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属实冷漠得可以,列车组想不明白扶涯为什么会变成这样,而扶涯即使没有看到也能想象出他们脸上的震惊。
就这样责骂我、厌恶我吧,毕竟我就是这么一个自以为是还不可理喻、任性妄为又自私自利的混蛋。扶涯破罐子破摔地想着。仅仅是自我谴责太轻飘飘了,她认为现在最需要的就是被狠狠教育一顿,最好是跟她一起把自己贬得一文不值、骂得狗血淋头。
往昔的记忆在那位令使的刀下尽数回归,却因为太过庞杂而冲刷着大脑与灵魂不得安生。扶涯再一次选择了逃避,躲进自己的书房后陷入了茫然无措的状态,又被突然到访的列车组打乱了心绪。
其实在看到熟悉的同伴时扶涯无疑是开心的,但那种开心在下一秒变成了密不透风的恐慌将她包裹,她开始害怕对上同伴们关心的眼神,那比失望与愤怒更让她难以承受。
别爱我,求求你们别爱我……扶涯在心里几近绝望地哀求道。她一步步试探大家的底线,几乎不择手段地逼迫他们出手,以如此残忍的作风将彼此之间的关系狠狠撕裂,无非就是希望把星穹列车摘出这段因果,彼此都不再被这段感情牵绊,而所有恩怨与后果她一个人承担就好。
于是她狠下心来,挥手布下屏障隔出了一片足够开阔的空间,先一步拿出了武器,咬着牙找了个刁钻的角度挥出一击,将“恩断义绝”几个大字摆在了明面上。
尽管只是收着力道的开胃小菜,但锋利的银光锐意逼人,几人不得不分散躲开。所有人都能感受到扶涯不是在闹着玩儿,正因如此心情更加沉重,却犹豫着始终不敢还手,只是一味的躲闪。
但这样的态度并不会让局势好到哪里去,空间太开阔,闪避很轻易,反而衬得他们在玩什么小游戏一样,看得扶涯怒极反笑,不由得加快了攻击的频次。
可其实她自己也没有好到哪里去,一直在原地站桩输出。
“等等等等……”星在乱七八糟毫无章法和规律可言的能量波动中上蹿下跳,“既然你都是BOSS了,那你倒是说点台词啊!这么干打没有演出会被投诉的!!!”
“反派死于话多这一点我比你懂。”扶涯冷笑一声,着重照顾星,一时间追着她杀过去的剑光密集了不少。
星的嚎叫更大声了。
如果不是这些攻击确实能给人造成伤害,只看她们互动与在列车上的日常拌嘴吵闹别无二致,可是大家根本笑不出来。
往日情景重现带来的熟悉与温馨令扶涯原本要斩断羁绊的决心稍稍松动,手中动作因此暂缓。可她刚要说些什么时眸色突然一沉,紧接着脚下发力一跃上前,精炼的毛笔在她还没有落地前就猛地劈下,而丹恒来不及躲避,只能拿出[击云]正面对上,一笔一枪相撞发出金石相击的铮鸣声。
顿了半秒不到,扶涯暂退一步,随即提笔往丹恒心口刺去,眼底溢出朦胧的血气,杀意毕露。丹恒对上她的眼睛后一怔,本要闪避的身形临时更改了方向,侧身横枪一记格挡,再次震出碰撞声响后转守为攻,挡开毛笔后顺势朝着扶涯斜挑一枪,枪尖就这么擦着扶涯的脖颈堪堪而过。
看到这一幕的三月七心脏跳停,近乎失声:“丹恒!扶涯!”短短几秒交锋数招,她一时半会儿都不知道心疼谁。
“扶涯不对劲。”丹恒被扶涯一记重击扫到同伴身边,声音冷了下来,“打醒她!”
三月七仍有不忍,星掂了掂手中的球棒,承诺道:“我会注意分寸的。”然后无视丹恒想要阻挠的手冲了上去。
并在下一秒被掀飞回他们身边。
“我去,这么凶?!”星咳嗽了两下,没忍住吐槽道,她也能发觉扶涯下手渐重,跟刚才雷声大雨点小的样子逐渐相去甚远。
事已至此,不得不认真对待了。默契十足的星穹列车一家人不用商量就展开了攻势,辅助的辅助,助攻的助攻,像他们曾经并肩作战过无数次那样分工明确,配合得天衣无缝。
尽管如此,面对bug上长了个人的扶涯还是过于吃力,尤其他们没法下死手,对方却越打越刹不住车,隐隐有置他们于死地的趋势。
“来个人救一下啊!”
往日这种BOSS战不都有神兵天降吗?怎么都打到这份上了还没有一点动静?
三月七很是佩服星这种在绝境中还能插空油嘴滑舌的能力,他们其他人在扶涯疾风骤雨般的攻击中连说话的气口都没有。
“不行啊姬子,扶涯好像疯得更厉害了。”三月七躲避至姬子身边,艰难地喘了口气以作缓冲,额头密密麻麻的汗水和身上越来越多不致命但可怖的血痕昭示着她的捉襟见肘,其他人也是大差不差,惨得一脉相承。
她也不愿意这么形容扶涯,但事实看上去就是这样,扶涯的眼睛里此时已经完全没有了他们的影子,更别提跟她说上两句话以求沟通了。
列车组最令她头疼的孩子还能更上一层楼,姬子也对明显陷入魔障的扶涯束手无策,他们都不知道是什么把扶涯变成现在这样,更遑论对症下药解决问题了。
“没办法,只能赌一把了。”
说这话的人是丹恒,他的声音淹没在了绚烂的光影和音爆之中,三月七听不真切,只是朝他投去一个疑惑的眼神,又在看到他的动作后心脏再次跳停。
越打越疯的扶涯虽然有在克制着杀气,但越来越凌厉的招式也反映了她此时真实的状态,列车组没人敢掉以轻心,全神贯注也依旧险之又险地躲开每一次杀招。然而就在这样极端危险的状况下,丹恒居然一反常态地不躲不避,直挺挺地站在原地。
三月七来不及细想丹恒为何这么做,下意识地要去拽开他,却发现姬子和瓦/尔特也放弃了抵抗似的,纷纷停下了动作。三月七的身体快过脑子,紧跟着定格不动,转眼一看就对上了身旁同样卡壳但从众的星,两人眼里是如出一辙的不解。
不懂,但照做。
对同伴的信任在这一时刻大过了对危险的恐惧,而此时一道银光已经杀至他们眼前。那道银光薄如蝉翼,夹杂着庞大的虚数能量和隐隐约约的毁灭气息向着他们斜劈过来,速度快到连风都要慢其一步,但他们却已经躲闪不及!
千钧一发之际,熟悉的毛笔一转攻势,挡在了他们所有人面前——是比光还要更快抵达的扶涯!银光撞上笔杆后如浪花四溅,扶涯提笔挥开即使分散也不容小觑的碎光,没让它们中的任何一片落到列车组的同伴们身上。
劫后余生的狂喜不如意识到扶涯有可能清醒过来的惊喜,姬子趁热打铁,在危机解除后问道:“反派也会舍不得伤人吗?扶涯,你明明很在意我们。”
生抗自己打出去的杀招可不是一件容易事,扶涯更是被刚才险之又险的一幕刺激得差点魂飞魄散,确认他们没有伤到后狠狠松了口气,竟然是因为情绪起伏过大眼前一黑,不得不将毛笔立在地上用以支持有些发软的身体。
愈发混乱的思绪在生死一刻间勉强获得了一丝清明,扶涯的脑袋昏昏沉沉,听到姬子陈述事实后再也无法自欺欺人。
“是,我是舍不得你们,可是我的舍不得有用吗?!”发泄似的摔下手中的笔,她终于承认了自己的感情,红着眼睛怒吼着,“你们迟早有一天会离我而去,只有我守着记忆踌躇不前。一次又一次,一遍又一遍……所有人都跟我说要开心,要积极面对未来,可你们凭什么觉得我可以坦然地接受没有你们的未来?!就连阿基维利,哪怕是阿基维利……”
她缓缓跪坐在地上,双手捂着脸痛哭起来,像好不容易找到家的孩子,要把自己一肚子的委屈倾诉给家里人听。
“接受现实是无能为力的选择,但我明明有能力……复活死者,塑造记忆,逆转时间甚至重启世界!这些我都做到了却还是没有完美的结果,说明我只有做得更好才能不留遗憾……如果连我都放弃了,如果连我都接受了,还有谁会为了注定的悲剧而涂改命运?”她狠狠抹掉眼泪,激动地慷慨陈词起来。
如果说一开始的扶涯是在尝试各种方法挽留同伴,那么等她走过越来越多的世界,见证越来越多的生离死别,留下越来越多的遗憾后,“最美好的结局”几乎成了她往后数年的执念。
“所有方法我都试过了,但能走的只有这一条路——唯有将万物众生的命运掌握在我的手中,才能保证世界的走向如我所愿。”扶涯随手抓了抓凌乱的头发,试图在分享自己伟大构想的时候保持风度,“所以我写下了[故事],为一个文明创作了可歌可泣的史诗,并在最后给予整个世界的智慧生命最盛大、最辉煌的[结局]。”
说到这里,扶涯不由得满意地笑了,“所有人都会在[故事]的终章庆祝他们来之不易的胜利,至少在那一刻,他们对明天还是充满期待,坚信未来一定会更好。所以,与其怀揣着希望走向好坏未知的将来,不如让一切在最和谐最圆满的时刻停下,失望与苦难永远不会到来,[结局]永远是喜悦与欢乐。”
明明已经过了剑拔弩张的时刻,这样的扶涯却令三月七汗毛倒竖,她身边的星更是边打冷颤边搓了搓胳膊,却还是忍不住问道:“那你写个童话故事不就好了,非要写反派是为了什么?”
“是啊是啊。”三月七探出头来应声,“有反派的故事一定也有牺牲吧,那跟你的愿望就冲突了啊。”
她们一下子就抓住了关键:哪怕扶涯将自己的计划描绘得如何伟大如何绚烂,却依旧无法忽略这幅壮阔画卷的底色是刺目的血红。
而面对这样堪称尖锐的疑惑,扶涯只是沉默了一瞬,然后长叹了一口气。
“因为资源是有限的,而每个人的利益和愿望是会发生冲突的。”她的目光深远,神情不太像是他们熟悉的那个扶涯,带着极其罕见的成熟与沧桑,反而让人相信她独自一人真真切切地走过了无数岁月。
“稀世珍宝有人得到就有人失去,天赐良机有人抓住就有人错过,我当然尝试过给每个人都规划一条完整而完美的路,但结果往往比我预想的还要糟糕。所以我逐渐将注意力放到世界之上,不再关注具体的人,而是期望寻找一个最大公约数。”
通过不断试错,她终于找到了最合适的方向——“超乎寻常的外部矛盾可以暂时充当文明内部的粘合剂,‘反派’的存在既是情节需要也是对文明的考验。如果注定要有牺牲,为什么不能是那些无能的、卑鄙的甚至恶毒的人?”
扶涯说这话的时候是微笑着的,好像完全不觉得自己的想法哪里有问题。
“所以你们明白我为什么不写童话了吗?因为在传奇[故事]里,只有活下来的人才是主角。”
至此,[故事]成为了满足她一己私欲的工具,[结局]则是她自我感动的证明。
在她说完最后一句话后,周围突然安静下来,沉默,或者说死寂的氛围充斥着这方空间,挤占着每一片空气,几乎令人呼吸不畅。
“扶涯……”三月七艰难地开口,她能感觉到扶涯的想法大错特错,却一时半会儿想不到该怎么说服她改变观念,毕竟对方这么想并这么做了数百甚至上千年,想用几句话的工夫撼动她的认知属于天方夜谭。
“其实我很高兴,能够在这里看到你们。”扶涯撑着膝盖从地上站起身,露出一个堪称温柔的笑容,“虽然我很想跟你们再聊会儿天,但是你们也看见了,我有点不清醒。”
她耸了耸肩,神情似有无奈。如此平静的表现,好像刚刚他们并没有打架打到生死一线,而是开了场平平无奇的茶话会。
好不容易从那种看疯批反派发表逆天思路的诡异氛围中脱身,一堆话在姬子嘴边转了一圈,最后还是善解人意地挑了一个最温和的话题:“扶涯,你是哪里不舒服吗?”
这话说的,扶涯的状态明显已经不舒服到病入膏肓了。
对自己的身体状况有着基本认知的扶涯犹豫了半秒,老实回答道:“是虚数能量。之前我没意识到还好,但你们知道,‘概念’这种东西太作弊了,【虚无】【毁灭】【欢愉】【记忆】……”她掰着指头数了半天,报菜名一样叫出了大部分命途的名字,“也许是过往招惹的星神太多,祂们留下的影响也因为记忆的解封而浮出水面,左右着我的观念和认知。”
换做一般人遇到这种情况早就撑不住疯了甚至死了,也就扶涯还能淡定地跟他们闲聊,除了情绪极端且波动太大外看不出多少异常。
“那怎么办?”观念之争先放一放,扶涯这奇怪的身体状况才是更应该关注的对象。
正常被星神瞥视或者赐福的流程都是先有相关信念才踏上了对应的命途,而到扶涯这里恰恰反了过来,居然是先被星神影响再有对应的理念。既然站在他们面前的扶涯还没有人格分裂,那就只能是她把这些乱七八糟的观念杂糅缝合,然后磕磕绊绊地走上一条坑坑洼洼的道路。
谁都不知道这条路通向的究竟是光明还是深渊。
“暂时就这样吧,反正死不了。”唯一的解决方案是她无论如何都不会接受的,所以扶涯只是满不在乎地摆摆手,同时下了逐客令,“你们先走吧,我要去给下个[故事]收尾了。”
什么?!那他们刚才的架是白打了吗?
星唰的一下跳到扶涯眼前,一把抓住了她的袖子,“别啊,不是说让我们处理[故事]和[结局]吗?”
扶涯没挣开,只是理所当然地反问:“你们赢了吗?”
“那也不算输吧……”想到最后一击还是扶涯自己挡掉的,星补充道,“你也是我们列车组的人啊!”
被她的一句诡辩搪塞得无言以对,就在扶涯沉默的时刻里,丹恒精准发问:“可你怎么确定这些[故事]与[结局]是出自你的本心呢?”
这也是扶涯一直以来都在刻意回避的问题,她下意识地想随便糊弄过去:“不重要,因为我也认可。”
但星穹列车在扶涯这里永远是个例外,她在说完这句话后顿了一下,终于还是背过身去坦言道:“即使我不认可又能怎样呢?我的‘承认’和‘否认’又是受哪条命途的影响呢?与其陷入无止境的自我剖析中,还不如就这样顺其自然地走下去。”
普通人做事都有鬼使神差莫名其妙的时候,扶涯要是事事较真非要厘清是哪个星神的力量作祟,那么她一定比现在疯得还厉害。
其实扶涯自己也很迷茫,但她已经听不到所谓“内心的声音”了。
瓦/尔特还是怀念列车上那个咋咋呼呼的扶涯,这么想着忽然灵光一闪,“如果你所受到的星神影响与记忆挂钩,那么有没有一种可能,这些影响在你失忆的这段时间里也会被降到最低?”
也就是说,失忆状态下的扶涯的所思所想反而最有可能接近原本的她。
这是连扶涯自己都没想到过的答案,她的呼吸忽然一滞,克制住了想要回头望向同伴们的冲动,假装不在意地反问道:“可你们要如何证明,失忆的我与现在的我有着不尽相同甚至完全相反的理念呢?说不定,即使是失忆的我也很赞同现在的我的做法呢。”
纵使扶涯记性再好,重新与列车组同行的那一段时光比之她度过的漫长岁月不过是沧海一粟,能捡起那份珍贵的感情已然不易,再去打捞被庞杂过往冲散的记忆就太过耗费心力了,以她现在的状态显然没法轻易做到。
“嗯……”好不容易找到了个突破口,可扶涯的问题又让大家犯了难。
扶涯在列车上大多数时间都很不靠谱,一边胡说八道一边胡编乱造,几个真实年龄未知但心理年龄不大的小年轻天天嘻嘻哈哈打打闹闹,涉及哲学的话题没聊上两句就能跑偏,更无法窥知她对类似情况的真实想法。
“不对。”尽管扶涯看不到,但星还是像个乖学生一样举手发言,斩钉截铁地说道,“我确定失忆的你不会认同现在的你的做法。”
扶涯转过身来,脸上表情淡淡,“哦?说说看。”
“你还记得吗?在我从黑塔空间站登上列车后不久,你给我,还有丹恒和三月在列车的放映室上了节课。你偏爱的故事是在现实的基础上进行艺术加工,因此你告诉我们——”
盯着扶涯的眼睛,星一字不落地复述了当初那段话:“在背景、人物以及事件都真实存在的情况下,如何将客观的现实加工成自己主观的创造?那当然得靠我们丰富的想象力,更确切地说,是一种发散思维。我们始终要相信一点:人,是具有无限可能的,正因如此才能挖掘出无数可供创作的留白。”
熟悉的话语唤醒了扶涯被挤到角落里去的记忆与感情,来自内心深处的真实想法足以冲击她现有的认知。
丹恒适时地拿出了自扶涯失踪后就随身携带的笔记本,趁着她愣神的工夫递到了她的眼前。
“至少在与星穹列车同行的时间里,你笔下的故事正如你所说的那样,始终在挖掘无数留白用以创作,也始终在探索每个人完全不同于现实的命运。”
这当然是对扶涯那些离谱再创作的美化,但不得不承认能在不抱有玩笑心态的前提下写出这些故事的扶涯确实有着非同一般的信念。
扶涯接过笔记本,翻看着一页一页由自己亲手写下的文字,既有连贯的故事也有碎片化的随笔,还有灵光一闪时留下的简笔画,其中蕴含的情感和深意没有人会比作者本人有更深刻的体会。
以现在的扶涯的视角来看,这些故事幼稚、浅薄、无厘头,读之令人发笑,但绝对不是可以用来否定这些作品的理由,同样的,也无法否定抛开命途影响时创造出这些作品的扶涯自己。
“扶涯,你用传奇的故事模板规定了万物众生的结局,不也是在亲手扼杀属于生命的可能性吗?”
沉默,长久的沉默,静谧的空间里只剩下书页翻动时发出的细碎声响。扶涯看到笔记本中夹着的列车组大合照,画面中的自己捧着看不出原样的蛋糕笑得无忧无虑。
她不惜改头换面也要停留的地方再次接纳了她,并馈赠给她一群志同道合的同伴,还有一个依旧温馨圆满的家庭。
这确实是一场需要抛下过往才能毫不犹豫前进的旅程,一如既往。
扶涯轻轻合上了笔记本,像是做出了什么重大决定般粲然一笑:
“我给你们讲个[故事]吧,一个……关于‘我’的故事。”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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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8章 中子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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