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中漂浮着的痛苦面孔带来一阵阵哀嚎与尖叫,穆特回过神时已在这里,没有天空没有大地,没有风地水火任何元素存在,只是一片混沌的黑暗。
那些破碎的亡魂用仿佛要将她撕扯啃咬的气势靠近,混沌中传来一声雷鸣般的啸叫,震得那些黑暗向后退去——她只感到一阵热烈的风从自己的身后涌起,那道火焰带来的光芒给这个没有元素的世界带来变化,她终于看清了它的全貌。
“狮子!”她分不清那是一头母狮还是雄狮,它具有健壮的体格,鬃毛却是由火焰构成的,它的身体细看闪烁着沙砾的光芒,尾部延申出一条眼镜蛇头,同时在啃咬着那些灵魂的碎片。
她看到自己的身体在淡淡的发光,和那狮子散发出的光芒一样,它用它的方式为她划出了一条边界,独自守护着她的灵魂。
此时空间发生了变化,脚下忽然有了地面,眼前也逐渐露出了些许景象——破碎的断壁残垣,脚下荒芜的黄沙,流淌的黑色长河蜿蜒出无数冤魂的哭号。前方的黑暗塌陷出一个漩涡,从中赫然睁开一只猩红的眼眸,充满恶意地俯视着她的灵魂,它的身体在不断汇聚成一个巨大的黑影,尽管狮子依旧在努力与那些逐渐壮大的绝望与邪恶抗争。
她下意识退了两步,只感到自己的脚在黄沙中微微下陷。
【“竟敢闯到这里……”】随着低沉的古语,整个空间也跟着颤动。
狮子发出一声饱含怒火的长啸,脖子上的烈焰鬃毛也随之炸开,扑来的黑暗就像蚁群啃咬大象,它不断地挣扎撕咬,从那些纠缠不清的暗影下短暂脱身,但黑暗的浓稠抓住了它的背脊,它的身体就像被水侵蚀的黄沙剥落下了整个后腿。
“狮子!!”她不禁大喊,狮子的身体重新聚沙成形,一掌将暗影打散,空间传来咳嗽般的震动。
【“呵……”】索克似乎并不把这样的攻击当回事,【“耐心点,你的朋友们也很快就来陪你……”】
黑暗中忽然映出外部的画面——坐在长桌前的另一个游戏,以及棋盘之上正在奋战的大家,他们看上去伤痕累累!狮子仿佛感受到她的愤怒,从黑暗中一跃而起,一口咬在索克的手臂上,索克的身体散落成一团混沌。
【“现在还不是时候……”】它的声音依旧不紧不慢,仿佛不受影响,【“我们还不完全……”】
那散落的混沌忽然活过来一般,将狮子彻底吞没。痛苦的兽鸣中,那些混沌涌入了狮子张开的兽嘴——穆特胸口顿时被强烈的作呕的眩晕击中,跌坐在沙地上。狮子彻底化作一滩黄沙,只剩下穆特身上残存的光芒,像萤火一样虚弱。
【“哈哈哈哈哈哈!”】尖利的笑声震动空间。
她的手指捏紧了手下的黄沙,这是她此刻唯一能够锚定的知觉,生理性的咳嗽和呕吐过去后,她强忍着痛苦重新站了起来。
邪恶如黑暗的潮水,似乎永远都在冲刷着岩石,不知疲倦。
“我不会屈服……我的朋友们也不会……”狮子的身体重新汇聚站在她的身侧,尽管它的身体不断散落光芒,但也暗暗支撑着她的身体。
空间中传来它的低笑,就像只是对她的话感到可笑,【“我们还会再见的……不会太久……”】
混沌的天空传来震动,涌动的暗沉云层露出一座倒置的金字塔,就像镜面的另一个世界。外部的世界似乎传来真正的貘良了的声音——【“就算我的心粉碎,也绝不屈服……”】
穆特感到自己的灵魂正在消散,但不是一种消失,而是某种归来,她的身体向后靠去,和依偎的狮子逐渐融为一体。
要回去了……
她侧过脸贴着狮子的脑袋。
谢谢你……
在灵魂回归的最后时刻,她知晓了它真正的名字。
“塞赫迈特……”
.
“穆特……”缭绕的惨叫声最终化作她的名字,重重叠叠的幻听被熟悉的呼唤刺破。
“穆特……!”
睁开的眼睛恍惚了一阵,才聚焦在眼前的脸上。
“游戏……”是原来的游戏……
听到她的回应,他的眼睛顿时泛红,此前的恐惧总算落地,眼泪这时才敢流了出来,“呜……”他哭得像个孩子,什么话也说不出。
穆特意识到自己正躺在貘良家的沙发上,朋友们看上去都恢复了,正关切地围在她的身边。“太好了…”大家看上去都松了口气,“感觉怎么样?有没有不舒服?”
胸口似乎还残留着那种想吐的感觉,但她只是回答:“还好。”为了不让大家太过担心,她从沙发上坐了起来,游戏得到貘良递来的纸巾,狼狈的擦了擦脸。
“你还记得你晕过去后的事吗?”
穆特选择略过描述那个可怕的世界:“我好像遇见了索克……我想正是有你们在外面奋战,我才有力量共同抵抗,所以能够回来多亏了大家。”
“索克!?”
穆特试图描述那个暗影,但杏子看到她惨淡的脸色还是不忍她再多费心神:“大家早点回去休息吧。”
游戏和杏子一起把她送到了家,这才知道穆特现在是一个人住。
“我其实没事……”穆特坐在沙发上,不安地看着游戏和杏子忙前忙后,杏子做了一些看上去像感冒患者才吃的粥,游戏给她倒了一些热茶,在这个夏天还要给她盖毯子。
“我的脸色有这么差吗……”她不禁摸了摸脸,“皮肤黑应该也看不出来吧。”
“总之你就好好休息!”杏子不由分说地把碗往她面前一放,穆特默默端了起来,“谢谢杏子……”
三个人端着自己的份坐在茶几前,穆特顺便打开了电视,在朋友的陪伴下,综艺节目似乎也变得好笑了。
“穆特……”
昏昏欲睡中她似乎听到朋友的呼唤。
“上楼睡吧。”
她不知何时上的楼梯,何时睡着,朋友又何时离开。
朦胧中似乎有人给她盖上了毯子。
“晚安…穆特……”
好热……
.
第二日游戏一早等在古森家的门口,门打开后是活蹦乱跳的新鲜埃及人,他看上去松了口气。
“早上好,游戏!请进!”穆特笑眯眯地打开门,尽管身上还穿着昨天的校服,但经过一夜的熟睡,她惊人的修复力简直重新容光焕发。
“呃……”游戏站在门外一时有些犹豫。
“怎么了?”
“我还是在外面等你吧。”
“为什么?”
“唔……因为邻居要是看见误会了就不好了,你现在一个人住要小心一点。”
“可是如果邻居想误会的话,你就算站在门外也会误会啊。”她做了一个请的动作,“放心吧,如果别人误会你是我的男朋友,就让他们误会好了。”
“欸、…欸??”游戏顿时涨红了脸。
“我们无法定义别人眼中的自己啊。”她回答得太过坦然,就像尼罗河上空飞翔的鹰,只有高空的风能够见证她的自由——也仿佛不会为任何人停留。
他把布包交到她的手上,“我妈妈给你做了便当。”穆特眼睛一亮,“谢谢!”她将它先放在厨房台面上,找出了搬家时还未拆封的新杯子,洗洗刷刷给游戏倒上了果汁。
“我先去洗漱,你随意哦。”说完穆特便上楼去了,跳跃的步伐显然很有精神。
游戏默默喝着果汁环顾四周,今日白天的阳光倒是把一切都照得明亮,墙上的风景挂画是熟悉的狮身人面像,厨房台面上埃及风格的水杯,随意摆放的cd似乎是最近的新歌,散落的电影录像带写着尼罗河的惨案,茶几上的合影,桌面上的便签写着一些日语词汇。
独楽(こま):陀螺。
面影(おもかげ):逝去之人或事物留下的幻影,也指模糊的记忆痕迹。
他后知后觉的想着:穆特难道谁来都会开门吗……这样很危险吧……
胸口似乎还残留昨日的幻觉,正在刷牙的穆特看到自己空荡荡的手臂,昨天摘下的手环们整整齐齐的摆放在她的床头柜上,一看就知道不是她自己放的。总感觉自己受到朋友的很多照顾,但不知该如何感谢呢?
她抓紧洗了把脸,回到房间给自己换了衣服,顺手又把那些叮叮当当的东西带上了。手机钥匙钱包,确认完毕后拎包下了楼。
“今天我打算去找一份兼职。”穆特忽然说道。
“为什么?”
“多亏杏子争取的学生打工条例,我想做一点事来补贴家用……别看我父亲在大学任职,其实考古是很艰苦报酬又少的工作,我想我可以给父亲分担一点压力。”
“我从来没这么想过……”游戏喃喃道,“我觉得你能这么想很了不起。”
“这只是我个人的意愿啦!学生本来就该好好学习的,这不是必须做的义务!”穆特忍不住补充道,“所以你不要觉得自己不够好。”
“嗯……”游戏眨了一下眼睛,忽然认真地皱起了眉头,“你要找什么兼职?一定要小心哦?”
“我知道,我不会找危险的‘模特’工作的,我一会儿去问问杏子有什么好的建议,大概会是餐厅或者便利店的兼职吧。”穆特回答完笑眯眯的,因为她忍住了“我知道这里的骗子和金字塔那边一样多”的地区笑话。
等到了教室,穆特找杏子商量兼职的事。
“你想要钱多一点还是就普通的补贴零花钱?”
“有什么区别吗?”
“其实现在确实很流行杂志模特,若是穆特的话或许能做一些读者模特的工作,但你对这方面没兴趣的话……”杏子有些不好意思地说,“其实钱多一点的工作就意味着出卖色相,有些店铺喜欢服务员穿一些制服来招揽顾客,对男女的外貌要求就会换来更多的报酬。说实在,为了两年后的留学生活,我尽量都选钱多一点的工作,因为时间更重要。”
“杏子你真的很了不起……!”穆特一点也不觉得这是什么羞耻的事,“你已经坚守了你最重要的原则。”
“但是一定要注意辨别店铺就是了,要是店长不负责的话很容易遇到揩油的垃圾顾客,这时候你就要用让对方骨折的力气踩别人的脚背,必要的时候千万不要客气……”杏子脸上的阴影更深了,正义女神此刻化身成了女武神,看来打工时候遇到的奇葩和怨气也是真实的……
“今天放学我和你一起去找面试吧,顺便问一下我现在在兼职的店需不需要人手。”
穆特点了点头。
“不过你身上的饰品要拿下来,老板会以为你很有钱……”
——“女生们又在那里你侬我侬了……”城之内忍不住说道,从口袋里拿出了卡牌,“哼,游戏!我们也有有趣的话题可以聊,一起玩决斗怪兽吧!”
“城之内的卡组如果不调整怪兽和魔法卡陷阱卡的比例,很快就会输的哦……”游戏忍不住提出忠告。
“怎么会……进攻就是最好的防守!”
三个回合后城之内迅速落败。
错过了加入打工话题的时机,游戏原本想要一起陪同去看的想法也就默默压下了。让杏子帮忙是最好的选项,如果他还在旁边看热闹似的,显得像一群不认真的学生,要是影响了穆特的工作机会就不好了……
于是这几天开始穆特放学就跟着杏子一起消失,游戏总是一个人回家,一时间不太习惯。
尽管他知道这没什么,朋友也有朋友的生活,但总难免有一点寂寞……
周末,游戏接到城之内打来的电话。
“游戏!”开口就是那八卦揶揄的口气,“你好不好奇穆特她们在哪里打工?”
“欸?”
“实际上我也找了一个周末兼职的工作,你有空就来童实野乐园找我们玩吧!”
“童实野乐园?”游戏愣了一下,“现在吗?”
“现在也可以,不过十点钟我马上就上工了,说不上什么话,两个小时后我会休息,所以你尽管来吧!”
“嗯我知道了。”放下电话的游戏对着眼前有些出神,那一瞬产生的被朋友们抛下的感觉,似乎又将他拉回到了过去一个人的时期。
不,那些已经过去……现在朋友们依旧欢迎他的到来。
他挥别过去的暗影,立即往楼上跑去:“爷爷——我要出门了,柜台这边麻烦你!”
“欸——?”爷爷的声音从楼下传来,“约会吗——?”故意学游戏把声音拉得很长。
“不、不是啦!”换衣服的游戏跑到楼梯口反驳道。
[鸽子]我爱日常……[好运莲莲]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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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第 9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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