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3年9月1日·18:00·Galleria Foret公寓
衣帽间全身镜前，安予烁站手指灵巧地将长发编成两侧麻花辫，发尾用墨绿丝带系成蝴蝶结。芥绿色冰丝短袖T恤衬得她肤色粉白，浅蓝色牛仔七分裤下露出一截纤细脚踝，白色运动鞋踩在地毯上悄无声息。
她将茶色平光眼镜推到鼻梁中段，镜片后那双柳叶眼瞬间敛去锋芒。左手腕上的江诗丹顿Malte100腕表在镜中一闪，铂金表壳折射出冷冽光泽。
麦穗斜倚在门框上，指尖勾着车钥匙转圈，盯着她腕表上的罗马数字，突然轻笑：“江诗丹顿配T恤牛仔裤，也就你敢这么混搭。”她穿了件黑色工装衬衣，短发利落得像把出鞘的刀。
“时尚是自我表达，不是枷锁。”镜中人歪头轻笑，随手拿起一只帆布包。
麦穗上前替她调整辫梢的丝带，再退后半步端详，忽然伸手戳安予烁腰窝：“啧，这腰线能气死健身房教练。”
“再闹就让你试吃新开发的减脂餐。”安予烁拍开她的手，转身将棒球帽扣在头顶。帽檐投下的阴影里，睫毛在阴影里轻颤。
手机震动声打破嬉闹，是权至龙的WeChat消息：
【25层用户：Annie xi，你们可以直接开车进入P3停车场，那里可以直通VIP通道，车牌号已经提前登记过了。演唱会之后会有afterparty，可以邀请你参加吗？】
【安予烁：好。】
安予烁将镀金门票塞进包里，江风掀起窗帘一角，茶几上的蝴蝶兰在玻璃折射的光晕里舒展枝叶，像是某种无声的倒计时。
黑色奔驰驶出地下车库时，太阳如温润的琥珀，光线已褪去正午的灼烈。麦穗单手搭着方向盘，车载音响流淌着轻爵士乐。后视镜里，安予烁正用指尖轻点手机屏幕，将《VOGUE》主编发来的拍摄方案划到待处理列表。
“演唱会结束后直接回家吗？”麦穗在红灯前停下，瞥见奥林匹克公园方向逐渐密集的车流。
“还要去afterparty，但应该会提前退场。”安予烁将手机锁屏，镜片后的眼睛微微眯起。
麦穗轻点油门，黑色车身灵巧地绕过堵在路口的应援大巴。扎着权至龙应援色丝带的少女们举着皇冠灯从车旁跑过，兴奋的尖叫声穿透车窗：“是VIP区的大巴！快跟上！”
安予烁将车窗降下半指宽的缝隙，夏末的风裹挟着青春的气息扑面而来。
当太阳的边缘将要吻上地平线时，黑色奔驰缓缓驶入P3停车场，麦穗降下车窗打招呼，安保人员核验车牌后，升降杆缓缓抬起。轮胎碾过减速带的震动里，安予烁看见通道两侧的电子屏突然亮起，权至龙的侧颜剪影裹挟着电流特效在屏幕上炸开，耳返坠着的银链如流星划过。
VIP通道里，安予烁将门票递给工作人员时，对方多看了两眼她的腕表。麦穗不动声色侧移半步，用身形挡住探究的视线。
工作人员也识趣地收回目光，安检过后，将VIP手环、应援皇冠灯、饮料等福利物品递给麦穗，并指引座位所在的方向。
穿越通道时，场内的欢呼声如潮水般浸透墙壁传来。麦穗突然拽住安予烁的手腕，两人停在一面投影墙前——权至龙新专辑《COUPD’ETAT》的宣传影像正在循环播放，权至龙脖颈的链条随影像转动泛起冷光，破碎的王冠悬浮在虚实之间，与他眼尾的泪痣形成奇妙共振。
“像不像楚璃摔碎玉玺那场戏？”麦穗低声问。
“更锋利些。”安予烁指尖虚抚过影像中权至龙脖颈的链条，“他用配饰讲故事的本事，倒和Marc Jacobs不相上下。”
通道尽头的电梯直达2层VIP区，金属门开合的刹那，山呼海啸的音浪如巨锤砸向耳膜，让安予烁下意识停住脚步。上万盏皇冠灯如星河倾覆，镭射灯柱切割着喧嚣。
舞台中央和两侧的大屏幕都在播放着权至龙过往演唱会的经典片段，每一次镜头扫过他凌厉的眼神或标志性笑容，都引发粉丝的尖叫。
D区第一排的座位贴着荧光编号，通道口的气流卷来香草味应援棒的甜腻，安予烁落座1号，麦穗的身影嵌入2号位的阴影褶皱，如同一道天然屏障，恰到好处截断右侧观众席的探照灯光。隔着一米宽的过道那头，日本粉丝团挥舞着巨型灯牌正在制造人潮断层，将窥视的可能性碎成浮在光束里的尘埃。
灯光骤然熄灭，观众席的声潮被无形的手掐断。
舞台穹顶投下一道幽蓝光束，引擎轰鸣声撕裂寂静，舞台中央的大屏幕亮起的是充满赛博朋克质感的VCR——侧戴白色棒球帽的权至龙化身赛车手，开车银色赛车，在霓虹交织的城市夜色中风驰电掣。
车身折射的光影如电子脉冲般跳跃，道路两侧的荧光矩阵随引擎轰鸣此起彼伏，恍惚间让人误以为闯入了《创：战纪》的未来世界。
突然，画面中另一辆黑色赛车从后方疾驰而来，权至龙不欲相让，提速前进，黑车紧追不舍。最后黑车从侧方撞击，剧烈的冲击让银色赛车失控旋转。
轮胎与地面摩擦出刺目火星，在观众席此起彼伏的惊呼声中，赛车朝着镜头方向高速俯冲——就在撞上屏幕的瞬间，“轰”的一声爆破音效炸响，舞台边缘烟火绽放，一辆造型夸张的敞篷“钻石蝙蝠车”驶入视线，车身覆盖着菱形金属鳞片。
舞台穹顶的镭射光如碎钻倾泻，权至龙的红衣在强光下熔成流动的火焰。他单手扣着麦克风支架，跃上蝙蝠车引擎盖，在观众尖叫声中，《MichiGO》的前奏响起。
“What’s up？Make some noise——”
这一刻，场馆彻底沦为癫狂的祭坛。
安予烁下意识攥紧皇冠灯手柄，瞳孔微微放大。
舞台上的权至龙与公寓里懒散逗趣的模样判若两人，此刻的他像是被舞台吃掉的灵魂，又在每句歌词里重生。
她这才真正读懂权达美那句「舞台上的至龙是另一个人」——不是形容，而是字面意义上的存在更替。此刻的权至龙像被注入了液态火焰，每个踩点都精准得像在撕裂时空。
CL踩着十几厘米恨天高登场时，舞台画风骤变。两人在《The Leaders》里演绎的「骄傲情侣」，更像两头互相撕咬的野兽。他们的暧昧拥抱与摸头杀，刺激的所有粉丝几乎喊哑了嗓子。
中场VCR播放时，麦穗递来矿泉水：“比柏林爱乐乐团的《尼伯龙根》更震撼？”
“这是完全不同的艺术形态。”安予烁拧瓶盖的手微顿，“音乐剧用两个小时塑造角色，他用三分钟解构自己。”
当《Crooked》的鼓点击碎《she is gone》的阴郁，权至龙已换上宝蓝西服从雨中重生。他踩着踢踏舞步跃上延伸台，匡威鞋底沾着的雨水在灯光下甩出虹彩。安予烁和麦穗也站起来，跟着所有粉丝一样，举着皇冠灯跳动。
他躺倒在舞台上，音乐尾音还未消散，舞台突然陷入绝对黑暗。
安予烁被骤然的寂静刺得耳膜发胀，下意识攥紧座椅扶手。
下一秒，电子脉冲撕裂寂静，鼓点如地震波穿透胸腔，灯光打在权至龙身上，他坐起来，单手撑地，轻巧跳着站起，动作一气呵成。
他的rap咬字如同□□扫射，每个音节都精准命中心脏最脆弱的共振频率。
安予烁突然理解为何李知恩总说权至龙的演唱会像邪教现场——此刻她分明感受到某种原始巫术般的召唤，身体不受控地随着鼓点晃动。
“他在驯服声浪。”麦穗看着安予烁不自觉前倾的身体，“像你掌控镜头那样。”
当烟花从舞台四角冲天而起时，她终于了然为何粉丝称他为「舞台暴君」——这男人正在用骨血献祭，将上万人的呼吸都驯化成他的节奏。
麦穗忽然碰了碰她手肘：“他在看你。”
安予烁抬眼，正撞上权至龙望过来的视线。他勾起嘴角做了个扯领结的动作，旋即被追光吞没。
如果说权至龙独唱版的《Fantastic Baby》如同宇宙暴风眼，那他的《BAD BOY》就是单纯在跟粉丝谈情说爱，他走下舞台跟粉丝互动，甚至任由粉丝去摸他的脸。
“怪不得他的粉丝对他死心塌地。”麦穗看着荷尔蒙四溢的权至龙，捂住眼睛不想再看。
安予烁笑着抿了口水，显然也十分赞同麦穗的话。附近的粉丝也在嚷嚷，颇为嫉妒地讨伐内场区的同伴。
等到Bigbang全员现身，尖叫达到了新的峰值。看着他们的表演，安予烁总算明白为何这个组合能统治韩流近十年。他们的站位如同精密齿轮，即使各自风格迥异，咬合时却迸发出恐怖的化学效应。
“要不要再唱一首？”安可时，权至龙在跟他的粉丝尽情推拉。“再唱一首就结束。”
“咳咳！”当他穿着小熊玩偶服出场的那一刻，正在喝水的安予烁和麦穗毫不意外地呛着了。
第二首安可曲《Crooked》结束，这场演唱会真正拉上帷幕。
观众仍然端坐不动，大声喊着“安可”，期望他们的偶像可以再次登场。
趁着这个机会，安予烁和麦穗起身离席。
她们的举动自然引起身边其他人的注意，麦穗没做任何掩饰，她英气的外表与冷冽气场在甜美元气风盛行的观众席里格外醒目。有粉丝举着手机想要偷拍，被她一个凌厉的抬眸吓得缩回座位。
几个举着应援手幅的女生下意识让开道路，目光追着麦穗利落的短发和工装衬衫窃窃私语：“是新人模特吗？这腿长有一米二了吧……”
安予烁压低帽檐快步穿过通道，宽松T恤难掩窈窕曲线，帆布包垂落的流苏扫过膝盖。直到转入消防通道，才听见身后传来迟到的惊叹：“刚才那个戴棒球帽的姐姐，腰臀比也太绝了……”
麦穗勾着车钥匙转身，冲安予烁挑眉：“听到没？当代年轻人真有眼光。” 她反手将车钥匙抛向空中，金属弧线掠过消防通道的应急灯。
“那你该去模特部报到。”安予烁推开安全门，舒适的凉风扑面而来。
黑色奔驰安静蛰伏在P3停车场深处，麦穗拉开车门时，侧视镜映出远处几个徘徊的身影——戴着皇冠发卡的少女正举着手机自拍，闪光灯照亮安予烁弯腰上车的侧影。
“要处理吗？”麦穗瞥向倒车镜。
“不用。”安予烁摘下棒球帽和眼镜，“那个角度拍不到什么。”
车子驶离奥林匹克公园时，晚风卷来远处粉丝合唱《谎言》的音潮。
麦穗降下车窗，任由夏末的热流灌进车厢：“说真的，你刚才举应援棒蹦跶的样子，够我笑到明年柏林电影节。”
“彼此彼此。”安予烁对着后视镜整理碎发，“不知道是谁看到小熊玩偶服时，把矿泉水喷出来，幸亏我们前面没人。”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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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第18章：暴君的舞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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