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年1月，Sm拥挤的练习生宿舍内，靠近门口的床上被褥凌乱，行尸走肉般躺着一个少女。
“啧，这副要死不活的样子，做给谁看？”
不加掩饰的恶意，落入李亦可耳中，她只是动动手指，最后又无力垂下。
“心理出问题，会被劝退吧kkk……”
“啊——”劝退二字堪称导火索，引爆炸弹，李亦可尖叫起来，捂着耳朵，抱着膝盖缩成一团，她身体单薄，长发散乱，眼中都是红血丝，半人半鬼的模样，吓得两个评头论足的staff后退好几步，防备地看着她。
劝退？又是劝退？她已经记不清，自己的心因为这两个字，多少次变得鲜血淋漓。
从sm流产的大型清纯女团开始，aespa出道选拔落败，solo出道卷入派系斗争被封杀，再到转幕后又被轻飘飘拿走所有成果，这两个字就犹如附骨之蛆，像是厉鬼一样缠着她。
耳畔嗡鸣，她无力地瘫倒下去，眼泪犹如开闸泄洪，从耳畔滚落没入长发。
如果那十几年的过往是噩梦，该有多好，可她的身体骗不了自己。
只要想起过去的事情，上辈子最后，因为失血失温带来的眩晕感会如影随形，如现在这样，她捂着胸口，直觉眼前天旋地转一片猩红。
她跌跌撞撞跑向浴室，抖着手将水开到最冷，对着自己淋下，从头到脚都因为突如其来的寒冷开始颤抖，那种浸泡在温水里的触感才慢慢开始减弱。
“李亦可！”vivian撞开浴室门，猛地抱住就要晕倒的她，单纯的vivian只以为在刺骨冷水里相拥就能分享体温，但李亦可知道，她的心已经冷了。
她看着vivian，那是一双对未来充满希望，散发着野心和朝气的眼睛，不像她，青涩稚嫩外表下，只有对人生的麻木，以及燃烧殆尽后而生出倦意和自毁。
“vivian，我要走了。”
李亦可声音轻得几乎听不清，随即她看着vivian震惊神色，露出一个自嘲笑容，别人挤破头都要钻进sm，她却不后悔离开。
“要成为大明星啊，Vivian”。
——
“这是你做的？你多大？16岁？真了不起啊现在的小朋友。”
夸奖赞叹的话像是不要钱般自方世赫嘴里说出，他饶有兴致翻看手中视觉策划提案。
Avantgarde、fashionable、commercial，这些词都不足以形容其中惊艳，更何况其中透露出时尚嗅觉的敏锐老辣，完全不能和面前清纯到毫无攻击力的少女联系在一起。
李亦可随意将未经修饰的长发向身后拨弄，身上是最简单的白色T恤和牛仔裤，一双平底鞋，并没有化妆，脸上神色淡淡，像是清纯又无法触碰的花。
她缓缓扯起嘴角，露出笑容，不达眼底。
即使是这样不够真心的模样，落在方世赫眼中，也像冰川融化春日复苏，他真的想要为她破例，哪怕从头组建女团，也要让她在big hit出道。
“当然可以和你签艺人约，如果你同意，我会亲自为你写出道曲。”
听到这话，李亦可抓起鸭舌帽重新戴在头上，表情冷下来，又恢复那副淡淡神色，选择bighit，就是因为在未来几年，HYBE会急速扩张，她有众多选择，不论男团女团，总有她能发光发热之处。
“我相信在视觉策划上，能超过我的不多，更何况，我还可以提供编舞，选我你不会后悔。”
她难得露出些傲气，轻轻抬起下巴，看着这位未来商业帝国HYBE的代表方世赫。
方世赫脸上笑容更加真诚，清纯大主舞，时尚icon，脑子里闪过无数念头，但最后都化为一句，她配得上如此野心和傲气。
走上舞台，能超过她的也不多。
他唯一想法就是无论如何也要将人留下。
于是在JK踏入练习室的第一眼，就看见站在镜子前，带着鸭舌帽，闭着眼睛，身体跟随pd未公开新歌demo晃动的李亦可，以及站在一旁围观的公司伴舞们。
这种风范和外形条件，真的不是某个公司隐藏王牌吗？
下一刻，李亦可动了起来，JK有些惊讶，明明这首demo的底鼓和镲相比于主旋律，前移了1/16拍，但她脚下踩得极准，wave干净漂亮，胸腰rolling简直是艺术品。
随着她踏下的脚步，双臂舒展地打开，律动从肩头蔓延到指尖，一个响指拉回JK飞扬的思绪。
明明是在女爱豆里也偏瘦的体型，一瞬间爆发出来的力量却超出想象，JK明显能看出来，她在hip pop上下过苦功，现代舞的多种元素融合自然而精妙。
况且这看起来不是寻常freestyle，风格太偏向男团舞，尤其是……非常有他们的风格。
李亦可似乎跳得很沉醉，在地板动作起身时，鸭舌帽被她的手臂碰到，就那么斜斜掉出去，于是那头藏在帽子下的长发，如瀑布一样在她肩头披散。
音乐刚好停下，她定格在那，脸上神色带些回忆和复杂，眼中有什么情绪一闪而过。
很快，李亦可神色又恢复恬淡，只是因为运动身体活动开，脸颊上泛起粉红，流露出属于这个年纪的蓬勃朝气。
看专业舞者的表演是种享受。
JK上前捡起帽子，重新递给李亦可，李亦可看见帽子上沾着灰尘，以及因为做地板动作而变得有些脏的手，似乎很嫌弃。
于是JK摘下冷帽，戴在她头上。
冷帽边缘弧线勾勒出她圆润的头骨，没了发丝做修饰，反而更凸显五官的灵动，像个闯入人间的小兽。
李亦可微微点头算作打招呼，随后垂下眼睛，这首demo她没听过，是被放弃的吗？
最终没有问出口，不是所有舍弃都有缘由。
纠结一瞬，她走到方世赫面前，结果对上对方眼中越发满意的神色，李亦可不由得蹙起眉头。
明明是展示编舞能力，为什么方世赫一副更笃定要她出道的模样？
“我去洗手。”李亦可身边没人敢上前，她就这样在众人夹道目送中往外走。
JK看她年纪不大，说不定还在长身体，去找人之前，就特意买了女孩子都喜欢的饮料，粉红色包装的牛奶，拿在手里小小一罐。
等买完，他才反应过来自己在做什么，有些自嘲地将饮料揣进口袋，随手摸出烟来，点了一根放在唇齿间，吐出一朵烟雾，脑子里还在想李亦可看他那一眼。
长相浅淡温柔，眼神却带着钩子，似乎有无数情绪藏在背后，神秘又吸引人。
他低头看着从方世赫那拿来的全新视觉策划，看着上面落款是“Liko”，才知道，提案者竟然是刚刚那位，并且对方来自荐，竞选也是pd视觉策划的位置，而非练习生。
接续组合概念，技术成熟又有前瞻性。
怪不得方pd如此满意。
烟雾缭绕之间，他却好像看见李亦可缓缓蹲在电梯前，情况有点不妙，他快步走过去，李亦可已经靠着墙坐下，脸色白得吓人。
“低血糖了？”他蹲在李亦可面前，伸手去掏口袋里的草莓牛奶。
不料李亦可凑上来，他夹着烟的手指上一阵温热，干燥温暖的唇瓣贴着他的手指，就这样吸了一口，急不可耐，甚至有点发抖。
下一刻李亦可却快速咳嗽起来。
JK笑出声，什么嘛，明明就是不会抽烟的小孩子，看她的模样，还以为算是个高手，果然还是草莓牛奶适合她。
李亦可一口烟下肚，才想起来现在她还没染上烟瘾，刚刚这样不过是心瘾难医。
JK抽的又是Dunhill，很有冲劲的男士香烟，直觉一股热意从喉咙口冲到内脏，热得人面红耳赤。
眼前水雾蒙眬，烟气渐去，似乎看见JK微扬的唇角。
“烟是这么抽的，小朋友。”JK眼神暗了暗，重新将烟送入口中。
相比刚才带了点甜味，不知道是不是李亦可的唇膏，于是眼神落在那颜色浅淡粉嫩的唇上，嗯，没有呢。
他将头转向一旁，轻轻从口中吐出一团烟雾，将烟掐灭。
李亦可这会儿已经缓过来，不管是低血糖还是咳嗽，却还是懒洋洋地轻轻勾动手指。
JK会意掏出烟来点燃，递给李亦可。
原本以为是小孩子的胡闹，谁知道，李亦可像是不要命一样，吞下一口烟雾，橘色光点变得有些赤红。
他刚想开口劝阻，就见李亦可粉唇轻启，唇舌捻动，一个大而浓郁的烟圈从她唇瓣前扩散，慢慢飘动。
紧接着她猩红的舌尖轻轻探出红唇，又吐出两个小烟弹，并排向着他的脸颊扑来。
女孩微微探身，最大的烟圈犹如听话的飘带，套在了她细白颈间，随即消散在乌黑的长发附近。
哇哦。
两人离得很近，烟弹散去，JK的目光落在她的唇上，读懂了她的口型。
“小朋友？”
对上那双淡然的眼睛，他的心忽然也像是被烟圈框在其中，怎么办，是理想型。
“为什么要放弃那首歌呢？”李亦可的声音轻到缥缈，几乎要随着烟雾弥散。
到底要有多优秀，才能走到人前。
她竟然听出来了？他做的这首demo，原本并不准备发表。
“没有发行恰恰是因为寄予太多希望，放在专辑中风格过于强烈，单曲发行又不甘心。”
但他觉得就是现在。
因为没有找到满意演绎方式，导唱版还没有录制，但李亦可却仅凭音乐，就很明确地表现出作品想体现的情感变化。
这样有默契的心意相通。
遇到李亦可，是这首歌要发行的时候了。
他扶起李亦可，转开视线，“开始好奇你站上舞台的样子。”
李亦可沉默。
她以为自己再也不想登台，享受人们的欢呼和喜爱，但在刚刚练习室里，她无法骗自己，她的内心和身体，都在渴望得到展示。
她需要狂热的爱来填补空虚寂寞的心，需要足够的钱来放纵物欲，解救干枯凋谢的灵魂。
他已经有预感，李亦可并不会选择Big Hit，这里的女练习生储备太少，没人追得上她的脚步。
如果她需要一个被看见的契机，那他愿意做她的理由。
“要成为大明星啊，Lik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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