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权至龙左等右等，无数次拿起手机检查有没有未接来电或信息，都是——
什么也没有。
对着楼底玻璃的反光，权至龙调整了下帽子的角度，安慰自己，或许是她有事没看到消息。
他又抬头望天，今天不算热，时不时还有风吹过来。不管怎样，他都会等到她来的！
时间的流速在做不同事情的时候是不一样的，眼下的时间对于权至龙来说格外漫长。
他也没有什么可以娱乐的，只能不时往金真儿住的地方看，猜测她具体住在哪一层。
便利店塑料袋的窸窣声混着脚步声靠近，权至龙猛地抬头。
穿校服的女生小跑着钻进单元门，发尾扫过门禁卡感应器发出"嘀"的轻响。
不是啊。
权至龙摇摇头苦笑，但此时手机发出震动，他马上掏出来看，却是姐姐发来催回家的消息。
权至龙看看时间，已经五点了啊，他已经站在这儿等了四个小时了。
唉——
“啪”，一滴水突然滴落到他手上。
权至龙抬头看天，不知从何时开始，乌云已经凝聚成团，风也越来越大，吹得树叶沙沙作响。
要下雨了吗？
但他反而高兴起来，他不怕下雨，不怕淋湿，他知道女生常常很心软，中文老师曾经教过他“苦肉计”。
所以当大雨落下的时候，权至龙完全挡也不挡，任由大雨把他淋湿，他只紧抱住怀中的玫瑰，不让花淋湿。
而在路人看来，这真是很让人侧目的一幕。
“那个男生抱着玫瑰呢！都不躲雨，不知道在等谁？”
“是爱情吧！少年人的爱情真美好。”
“天呐，雨下这么大，他还只顾着花。”
……
雨滴穿透卫衣浸透肩胛骨，权至龙把花束护在卫衣里，后背贴着冰凉的石墙，水珠顺着帽檐滴在手机屏幕上。
对话框始终停留在他这里："我在楼下等你，有重要的话要说。"
唉，权至龙苦笑着摇了摇头，果然还是被拒绝了吗，甚至连人都没有见到。
“滴滴——”，手机铃声响起。
权至龙立即打开手机，看清屏幕显示的联系人是素珍姐。
韩嫣清亮的声音传来，“至龙啊，你们不是今天晚上要过来吗？现在下雨了，方便拿行李吗？要不要我来接你。”
权至龙没留神已经带上委屈的语气，“nuna，我还没回家呢。”
“啊？你在哪儿啊。”
权至龙报出了个地址，但看着湿漉地面上自己的倒影，唉，真够狼狈的。
他又不想韩嫣看到他现在的样子，“算了，nuna。我等下自己回去了，晚上会过去找你的。”
挂掉电话后，权至龙看着怀中的玫瑰花，还是犹豫不定。
要走了吗？
没办法了，他抽出其中一朵玫瑰，像小时候经常玩的游戏那样，一片一片摘下花瓣。
“她会来。”
“她不会来。”
“她会来。”
“她不会来。”
……
一直扯到最后一瓣，权至龙眨了眨眼睛，雨水已经模糊了他的视线——“她会来。”
“哗啦——”
像是回应他心中所想似的，一辆黑色奔驰冲破雨幕而来，急刹在路边碾着水花停住。
韩嫣找到权至龙后，马上打开车门踩着积水跑来，伞面被风吹得向后翻折，露出她蹙紧的眉头。
“疯了吗？”，韩嫣一只手撑伞，另一只手想擦干权至龙脸上的雨水。
当指尖蹭过他冰凉的颧骨时，才发现少年神情愣怔，责怪的话到嘴边又变成不忍，只能恨恨地敲他两下。
权至龙挨了韩嫣两拳之后，反而笑出声来，“nuna怎么来了？”
“我来看傻瓜！下雨了都不知道往家跑的傻瓜！”
权至龙本来还很得意淋雨这个设定的，此时对上韩嫣的眼神又不敢说话了。
韩嫣一把拽住权至龙的手，把人带回到车上。
关上车门，韩嫣让司机调高了空调温度。
后视镜里，蔫头耷脑的玫瑰与湿漉漉的毛线帽堆在后座，权至龙正盯着窗外假装发呆，车窗倒影里韩嫣没什么表情，只有睫毛有些许颤动。
啊——nuna好像很生气啊。都不说话。
权至龙抿起嘴，想着要说什么话来打破气氛。
“金真儿喜欢玫瑰花吗？”韩嫣的声音响起，但比窗外的雨还要冷。
她挑起一支后座的玫瑰，玫瑰茎秆在真皮座椅上划出蜿蜒水痕。
权至龙这才转过头，看着玫瑰在氤氲水汽里舒展成更艳丽的红。
“她没说过。”喉结上下滚动，吞下更多未出口的辩解。
韩嫣轻笑了一声，掐着玫瑰花茎，“什么都不知道就要表白了吗？”
“还知道站在雨里，想让她心疼吗？”
权至龙很少听韩嫣对他说过重话，不，这其实也不是重话，只是不像从前一样温和，所以他也愣住了。
他抬头去看韩嫣，想看清楚她的神情。
韩嫣却忽然按下了车窗，偏头看着车窗外，权至龙只能看到她无言的侧脸。
雨势并没有停歇的架势，反而越下越大，甚至有丝丝雨滴顺着打开的车窗斜斜飘进车里，疾驰的车子也灌进更多冷风。
狂风卷着雨丝扑进来，打湿了韩嫣鬓角蜷曲的发丝。她却盯着车窗外眼神发直，右手无意识地扣紧玫瑰花茎。
权志龙刚想开口说什么，鼻腔突然窜起的痒意化作响亮的喷嚏，“阿嚏——”。
后视镜里韩嫣的肩膀几不可察地颤了颤，车窗缓缓升起。
此时右手尖锐细小的痛感终于传来，韩嫣这才松手，只见花茎上的尖刺已经扎进掌心。
权至龙也看见了，靠过来捏住韩嫣的右手，“nuna不要动。”
韩嫣由他抓住手，打开车顶的灯，方便他帮她“挑刺”。
车顶暖黄的灯光洒下，权至龙的头发变得毛茸茸的，像前世中学时养的可爱猫猫，她的心又软下来。
韩嫣伸出空着的左手，揉了揉权至龙潮湿的发顶，“至龙啊，不要再做淋雨这种傻事了。一个人之所以会心疼另一个人，前提是这个人是她心里在乎的人。”
权至龙也顿住，缓慢地眨了眨眼，但很快回过神来，接着凝神把韩嫣掌心的小刺挑了出去。
“好了nuna。”
权至龙吹了口气，抬头对着韩嫣露出笑容。
……
韩嫣家楼下。
“至龙，你的房间在二楼。我已经让阿姨收拾好了。明天咏裴也会过来了。”
权至龙点点头，走上楼梯的时候突然反应过来，“nuna，我的行李还在家没带过来！”
韩嫣微微抬头，勾起唇角，“现在才想起行李啊！”
“你姐姐下午给我打电话的时候，已经把行李送过来了。”
“哦”，权至龙挠挠头傻笑，“那我先去洗澡换身衣服。”
韩嫣摆了摆手，示意他快去。
入夜。
韩嫣泡好澡，换上家居服，准备上床休息。
她历来入睡前要喝一杯温牛奶才休息，但今天回来得太晚，阿姨热好的牛奶已经凉了。
韩嫣就端着冷掉的牛奶走出房间，想着再加热一下。
深夜的厨房氤氲着水汽，韩嫣盯着微波炉转盘上缓缓旋转的牛奶杯。
屋外雨还在下，韩嫣看着落地窗外的雨夜出神，她没有开灯，只是任由自己在黑暗里放纵情绪。
只能用指甲不断刮擦着掌心被刺的地方，一点点的痛，刚刚好让她的意识清醒，理性回归。
当微波炉的电子提示音响起，韩嫣垂下眼眸，准备喝完牛奶就回去睡觉。
身后楼梯突然传来拖鞋拖沓的声响。
“nuna？”
权至龙扶着楼梯扶手，看着黑暗里那道伶仃的背影斜斜靠着墙，盯着落地窗外的雨景，不知在想什么。
雨幕中的庭院灯将她的轮廓镀上毛边，像张被水洇湿的老照片。
在他看来，韩嫣身上缠绕着一种情绪，不知道该怎么形容，就好像是一滴墨滴入水中。
他摸索着要去开灯，却被一声急切的"别开"钉在原地。
"我看不清......"，沙哑的鼻音里带着撒娇的尾音。
韩嫣在黑暗里凝视着权至龙的眼睛，你看不清才好。
我看得清就好。韩嫣的指尖再次无意识地刮过掌心的刺口。
“至龙你下来做什么？”
“阿嚏——”，权至龙挠挠头，“nuna，我觉得我好像有点感冒，想来找找有什么药可以吃。”
韩嫣眉头跳了两下，这小子不会发烧了吧？
她立马用手背贴到权至龙额头试温，一接触到就是滚烫的温度。
权至龙接触到韩嫣手掌，本能地蹭向那片清凉。
韩嫣却已经抽手，“嘶——至龙你赶快回床上躺着！我等下给你拿药还有冰袋。”
权至龙躺回到床上后，好像才终于意识到自己生病了，头开始一阵一阵的地发晕，明明盖着被子，却还是觉得冷。
没多久韩嫣推开门来到床边，把权至龙拉起来，“给，快把退烧药吃了。吃完药再用冰袋敷一会儿额头。”
韩嫣看着他吃下药放下心，但看他躺着用冰袋敷额头的样子真有点可怜兮兮的，忍不住逗他，“至龙下次追女生还要淋雨吗？”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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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暗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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