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攘夷战争结束之后,昔日的攘夷四杰各散东西。
有些人选择迈向未来,而有些人则始终停留在过去。
而时间并不会为任何人驻足,日子仍然一天天流逝。战争结束时出生的孩子,如今都已到了接受教育的年纪。
坂本辰马忙于在宇宙捞取星星;桂小太郎终日与真选组斗智斗勇;坂田银时在歌舞伎町混着日子;高杉晋助则一点一点地收集着他丢失的拼图。
重组鬼兵队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募集人手、获取资源、计划行动…从零开始逐步拼凑。
然后在某一天,他迎来了一个意料之外的访客。
那人是他在战争期间认识的一位前辈,自当年分别后已过了数年。
男人在队员的带领下,来到高杉晋助的面前。他的外表与分别时相差无几,身形依旧高大壮健、衣着朴素,就连身上那股浓烈的烟味,也是十年如一日。
「鞍马前辈。」
高杉望着眼前熟悉的面孔,将嘴边的菸枪缓缓垂下。
「看来你小子现在过得不错。」他的声音比高杉记忆中略显嘶哑。
鞍马四处张望了下,目光掠过几个让他感到面生的鬼兵队成员「重新开始了,嗯?」
「算是吧。」高杉的声音很轻,视线扫向站在一旁的几名队员,随后用眼神朝门口方向示意「让我们单独聊聊。」
接收到他的指示后,房间内很快就只剩下他们二人。
鞍马随意地在高杉对面坐下,从怀中掏出一包烟,不发一语地点燃一支,叼在嘴裏。
「你今天来这裏找我,是想说你也打算和我们一起毁灭这个腐烂的世界吗?」
鞍马吐出一口烟雾,微微摇头。
「我不是来加入你的。」他说,声音沉稳却带着疲惫「有件事情,我考虑了很久,最终还是认为只有你能帮得上忙。」
高杉默默地看着前辈,等待他继续说下去。
鞍马深吸了一口气,缓缓吐出几个字。
「我要死了。」
这句话落下后,室内顿时陷入一片寂静。
高杉盯着鞍马的脸,他此时的表情平静得近乎诡异。
「发生了什麽事?」高杉沉声问道,眼裏快速闪过了一丝的诧异,声线却依然平稳。
「年纪大了,身体不听话了。医生说,如果找不到适合的心脏移植,我撑不过今年冬天。」
一开始,鞍马发现自己胸口偶尔会隐隐作痛,他以为只是姿势不正引起的不适。然而,这种痛感逐渐加剧,出现的频率也越来越高。
在邻居们的强烈劝说下,他最终前往医院做了检查。
检查结果显示,他恐怕也活不长了。
长期的不良饮食习惯和混乱的作息,使他的身体早已损耗至无法挽回的地步。唯一可行的治疗方法,就是从根本上替换器官。
「你想让我帮忙给你找个心脏?」高杉问道,儘管他深知以鞍马的性格,绝不会为了这种事而来。
鞍马听完后禁不住仰头大笑,笑声中带着几分无奈。
「我这副身体不行的哪里只有心脏,还是别浪费了。」
几年未见,高杉隐约觉得面前的人变了许多。印象中的鞍马为人严肃,不苟言笑、寡言少语,绝不会像现在这样与他闲聊这麽多无关紧要的事。
「几年前我在工作的地方捡了个孩子。老来得子嘛,稀罕得不得了。现在要死了,唯一放不下的就只有那孩子。」鞍马说着此话时,眼裏流露着前所未有的温情。
「你这是向我託孤的意思?」
他摇摇头,接着从怀裏掏出了一张被整齐摺叠的发票,然后推到高杉的面前。
高杉扫了一眼,那是一张地下赌场的发票,下注金额已经足够普通人挥霍好几辈子,而这还未计算上赔率。
「这是什麽意思?」
「我把这些年存下的钱全部押下去了,就当是遗产吧。」鞍马说着,转身走向窗边,将视线投向远方。
「你就不怕押错吗?」高杉问。
鞍马听完,却笑得坦然「我教出来的孩子,是绝对不会错的。」
几天后,高杉依照鞍马给他的地址,来到了一个隐藏在非人町的黑市擂台。
凭着旁人的讨论,以及贴满整个场地的海报,高杉总算是搞清了鞍马让他来这裏的用意。
这是一场只有一方死亡才会结束的擂台赛。
红方,高大健硕的身影虽然戴着赤红的天狗面具,但高杉一眼就认出了这是邀请他来的鞍马。
白方,相较于鞍马,身形矮小而纤细,金色长发束在耳后,身着一袭雪白水乾配上天狗面具,在灯光照射下令人目眩。
据场内解说,这位就是绰号「白天狗」的新秀,也是鞍马一手培养的徒弟。
据说他身形虽小但拥有极为敏捷的身手,如同历史上赫赫有名的源义经,加上师承「赤天狗」,人们便常戏称他为牛若丸。
那时高杉便已经猜到,鞍马所说的「老来得子」,指的应该就是这位被他精心培养的徒弟。
自从二人登场,观众的欢呼喝彩便从未停歇。
鞍马曾是这里的台柱,后来选择隐退,并将精心栽培的爱徒推上前台。而这个徒弟也十分争气,多年来始终保持全胜战绩,不辱师傅名声。
因此,当鞍马再次上阵的消息传出后,许多人都不解为何关係如此亲密的师徒,会在生死擂台上兵刃相向。
但更多人对他们之间的实力差距感到好奇,为了这场赛事,赌坊甚至开出了高额赌盘。
高杉将视线投向擂台,他对比赛结果毫无悬念。从那天鞍马的表现来看,这场比赛的结局早已註定。
擂台上的气氛越来越紧张,比赛开始的锣声响起,观众席上的欢呼声更加喧嚣。
白天狗一开始只维持着防守姿态,随着鞍马的进攻越发激烈,他被迫开始化守为攻。
为了减低两人体型差距带来的劣势,他必须比对手更加敏捷,连串的攻击如流水般连贯。
他使出的每个招式都让高杉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但他当时并没有特别在意。毕竟白天狗是鞍马的爱徒,招式带着师傅的痕迹再正常不过。
直到白天狗从身后抽出另一把刀,并在移动间迅速转换了握刀姿势。
刀锋在空中划过一道光弧,熟悉的剑风令高杉瞬间凝住了目光。
一瞬间,他彷彿在白天狗的身上看到了故人的影子。
几乎同时,他意识到那个戴着白色天狗面具的少年到底是谁,
「原来是这麽一回事。」
结局虽然早已被鞍马一意孤行地定下。
但这场比试他丝毫没有放水,甚至比高杉记忆中的身姿更加凶猛。
白衣少年硬挺下他的招式,接着在看清他的套路后,巧妙地运用手中双刀,将对手的武器击落。左手的打刀就在一瞬间穿透了鞍马的防守,直直刺入他的胸膛。
一刹那,整个擂台陷入了短暂的寂静,随后爆发出震耳欲聋的欢呼声。
白天狗跪坐在恩师身旁,双手颤抖不已。激烈的战斗消耗了她大量体力,身上佈满了细小的伤口,但她仍强撑着疲惫的身躯,小心翼翼地掀开鞍马的面具,揭露出面具下那张满足而坦然的笑脸。
鞍马的嘴唇微微张合,少年将耳朵凑到他嘴边,聆听着师父最后的嘱咐,直到那双眼睛渐渐失去焦点。
在震耳欲聋的欢呼声中,呆滞的白天狗被评判拉起,对方高举着她那隻被恩师鲜血染红的手,宣告她的胜利。
他的名号被众人热烈传颂,但他没有感受到任何胜利的喜悦,只有窒息般的缺氧感。
羽翼已丰的雏鸟被推出巢外,在不断坠落中学会了拍动翅膀。当牠学会飞翔,回头想再看一眼家巢时,却发现整棵树已然倒下。
她的家无论在哪里、建立几次,始终如此脆弱,一阵风就能将它吹倒。
鞍马的尸体被处理人员抬走,白天狗别过头,目不转睛地直视贵宾席,彷彿要将那里的每一张脸深深刻印在脑海中。
射灯熄灭,擂台开始散场。
高杉跟着散去的人群融入了街头的黑暗,循着鞍马提前告知的小路,来到一个偏僻的小巷。
腐烂血肉的腥臭充斥鼻腔。
对于在战场上浴血而生的他来说,这气味并非难以忍受,但久违的血腥还是让他下意识地皱了皱眉。
所有战死的尸体都被丢弃在同一处,鞍马即使曾是一时的台柱,在失去利用价值后也不例外。
他走在黑暗的巷道中,脚步声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
「这不太符合规矩…」
「别废话了,开个价吧。」白衣少年的声音刻意地压低。
「一百万。」守卫贪婪地舔了舔嘴唇,眼神闪烁着算计的精光。
她从口袋中掏出一叠大钞,不屑地丢到地上。趁守卫弯身拾钱时,她猛地一脚踢向对方肩膀。守卫痛呼着倒地,还未来得及反应,她已开始狠狠踢击对方的胸口、腹部,最后重重地击中他的双腿之间。
守卫痛苦地在地上蜷缩成一团,发出阵阵悲鸣。
「我今天心情那麽差也看不出来吗?真没眼劲。」少年的声音透过面具传出,毫不掩饰其中的嘲讽。
说完,她一把扯下守卫腰间的钥匙,熟练地打开了身后的铁闸。
不消片刻,高杉看着少年满身血汙,肩上扛着一具熟悉的躯体从闸门后走出,动作轻柔而谨慎,彷彿肩上的人只是仍在熟睡。她将手中的钥匙丢在守卫身上,然后在经过时,狠狠地踏过那人紧握钞票的手掌。
刚才的战斗耗尽了她大量体力,每走一步都显得异常艰难。就在她几乎被鞍马沉重的躯体压垮之际,肩上的重量突然减轻了。
高杉不动声色地上前,将鞍马的另一边手臂架在自己肩上,替她分担了部分重量。少年透过面具看了他一眼,认出他的脸时闪过一丝讶异,但最终没有说什麽。
两人就这样默默地在夜色中前行,只有脚步声在寂静的街道上迴响。
夜风吹过,少年的衣袖轻轻飘动。高杉注意到她的手仍然在颤抖,但依然稳稳地扶着师父的遗体。
她带领高杉来到一家葬仪屋外。
里面的人听到动静后立即出来迎接,见到他们扛着的遗体时眼却毫无惊讶,彷彿早已准备好接待这位深夜的来客。
「按照我们先前的安排,告别式定在后天,这样可以吗?」葬仪屋的人向带着面具的少年确认道。
她点了点头,随后在对方递上的文件上签下一个「白」字。
高杉看着他一气呵成的动作,脑海浮现出鞍马当时那句:
我教出来的孩子,是绝对不会错的。
她确实没有让他失望,不仅成全了他的心愿,还像早有预料一般,连他的后事也安排得妥妥当当。
葬仪屋的人为她递来了乾淨的毛巾,让她能擦掉身上的血汙,但她并没有接过。
「不用了。我身上那麽髒,怎麽擦都不会变乾淨的。」
高杉无法分辨她是刻意压低声音,还是因哽咽而变得沙哑。看着少年身上斑斑血迹,他恍惚间有种错觉,彷彿记忆中的那个人与眼前的她重叠在一起。
失去重要之人后的空洞、违背本心行动后的煎熬,还有无论踏过谁的尸体,依然坚定前行的决心…
还真是如出一辙。
安顿好丧事后,两人无言地走出了葬仪屋。
深夜的街道上空无一人,她缓缓摘下脸上的面具,露出了一张与高杉预期中相符的脸。随后,她深深吸了一口新鲜空气。
非人町特有的,混浊而夹杂着酸臭的空气。
「谢谢你,晋助先生。」她拧过头,朝着高杉深深鞠了一躬。
此时,任何安慰都显得苍白无力,高杉身为过来人,对此再清楚不过。
他只是朝她轻轻点了点头,随后说明了自己此行的目的。
「我明白了。」
千茶领着他来到一间破旧的房子,屋内带着一丝木头的霉味。据她所说,这里是鞍马生前的住处。
牆上的月曆上标註着各种擂臺比赛的时间表,角落则整齐堆放着一些练习用的武具。
她的脸庞比起当年成熟了许多,个子也长了不少,昔日的小女孩如今已是一位亭亭玉立的少女。
「你为什麽会在这里?」高杉一直想问这个问题。
在他记忆中,浅井家是个显赫的大户人家,即使家道中落,也不至于让她流落至非人町这种地方。
「因为…不想结婚嘛,便带着妹妹们一起从家里逃了出来。」
「你父母呢?」
「三代以内都死光了呢。」她轻描淡写地说着,语气平静得像在谈论晴朗的天气适合去远足一般。
她从小就是这样的。
喜欢的小猫死了,只是淡漠地让下人去埋葬。
至亲的哥哥离世,眼角却未曾滴下一滴泪。
她身上的白衣多处被鲜血浸透,有些是鞍马的血,有些则是她自己的。在那场比试中,鞍马明显没有留情,导致她浑身都是大大小小的伤口。
对于这些伤口,她似乎毫不在意,只是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那双沾满师父鲜血的手。
很髒。
她走到洗手盘前,将双手放在水龙头下冲洗,血水顺着排水口缓缓流走。然而,无论她怎样擦拭、冲洗,那种粘稠的感觉仍残留在皮肤上,彷彿已透过手掌的纹路,渗透进骨子里。
她抓起一旁用来刷锅子的钢丝刷,沿着掌心纹路猛烈擦洗,皮肤很快被刷得通红。随着动作越发用力,掌心的皮肤逐渐擦破,伤口渗出细小的血珠。
「够了。」高杉上前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将她紧握在手心的钢丝刷抽了出来,随即甩手扔到地上。
千茶的手掌与他的相较,显得格外娇小,且在他掌握中微微颤抖。
淡粉色的水珠沿着指尖滑落,在水槽边缘汇聚成一片细小的积水。
「我还没有洗乾淨…」她喃喃道,试着挣开他的手,但这晚的精神与体力消耗早已耗尽了她的气力。
「髒的不是你的手。」他紧紧扣住她的手腕,将她紧握的掌心展开,然后抽起衣襬,用乾淨的内侧细心擦拭她的手。
「而是这个汙浊的世界。」
抱歉久等了,这几天都有些事在忙,而且也浅浅修订了一下头几个章节~
另外有一件事想要和大家汇报一下,就是…我签上了!
真的很感谢大家这段时间的支持和鼓励!!接下来也会努力加油的!
就如公告说的,我目前手上也有另一本综鬼灯、CP银时的文在双开中(因爲某些大人的原因),要是对这个题材感兴趣的话,也很欢迎点进去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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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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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章 赌徒永远都是贪得无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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