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我醒来的时候，阳光已经透过玻璃照在我的身上，很温暖，与之相反的是我身边微凉的床褥我这才猛地记起来――
啊……原来我们已经分手了啊。
从卧室到厨房，这条路我早已熟记于心，我打开冰箱，从中间那层储物架上拿出一盒牛奶，一条培根。又从最上头的那层拿出两个鸡蛋。
嗞啦――
我能听到油在锅里兴奋的跳动，我拿着锅铲轻轻地哼起歌，当鸡蛋边沿卷起焦黑的香气时，我就把它装在盘子里然后放上刚刚烤好的暗红色培根。几分钟后，它们柔柔的装满了我的胃。
牛奶的温暖，从胃部流向身体各处。你瞧，没有你我一样过得很好。
餐桌上方有一张便条是他写的，我能读懂的文字――即便他不提，我也会将东西都整理好，然后还给他――他总是那么粗心，而且还喜欢丢三落四。
但即便是这样神经大条的人，也总有记得清的日子。比如
我们的纪念日。
第一年，他送给自己的是一个印有老虎花纹的眼罩，很可爱，而且很舒服。
第二年，一件小老虎外套。好吧，拿来当睡衣还是挺不错的。
第三年，他用玻璃纸做了一枚戒指，套在我手上。阳光下，戒指流动着夺目的光芒，过分好看。
第四年，我们把自己送给对方。
第五年，一枚铂金的戒指，昨天刚从我的无名指上离开。
第六年，胡子先生吃完了家里的小鱼干。
第七年……没有纪念日了。我们在纪念日前一天分手。
分手这件事情是自己提出来的，但直到现在我也搞不清这是为什么。
到底为什么会想到分手呢？
奈布·萨贝达的毛病很多（比如晚上睡觉会咯咯磨牙之类的），这点从我和他相处的第一天起就很清楚，但这并不是我们分开的原因。
他有一份很危险的工作，我知道这份工作对他来说有多重要，尽管我会为他身上新增的伤口感到心疼，但我从来没有阻止过。我只是在每个夜深人静的夜晚拿出备好的药品，然后看着雪白的纱布染上红色，一层又一层。在那之后，他会抱着我把头埋在我的发间，我就靠在他的怀里，不去碰那些伤口。
他就这样沉沉的进入梦乡，我却被那些血腥味折腾得无法入眠。
我不后悔，但是我害怕。
我怕他有一天真的会离开我。
我救不了他，只能向神明为他祷告。
他这个人，很直白。但那些浪漫他也拥有。他总是醒得比我早，身体的本能促使他起来晨练。
而我是被敲门声惊醒的。
打开门，他捧着一束花，看到我开门，笑着说：“麻烦你签收一下。”见我点头，他才将花递过来，猛地抱起我，在我脸上落下一个绵长的吻。
“喜欢你，伊莱。”
每天如此。
傻瓜，“喜欢”这种东西，一旦说的多了也就不那么值钱了啊。
那么，是“厌倦”吗？
我享受和他一起散步的时光，早晨或者傍晚。我们慢慢的走着，他用他有力的手握住我，对我说个不停：街边新开了一家卖水果和糖果的商店；海面上初升的太阳；宁静的风还有我们。
他知道我看不见，所以想把这个世界的美好全都说给我听；我知道他有多讨厌文字，却还是买回一大堆书，想将他眼里那个美好的世界尽数描绘出来。
只不过他一脸苦大仇深的样子是真的很好笑。
晚餐总是要持续很长的时间的，因为他喜欢吃。吃完饭后，他就仰面躺在沙发上，用舌头慢慢舔着他的每颗牙齿，要么是为了回味道佳肴，要么是对这顿饭的滋味念念不忘――在那之后，他就会认命的去洗碗，而我在烤他最爱的松子蛋糕。
这之后的时间是自由的，有时候我们会一起下棋，起初他对棋盘上到处挪动不同棋子的原因不感兴趣。他只喜欢在楼层间的自由的奔跑、跳跃，然后击倒那些敌人，这感觉令他沉醉。所以开始的很长一段时间里，当他昏昏欲睡的时候，我就独自一人玩着我的黑国王。
这一切终止在昨天下午。
他睡着。又醒来。带着惺忪的睡眼吻在我的唇上。
“醒了？”
他没有回答我，只是把我抱得更紧了些说：
“我喜欢你。”
“我知道。我也是。”
我的手摸过他麦色的脸庞，穿过他亚麻色的发丝，最后停在他的眼睛上――他曾告诉我的，他的眸子是绿色的，幽深的绿色，像热情而危机四伏的雨林。
那是我所无法体会的。
“我们在一起很久了不是么？”我说，“嗯……但是我想，我们或许是时候该分开了。”
他的手僵在半空，低下身子想再次亲吻我的唇，但我躲开了。在他快要触及的时候，我悄悄地别过头，用一种异常冷静的语调说：
“听着，萨贝达，我以前从来没劝过你，但是那并不意味着我不害怕。”
“可你说过你不在意。”
“我的确不在意你的身份，你做过的事情，那些我会在神明面前帮你赎罪。但我害怕。”
他环抱着我的手也在颤抖，我知道，他也不是没怕过，毕竟干他这一行的……风险的确很大。不论是谁。
“我不敢想象我们的未来……连想也不敢想。你身上的血腥味太重了，即使裹上了纱布，你瞧，这个地方还是会有鲜血流出……”我突然停下来，背后是漏进来的晚风。
空气静得可怕。
“也许你说的对……”他没有再说什么。
我听见大门被打开，然后又关上。
这样很好，我安慰自己道。
我不知道房间里的灯是否还开着，也许开着吧，毕竟我没听见他关的声音，但对我犹如漆黑的夜晚。我在橱柜里翻找了一会，最终找到当初奈尔小姐留下的谢礼――一瓶香水。
香水的味道不是很浓，但用来掩盖这点血腥味再合适不过。我将香水瓶放在桌上，它碰撞桌面的声音没有了以往的低沉。
或许我该去找她再要一瓶。
空气里甜蜜的香气慢慢散去，我把自己缩在沙发一角，紧紧抱住我们在游乐园赢得的小老虎抱枕。
这是最后一次。我这么告诉自己。
我花了整整一天的时间来收拾屋子然后托人把他的东西送去，我又花了整整三天的时间整理好那些手续，在他离开的第七天，我回到了自己本来的位置――一个普通的的宗教学教师。
我曾经的同行们不止一次的告诉我：伊莱，没有人比你更适合这个位子。
是真的吗？
现在的我还能像从前，那样毫无保留的信仰神明吗？
我不知道。
我开始相亲，但这并不是我自己的意愿。
我不想结婚，好在他们总是会因为各种各样的事情而放弃。
这样的日子一直持续了近半月，直到最后一个相亲对象的出现打破了这个僵局。
他叫哈斯达（这令我想起他爱吃的哈根达斯），职业和我一样，但比我混的好多了。我们一见如故，在很多事情上的看法也不谋而合――最后我们决定一起去家餐馆里共进晚餐。
别误会，我们并没有在一起。
就某种程度而言，他对神明的信仰比我更加狂热，我们不过是各取所需。我认为他简直是天生的领袖，但是作为情人，他会把自己置于错误的位置：他从来不说温情脉脉的情话（至少就我的观察是如此），更不用说讲话时常常带这种生硬的、命令式的口吻。而与我而言，无论是作为朋友，还是同行，对这种行为极为赞赏的――这对于表达自己的情感或传达神明的真言真是再合理不过。
那是一个周五的深夜，还是周末。我把哈斯达约出来打算问他一个困扰我许久的问题。
亲爱的神明啊！感谢他能理解我。
我们坐在咖啡厅里聊天。电话铃响起的时候我并没有感到半点异样，只是有点困惑。我按下了接听键，只听到奈布的朋友，威廉·艾利斯在电话那头哭得语无伦次。
“是奈布，”他努力挤出话来，“出了点意外。克拉克，情况很糟糕。”
我不记得自己是怎么赶过去的。等我走到候诊室的时候医生们都去病房巡查了，于是我找护士小姐要了病房号。当我打开房门的时候我闻到了一股奇怪的味道。
一股消毒水和着铁锈的味道。
直到威廉拉住我的衣服把我带到病床前，我才回过神来。
“你还好吗？”
但没有人回应我，一切静的可怕。我颤抖着向虚空中摸去――那是他的脸，但却冰凉无比。我又去碰他的手。也是如此。
“呃……那个 ……伊莱，要我把他喊起来吗？”威廉这么说。
他的衣服脏了，上面全是些干涸的液体――我不愿去想那是什么，但在脑海中有一道声音宛如魔咒――
那是血。是从他身上流下来的血。
我变得手足无措，直到现在我才猛地意识到我们其实从未分开过。
我又用自己颤抖着的声音轻声问道：
“你还好吗？”
又是一阵寂静。直到一阵微弱的，压抑着的声音飘来。
“伊……莱？你怎么了？怎么哭了？”
“应该是你怎么了，”他沙哑的声音就像尖刀一样在我的心口剐来剐去，但却又如此让我安心，“你总是让我为你担心。”
“别担心，我只是太久没有喝水了。”他说，“我现在口好干啊……”
威廉转身给他倒了杯水，我拦住他，冲他点点头。
“让我来吧。”
他喝了水后精神好多了，但我猜他的脸仍旧是绷得紧紧的而且没有血色。我起身去放茶杯，但他拉住了我的左手，用一种我从来没想过的，可怜兮兮的语气对我说：
“你又要离开了吗？”
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只是拉开了他的手然后佯装平静的转身。
“我把工作辞掉了。现在我什么都没有了。我只有你――如果你离开了，我就真的什么也没有了。”
我愣了一下，他就不停的说呀说呀，告诉我他所有心里和脑子里的想法。
我从没想过他会这么多话。
“你这些天就是为了这个？还惹得一身腥？”我问。
“我在你眼中都变成什么鬼样子了？”他笑道，“你还没回答我呢。如果我告诉你，这些都是为了你，你还会留下来吗？”
我说：“我不知道。”
“那就留下来吧，为了我。”他亲吻了我的手，然后一字一句的，轻声说道：“我还想补上我们的纪念日。”
我茫然。
舌尖猛然闯进一股酸甜的滋味，合着他的手指。
是番茄吗？
“我骗了你……伊莱，我很抱歉。但我不知道该怎么做才能让你回头再看我一眼。”他的语气太过真诚，另我想不出什么责备的话。
就像无数个我为他祈祷的浅黄色午后。
“这是最烂的做法，”我说，“但它管用了。”
我紧紧抱住他，叹了口气。
“我收回那句话，并且发誓以后也不会再说它。我想我们不该分开。不过在那之前我得先把你身上粘糊糊的番茄酱处理干净。”
我们都笑了。
他又睡了过去。
病房外，我打开威廉离开前悄咪咪塞给我的一个小巧精致的盒子。
那是我当初摘下的那枚戒指。
我踱步到走廊尽头，手指不停的摩蹭着戒指，感受着戒指内璧多出的痕迹。
“Forever love, forever love you”
我的手，一点一点的摸过，好像看见他冲我微笑。
“迟来的礼物以及永不分开的‘喜欢你’。”
我这才意识到，“喜欢你”这三个字我永不厌烦。
因为是他说的。
只有他，无论何时，一如初见的那般美好。
THE . END .
ooc属于我，爱情是他们的
你兵哥还是你兵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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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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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D302】喜欢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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