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紧张？”
吴乔伊知道林若予为什么觉得她紧张，她跟平时有点不一样，从走进后台之后她好一会儿没说过话了。
但她不是紧张，她只是在默默计算外面摆放的钱花究竟多少金额。
吴乔伊并非对《降雨概率》的爆火没有实感，每周必出的公司大字报、直播时令人惊讶的观看人数、商务活动时乌泱泱的人群和欢呼声……每一样都在提醒她们的付出有回报。
要说什么是最直观的衡量方式，当然是金钱。
她们昨天刚进行了上个月的结算，看到自己账户里的金额之后吴乔伊好一会儿没回过神。
她身上背负的债务快要还完了，不用很长时间，立刻马上即将完全还清了。
大型活动粉丝会送钱花是传统，这也是吴乔伊一直暗暗期待终映会的原因。等真正来到现场，看到那些各式各样的钱花，她有些难以抑制内心的激动。
吴乔伊得到了确信，她即将和人生最黑暗的一部分彻底告别。
镜头前的吴乔伊总是阳光灿烂，作为一个成熟的艺人，即使再激动她也不会在镜头前表现出任何失态。
即使今天心里有再多思绪，吴乔伊也在大众面前维持住了自己一贯的开朗形象。
直到和粉丝们一同看完最后一集，直到表演环节结束，直到访谈环节主演们依次开始聊感想，吴乔伊才终于难得在大家面前流露出了自己的一部分真实情感。
“……首先非常感谢大家从我们剧播开始一直支持到现在。大家也知道我出道已经六年了，过去六年里，我从来不敢想象能有像这样站在这里跟大家见面的机会。”
吴乔伊努力平复着声音里的颤抖，但还是有粉丝感知到了她的情绪，台下此起彼伏响起“不要哭”的呼声。
“我不会哭的，开心的时候不应该掉眼泪。”吴乔伊闪着泪光扬起笑脸，“说实话，拍摄完成以后我们剧组的成员内心都很忐忑，不知道尽力去做之后是不是能得到好的结果，还好大家的支持让一切都有了回报。再次感谢大家喜欢《降雨概率》，如果可以的话……也希望大家能够再陪我们久一点。”
终映会顺利完成，这代表着《降雨概率》终于画下了一个圆满的句号。
当然，这还不是彻底的结束，因为接下来还有庆功宴。
因为《降雨概率》的成绩很好，林程不仅为她们包下了整间餐厅庆祝，还亲自出席了庆功宴。
这种热闹的场合，吴乔伊几乎踏进餐厅就开始在人群中到处社交各处游走了。林若予习以为常，独自找了个角落开始默默吃东西。
在场都是相处很久的剧组伙伴，大家都知道林若予不爱社交的属性，所以基本没有人过去打扰她，基本只是经过打声招呼就放任她自己待着了。
当然，有一个人不会如此纵容她，那就是林程。
林程到场之后先是和许梦交流了一会儿。又过去一段时间，林程开始在场子里搜寻林若予的位置，然后把她从角落拎出来加入到了和导演的谈论中。
“梦姐好。”虽然是给过林若予悉心教导已经很熟的导演，突然在这种场合面对面，林若予还是难免拘谨。
“林，”许梦还是她一贯那样笑意盈盈的和蔼样子，“这几个月辛苦啦，刚刚我们还在说你演技进步很大呢，我真的很为你感到骄傲。”
“真的吗？”林若予顿了顿，“……那我现在有资格站在乔伊身边了是吗。”
“不需要谁来评判你有没有资格，我知道网上有很多声音，但你不需要看那些。”许梦摇着头，语气很笃定，“你们两个站到一起就是正确的，我第一眼就知道了。”
林若予突然有些感动。
别人这么说可能是客套，但如果许梦这么说，那就一定是真实的了。
毕竟许梦是选择她们两个成为这部剧主角的人，她们也确实成功了，谁能不说导演慧眼如炬呢。
林程不知道又去哪里应酬了。林若予留下来和许梦聊了会儿，不知道过去多久，突然有熟悉的工作人员走过来找林若予。
工作人员先是和许梦打了招呼，然后转向林若予：“林，乔伊刚刚到处找你呢，你有见到她吗？”
“没有，”林若予摇摇头，突然有些担心，“她怎么了？”
“也没怎么，好像有点喝多了，”工作人员回答她，“要不你过去看看吧。”
“喝多了”，这三个字足以让林若予拉响警报，因为平时的吴乔伊根本就是一个滴酒不沾的人。
难道真的有什么事吗？
担忧的情绪迅速占满林若予整颗心脏，她匆匆跟许梦道完别就离开去人群中寻找吴乔伊了。
场子里到处都很热闹，吴乔伊却不在任何一个聚集点的中心。
最后林若予在自己原本待的那个角落找到了吴乔伊。
“哦，林！”吴乔伊看到她之后眼睛一亮，“我就说嘛！你明明在这里的，怎么会找不见呢？”
“你找我？”林若予坐到吴乔伊身边，担忧地查看吴乔伊的状况。
好在吴乔伊看上去并没有什么大碍，坐得板正口齿清晰，只有泛红的脸颊和撒娇过度的口吻透露出了她此刻的酒醉。
“嗯！”吴乔伊重重点头，抬手就要往林若予身上扑，“我找了你半天啦～”
林若予连忙伸手把人搂进怀里，还下意识在吴乔伊背上顺了几下。
“你还好吗？”
吴乔伊不回答她的问题，只顾着说自己要说的话，很快蹭着林若予的脖子凑到她耳边。
“林，我有个秘密要告诉你哦～”
吴乔伊几乎是在用气音说话，搞得神秘兮兮的。这句话钻进林若予耳朵里，震得她心脏突然狂跳起来。
吴乔伊要跟她说什么？
不会是突然要跟她真情告白吧？
真的不是不可能，吴乔伊今天特别奇怪，甚至一反常态喝了酒。
同吃同住好几个月，林若予觉得关于吴乔伊的事自己基本都已经知道个大概了——吴乔伊对她还能有什么秘密？有什么需要藏到现在才说的吗？
除非是突如其来的变化，除非吴乔伊突然发现……
“——我欠了非常非常非常多钱。”
……好吧，还真是需要藏到现在才说的。
“但是马上就要还完了哦。”吴乔伊往后仰了一点，抵着林若予的下巴仰头看她，“我就知道我会成功，我就知道我一定会成功的——林，为什么我这么幸运遇见了你？”
“这简直是我人生中最幸运的事！”
——这算真情告白吗，吴乔伊说遇见她是人生中最幸运的事。
令人头昏脑胀的情绪在林若予体内翻涌。吴乔伊把头靠在她肩膀上，开始絮絮叨叨不停说话。
“还好遇见你，还好我遇见你了……”
“林，你是上天派来的救星吗……”
“我都不知道如果没有遇见你会有多糟糕……”
翻来覆去都是相似的内容，似乎除了感叹也没有更多意义，说着说着吴乔伊慢慢安静了下来。
一开始林若予以为吴乔伊是睡过去了，但很快，不寻常的呼吸起伏透露了真相——
吴乔伊在哭。
发现这个事实的一瞬间林若予心脏紧缩。
吴乔伊在哭……她明明才在终映会上说过开心的时候不应该掉眼泪的。
但是她在哭。
林若予想了是不是该安慰对方，可说什么又都好像不合适，也许对一个醉酒的人来说安慰的话也没有意义。
最终，林若予只是默默拍着吴乔伊的背，试图用这个动作给对方一些力量。
不知道是林若予的安慰起了作用，还是吴乔伊哭累了，某个瞬间，吴乔伊终于彻底平复了呼吸。
——所以这次是真睡过去了吗？
“林。”
林若予还在思考，吴乔伊冷不丁开口叫她的名字。
“嗯，我在。”林若予应道。
“你会一直陪着我吗？”
“会啊。”林若予不假思索地答。
“你发誓？”
“我发誓，”林若予低声回，她说得很认真，“我保证会一直陪在你身边，直到你不需要我为止。”
“但是我怎么可能不需要你呢？”吴乔伊似乎不太理解，她思考了一下，突然间豁然开朗，“我知道了！你是说你永远都不会离开我，对吗？”
或许是对的？
林若予突然感觉心情很奇妙。
吴乔伊跟她说永远，或许只是醉话，但喝醉酒的人肯定不会撒谎。
她早就接受的事实：吴乔伊对每个人都好，没有人对吴乔伊来说特别。
可是今天，吴乔伊的所有行为好像都在说她特别：突然吐露的真心，难得一见的眼泪——吴乔伊从来不让任何人看见她的眼泪，甚至刚刚的终映会她也忍住没有哭。
吴乔伊会在喝醉之后到处找她，会在她面前不设防到这个地步，是不是真的说明，现在她在吴乔伊心目中的位置已经不一样了呢？
“——我们两个之间可以说永远吗？”
林若予没有直接回答吴乔伊的问题，而是选择了提问。
“为什么不能？”吴乔伊听上去很困惑，“我想要永远跟你在一起。而且你看啊，大家都希望我们在一起。这不是对所有人都好的事情吗？”
听起来好像还是为了她的营业。
“我不在乎大家，我只在乎你的想法。”林若予坚持再度确认，她试探着提出问题，“我只想知道一件事：我对你来说是特别的吗？”
下一秒吴乔伊的回答轻易将她拋向云端。
“当然啊！”吴乔伊毫不犹豫，她甚至挣扎着抬起头直视林若予的眼睛，“从我们相遇的时候开始，你对我来说就已经是特别的了。”
林若予的心跳空了一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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