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论是长相还是气质，或是双子间冥冥之中的命运给应止的感觉，都是无比的相似又相反。
几乎是看到空的第一眼，应止就知道这是变数。
空不该在这里，在这个时间，这个地方。
少年笑容温柔却不达眼底，态度友好却从未放松警惕。
他知道自己会出现在这里，但是却没有想到会见到应止。
应止几乎瞬间判断出来。
“习刀之人终有一日会执刀，而执刀时，要知道自己为何拿起手中的刀，要明白手中的刀要斩向谁。而这个问题，只要刀还在手中，就要不停的向自己询问，每一次提刀将落之前，都要找到答案。”
应止回答了他的问题。
空沉思片刻，道：“但是这样的要求不是每个执刀的人都能做到吧？”
应止与他对视，眸色：“努力做到便是，剑出无悔，刀去不留。成长总是需要代价的。”
空轻轻点点头，温声道：“我的名字叫空，初次见面，无常君。”
应止要冷淡起来还是看上去还是格外有威慑力的，他只是淡淡的看了他一眼，道：
“你不该在这里。”
空无奈的摊了摊手：“这可不是由我决定的，死去之人要回归轮回，是无常君亲自定下的规矩。”
应止看着他，心底微叹。
他感觉自己这么一会儿叹的气比之前几百年加起来还要多。
现在的轮回只有最简单的雏形，功能也很少，还没有完全开发。
等到应止要的轮回地府全部建立起来，纵观未来过去，不论何时、何地、何类的逝者亡魂都可以在此聚集，停留。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只有人类的魂魄会被百分百引渡过来，还需要分段进行，麻烦且效率比较低。
所以，空很可能在未来的某个时间段真的死去，然后被牵引到那时候已经完善的阴间，但是现在却不知出了什么差错。
他直接来到了这里。
光看外表，空的身体上没有半点伤口，也没有中毒的迹象，这种情况除了躯体在一瞬间被湮灭之外，就只能是生魂离体了。
生魂与亡魂的区别，应止一眼就能看出来。
而空的情况很奇怪，他似乎死去了，但是又保留了大部分生魂的特性。
就好像一只脚踩在阳间，一只脚踩在阴间。
“无常君，我听过很多你的故事哦！传说中，提瓦特所有的人类最终都会站在无常殿前，抵达彼岸。但是人人都说无常君最开始其实是七国之一璃月的仙人，是真的吗？”
空眨了眨眼往前探了探脑袋，一副好奇的不得了的样子。
应止面无表情道：“唤做无常，身在轮回，便无人仙神魔精怪之分，一切生命都会迎来死亡。轮回非终点，只是一个帮他们抵达彼岸的地方而已。”
至少，不会白白在边界空耗。
空愣了一下，他望着远处白茫茫的一边，点了点头，貌似无意道：
“也是呢，无常君看上去是个好人……嗯，好鬼？好无常？反正要比被当做养料好得多了。”
他的语气轻扬，脸上还带着未散去的笑意，却难以掩饰那股暗藏的尖锐和冷意。
应止回忆起荧有些冷淡的样子，空看上去比她温柔一些，但是内在却好像截然相反。
他假装没听到空话语里潜藏的意思，开始下逐客令：
“你不属于这里，不入轮回，既然能回去，就回去吧。有人还在等你。”
他事情已经够多的了，何况不管是荧还是空，都是不撞南墙不回头，撞了南墙还得把南墙撞破的性情中人。
被神明封印，受百年生离之苦，再走一段看不到尽头的颠沛流离之路。
俩孩子已经够辛苦的了，应止背着手，试图用冷淡的态度把空吓跑。
空无奈的摊开手，露出一个苦笑：“但是，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回去。”
应止：“……”
这死犟的熊孩子。
应止面无表情的剐了他一眼，道：“那就跟在我身旁吧。”
空还有些犹豫。
应止看了他一眼：“即使你不愿意，我也不会放你走。”
空：“? – _ – ?”
空抽了抽嘴角：“你这不是也没给我选择吗？”
应止理所当然的轻轻颔首：“是啊。”
他就是这个意思。
这家伙来这里肯定有目的，谁知道放跑了会给他惹出什么乱子来。
荧身上的特殊之处大家都有目共睹，温迪对待她的态度更让应止侧目。
现在空的出现，更让应止坚定了谨慎对待的决心。
空耷拉下肩膀：“好吧好吧，反正我也不知道去哪。”
应止朝他点点头，带着空找了个山头，指着眼前的竹林道：“帮忙砍些竹子。”
空拿着应止扔过来的柴刀无语：“喂，我都死了诶！”
应止在河边的大石头上打坐，继续完善轮回的机制，头也不抬道：
“你不属于这里，不入轮回，也没有真的死去。而我在工作之余还要看好你这个意外，收点辛苦费理所应当。”
空：“……”
他愤愤的对着应止的后脑勺扬了扬拳头，拿着柴刀砍竹子去了。
要是有人在这里，就会看到一把柴刀飘在半空中自己在砍竹子的画面，惊悚又搞笑。
应止闭目梳理着才降临不久，新生的轮回道。
等有机会，他得去见见那位高天上的存在，只不过这个时间得由他自己决定。
伤没好全之前，显然不是什么好时机。
反正有轮回大道的掩饰，那位只要没丧心病狂到要用如今已经与提瓦特融合的整个阴间和边界把他连带轮回道一起砍断，那就拿他没办法。
如果边界消失，提瓦特距离崩溃也不远了。
主要是管理员和他见过的几位未来的执政神都很配合啊。
那位看上去不太擅长当老板的样子，应止想起温迪那把神之心当烫手山芋，亏本也要送出去的态度，一时无言。
那玩意儿跟营业证书或者劳务合同差不多吧？
那可是相当重要的东西！
难不成温迪干了这么多年，连五险一金都没有，所以怒而辞职？
应止一边发散思维，一边还能不出错的初步修补了一堆bug，剩下的还得再运行运行。
代码不跑起来怎么知道bug在哪儿呢？
没有bug？
哈，怎么可能？！
应止敢保证天王老子来了写一段代码跑起来都得出bug！
星际全息都出来了，官方不还是天天打补丁修bug吗？
整理完，应止打开系统页面戳了戳轮回的图标，跳出一个写着“56.1％”的进度条。
才一半多点。
应止关掉系统，从修仙者的神秘空间——袖子里掏出了一沓纸。
原本是准备给甘雨画符的时候练习用的，不过现在也用不上了。
《符咒学基础》这本教材他跟那些资料一起给摩拉克斯和马科修斯了。
因为当时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好像忘记跟甘雨说了？
算了，摩拉克斯肯定能猜到。
并非雪白的宣纸，而是看上去颇为古朴陈旧的黄纸。
但也不是电视剧里那黄澄澄的颜色，只是微微有些草色，无味，微苦。
他头也没回，勾了勾手指，一根砍好的竹子飞到他面前，再轻轻一敲，青竹被分为几十条粗细一致的竹条。
应止拿起黄纸在溪水中来回漂了两下，然后开始扎纸人。
他总不能一直在这守着，鬼差什么的还是再等等吧。
都不是寒不寒酸的问题了，眼□□系不完善，万一出了啥差错，那不是害了人家么？
还是扎几个纸人保险点。
熟练的三两下糊好身体，应止欣赏了一下，庆幸自己技艺还没生疏。
果然一切代价都会变成回报，虽然当时差点自闭，但是现在不就体现出有一门手艺的好处了？
空看到竹子自己飞过去，便停了动作，看向溪水旁的应止。
无常君换了个清闲的姿势坐在溪旁，墨发没有饰物约束，如瀑散落在血色外袍上。
远山重黛，云水融融，看不见尽头的溪水潺潺流过，竹林间有风，踏入其中好像踩进了清澈的溪水中。
此间色泽淡如水墨画，只有那一抹浓墨重彩的红衣无常。
无常君好似察觉了他的目光，蓦然回眸一眼，一瞬间，周围的山水画都灵动了起来。
那双眼眸的辽阔风华，竟比这无边远山云水更像一副古老的画卷。
“傻站着看什么呢？这些竹子可不够，继续。”
应止冷声道。
空倒是没说什么，却是又看了他一眼，目光扫过他的墨色长发，脑海中浮现的却是一道灰发的身影。
维末亚尔，你就是在等他吗？
如果是无常君的话，好像也不是不能理解。
空默默思考着，下手莫名重了些，一刀一根，干脆利落，好像在把竹子当做别的什么在砍一样。
应止没管他，生气就多砍砍竹子，别来砍他就行。
不管是为了什么目的，用这种手段也实在太过冒险了！
生魂与亡魂也不过一线之差，谁知道会出什么意外？
而且，这一遭可不止这点危险之处。
双子不属于提瓦特，他们本身也非等闲之辈，身上所背负的命运强大的很。
但是这样在轮回边缘试探，要是一不小心着了道，后果可严重的很。
等着吧，他全都记下来，以后给荧一条条念。
啧，忘了，那个也是不省心的。
应止掐了一把怀里画了一半的纸人的脸，低声嘀咕道：“一天天的，全都不省心。你也不省心，我也不省心，她也不省心！”
他说完，几笔画出另外半张脸，然后把头颅和身体拼好。
空这会儿可顾不上发泄了，赶紧凑过来看。
应止也没藏着掖着，直接就开始提笔写咒文，密密麻麻的正楷小字布满了脖颈和各个关节处。
应止甚至有闲心给纸人扎了个耳洞，用竹叶当耳坠挂上去。
弄完欣赏了半天，总感觉少了点什么。
空也看了半天，然后突然道：“无常君，它没有头发吗？”
应止：“！！！”
头发！
差点忘了！
怎么能没头发呢？！
应止迅速捡起地上的竹叶，分成细细的长条，然后缝到一起，已经简易版的发套就做好了。
“无常君，这就是纸人吗？为什么要扎纸人呢？”空有点好奇的看着这个腮红涂成两块圆圈的纸人，甚至想伸手摸一下。
“纸人有阴阳两界都没有联系，也没有七星六欲，不会因为离别而悲伤，也不会因为哀求而动摇。”
应止还在想宣传的事，瞬间就找好了理由。
他还看了空一眼：“假定你干他的工作，可能每天每时每刻都看到生离死别，你是否能够不动摇呢？”
空沉默了一下，有些失神的站在原地，而后露出一个真心的温柔笑容。
离别啊……
我没有与荧离别，因为我们终会相见。
只是此刻想到，也不免有些怅惘。
再等一等，等到一切结束的时候就会好起来了。
空这样对自己说着，按了按酸胀的心口，到底也没忘记此行的目的。
来之前他只不过想进无常殿一探，可没想到会遇见真正的无常君。
只是这样的话，目的似乎更同意达到了。
“无常君，你能随便送点什么给我当个纪念品吗？我妹妹很喜欢收藏这些东西的！”
空一本正经的说道。
应止看了他十分真诚的表情一眼，荧明明说的是哥哥最喜欢收藏旅途中各种奇奇怪怪的纪念品了。
应止扫了周围一眼，随手折下身旁的一根树枝递给他。
空接过来，十分捧场地夸张笑道：“哎呀，无常君亲手折下的树枝，回去我就栽在门口，说不定以后就是一棵大树了呢！”
应止却是无情道：
“阴阳有别，阴间木无法在阳间存活。除非是极阴之地，不过那种地方不是乱葬岗就是古战场，对身体有害，买房子还是离远些比较好。”
空轻快地笑了笑：“能不能种活总要种了才知道嘛！”
只是这样随意折下来而已，他费心费力的养了那么多年……
空有点牙痒痒。
谢谢小可爱们的支持！
明天下课找时间给你们发红包！
维末亚尔，前面出现过一次哦！
关于马甲之间的关系，会有误会情节存在，因为不掉马，所以偶尔跟自己之间羁绊就会有点让人误会，但其实啥都没有嘿嘿！
不是每个马甲都有，毕竟小应跟他自己之间，什么关系都有可能，咳。
感谢阅读，感谢喜欢！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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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8章 无心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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