柯南生气了。
在平静的一天到达晚上时,服部平次后知后觉发现这一点,他打量着江户川柯南和鹿野院平藏,若有所思。
这俩人依然坐在原来的位置上,好像一如往昔,只是每次鹿野院平藏想说什么柯南都不搭腔,或者干脆假装没听见。
他的闷气生得很明显,只是太闷了,显得他在生自己的气而不是鹿野院平藏的——好吧好像两个都有。但他会对鹿野院平藏生气本身就很神奇。
鹿野院平藏不能说人见人爱,毕竟人与人的爱好是不同的,但是侦探们在与他接触之后就没有对他不报有好感的。从侦探方面说,他知识渊博、行动力强,人脉广,观察力和推理能力等业务能力都是顶尖的;从朋友层面说,他体贴他人,风趣幽默,会各种各样的惊喜小技能,会耐心倾听别人说话,从不会让人扫兴,甚至会帮同行人准备雨具。这样的人即使没有出众的外表也很少有人讨厌,更别说鹿野院平藏长相惊艳。
抛去这些优点不谈,退一万步来说,即使鹿野院平藏并不是一个讨人喜欢的人,但他和柯南是如此熟悉的、关系很好的朋友,柯南也不会无缘无故对他生气。
“才不是!我一点都不熟悉他!”柯南跳起来反驳。
“所以他到底做了什么事?”这家伙在说气话,他想,服部平次又问。
柯南个子小小,气势汹汹,怒气冲冲;骂骂咧咧,磕磕绊绊,犹犹豫豫;遮遮掩掩,吞吞吐吐,支支吾吾。
江户川柯南:“算了。”
这下轮到服部平次生气了。说到一半不说了是什么意思?!把他当傻子耍呢!
柯南不得不安抚他,说没有戏弄他的意思,只是有点不知道怎么开口。
“比——如——!比如不会吗?你先用我能明白的句子告诉我假如是我会有怎么样的情况与你的类似。”
“好吧,比如,服部,如果你爸爸让你继承他的位子,你会觉得出什么事了?”
服部平次虚着眼看着他:“我们现在在现代社会,我家也没有皇位要继承。假如,我要坐上我爸的位子,那我至少要在警察系统奋斗二十年、攒下厚得离谱的功勋、打败其他竞争者、得到上下级的认可,再考虑这种事吧?再说了,这是他能决定的事吗?”
“这是他能决定的事,吗……”柯南低头思索片刻,抬头又坚持道:“把那些都抛开,现在你爸爸要传给你,你再想想。”
服部平次:“想什么?就算前面那些都不成立,他更可能会把位子给和叶爸爸。我妈也是不错的选择。再不济还有大泷叔他们。我、咳,虽然很不想说,但是我排第几啊?”
不是服部平次对自己没信心,而是现在他还没有那个能力,自己几斤几两是知道的,他是很优秀,但他爹更是大魔王。如果他再大点、经历的事件再多点,服部平次会很自信的。现在也自信,可是现在他只是个高中生,而江户川柯南甚至是一个小学生——他专门加了限定词“现在”,那服部平次就按照现在来答。
“难道他要传位于你?”服部平次半开玩笑地问。
江户川柯南不语。
服部平次:“……他要传位于你?”
柯南叹了口气,焦虑得原地绕来绕去,我要怎么说啊……他说:
“安室透记得吗?”
“记得,前几天才见过。那个神秘七叶的‘保姆’。”
“还有夏目暮。”
“嗯,一个一般路过的幼师。”服部平次在“路过”上面咬着重音。
“小鸟游七叶。”
“这个忘不掉,鹿野院平藏的兄弟。不一定有血缘关系,但是曾经一定关系亲密。”
柯南:“七叶独自一人离开了,现在不知所踪,可能在美国。他走之前没有通知任何人。”
“你是怎么知道的?”
“夏目暮和我说的。”
“他是怎么知道的?”
“安室透告诉他的。”
“所以,安室透发现他的监护对象不见了,告诉了夏目暮,他又告诉你——安室透为什么要告诉夏目暮?夏目暮为什么告诉你?”
“因为安室透和夏目暮果然认识,他们完全就是一伙的。”
“看来我们原来的猜测对了。”
柯南回答他最后一个问题:“夏目暮不是想告诉我这个,他只是和我说(重音)这件事。他真正要告知的对象是鹿野院平藏。”
“而鹿野院平藏正好重感冒,所以你接了电话,然后就知道这件事了?”
“这就是昨天的事情。”而且他也不是重感冒,柯南想,但是这个不能说,他答应鹿野院了。
服部平次:“你就因为这个生气这么久?鹿野院平藏私下与他们有联系不告诉你?不至于吧。”
“当然不至于,不是因为这个……”这小孩嘀咕“所以说很难开口啊”。
服部平次笃定地说:“鹿野院平藏是故意让你接听电话的。”
柯南叹了口气:“没错。”
服部平次:“他不想让对方知道自己可能处于虚弱的状态。”
柯南用眼神示意他继续。
服部平次结合前文内容分析:“他想让你成为他的代理人,将他拥有的情报和联系方式等等东西一点点传给你。”
柯南惊喜,期待地看着他。
服部平次:“他是不是不想掺合组织的事了??”
柯南眼里的光,熄灭了。
服部平次再次阅读理解:“不是这个?那……既然他要传位于你,不就是他不想干了或者不能干了了吗?你看看,七叶立场不明,还疑是组织成员,”
柯南补充:“就是组织成员。”
这个结果在他预想中,所以顺利把话接上:“好他就是组织成员,嗯,自己的亲人在对立面,会受到什么影响都不好说。如果七叶说鹿野院再调查就要和他断绝关系,那鹿野院会做出什么样的选择呢?如果七叶是我们这边的,不想鹿野院卷入漩涡而劝说他退出也是合情合理的猜测——不论是你爸爸还是我家老头都有这么干过。”
江户川柯南:“……”
他要怎么说呢?鹿野院平藏可能有生命危险这件事。
那天他在处理伤口,像是开玩笑一样说:
[不过放心吧,除非是七叶亲自动手,否则几乎没有人能让我受到危及生命的损伤。我打不过的人很少,他算一个。]
像是七叶真的会动手杀他。而他要做好最差的准备。
假如我死去,我希望你能接替我的位置。抱着这样的想法把那些“肥料”堆在他身上,希望他快高长大变成下一个红方顶梁柱——简直是拔苗助长!这家伙到底在想什么!
昨天他又这么说。这是短时间内第二次他发出这种预警了。
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除非、除非七叶……
“除非他没有选择或者遇到什么危险了,如果是我爸的话?”服部平次说。
小孩张开嘴,想说什么,但是只是发出一声无意义的“啊”。
“喂,工藤,”服部平次放低了声音,语气变得严肃起来,“那家伙……遇到真正的麻烦了?会死的那种?”
柯南嘴唇动了动,最终还是颓然地垮下肩膀。他深吸一口气,声音有些发涩:“……他上次说类似的话,是很久以前了。”
他上一次说这种话的时候……
那时工藤新一刚变成江户川柯南不久,还没有住进青梅竹马家里,被鹿野院带在身边。他们去调查一个与境外非法交易有关的案件,为了追查关键线索,两人一同前往一处偏远的雪山区域,线人开车将他们送到了山脚下。
不料天气突变,一场猛烈的暴风雪比预报的提前来临。他们完成初步调查准备返回时,发现下山的路已被大雪封住,通讯也中断了。送他们来的车辆无法上来接应。还好,鹿野院平藏找到了一个像是废弃勘探站或天然形成的岩洞,内部竟然有些许人类活动过的痕迹,甚至残留着一些基本物资,有点像某个被遗弃的野外实验室。暴风雪彻底封锁了出路,看来他们只能在那里过夜了。
洞外,狂风裹挟着雪花咆哮,仿佛要将整个世界吞噬。洞内,一小堆篝火勉强驱散着寒意,两人靠着找到的旧水壶烧了点热水,一点点小口抿着。他们身上的补给不多,不知道能撑多久。
外面是能见度几乎为零的白色地狱,寒风呼啸着如同鬼哭。年轻的、内心仍是高中生的柯南,看着洞外漆黑一片、毫无停歇迹象的暴风雪,一种对大自然力量的无力感,连同身体变小的脆弱感交织在一起,让他心中生出一种淡淡的绝望。
“会停吗?”
柯南捧着温热的水杯,忍不住低声问,更像是在寻求一丝安慰。
鹿野院平藏坐在他身边,火光在他脸上跳跃,神色平静得不像被困在绝境中。
“会停的。”
他回答得很肯定。
柯南望着洞口那片混沌的暗色,风暴像夜中狂乱着飞舞的幽灵,一刻都不停歇地奔跑:“什么时候会停呢?”
“明天一定会停的。”鹿野院的声音依旧平稳。
也许是内心的焦灼作祟,柯南脱口而出:“如果没停呢?”
闻言,鹿野院转过头,看向柯南,脸上忽然浮现出一种介于认真和玩笑之间的奇特表情。他轻轻笑了一下,说:“那就是我快死了。”
“啊?”柯南愣住了。
鹿野院继续用那种轻松的语调说:“我背后有个‘C盘’,记着关于那个组织的所有重要情报。到时候我死了,你记得想办法拿走……”
“喂!不要说这种话啦!”柯南当时又惊又恼,立刻打断了他,只觉得这人怎么在这种时候开这种恶劣的玩笑。
鹿野院笑。
红发绿眸的少年没再继续说下去,转而聊起了别的分散他的注意力。他们聊起了他们的第一次见面,也是在雪山,区别是现在只有他们两个人了,他还记得当时鹿野院平藏穿着十年如一日的经典套装,上下左右都漏风,美丽冻人。鹿野院平藏和他说起一个叫阿贝多的学者,住在阿尔卑斯山,在雪山上有一个与这个山洞类似的实验室(当时柯南以为是他编的)。柯南和他说自己的生活,他有点想小兰了(就一点!)。聊着聊着鹿野院问:
“你想回去吗?”
“是啊,你不想?我想回去躺在床上,开着暖气,热烘烘的……唉,如果不是这场雪……”
“抱歉啊,新一。”
柯南一愣:“你道歉什么?”
“这个暴风雪是我招来的。”
柯南虚着眼看着他。
鹿野院平藏目光幽深地望向洞口:“我们不是推理出那伙人就在雪山嘛。如果给他们时间,他们就会立刻转移。然后我想,如果有一场雪堵住他们就好了。于是风动了……”
柯南打断他:“你在胡思乱想什么?”
他觉得这家伙有点悲观了,还喜欢什么事都往自己身上揽。
鹿野院平藏:“如果,我是说如果真的是我招来的呢?”
江户川柯南:“那我也原谅你了。”
鹿野院于是不再语言。
夜深了,寒冷加剧。为了保存体温,两人靠在一起,窝在深处垫了稻草的避风的角落入睡。第二天早上,柯南先醒了过来,舒服得差点以为自己在家里床上,看到燃尽的篝火才突然反应过来处境,然后才发现自己不知何时被鹿野院平藏整个抱在怀里,对方的体温透过衣物传来,让他浑身都暖烘烘的。
鹿野院还睡着,呼吸平稳。
柯南有些别扭地轻手轻脚离开,没有吵醒他。山洞里那样安静,他没有听到风声,到洞口一看——
风不再鞭打雪片,暴风雪果然停了。阳光洒在洁白的雪地上,一片宁静,仿佛昨夜的狂暴只是一场梦。
他们顺利下了山,抓了人。一切平静。他只当山洞里的话是暂时悲观催生出的戏言,从来没有想过他真的把那句话当遗言。
但如果是真的呢?
他是不是早就有了把关于组织的一切交给他的想法?
他是不是打算先保全我和资料,才会说“那就是我快死了”?
他很少说慌,如果那暴风雪没有停,那话是不是就会成真?
工藤新一一整天都在被这个问题折磨,他只要一想到那个可怕的后果曾经在毫无察觉的时候离自己这么近就感到一阵从尾椎骨窜到天灵盖的寒意。鹿野院平藏会把天灾这种突发事件怪到自己身上,就不可能任由被他带去的工藤新一身处险境。如果当时弹尽粮绝,绝境之下要让谁活着出去对他来说就是单选题。侦探由此感动,也由此后怕,由此被愤怒和恐惧萦绕而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
世间的丑恶与凶险不能使他惧怕,可千金的诺言会。
又是一场暴风雪来临,这一次他连帮忙都不行了。他不知道那风暴是谁驱使,也不知道第二天雪会不会停。
那个曾经与他共度雪夜的人,此刻正平静地走向他自己预见的深渊,甚至还想着把“遗产”留给他。
这让他如何能不生气,又如何能不害怕?
又迟了呃呃呃呃呃只能多写点字数当补偿了。这一章其实昨天就写好了,然后纠结结尾服部平次的反应纠结了一天。最后还是把结尾删掉端上来了orz,实在不行我就把原版放上来算了让我修一下再修一下○| ̄|_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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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章 暴风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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