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睁开眼,发现自己并不是睡在星穹列车上属于自己的房间。
起身穿好衣服,洗漱完毕,推开木门,看到的第一人便是那个在记忆深处扎着高马尾的战士。
他背对着你,手里提着什么东西,正和别人说话。似乎察觉到了你推门的动静,他转身看过来,熟悉却又陌生的脸让你一怔。
“我以为你还要多睡一会儿呢。”他语气自然,侧头与之前对话的人说了两句,就向你走来,将提着的东西递给你。
你低头一看,是热腾腾的包子和豆浆。
“给你带的。”
“你怎么来罗浮了?”你接过他买的早点,有些疑惑,“最近曜青仙舟没事吗?”
“有啊,不过正巧是和罗浮有合作,顺便过来看看。”说罢,他挑眉看向你,”你呢?你在罗浮……”
你喝了一口豆浆,“我来罗浮也是有事。”
话题终止。
但短短几句话让不知为何突然生疏的关系再次拉近,你记得自己是有一段时间没和他见面了。
列车不可能只在一颗星球上停留,飞船也不可能。所以你与他总是短暂地重逢,分别,又重逢。
不一定是在仙舟上,有时也会在某个被曜青大捷的某颗星球上。
“事情办完了?”
“……”你不记得自己来罗浮是要做什么的了,现在确实是没事,“差不多吧,可能过几天就要走了。”
他点点头。
“我正好事情也处理完了,我们一起逛逛?”
你没回答,只是闷头吃他带过来的早餐,包子和豆浆配一起很扎实,吃了感觉好长一段时间都不会再饿了。
等待你回答的某人也没催,只是安静地看着你吃饭。
你对他的视线接受良好。
吃完,擦嘴,站着发会儿呆。
“走吧,去哪里逛?”
你这才看向他,对上他专注的视线,对上那双仿佛早已将你刻入灵魂的眼睛。
明明都不算是罗浮本地人,但你们两个对罗浮上上下下好玩的地方一清二楚。
其实也不是非要在罗浮找什么娱乐活动,只是不停地行走能让两人间的沉默变得不那么凝滞。
“……下一次,我会等多久才能再见到你?”他哪壶不开提哪壶,张口就是令你难办的问题。
你加快速度两步跳下台阶,走在了他前面,没回头,“这谁能知道?我又不是列车长,又不能决定列车停靠的地点。”
“……”
话题似乎又被你强行终止了。
但是这不怪你啊,是他说话不想好问题的,怎么每次问你的问题都是你没办法确定的啊?
你又不想骗他。
不管是什么时候。
你都不想骗他。
你猛地站住,脚尖作支点旋转半圈停下,与他面对面,“你要在罗浮待几天?”
“两天。”
“哦。”
你又转过身往前走,似乎是才想起回列车的时间,“那你待的时间比我长,我突然想起来,我明天就要走了。”
“……这一次,我送送你?”
“随你。”
你胸口憋着一股气,吐不出来,只觉得闷。
他也被你的低落感染,眉宇间也透着忧郁。
你不敢回头。
生怕看见某人失落担忧的神情。
“我听说你参与了亚德丽芬内战?”
“嗯。”这就说到你感兴趣的话题了,“因为亚德丽芬是一颗很漂亮的星球,没人会希望那样美丽的星球因为战争而消失。”
星穹列车在亚德丽芬还没有染上硝烟的时候到访过那颗美丽的星球,阿基维利和你描述过星球上令人着迷的生态,但当你踩在被机油浸透的黑色沙土上时,战火蔓延的速度极快,那些美好全都被战火付诸一炬。
“我还遇到了一个灰毛小子,他可厉害了!打仗特别溜!”
为了抵抗内部暴动的发起者——其实说不上来哪一方是正确的,但你依旧选择与更普通的亚德丽芬的人民统一了战线。那个灰毛小子就是在一个碉堡里认识的。
你想起那个缠着绷带总是一言不发盯着你的灰发少年。他总是把你看作天上的星星,可当你问他到底是天上哪颗星星的时候,他又说因为星星已经落在他面前了,所以你看不到那颗星星在哪里。
就算把你夸成星星,你也不会因为他改变立场。
要不是他代表着普通的亚德丽芬人民的那一派,你也不会与他并肩作战。
你和他说,等战争结束后,要是你以后能有钱到可以全款买下一颗星球,你就将那颗星球用自己的名字命名,这样他不光能看到你,也能看到以你命名的星星。
就是能够在宇宙中发光的星球很贵很贵,天文数字都无法形容的金额你几辈子都拿不出来。
“不过现在战争倒是结束了,我还没有能买下一颗星球的钱。”果然还是钱最难赚了。
“哦——是战友啊——”听众故意拉长音调,“我也算是你的战友吗?”
“当然算啊!”你不满地肘击了一下他,“我当时和三月七丹恒走散在曜青遇见了你,也不知道怎么莫名其妙落到曜青的。那个时候仙舟也是在内战,仙舟内战还挺麻烦的。你们之间的派系斗争看起来不如亚德丽芬明显,但让景元头疼了好久。”
“景元?”
“罗浮的将军啊。你该不会是在曜青待久了,罗浮现任将军是谁都不知道了吧?”
“……我明明只记得景元之前还是个小孩子,怎么一下就当上罗浮的将军了?”
你看了他一眼,“你,不对,落伍的老年人,不关注时事很正常。”
怎么这种bug都能出现呢。
仿佛被你的毒舌中伤的”老年人”露出了无力的微笑。
“说起来,我又遇见祂了。”
“「丰饶」?”
“嗯,我又在宇宙间遇见祂了。”你回想起自己碰见药师时的场景,慈善到诡异的星神漂泊在寰宇之中,”祂还是老样子呢,谁找得到祂,祂就回应谁。”
当然,你碰见了药师肯定是花了好大的力气才从祂手中溜出来的。阿基维利好说歹说,也没让药师放手,可就算是打也打不死,就连见多识广的帕姆也没能绷住自己那张可爱的脸,因为你让星穹列车被迫停靠在一个地方将近三年。
祂依旧是老样子。
慈爱。
以及对你的无止境溺爱。
让你作为受益者无法对祂产生厌恶之心。
“呵。”
“你生什么气?”
“我没生气啊。”
“我在和你分享我的旅行哦,如果你不想听的话,我就不讲了。”你知道他俩关系不好,但与他分享在星际遨游中遇到的趣事已然成为了你的习惯,“我也只是提一嘴而已,我还养了只爱哭鬼。”
“嗯,知道。”
“你怎么知道这个的?”
“大名鼎鼎的开拓者小姐,你的功绩传遍寰宇。我自然是每天一起床就会听到关于您的大新闻。我还知道阿哈又炸了一次星穹列车,那次你和我断联了五年。”
“……总觉得你在阴阳怪气。别说阿哈,我是真的讨厌祂!上次又炸列车让阿基维利生气了,帕姆也发了好大的火,虽然和我们没关系,但那种气氛真的很压抑!每次遇到阿哈都没什么好事发生。”
你不想讨论惹人烦的阿哈,继续说起自己养的爱哭鬼,“爱哭鬼什么都好,就是太爱哭了。当然,就是因为祂爱哭我才给祂取名爱哭鬼。我在说废话。祂小小的,喜欢趴在我的肩膀上。我是在一棵树下发现祂的,那时候刚好还有什么屠戮者想杀光那那一整颗星球的虫子。”
“我搞不懂为什么要杀虫子,那也不是什么害虫,是那颗星球上的原住民。搞不懂为什么要赶尽杀绝。”
你自然是把屠戮者都赶跑了。
那只爱哭鬼也就一直跟着你。
真好啊。
不是吗?
你和他几乎要把罗浮走遍了,话多到一天一夜都说不完。
饿了就随便找家小餐馆一起吃顿饭。
可是当你们真到了该分别的时候,你又不敢往前走了。
你看着远处停泊的熟悉列车。
那车头仿佛能直接冲破某些结界将这一切都撞碎。
“你不跟我一起上车吗?”你问他,如果,如果不是那样的紧急,他会选择和你一起离开吗?
你记得,他曾经说过,他也想见一见星穹列车。
他轻笑一声,似乎有些无奈,“我很忙的,仙舟事务繁重,可做不到一走了之啊。”
“……”你扯着嘴角,露出一个不像微笑的笑容,“那我可要走了。”
“但是你会想我。”他调笑着。
“别那么笃定。”你嘴硬。
“你会的。”他没被你的拒绝打击到,反而更加确信,“我知道,你一定会的。”
……真是自信啊。
真是自信啊。
你偏不如他意。
“不会啊,我不会想你。”你无情地打碎了他的自信,“我不会想你,帝弓。”
“我也不会想纳努克。不会想塔伊兹育罗斯。不会想药师。更别说阿哈了,我讨厌祂。”
“但是我觉得,我们的未来不止如此。”你从不相信命运,可你知道你有自己要走的路,“如果我最终走出来的路就是我的命运……那在旅途的最后,在旅途的终点,你会迎接我吗?你们会在终点等我吗?”
帝弓没有回答。
“不只是你。”你幻想着那个场景,“就像这场梦一样,没有仇恨,没有痛苦,最多就是关系不好,可也不是无法提起的禁忌。有你,有我,有药师,有纳努克,有阿基维利,有克里珀,浮黎,希佩……甚至可以算上阿哈。”
“还有帕姆,姬子,杨叔,三月七,丹恒,卡芙卡,景元,符玄,青雀,黑塔,流萤,布诺妮亚,希儿……”
你数着你记忆中的人,或者星神。
你也从来不知道自己的愿望竟然是宇宙和平。
“我原来,已经遇到了这么多人……”你哑然。
你明明记得你作为「你」苏醒才只过了一两年而已,你忘记了曾经在星核猎手的过去,以黑塔空间站作为自己全新的起点,“我之后还会遇到更多,我似乎无法停下自己前进的脚步,我甚至都不知道自己的终点在哪里,到最后我会把你们全都抛在身后。”
你终于在此刻感受到了完美梦境的荒诞可笑,仿佛令人哭笑不得便是这场梦的目的。
“我,我想,这场梦真好啊。你们都还在,时空都是错乱的。唯一的缺点就是——太美好了,呵,就显得太假了。”
“就连你都知道景元将军了,可你活不到那么久。”
“你无法接受长生,你憎恨祂。你死了,又仿佛重生为了另一位神明。可现在的你,站在我面前的你,是个长生的仙舟人,你依旧是曜青的英雄,也认识景元。”
可就算他接受了长生,他也等不到你呀,你们相隔的千年时间,就算长生如仙舟人,也很少能坚持几千年而不堕入魔阴身。
像这样在旅途中偶尔碰面,清谈各自生活的场景永远都不会发生在你和帝弓身上。
“所以,你只需要往前走就行。”
他注视着你,将两人心知肚明的未竟之语彻底剖开后,又释然着剖析自己的私心,“你只管往前,把所有人都抛在身后。这样,你就是自由的,就是我无比期望的。”
“因为你不会因为任何人停下脚步。”
“不为我,也不为别人。”
他笑起来。
那太好了。
你是自由的。
你永远都会在追逐群星的路上。
不为任何人停留。
帝弓为之庆幸,虽说这种情感夹杂着太多私人想法,可他依旧庆幸——太好了,你永远都属于你自己。
你不曾,也绝不,属于任何人。
他主动牵起你的手,向停靠的星穹列车走去,穿梭在罗浮热闹的街道中,却无法融入那热闹,你们沉默着在人群中前进。
街道从繁华变为废墟。
时间从未来退回过去。
天空又开始破碎。
“走吧。”
他站在星穹列车门前。
这一次,他只差一步就能踏上列车。
可他在门口停下了。
就算在梦中。
就算在这场星期日刻意为你创造的美梦中,他依然没有走进列车。
究竟是他真的又一次在这场梦里与你重逢,还是你潜意识里知道他根本不可能与你成为列车中的一员呢?
你分不清。
“走吧。”
“把我们抛在身后,往前走吧。”
从梦中醒来。
不要怀疑,在那个终点,我会一直等你。
虽然有可能,那不再是我,也并不记得你。但就算如此,属于我的部分依然在等你,在寻找你,它依然在为你燃烧。
那是一束光线。
在寰宇中一闪而过,追逐着千年的宿缘。
醒来吧。
醒来吧。
让我们真正地「相遇」。
让我们真正地「重逢」。
因为某些事决定断网一两年。
所以先把之前写完的完整部分发出来。
其实关于这篇,生命因何而沉睡。
基于这篇的设定。
你的答案是,「沉睡」是为了「相遇」,「醒来」是为了「重逢」。
一年后两年后见。希望那时候我能恢复到我最热爱写文的状态,把这篇补完。[摆手]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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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3章 [答案是——][完结片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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