射击场内，两人穿上战术背心，动作间防弹插板在背囊里发出沉闷的碰撞声。
李贤佑低头组装枪支的速度缓慢，掌心沁出薄汗。明明刚刚工作人员已经给他讲解过组装方法，但实操起来还是跟想象中有很大差别。
当他第三次将弹匣卡榫扣错方向时，韩世妍忽然伸手包裹住他的手指。她的拇指压住他关节，一股清甜的味道飘进他的鼻腔里：“你以为你在拼乐高吗，力量要顺着金属纹路走。”
他在韩世妍的帮助下组装完枪支后，忍不住问了一句：“你怎么会这些的？”
她眸光微沉：“有人非要我学的。”
几十米外的移动靶开始不规则摆动，韩世妍退后两步，屏息凝神的侧脸被护目镜框出锐利线条。连续发出的枪响震得空气发颤，等停下的时候，靶心中间清晰可见蛛网裂痕。
她卸下弹匣示意对方上前，见他还愣愣地盯着自己瞧，用手肘轻推他臂膀：“该你了。”
静止的靶在阳光下泛着冷光。
对于初次摸枪的人，能控制住后坐力就差不多了。她想。
李贤佑模仿她刚才的站姿扣动扳机，弹道堪堪掠过靶面，在防弹墙上擦出几点火星。
“这样...”大小姐突然扣住他持枪的手，指尖微微施力调整角度：“然后眼睛要看这里...”
不知不觉已经过了两个小时，韩世妍支着下颌坐在休息区，看着他越来越熟练的动作以及越来越精准的枪法。
她不自觉的勾起嘴角，学的很快嘛...
李贤佑摘下眼罩跟隔音耳机时，额发已被汗水浸透。
“谢谢。”他仰头灌下半瓶水突然说道。
“这话说的太早了...”
她后面的话还没说完，猛地拽住李贤佑战术背心的肩带往下压。弹头擦过他的袖子在柱子上留下一个凹坑。
“该死...怎么来的这么快...”韩世妍从齿缝中挤出这句话。
她确实计划着在今天引出幕后的人，却未料到对方行动如此迅速，比她通知的人快了一步。
攥住李贤佑的手腕往休息室深处疾奔时，她边跑边快速交代：“这群人是冲着我来的，你出去之后打电话给皮韩宇，他会知道怎么做的。”
李贤佑反手扣紧她的手腕，心脏在防弹背心下剧烈撞击胸腔，喉咙发紧：“你可以吗？”
他知道她很聪明，但是他不敢赌她能安然无恙的等到他们的救援。
“如果我没有准备的话，今天是不会出现在这里的。”大小姐眼尾漾起从容的弧度。
两人停驻在休息室暗门前，她突然将手机塞进他手中：“这个手机连接着我项链上的定位，跟着定位找到我。”指尖在屏幕上轻点两下，忽然又伸手揉了揉他的发顶：“小狗一定可以完成任务的对吧。”
外面的脚步声越来越清晰，韩世妍猝然发力将他推入暗道。合拢的暗门切断了最后一丝光线，李贤佑的后背重重撞上潮湿石壁。
跌跌撞撞的脚步声在甬道里回响，直到前方越来越亮。他攥着尚带余温的手机，来不及观察周边的环境，颤抖着手指解锁屏幕给皮韩宇打电话。
“怎么突然找我了...”
“皮韩宇？”
电话那头传来一个熟悉的男声，皮韩宇疑惑地瞥向手机屏幕，确认来电显示是韩世妍的号码。对方急促的呼吸声从听筒里漏出来：“我是李贤佑，我们在首尔遇到了意外...”
首尔？皮韩宇瞳孔骤然紧缩，指节无意识地将手机攥进。她怎么突然一声不吭跑回了首尔？！
“你说...”他边说边猛地从沙发上弹起身，膝盖撞到茶几发出闷响。正戴着耳机打游戏的马民焕被他的举动吓了一跳。
李贤佑的叙述带着电流的杂音，每个字都像钉子扎进耳膜。皮韩宇闭了闭眼，喉结滚动着咽下焦灼：“知道了，交给我吧。”
手机屏幕熄灭的瞬间，马民焕已嗅到异常。他习惯性扬起玩世不恭的笑：“需要No Reason的帮助吗？”
“世妍出事了。你帮我打电话给智勋哥，我先去首尔。”
嘴角的弧度瞬间凝固。他点头：“你快去吧，这里交给我。”
被挂断电话的李贤佑焦躁地来回踱步，他也不知道他现在能做些什么，他甚至不知道韩世妍为什么如此信任他。
“啊，西八...”狠狠抓了抓后脑勺，发丝在指缝间凌乱翘起。
突然间，想起李智宇昨晚顺口提过学习小组今天也在首尔活动，他猛地直起腰背。从安川到首尔的车程至少要两小时，等皮韩宇赶到怕是来不及了，不如找战斗力更强的尹载民。
思索至此，他连忙打电话给李智宇。
同在首尔的学习小组还在进行与满一高中的学习交流会。
感受到裤袋里持续的震动，李智宇瞥了眼来电显示后蹙起眉，猫着腰从后门溜出去：“你小子最好是有什么重要的事...”
她明明昨晚已经跟他说过今天来首尔，没什么事别打扰她，看来是当成耳边风了吧。
“尹载民现在跟你在一起吗？”
“噢？他刚刚才过来...呀，你不会也跑错了旁边的满益职高了吧。”
“不是...”李贤佑咬唇：“我今天跟着韩世妍来首尔了...”
‘嗙’李智宇慌张地推开教室门，里面的人被这一声巨响吓了一跳。
“智宇啊，怎么了？！”李汉景率先发问。
李智宇顾不得教室里惊愕的眼睛，三步并作两步冲到尹载民面前拽住他手腕将他往外拉，学习小组的组员们面面相觑。
另一边，锈迹斑斑的厂房里，韩世妍被黑布蒙眼绑在铁椅上。看似安静老实地配合绑匪，实则在心里骂了几百句。
“好久不见了，我们大小姐。”机械化的声音在正前方响起。
“嗤，”韩世妍喉间溢出冷笑，“金教授，久违。”
黑布应声而落。强光刺得她瞳孔收缩，待视野清晰后，那张刻着法令纹的脸果然浮现前方。
“大小姐还是一如既往的聪明。”男人见她猜出了自己的身份，索性也把变声器给摘了：“那你应该知道我想要什么东西吧。”
“您怎么还惦记着X芯片，看来是江郎才尽了啊...”
他曾经是参与X芯片计划的一员，韩世妍跟着导师在研究所里学习的时候见过他几面，后来再也没见过人，听说是偷窃了研究数据不知所踪...
本来这件事也告一段落，但就在X芯片准备开发布会的前夕，网络突然爆出STAR剽窃科研成果的指控。这次流出的不再是当年那份初级数据，而是连韩世妍都刚拿到手的最新参数。一时之间集团股价大跌，韩智勋也因为这个事非常头疼。
韩世妍不得不怀疑他只是幕后人安排在研究所的某一颗棋子。
“闭嘴！”金教授猛然跨步上前，五指在空气中划出凌厉弧度，响亮的耳光声在空阔的室内回荡。他脖颈青筋暴起：“你懂什么，只要我拿到X芯片的所有资料，我就会成为科研界炙手可热的天才。”
‘嘶’韩世妍偏着头，舌尖抵住火辣的脸颊：“朴老师可真是看走眼了。”
朴老师是韩世妍的导师，也是金教授曾经的恩师，更是X芯片计划的负责人。
三个月前那场未完成的发布会仍历历在目。作为项目负责人，朴恩淑教授本可以亲手击碎所有剽窃指控，却突然以‘抑郁症’为由自缢在资料室。韩智勋担心韩世妍继续留在国外会有危险，只能将她暂且安置在安川市，拜托皮韩宇他们照顾她，只是没想到，她还是跑回了首尔。
金教授突然神经质地笑起来：“那个贱人...当初她要是肯将X芯片的核心技术交给我，我还是会将她当作老师尊重，可惜...这一切都是她咎由自取...”
韩世妍看着他的嘴脸一阵反胃。
“我只跟你背后的人做交易，如果他不出现，我是不会告诉你资料在哪里的。”她牵动嘴角露出笑意，撕裂的伤口渗出新鲜血珠。
金教授被激得青筋暴起，扬起的手掌却被身侧黑衣保镖制住手腕。男人悻悻收回胳膊，目光如刀剜过韩世妍苍白的脸：“我看你能得意多久。”
黑衣男人走到窗边拨通加密电话。不过片刻，冰凉的金属听筒贴上她耳际。
“韩小姐，希望你是个审时度势的人。”
她没有说话，只静静地等候电话那头的人出声。
“韩小姐，不知道我们之间有什么交易可以做？”机械合成的电子音从听筒传来，对方显然启用了变声程序。
她屏息凝神没有应答，耳膜随着心跳微微鼓动。竟然隔着电话都不敢让她听清原本的声音吗？那是不是证明，这个人是她认识的...
她安排的人正在外面用追踪程序解析电磁信号，只要保持通话超过180秒，技术组就能锁定IP位置。而她要做的，就是尽量拖延时间。
此刻她睫毛轻颤，在西装男人审视的目光中神色未变：“我可以告诉你资料存放在哪里，但是，”她顿了顿：“我要获得芯片相关的六成收益。”
空气骤然凝滞。这话无异于是狮子大开口，金教授眼底掠过讥讽。
“韩小姐，你要知道，这枚芯片就算是由STAR集团发布，你的收益也不超过一成。”
要六成？简直是天方夜谭！
韩世妍当然知道自己的要求非常不合理，她本来就没想过对方会同意。
“这位不知名的先生，你也知道，STAR集团是韩家的产业。要我跟你做交易的话，总得有足够打动我本人的东西吧？”
对方沉默，估计在思考韩世妍话的真实性，一分钟后，他出声：“三成，已经是我最大的让步。”
她垂下眼眸，不能这么快答应，得争取多一点时间。
“如果韩小姐不能接受的话，那我们的交易失败？”
“除了我，难道你们还能找到第二个人知道芯片资料的位置吗？”
低沉的笑声突兀响起：“哈哈哈哈哈...真意外，你竟舍得用你哥哥的心血做交易筹码。虽然你虚情假意，但是，韩智勋为了你可是能连命都不要的呢。我只要将你当作筹码就够了。”
这句话...这个语气...
【韩智勋为了你可是能连命都不要的呢】
韩世妍一阵熟悉，但是怎么也想不起来这句话是在哪里听到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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