遥远的,深刻的,那些留在记忆里的影子。
被时光腌渍得晦涩潮湿,不能再为人所知。于某时不经意的思念深处,有形无形之间攀上脊背、缠绕脖颈的纤细手臂。素白的藤,玉雕的花苞,琥珀的目光。
——
望向碧光粼粼的波月古海,龙尊虚幻的身影恍如水面倒影般将要融入其中。
没有人能从他孤傲的面容上读出他的思绪,只有一片冰冷的平静——而丹恒皱着眉摁住心口,尽力维持思绪的平静,不被沸腾龙心内沸腾的沉重情感干扰太多。
“丹恒,你还好吗?”
三月七担忧地看着小伙伴,而对方的神色看起来确实不太好。
“…消耗有些大。没事。”
但事实绝非丹恒所说那般轻松。他能感觉到自己的力量在运用时与丹枫发生共鸣而相互纠缠……这太糟糕了,饮月龙尊强烈的自我与专横绝非半截退鳞之术所能阻挡的,又更何况对方通过这不完全的转世,似乎触及到了更深层的什么……
狰狞龙相彰显着对方自血脉中挖掘出更强的力量,以至于此刻甚至足以脱离丹恒的躯体,以愤怒驱使水流而撕裂古海。
不等他人作出反应,龙尊便已经飘然向海底行去。
“水底那边有好多建筑。”穹眺望着通往建木玄根的方向,错落有致的建筑群,横生的粗壮枝干纠缠成蜿蜒小道,硬质枝叶如平台般托举着无数随呼吸闪光的巨大珍珠。
“丹恒老师的老家真气派啊。”
而丹恒勉强点了点头,未曾说出自己对这里全无亲自目睹的记忆。
“这台阶落差好大呀,嗯,让咱看看从哪里下脚……”
然而刚下台阶,眼前便出现了新的虚影……并非龙尊那般‘鲜活’的幻影,而只是在玄妙力量影响下、对过往事迹的投射。
给所有人留下高傲冷漠印象的龙尊,正静静地看那两道蜃影的交流。
魁梧的蜃影一本正经道:“我这般粗人虽不懂那些精细活儿,可毕竟是帝弓司命祂老人家的指令,总要上心多关照着些。这不,我觉得小家伙好像挺喜欢听我做蛋教讲话本的……”
“……”另一道额生龙角的蜃影沉默一瞬,才道:“腾骁,仅是探望,不必多找借口。若只是为逃避公务躲清闲,你便回吧。莫要扰了祂休息。”
‘腾骁’悻悻道:“龙尊这是哪儿的话,我在你眼里竟是这般形象?”
‘龙尊’没再回应,似是默认了,转身往鳞渊境内部走去。
“你这龙,净会用脸损我。也不想罗浮这般大,公文只会没完没了地往眼前堆,得处理到何时才是个头?”
“可要我遣人去寻将军府之人?”
“欸、不可不可。我才刚溜出来……”
伴随着对话声渐远渐弱,那两道蜃影如泡沫般消散。
景元表情未变,眸色渐深。他倒是不意外这蜃影透露出的信息,只是突然略感遗憾自己出生得晚,无从亲眼目睹当年的神迹一现。
——星历6513年,十二月中旬,巡猎星神[岚]显身罗浮仙舟,带来龙种胚胎。
——星历7032年,六月初,幼龙破卵,持明奉其为幼龙君。
仅仅是孵化,便已有五百余年。
镜流怔怔地望着蜃影消失的方向,被唤醒了当日目睹帝弓司命亲临时的记忆。那尊以速度著称的星神,祂的长发铺成银蓝色的浩瀚星河,恢宏壮美的仙舟此刻如一艘安宁的小船,静静地悬停在星神面前。
无法以肉眼观测神明的全貌。只有寂静的蓝色火焰是最深刻的印象——无声燃烧,直至化为灰烬。
[此为新生之龙种。其名为奥。]
墨色玉珠自星神掌中飞向罗浮仙舟,从一颗星球的质量逐渐压缩,伴随着在场持明震惊狂热的视线,落入罗浮将军、巡猎令使的腾骁面前时,便刚好被他小心地托抱在怀中。
一个沉睡的生命,一枚未孵化的龙卵。
幼龙伴随着神明的旨意,降临于世人眼前。
[待祂如吾之半身。]
至此,奠定了幼龙君于仙舟联盟的超然地位。
“……”景元笑了笑,回过头对列车组简洁介绍道:“腾骁前辈便是前任罗浮将军。龙尊嘛,便是眼前这位了。”
“哦、哦……”
三月七愣愣地点头,转眼有些不安地望向身边最靠谱的成年人,悄咪咪地道:“杨叔啊,我有种不好的预感……就是,那前将军和龙尊的影子提到的,可能好像大概真的是……”
这会儿她也觉得小伙伴的名字烫嘴了,只能无助地可怜巴巴瞅瞅前边那群气氛诡异的,又指指低气压的丹恒。
“实不相瞒,我也感觉……”
杨叔深深地意识到什么叫别人家的事别乱掺合……问题这也事儿还把自己家孩子牵扯进去了,甚至自己家的孩子其实就是从别人家跑出来的……说真的,如果不是情况特殊,他现在已经想带着这几个孩子跑路了。
见多识广的成年人早就感觉到了焚化炉的热度。
穹看了看杨叔,感觉对方在短短的时间好像苍老了近十岁,神情有一种被精神摧残过的疲惫感。
而前面解开封禁的龙尊不等人,他本想说些什么,当下也只能先随着同伴前进。
前方是第二处蜃影。
“应星。”
那是一道令所有人感到熟悉的声音,语气轻轻地、柔软地,唤着一个已经陌生的名。
亭亭玉立的蜃影用朦胧的面孔望向来者方向,“你来了。”
“——”
刃一时失声。他瞬间冲到蜃影面前,却又在几步之距时猛地止步,目光如颤抖的烛火死死凝视着面前蒙着一层般轻纱模糊的幻影。
残剑落地,男人用无法控制轻微颤抖的双手试图触碰残响的面颊,却又怕他如泡沫一触即碎——正如他破碎的记忆,那些被抹去的令他痛苦的身影,此刻正在眼前,他却也无法认知对方的一颦一笑。
咬紧的牙关弥漫出腥咸的铁锈味,他如同疯魔般沸腾着苦涩的爱与癫狂憎恶,徒劳地试图描绘出面前蜃影的眉眼。
可蜃影只是微微抬起头,重演着与来自过去的‘另一个人’的对视。
蜃影发出一声轻笑。
“你今日的簪花真好看。”
刃浑身一震。
果然,无论何时,他们总是会拿他没办法。景元倒是平静地想,看着这跨越了时间却阴差阳错的安抚。
眼见着就要发疯的男人突兀地沉默了,直到蜃影消散,才撕心裂肺地咳嗽着,吐出一口掺杂花瓣的血……那些生长在他血肉中的龙血之花。曾是他们之间情感的表达,此刻却生生成为了对方骨血中蔓延的枷锁与囚笼。
而景元此刻还有心情回忆对方曾经戴过的那些花簪子,后来不少也在幼龙君发间绽放。
不得不说,应星哥确实是颇为适合簪花的。
在他印象中最深的,莫过于一支鎏金花苞簪,半开半合地点缀着朱红花蕊,垂下两缕串珠的缎带。
那时景元年纪尚小,曾见傲气的匠人俯首侧过脸,好让对方瞧见那花簪的全貌。应星本是要摘下来的,可幼龙君却说这花簪戴在他头上的时候才更好看。他目光清澈认真,却令对方眼神躲闪,不敢直视。
气氛诡异极了,没有人开口,只有刃破风箱般嘶哑的喘息声逐渐平缓。而龙尊冷漠地旁观着,然后继续前行。
这般情景下,绕是三月七再神经大条,也憋不住一句缓和气氛的话来,只能蔫了吧唧地把自己夹在开拓者小队里,开始觉得这次见义勇为是不是得分成前后两队。美少女天性活泼,这一路沉默得她憋得都有点心里难受。
倒是穹,看起来吃瓜吃得津津有味,心态好得让三月七都有点不平衡了。
但是再看基本板上钉钉婚姻出现离谱状况的丹恒老师……不行,这个不能比,比了她觉得自己在欺负人。所以说真的,小奥到底是个什么情况啊……要是说他要成星神了她都不是特别意外,但这种各方面都牵牵扯扯模糊不清的反而更让人头秃好吧。
一段窒息的前进,再次看见蜃影时三月七已经心平气和。现在她感觉再炸裂的情况都不会让她破功了……吧?
“…丹枫说,只有龙尊与幼龙君、和受邀之人才能进入这里啊。”
女人幽魂般的声音飘荡在空气中,“而我如今……”
“你是何人?”
年轻的声音愤怒道:“你要对龙尊大人做什么!?”
“……龙尊?那孩子会是龙尊吗……”
“是了、他是唯一的龙种,他和你们都不同……不会再有第二个他了。”凄冷的嗓音渐弱,神经质般低喃着:“而我、而我却做了什么!?我居然、我竟然——不是真的,他不会死、他只是回归帝弓司命掌中——他怎么可能会——”
被水莲击碎,蜃影的痛苦戛然而止。
“……是那时啊。”
镜流赤眸浑浊空洞,对自己曾闯入鳞渊境一事被龙尊发现并不在意。冻气翻涌,她的皮肤愈发显得惨白冰冷,如同手中长剑般森寒迫人。
她此刻出乎意料的清醒与冷静……因为她已经知晓幼龙早已重获新生了吗?镜流竟辨不清自己内心的思绪,但她依旧得以清晰地点出其中问题所在:“那些重生的持明,竟都记不清他了……[记忆]剥离了他的存在……”
究竟是何等生命足以引动流光天君出手?身为巡猎令使的景元比所有人更早地知晓这点异常,他几近欣慰地微笑着。
幼龙。
神秘的、凌驾于众生之上的龙种。
[龙]不会消逝。
还有何比[记忆]更包容、忠诚,无差别记录已知的、不为人所知的一切?幼龙永远活在记忆的深处,被世人认知时便早已存在许久……祂自星辰而来,从星神的指尖落于仙舟。祂向星辰而去,星神的力量与其相伴。
景元想,原来自己也陷入了时间的误区。
早在千年前,帝弓司命便已经为符卿的卜算写下定论。并非星穹列车带来了新的盟友,而是旧日的盟友乘开拓的列车回到了罗浮。
幼龙吞下倏忽,以死亡抵消丰饶极致的生机,又将其化为己用,再度复生。无数次生死的轮转,使丰饶的令使被层层削弱,最终成为幼龙生长的养料,亦是持明龙裔自体轮回的表现。
若非入灭,何以新生?
哎,他们真是被玩弄得团团转呀。哪怕幼龙并非有意为之,只能怪这仅是肉.体凡胎,却陷入另一层境界的泥沼。
被裹挟着深陷其中,那些凄迷哀怨的执迷不悟,辗转碾碎在齿间心上的缠绵和溃败。坠入血池的月亮,花中腐朽的白玉,痴意哀情的狐吟,破碎糜烂的龙鳞,万劫不复的等待。
到最后,也只能原谅祂啦。
元元依旧版本遥遥领先所有人。猫聪明,猫欣慰(
其实枫哥也不仅是精神状态遥遥领先,他可是半个岳父级的龙尊啊(虽然父爱变质(他真的有这东西吗?)是离幼龙最近的龙裔了,半死一次反而证实了他的想法,更接近本源的[龙]了。所以他也知道幼龙不会死,才折腾出自己半死转世,小青龙出生就坐牢还被流放的局面跑路去找不知道在哪个犄角旮旯的小奥……(小青龙:我谢谢你)
元元是猜出大概情况打配合的那个,当时他真的把小青龙当枫哥看的,毕竟谁家好龙从没破壳就开始坐牢两百年还能这么精神稳定,把龙放出去总比他又在牢里瞎折腾强……
镜流是纯粹不信幼龙会死。自从家乡苍城得以解脱后她就把幼龙在心里神化了,根本不信自己下意识的一剑就这么轻易地斩落了神明(而且当时幼龙一股子丰饶味)结果对方真的寄了……这姐们也就真的疯了。
刃叔……刃叔是纯粹冤种前夫哥,人到中年当了上门女婿结果转头老婆就无了,被同伴刀了,当场一个脑溢血,再醒来就变成丰饶孽物还被刀了百千次,结果还把老婆模样给忘了……太惨了叔。
其实应星叔是很豁达的,他知道自己作为短生种只是幼龙漫长生命中一闪即逝的过客,但同样的,幼龙一时的喜欢还没来得及消散时他可能就已经死了。所以为什么还要犹豫呢,哪怕对对方而言也不过是稍纵即逝,但对短生种来说也已经够啦(笑)而且正因为是短生种,持明才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捏着鼻子认了应星叔入赘,反正不过几十年而已。
总有人会爱他的。所以应星只要在有限的时间里将自己所以的情感赠予对方便好,而那些后来者,活人在短时间内是争不过死人的(笑)
然而应星变成不死的刃,也忘了他心爱的幼龙。虽然有艾利欧的剧本,但除了最终能得偿所愿外,他没能得到任何剧透。
要不是篇幅有限我也不至于在作话里打补丁碎碎念……这些本来都该是在云五篇写的东西,现在只能压缩成回忆了,寄。
以及仙舟大爹岚哥,论星神的表达与仙舟的理解出入。
岚哥本意:星神幼体龙崽子先扔这了,名叫奥,把他当对我一样供着就行(指是有关[新生]命途的龙。和仙舟人信巡猎,巡猎也把全部命途力量对仙舟开放)
仙舟人理解中:哦是新出生的龙。半身多指灵肉的另一半,也代指伴侣……嘶,难道帝弓司命把老婆托付给我们了!?
持明:新生幼龙好耶、耶……啊?啊??
岚:?
岚:。
岚:可。
是这样一款的仙舟大爹(目移)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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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章 第 47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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