者的那一侧,形成了一堵摇摇欲坠却异常坚固的人墙。断裂的左臂软塌塌地垂着,绷带早已被涌出的鲜血和管道的污泥浸透、染成黑褐色。他艰难地抬起头,脸上是失血过多的惨白和剧痛扭曲的狰狞,豆大的冷汗混着血水不断滚落,可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却亮得骇人,如同燃烧的炭火,死死盯住那持棍的暴徒,喉咙里滚出野兽护食般的、含混不清却充满威胁的低吼,像来自地狱的警告。
这完全超乎常理、近乎疯狂的举动让那几个正欲行凶的暴徒也愣住了。
‘用这副残躯去挡?’
‘挡一个昏迷不醒、毫无知觉的女人?’
‘这残废是真不要命了?还是彻底疯了?’
他们握着凶器的手不由得迟疑了一下。
这瞬间的凝滞,给了阴影中的影七绝佳的机会。
他如同融入阴影的鬼魅,动了。
没有惊天动地的声势,没有多余的废话,只有一道撕裂昏暗管道的幽蓝细线骤然亮起!那枚被狂暴能量灌注得边缘炽白、发出刺耳嗡鸣的电池碎片,精准无比地从他指间激射而出,撕裂污浊粘稠的空气,带着死神收割的低啸,直取目标!
“噗嗤!”
一声极其轻微、却令人毛骨悚然的闷响。碎片毫无阻碍地没入了那持棍暴徒的咽喉侧面,精准地切断了气管和主要的血管。
暴徒脸上凶戾的表情瞬间凝固,眼珠因极度的惊愕和剧痛而暴凸,嘴巴徒劳地张大了,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只有喉咙里传出“嗬嗬”的、如同破风箱般的漏气声。他难以置信地、僵硬地低下头,目光呆滞地看着自己颈侧那个细小的、正滋滋冒着焦烟和诡异蓝光的血洞,身体不受控制地晃了晃,手中的钉棍“哐当”一声掉进脚下浑浊的污水里,溅起污秽的水花,随即整个人如同被抽去了骨头般,面条似的软倒下去,溅起更大的水花,再无声息。
快!狠!一击毙命!干脆利落得如同演练过千百遍。
“妈的!扎手!点子硬!”
为首的壮汉酒意瞬间被这恐怖的一幕惊得烟消云散,脸上横肉抽搐,惊骇欲绝地看着瞬间毙命的同伴,眼中终于掠过一丝真正的、深入骨髓的恐惧。他怪叫一声,猛地将手中半截酒瓶狠狠砸向影七的方向,自己却毫不犹豫地转身,连滚带爬、手脚并用地往管道外狭窄的裂口逃窜而去,狼狈不堪。
剩下的几个暴徒如梦初醒,惊恐万状地看了眼同伴倒毙的尸体和阴影中那个始终塌着肩膀、浑身浴血、眼神却比万年玄冰更冷的煞星,哪里还敢停留片刻,尖叫着、推搡着,如同丧家之犬般连滚带爬地追着老大的背影,狼狈鼠窜而去。
黑暗中传来他们慌不择路、撞翻外面堆积如山的垃圾箱和金属废料的混乱刺耳声响,夹杂着惊恐的咒骂,渐渐远去,最终消失在管道深处传来的风声里。
管道内重归死寂,只有污水滴落的单调回音。
只有生命监测仪那微弱却固执的“滴…滴…”声,如同风中残烛,顽强地证明着生命的存在,以及影五粗重得如同老旧破风箱般、每一次吸气都仿佛用尽全力的喘息。他依旧死死地抵在担架旁,身体因为极度的脱力和撕裂般的剧痛而剧烈颤抖着,额头上冷汗混合着血水如同溪流般不断淌下,砸进脚下的污水里,晕开一圈圈暗红的涟漪。
影一迅速起身,动作因疲惫而略显僵硬,但眼神锐利如鹰。他警惕地移动到管道口,侧耳倾听片刻,凝神捕捉着外面每一丝细微的声响,确认那群暴徒确实仓皇远去、外面暂时安全,才压低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道:“走了,暂时。”
他毫不犹豫地撕下自己相对干净的内衬下摆,快步回到影五身边,半跪下来,用尽全身力气按压住他断臂处因刚才剧烈动作而再次崩裂、正汩汩涌出温热鲜血的伤口,试图用布条紧紧勒住。启谦也跌跌撞撞地冲过来,小小的身体因恐惧和悲伤而颤抖,冰凉的小手死死抓住影五残破衣角,仿佛那是唯一的依靠,煞白的小脸上毫无血色,嘴唇哆嗦着,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却死死咬着唇,发不出任何声音。
影七缓缓从阴影中走出,动作稳定得可怕,只有左肩处被玻璃划开的伤口在细微地抽动着,一丝新鲜的血迹正缓缓渗出,染红了深色的衣料。他没看地上那具逐渐冰冷的尸体,甚至没有一丝多余的情绪波动,径直走到担架旁,单膝跪地。便携监测仪屏幕发出的幽冷蓝光映亮他线条冷硬、如同冰封湖面般的侧脸。屏幕上,那条代表皇后神经活性的纤细蓝线,已经下滑到红色危险阈值的边缘,微弱得几乎要融入背景的黑暗,每一次微弱的跳动都牵动着所有人的神经。
“救生舱。”他吐出三个字,声音嘶哑如粗糙的砂纸摩擦过金属,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断。这是唯一的选择,也是最后的选择。那东西一旦启动,泄露出的能量波动,在这片能量场本就紊乱不堪的叶坊区深处,无异于在无尽的黑夜中点燃了一座最耀眼的灯塔。
“在哪?”影一的声音绷紧如满弓的弦,目光快速扫过担架,急切地搜寻着。
影七没有回答,他伸出手,那染着敌人和自己鲜血的指尖在皇后担架下方一个极其隐蔽、几乎与金属纹路融为一体的凹槽处快速按动了几下,动作快得只留下残影。伴随着一阵极其细微、几乎被心跳掩盖的精密机械运转声和能量核心被激活时特有的低沉嗡鸣,担架内部的结构开始发生复杂而迅捷的变化。
一层层坚固的伪装外壳无声地向两侧滑开,如同绽放的金属花瓣,露出了下方深嵌在担架主体结构核心中的一个狭长、流线型的银灰色金属舱体。舱体表面布满了细密繁复、如同生命脉络般的能量回路,此刻正从深沉的休眠状态被唤醒,从核心处开始,一层柔和却带着非人质感的淡蓝色光晕次第点亮,如同星辰苏醒,将皇后苍白得近乎透明的脸映照得如同沉睡在冰棺中的神祇雕塑。一股微弱但纯净的冰冷气息瞬间弥漫开来,暂时驱散了管道里污浊**的空气,带来一丝令人精神一凛的寒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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