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
新出的清心丹，左玄妙开了炉子，看了看成色，扔一颗进嘴里吞下去。
“朱砂水银的，”张静清劝她，“少吃些。”
左玄妙的面容松了几分，弯腰谢过关心，将其余的丹收进盒子里，放在一旁，抬头问：“师兄可是有什么事情？”
“上清的几位师兄弟这几日来我们这里挂单，师父说让你带他们。”
“我？”左玄妙皱眉，“师父当真是如此？”
张静清左看右看，压低声音：“上清专攻符箓阵法丹药，师父这是让你威慑一下。”
“若是如此，当无大碍。”
左玄妙颔首：“这些丹，先着弟子送去给善人们，我明日要下山行医，也要好好收拾一翻，便不招待师兄吃茶了。”
“嗯，我也不打扰你休息了。”
左玄妙翌日背了药箱去山下，每年三月到十一月的初七，龙虎山的玄妙坤道都会下山行医，算是积攒些修行的功德，只是下山的时候，这位坤道是不说话的，只写字说这是修行。
郑清长带师弟路过小镇，见女道子端坐树荫下，不言不语地为众人开药方，间或施针按摩，眉目清冽，冰肌玉骨。
他拦住一位拿着药方准备去旁边药铺开药的民众，问：“敢问那是哪位坤道？”
“龙虎山的玄妙道长。”
郑清长看纸上的小楷，字体磊落，落笔肯定，细细写了叮嘱和忌口，是一位心细如发的医者，便没有上前打扰，带着师弟转身离开了。
一只手落在了左玄妙面前。
素手搭在脉上。
左玄妙没抬眼，收手写了药方，从箱子里拿出几瓶药一起递过去。
唐炳文接过，落下几两碎银子，起身就走了，唐炳文站在一旁看药方和叮嘱，小心收好，放在怀中，去茶馆，落下几枚银钱：“为那位玄妙道长送一壶甜水。”
是甜水，而不是好茶。
左玄妙端了小碗，饮下，抬眼去看，只看到一个背影，抿了抿唇，茶盏重新递到嘴边，加了蜜的花茶就咽下去了。
左玄妙行医是不收钱的，但是也有会给钱的，几枚铜板，几两碎银，有些时候是吃食和布料，左玄妙都会收下，晚上送走最后一个求医的，背了回山上，有时候回去早，有时候回去晚。
今日回得晚了些。
“师叔！”小弟子来迎她，“来了客人，是上清来挂单的师叔们，师爷让您明天带两位四处看看。”
左玄妙将东西放下，第二日早课后去见人，她惯是个冷眼的，张静清随她一道，左玄妙的日常乏味极了，课业、炼丹、修符、读书，沉稳得像是死水，郑清长观察了几天就受不了了。
“我说静清兄啊，”郑清长小声报怨，“玄妙道长未免也太……沉稳了吧？”
张静清瞪他：“我师妹沉稳些怎么了？”
道门中常以师兄弟称，但是左玄妙算是俗家弟子，也是张天师最后一个弟子，前面八位师兄就喊小师妹。
张静清还想说什么，一个小道士跑过来：“静清师叔！不好了！有香客在大殿闹着要见玄妙师叔！”
张静清往前殿走，边走边问闹什么。
小道士脸色涨红，羞怒至极：“那俗人说已与玄妙师叔情意暗生！要来求娶！”
“狂徒！”张静清怒喝，“当我龙虎山是什么地方！”
一身红衣的浪荡公子哥站在红轿子前，陈词朗朗，什么一见钟情，三生缘定，今生非卿不娶，是天地给的好良缘。
张静清人高马大的，上前就拽着人衣领子：“哪家的狂徒敢污我师妹清名！”
“师兄，师兄，手下留情啊师兄——”
“再胡说我撕烂你的嘴！”
是个普通人，郑清长急忙去拉他：“静清兄，涵养，涵养！”
那公子不依不饶，喊玄妙，玄妙，玄妙。
场面闹腾得不行，左玄妙冷声道：“唤我何事？”
女道子二九年华，风华正茂，冰肌玉骨，端得是领如蝤蛴，齿如瓠犀，螓首蛾眉，偏偏不爱笑，双目无尘，凌云俯瞰。
左玄妙问：“师兄为何如此动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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