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允荷垂眸。
事后能拿来创作的悲伤,其实都是已经过去了的,可以玩味的悲伤。
人在经历真正的悲伤和难过时,其实是无法把这些事作为创作的养料的。
“不过至龙啊,你这首歌改编得真的很好听。你出道是要当创作歌手吗?”
权至龙挠了挠头,看着对面的韩嫣和金允荷,“还不确定公司的安排,但我写的歌真的……还行吗?”
韩嫣晃着清酒杯的指尖忽然顿住,玻璃杯底磕在木桌上发出轻响,琥珀色的酒液在杯壁上挂出一道晶莹的弧线。
她歪头打量权至龙,手撑着脸颊狡黠地笑,“以后我们至龙写的歌会火遍大江南北的!全世界都听gd写的歌!”
权至龙筷子悬在半空,他看着韩嫣有些无奈地笑起来。
nuna真是醉了吧,这话就算连杨社长酒局后半场都不敢说——
但胸腔里确实有什么东西在发胀,像刚刚喝下的碳酸饮料的气泡沿着脊椎往上窜。
他忍不住向后靠用手蒙住脸,“nuna是故意逗我开心吧。”
“绝对!没有!一点夸张!”
韩嫣探过身来,松垮的丸子头垂下一缕发丝,在暖光灯里晃。
她伸出食指在两人之间比划,“从明洞到曼哈顿,从弘大街头到巴黎地铁站——”
“就在不远的将来,全世界都会唱你写的歌。”
权至龙一时被韩嫣认真的神色镇住,好像nuna已经看到了那一天似的。
竹筷从突然脱力的指间滑落,权至龙俯身想捡。
“啊,这里。”筷子正好掉在了韩嫣这边,她先一步捡回筷子递给权至龙。
权至龙俯身的瞬间,正好撞进一双晶亮的眼睛,韩嫣眼里清亮的眸光让他一瞬间生出慌乱,他忽然不敢看她的眼睛。
“沾灰了。”他盯着筷尖并不存在的尘埃,耳尖泛起可疑的淡红。
韩嫣怔了半拍,也像是才反应过来,敲了敲额头笑道,“清酒混着烧酒喝真的要命。”
她胡乱把碎发别到耳后,招呼店员,“麻烦给我们未来的巨星拿双新筷子!”
吧台后传来银质餐具盒掀开的响动,权至龙的指尖无意识缠绕着卫衣的抽绳。
……
江南区,舞蹈练习室。
排练室的空调外机传来低沉的嗡鸣,韩嫣刚摸到遥控器想调高风速,门突然被推开。
Crazy Legs咬着棒棒糖推门进来,塑料糖棍随着说话上下晃动,他朗声笑道。
“我听贤骏说你们下个月报名了街舞比赛?”
他随手扯过把折叠椅反着坐下,下巴搁在椅背上。
“最近我也苦恼还要教你们什么,不如今天帮你们看看编舞吧。”
南贤骏听到这话,小跑着递过相机,视频里学员们正在跳齐舞。
糖棍在齿间打了个转,crazy legs忽然开口,“这个rolling衔接……是珍第一天即兴的那个变种吧?”
他忽然侧头看向韩嫣,“你那天说这个舞蹈风格是不是叫urban dance?”
韩嫣点了点头。
“这么编舞果然很流畅特别,我回去也要好好研究一下。”
Crazy Legs突然伸手暂停,眯眼指着屏幕,“昊小子这个侧滚翻偷角度了吧?苏拉顶胯动作没收紧。”
他又起身模仿了两个动作,宽松T恤下摆跟着晃动,对着南贤骏和权至龙说道。
“骏、龙你们几个主舞要更有力些,其他人动作幅度要再放大。”
东咏裴蹲在地上绑鞋带的手顿了顿,Crazy Legs用脚尖轻踢他脚跟,“别藏着你那个招牌抖肩,就算站后排也要跳出存在感。”
转头又对正在擦汗的元昊比划,“明天开始绑沙袋练wave,你关节太僵了。”
李元昊摸着后颈讪笑,Crazy Legs把棒棒糖咬得喀嚓响,视频也播放完陷入黑屏。
“概念还是不错的。”
他看向众人,“你们是想展现每个人的特色吧,但要把各种风格融合流畅确实有点难度。几个主舞的风格动作还比较和谐,但其他人——”
镜中崔真淑忽然反手抖开檀木扇扇风,绯色扇面"唰"地切开。
crazy legs看到这一幕突然起身,按住崔真淑肩膀,“真淑的扇子舞要不要放到开场?”
他又看向镜子里的李元昊和崔苏拉,“苏拉和昊刚练舞没多久,动作技巧性难度可以降低。”
“但是要铺情绪,动作幅度收三成,眼神要给够,这部分帝寻做的很不错,你们可以找他学学。”
但说着说着,crazy legs又陷入了思考,“最后ending部分还是要改一下,现在这版结束的太突然了……”
Crazy Legs叼着糖棍的嘴角突然绷紧,练习室里此起彼伏的喘息声都轻了下去。
李元昊抹了把淌进眼睛的汗,手肘不小心撞到镜面,咚的一声在寂静中格外清晰。
角落传来铁罐晃动的声响,是金宰范用过的油漆罐。
韩嫣蹲下身,手指蹭过罐身的红漆,突然抬头,“最后ending时宰范把漆罐踢起来怎么样?让红雾像烟花炸开。”
空调出风口飘落的纸条突然打了个旋,崔真淑握扇的手停在半空。
众人想象着那个画面,都眼前一亮。
“这个设计不错!”糖棍在crazy legs掌心断成两截。
“你们今天先练着,队形转换卡点要再精准些,我明天带节拍器过来。”
玻璃门在他身后晃了晃,空气里残留着淡淡的草莓甜味。
crazy legs走后,练习室里的空气仿佛被按下快进键,训练强度陡然攀升。
崔苏拉对着镜子练习眼神和表情控制,反复抿嘴又松开。
李帝寻伸手挡住她下半张脸,“眼神再凶点,想象你暗恋的人在看别人。”
李元昊在旁边噗嗤笑出声,被李帝寻甩了个眼刀。
金宰范左脚勾着油漆罐颠了两下,罐子咣当砸在镜框上。
他摸着下巴退后两步,不断把油漆罐踢到空中,想观察哪个角度最合适。
崔真淑也在研究如何将扇子舞与街舞动作结合,扇面的绯红不断在镜子里开合。
东咏裴正对镜子练习,一边抖肩一边转膝,但动作始终不够精准圆滑。
一只手搭上东咏裴肩膀,“要把膝盖跳碎那样跳舞!”
东咏裴还没应声,权至龙已经开始示范起动作。
韩嫣捧着矿泉水转头时,正撞见他连续三个腾空击掌,滞空瞬间绷紧的腰线在晃动的T恤下摆若隐若现。
镜子里权至龙跳得快极了,但是动作没有一点打折扣。
韩嫣拧瓶盖的手顿了顿。
这人与她记忆中后来在舞台上随意比划的模样重叠又分离——
此刻他每个毛孔都在蒸腾着近乎暴烈的能量,仿佛要把练习生时期攒的狠劲全融在舞步里。
倒是出道后那些漫不经心的wave,破洞牛仔裤里晃荡的膝盖骨,反而像刻意打磨的慵懒面具。
一边的金宰范不知什么时候也过来了,他屈起指节抵着下巴,铅笔尖在速写本上刮出细密的沙沙声。
韩嫣凑近时,炭粉正簌簌落在"权至龙"三个连笔字旁——
纸页间七八个火柴人仿佛要冲破横线格,衣袂翻飞处还留着橡皮反复擦拭的毛边。
“宰范这一手画技真妙,寥寥几笔就把舞蹈动作画得这么流畅生动。”韩嫣用指尖虚点着跃动的线条。
“不是我画得流畅,是至龙跳得流畅,他的舞蹈动线是连续的。”
金宰范的铅笔突然悬停在东咏裴的速写上,笔尖在收势的顿点戳出个小坑,“看见没?咏裴的动作像拆解瑞士军刀。”
炭笔唰地划向另一侧,“至龙这个——”
金宰范突然用铅笔尾端敲了敲镜面,权至龙恰好滑过那个光斑。
铅笔在空气中勾出螺旋,“他每个动作收尾都藏着下个动作的引子,像——”
韩嫣看着镜中权至龙的舞蹈动作,想到一个恰当的形容,眼睛一亮,“游龙摆尾时掀起的浪!”
话音未落镜中爆开两团影子。
东咏裴的locking像淬火钢刃劈开空气,权至龙却像被风吹皱的绸缎,连震感动作都行云流水。
权至龙不知何时察觉到韩嫣的目光,歪头笑,“nuna要跟我学吗?”
他忽然抓起毛巾往颈后一搭,食指在镜面画出蜿蜒水痕,“我练舞是这样——”
指尖顺着水迹缓缓下滑,在最低点突然弹起,带起一串颤栗的水珠,“永远给下一拍留个钩子。”
练习室顶灯在他睫毛上折出细碎金光,笑起来时左脸括号笑痕里还汪着汗。
韩嫣突然被那抹水痕刺得眯眼,恍惚看见十几年后至龙哥也是这样,在万人舞台上漫不经心撩衣摆,笑得可爱又迷人。
韩嫣摇了摇头,清空脑子里胡乱的想法,笑着说,“我不跟你学,跟你学要把膝盖跳碎掉。”
权至龙也挠着后脖颈咧嘴笑,白牙在眼前晃,“我刚开始学舞的时候,老师说现在往死里练,三十岁后骨头生锈了……”
他忽然扭胯做了个wave,衣服下摆掀起露出一截腰线,“随便晃晃都能晃出氛围感。”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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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江南杀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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