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宿舍的车上，田玖国明显不同寻常的兴奋，呲着大牙收都收不回去的蠢样子。
宋浩范透过后视镜瞟见他这副模样，不由得有点担心，试探着问：“玖国啊，司韫xi是你哪个亲戚家的孩子吗？”
“不是啊，我跟努那没有亲戚关系。”田玖国丝毫没觉出什么，仍然笑得一脸天真坦诚，“努那的姑姑嫁给了我家隔壁的邻居大叔，所以我和努那也从小就认识了，每年寒暑假她都会来韩国住一段时间。”
顿了顿，他又接着说道：“虽然没有亲戚关系，虽然每年的相处时间最多也就只有两三个月，但是我和司韫努那一直都特别亲近，是那种就算隔了两年不见一面都不会感到一点生疏的关系。”
宋浩范的表情更加一言难尽了。
本想闭目养神的闵大佬姿势都摆好了，看见自家弟弟这蠢样子就忍不住直叹气，佯装好奇地问，“那你和司韫努那是什么时候认识的？”
“从我出生就认识了！”兔兔骄傲脸。
“哦~所以，你光屁股的样子、穿尿布的样子、穿开裆裤的样子司韫努那也都全部见识过了？”
比最醇厚的威士忌还要醉人的酒嗓又开始恶魔低语了。
顿时，拥挤的车里发出一串震耳欲聋的爆笑声。
连原本莫名担心的经纪人哥都忍不住笑出声来，一颗七上八下的心终于放回了肚子里。
只有兔兔受伤的世界达成了。
“呀！玧琪哥！”
“呀？呀！臭小子，我是哥啊！”
闵玧琪白了他一眼，扭头蜷缩起来闭上双眼，懒得再看这个蠢货弟弟。
都差点就要被经纪人哥列为重点关注对象了，还在这儿瞎蹦跶呢，也不知道感谢一下他善良的哥哥。
啧，今天又是做好事不留名的一天呢。
不愧是你，闵Suga赞赞。
车里几只不知疲倦的二哈愣是凭本事闹出了几百人的阵仗，臭屁闵猫猫却不屑与之为伍，毫无障碍地倒头就睡，誓将“凭一己之力孤立全团”进行到底。
晚上九点，几人准时在约好的烤肉店碰了面。
这会儿的司韫不同于先前大牌加身的精致打扮，一件简单的白衬衫配牛仔裤，背着一只帆布包踩着帆布鞋就来了，整个人由内而外透出来一股倦怠松弛感。
不过宽松的白衬衫似乎也更衬出了她的纤细，整个人就好像能在衬衫里晃荡一样，脆弱破碎感瞬间拉满。
田玖国顿时瞪大了一双水灵灵的眼珠子，“下午被这几个哥打岔我都没来得及问，努那怎么又瘦了这么多？都变成纸片人了。”
司韫就只笑着敷衍，“之前拍戏太辛苦，还没来得及养回来，等我休假一段时间就好了。”
果然，傻兔子一下子就被转移了注意力。
“所以努那现在已经在休假中了吗？打算在韩国呆多久？什么时候去釜山啊？”
司韫一边叫来服务员招呼大家一起点餐，一边慢条斯理地回道：“在首尔陪你两天就去釜山看姑姑，大概会在那边住几天，到时候就打算直接从那边飞新西兰度假了。”
“看完姨母就不回首尔了？”田玖国顿时嘟起了嘴，清澈明亮的大眼睛里写满了失落，“还想跟努那多相处一段时间呢，这次之后都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再见面。”
作为一名演员，拍一部戏花费几个月也不稀奇。
最重要的是他们组合现在也开始越来越忙了，等再过一段时间开起演唱会来更加是整天到处飞的节奏，想见一面都不知道有多难。
想想就很不开心。
看他一副都快哭了的傻样儿，司韫不禁心下一软，摸摸他的头好笑道：“还以为真的长大了呢，结果还是小哭包啊。快憋住千万不能掉金豆豆，你看你几个哥哥都等着看你乐子呢。”
我没有我不是别瞎说。
面对自家忙内羞恼的瞪眼，几个没出息的哥哥立刻很有默契地低头回避。
这个佯装认真地研究菜单，那个捧着碗碟看稀奇，更有甚者一脸严肃地扒拉起旁边人的头发来……总而言之，很忙，勿cue。
司韫一下子没憋住，“扑哧”笑出声来，“Kookie啊，你这几个哥哥都还怪……幽默的嘞。”
不提也罢，日常代替丢脸。
兔兔叹气，“所以努那你现在知道了吧，想当初我十五岁独自从釜山来到首尔养大这几个哥到底有多不容易啊。”
“辛苦我们Kookie了。”
“……”没出息的哥哥们敢怒不敢言罢了。
欲西又止的闵大佬恨不得穿越回到下午在车上那会儿，然后打死那个善良的自己。
让你多嘴！让你多嘴！这死孩子活该他倒霉才对！
田·只活一天·玖国压根儿不带怕的，还搁那儿委屈巴巴撒娇呢，“努那就不能在首尔多呆几天吗？在这里也可以休假啊。”
“老早之前就想出去到处走走看看了，难得有一次机会啦。
而且我这次预计休假半年起步呢，等我在外面转一圈就回首尔来找你，到时候你要是有空的话就跟我去附近国家玩一玩也行。”
一听她说休假半年起步，他立即就皱起了眉，一脸狐疑又担忧的表情看着她，“为什么会突然决定休假这么久？努那，你不对劲。”
“……”完蛋，孩子果然长大了，都变聪明了。
司韫正想着找什么借口搪塞呢，刚好电话响了起来。
拿起来看了一眼，眼神微微一顿，犹豫一瞬间之后还是跟大家打了声招呼，起身离席去接了电话。
“妈……”
话音都还没落地，电话那头劈头盖脸就是一顿疯狂输出。
“司韫你到底想干什么！为什么要拍那部电影？是想威胁警告我和你爸还是生怕别人看笑话还不够？就不嫌丢人是不是？你知不知道现在亲戚们都在对我和你爸指指点点，背后闲话更是说了一箩筐，都恨不得要把我们的脊梁骨给戳断了！
还有我和你爸的单位是个什么性质你难道不知道？现在事情闹得这么大，单位的人也都知道了，领导今天还把我和你爸叫过去训了足足一个小时！
你说，你到底想干什么！是真的想毁了我和你爸的生活工作才满意吗？我们到底有哪里对不起你？从小到大供你吃供你穿供你上学，能给的我们几乎都给你了，你到底还有什么不满意？就这么恨不得你亲爹妈去死吗！”
尽管这些诛心的话早已不是第一次听见，但司韫还是止不住地心脏紧缩浑身发颤，一瞬间似乎连周围的空气都变得稀薄，不由得呼吸困难。
过分纤瘦的身躯无力地靠在墙上，努力平复了好一会儿，她才咬着牙艰难地开口，“我拍这部电影不是为了对付你们害你们，仅仅只是想……”
仅仅只是想通过自己的绵薄之力来给这个社会上的某些父母敲响一记警钟，哪怕只是因此避免了一例可能产生的类似悲剧也是值得的，哪怕她因为这部戏旧病复发备受折磨也是值得的。
没有人能比她更了解那种家庭的孩子究竟活得有多窒息多煎熬。
她是真的，真的打心底里希望能有所改变。
可惜，这些话却终究还是没能说得出口。
电话那头的女人根本听不进去任何解释，直接就打断了她，歇斯底里地怒吼着，“想什么？你想干什么我还不知道？你就是恨我们，就是想报复我们，恨不得彻彻底底毁了我们才好！
我怎么就生出来你这么一个没良心的白眼儿狼啊？辛辛苦苦十月怀胎，从小到大花费那么多心血精力养大你，结果你就是这么报答我们的？可真有你的啊司韫！
要早知道你是这么一个不听话不孝顺的混蛋玩意儿，我当初就不应该生你出来！生出来了也应该直接掐死你就好了！省得我和你爸这几年被气得半死不活不说，现在还要被周围人戳脊梁骨，临了还要落下个晚节不保的境地！
你……你就是个讨债鬼啊！”
伴随着女人崩溃哭骂的声音，通话猛地被掐断。
司韫一只手死死抓着手机，另一只手颤抖着扶着墙壁弓起身子，几乎要站不稳。
“你还好吗？”
一双大手突然搀扶起她。
白到几乎能反光的冷白皮，手指纤长骨节分明，手背上的骨头和青筋都清晰可见。
很漂亮、很性感的一双手。
但此时此刻的司韫却无心欣赏，只是机械地循声转头望去，空洞麻木的眼眸猝然对上一双看似凶巴巴的冷漠的眼睛。
“还好吗？我看你差点要摔倒，是不是低血糖头晕了？要不要我扶你回去？这会儿菜应该已经上桌了，赶紧吃点就会好了。”
据说日常毒死人不偿命的那张嘴喋喋不休着，司韫却莫名想要笑。
他到底知不知道，他眼里的担心和凝重都快溢出来了。
真是一个演技拙劣的家伙。
真是一个意外体贴温柔的男人。
司韫牵强地弯了弯嘴角，没有戳穿，只是问了句，“去外面吹吹风吗？”
闵玧琪当然没反对，小心翼翼地扶着她出了门。
这家店并不在闹市区，反倒有些偏僻，九点多的街道上就已经没有几个行人了。
两人也没走远，就在门口倚着墙站着，一时间谁也没开口说话。
司韫没忍住掏了掏口袋，摸出来一盒烟问：“介意吗？”
闵玧琪没吭声，伸了只手过去，“介意吗？”
“真是……”司韫失笑，递了一支给他。
寂静的夜里，冷清的街头，两点猩红似乎成为了唯一的色彩，映衬得两人的面孔忽明忽暗，看不清个究竟。
半晌，略微沙哑疲惫的女声传来，“谢谢你，写出《Tomorrow》。”
【你追寻着梦想，即使破碎也无惧
你追寻着梦想，即使崩溃也绝不后退
因为黎明前是最黑暗的
……
不管你现在身在何处，只是稍作休息而已
千万不要放弃，你也知道的】①
……
这词，说实话真的不像是眼前这个似乎长满了刺、一身桀骜痞气的男人能写出来的。
不是怀疑他的创作能力，而是因为，他这个人本身与“希望”这两个字就没有一毛钱的关系。
她有种直觉，他们或许是“同类”。
不过想到他刚才拙劣的表演，好像又感觉也没什么奇怪了。
有些人，天生就有着温柔的底色。
即使自己已经千疮百孔，也还是会想要将温柔留给别人。
司韫垂眸不知在想什么，也就没看见他因为她的话而微微一顿的手。
沉默了一会儿，他缓缓吐出一团烟雾，低沉的磁性声音里似乎藏着些不知名的情绪。
“不用说谢谢，这就是它存在的意义。”
注：①来自BTS的《Tomorrow》歌词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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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第 2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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